第88章
一寸寸、每个角落都探索得细致无比,却始终未寻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好、好得很。”那一刹,谈棠的神情极其扭曲,仿佛神魂都要冲破这具皮囊般,在头顶凝出一片黑气。“又让你给跑了——” 那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看来怀柔政策根本没用,谢虚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也只能用更强硬些的办法,才能将他吞入腹中。 彻底拥有、彻底占据。 大天魔的浓烈怒气与欲求终于挣脱了天道的束缚,苍穹仿佛凝聚上一层瘴气,好似连它都对暴怒中的天魔生出忌惮而退让起来。 两界缝隙愈大,灵兽哀鸣,好似在悲悼这天下将生灵涂炭。 容貌姣好的女修突然瘫软过去,被无意经过的外门弟子慌忙扶起。 他们皆不知已有猛兽出栅。 极欲宗中。 魔物已吞噬了极欲宗整片外部防线,由三位长老支起的护宗大阵岌岌可危,那些没有灵识的低等魔物根本不知害怕,不惧死亡,日夜不休地冲撞着。而稍有神智的魔物,蛰伏在角落,在阵法出现一丝裂缝时便如同看见肉的狼一般冲上来,恨不得将他们囫囵吞了,也只能由尚有战力的极欲宗弟子上前解决,以免魔物入宗。 这些魔物,有些是面目狰狞的黑影,更多却是占据人身的恶鬼。 防守的弟子一旦失手,便会被无数条魔气拉进那万魔窟中,痛苦死去。 极欲宗弟子们越来越疲惫,除去灵力上的剧烈消耗,同样是对他们心境的巨大磨炼,许多弟子的坚固道心,也生出一分.裂隙来。 身为极欲宗少主的别之医,虽只金丹修为,却是九品金丹圆满、且可以一抵百的剑修,自然奋战在第一线。他的法器已被血迹染成锈色,脏污得满是痕迹的法衣也来不及更换,万万次挥斩的动作于他而言更像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哪怕他如此强悍,令人敬仰,却无人知晓他紫府内灵气接近干涸。 一次失神,差点便被那妖魔勾了去,在谷星接近哀求的喊声中,别之医终于收了剑回到后方,稍事休息。 或是先前与魔物贴身相战太多,他的脸色煞白,身上那股血腥味怎么也抹不去。 谷星这时才懊悔起他修为太低,在这种局面中,几乎杀不了几只魔物。而兄长成为极欲宗少主不过几时,便要担下与极欲宗同生共死之责,无法推卸。 同样杀魔极猛的大师姐玉青与大师兄秋词也受伤退下,煞白着脸打坐。 谷星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他们递上灵药。 眼见伤亡愈重,谷星像是犹豫得厉害了,唇瓣微抖,挤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为何别宗主不能出手?” 杀魔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气力,秋词看他一眼,半晌才道:“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宗主不能出关。” 长久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谷星将声音压得极低,以免让人听见他这边的争执:“紧要关头?如何紧要,再紧要能比过这一宗的性命么?” 别之医服下两枚回灵丹,沉默片刻后终是道:“我知渡劫机缘可遇不可求,可这一宗因果,终是系在宗主身上。” “……”像被抽干了气力,玉青那双苍白的手搭在别之医肩上,黑色的眸子望过来,被汗水打湿的脂粉香浓郁无比。她无比镇定地又重复了一句:“宗主不能出关。” “他不能。” 两人目光交错间,别之医的身形微僵,总算也体味到了这句话其中的隐寓。 是不能出关……还是出不了关? 最后的期望破灭,别之医微微苦笑,心中五味陈杂。 这种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阖宗上下弟子都会失去求生意志,的确是第一紧要的机密。 可就连玉青秋词都知晓的秘密,他这个宗主之子却分毫未晓。 或是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绝望意味太重,秋词半晌才道:“向长生门求援的密信已发出,落霄门、陈仙宗也定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只能等。” 只能撑到最后。 他们三人未多缓上一口气,杀魔第一线便传来抽泣与惊哗声,因害怕生了变故,别之医抽剑站起,玉青同样跟上。 待拨开人群,玉青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曾经的师尊站在阵法外万魔前,诸身魔气,满是漫不经心又快意的笑容。 有些弟子认出了玉胥,看向玉青的目光都添上一分敌意。 恨意与惊慌交织在一起,玉青微咬了咬唇,看向玉胥的目光几乎要蔓出血来:“玉胥——魔头!你今日攻我极欲宗之仇,定加倍偿还!” 玉胥的目光这才落到玉青身上。 他像是才发现这个曾经的徒弟。 他微微侧头,斜躺在虚空中,半撑着脸颊,姿态慵懒无比:“你该不会以为这些魔物都是我纠结的吧?”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受人之邀,来给你们捧最后一把土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虚:……再不快点剧情又要崩了。 废疾:?儿子你想什么剧情早就崩得亲妈不认了 ———— 才发现昨天是愚人节,愚人节是真的,爱你们是真的,日更也是真的QAQ 纨绔修二代(四十三) 玉胥微弯了弯唇, 笑中满是恶意。他的瞳中好似聚着墨, 遥遥望向虚空,好似透过他们,看到了什么场景般。 玉青面沉如水。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胥突然伸出手,隔空一点玉青, 好似尊者为小辈洗礼,在小辈额头沾上一点朱砂般。那指尖也骤然蔓上一点血色,艳丽无比。 玉青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半捂住胸膛,心脏剧烈跳动得仿佛下一刻便会穿胸而出。而她那件月白色的长衫前襟,也渐渐泅出颜色来。 “你还是天真得这么可爱。这样好了, 便以你身上一道伤口,换一个情报罢。”玉胥兀自说起, 也不管玉青同不同意,低语道, “你们真正的大敌,可就藏在身后呢。” 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焦灼起来。 即便众人都尽力不去听这妖魔的胡言乱语,可那句话就好似跗骨之蛆般钻进耳朵中, 不少弟子骤然露出惊惶神色, 躁动不已。 魔物的话当然是不能信的——玉青冷眼瞧着他,可即便是她如此笃定, 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一股凉意攀附着她的脊骨,令她忍不住深思。 这句“身后”指的是什么? 极欲宗中出了内奸? 可任何一个修士, 只要他不是个疯子,就绝不可能和生性残忍狡诈的魔物合作。 别之医突然微倾身,挡在玉青身前,眼中一片煞意地警告道:“莫要挑拨离间,妖言惑众。” 玉胥却笑了:“我虽然是魔,可却不像你们人修一样爱说谎。比如我上次说的谢——” 他突然顿了一顿,面上竟然露出不快神色,好像是被踩中什么痛脚一般。 正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极欲宗弟子们下意识踏空而起,只见那道由大能们联手布下、极欲宗的护宗大阵下,竟裂开一道骇人的深缝,无数魔物向低处涌去,从那缝隙中钻了出来。 顿时弟子们的咒骂与惊惶的叫喊交织在一处。别之医的脸色变得极其冷冽,他强聚真元,以一剑之威将众魔敌在数丈之远。与此同时,极欲宗的客座修士、隐世的大能也纷纷出手,将想要跨过生死命线的魔物彻底格杀。 但这并没有挽回多少颓势,因为四周阵法光芒愈加黯淡下来,那护宗大阵摇摇欲坠,最后竟是轰然崩塌! 如何会如此—— 那一瞬间别之医的愕然神色浮现。有三位镇派长老的灵力支撑,怎么也不至于破阵。按照消耗灵力所计,再加上几位长老可以从极品灵石和天阶回灵丹中抽取灵力,护宗阵法再撑上十天并不难。 可阵法切切实实地破了。 玉胥反倒不像那些低阶魔物般,对人修的血肉渴望至极,迫不及待地要涌上来;反而依旧侧躺,眉眼微弯,望向众人的后方:“我还以为,你会拎着头颅回来才对。” 别之医从玉胥的黑瞳之中,看见了极其骇然的景象,他骤然回头。 面容俊雅至极的修士正向此处走来。他的面颊光洁,上半身的白衫也是纤尘未染,偏偏衣摆却是一滩脏污,好似是由血墨泼上,汇聚成了一幅血腥的山水般。当然,最为显眼的是他手上拎着一具躯体,正拖行在地上,安危难测。 有人目呲欲裂,认出了那具躯体属于谁,几乎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声音苦涩:“司长老……” 正是支撑护宗大阵的三位长老之一。 而拖着一名镇宗长老的少年,仿若不觉自己的行事多么骇人。他直将司长老拖到众人眼前,才放开手,发出一声闷响。 少年抬首,脸颊弧度消瘦,声音温吞好听。 “没找到别无欲。” 玉胥像是有些遗憾。 而这一句熟悉的音色,终于让部分极欲宗门人确定了,这人当真就是那个温文好欺负的同门——白子浮。 那些曾暗算过白子浮的弟子,面上都露出明显的畏怕来。他们牙齿皆打着颤,像是咒骂般地道:“你这个叛徒……” 事实上,白子浮并不是叛徒。 他本就为魔,何来背叛? 那张俊秀的面上,始终神情淡然。他沐浴在众人惧怕、厌恶、仇恨的目光中,却好似已经失去了一切与人共情的能力。 极欲宗弟子腹背受敌,内外夹击。 明明白子浮只有一人,却可怕如同那汇聚在外的众多魔物,只叫众人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 白子浮的目光锁定了那些咒骂的人。他一抬手,掩藏在众多弟子中的无名小修便被一道黑影桎住,硬生生从人群中拖出,凄厉的尖叫响起。几乎只是眨眼间,那小修被黑影生生拆卸成无数肢块,死相惨烈。 腥味浓烈得像是就扑在脸前,有弟子忍不住骇声道:“你、你还算是人吗……”几乎是下一刻,他便失措地掩住了口鼻,只怕被白子浮注意到。 可白子浮的确听见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勾了勾唇,笑意冷淡至极的:“我的确不算人。” “我这个样子,怎么能算人呢。” 他的脊骨处,正缓缓抽出大片的黑影来,像是一片巨大的能将人包裹的羽翼,又像是一个受缚于他的猛兽在嘶鸣。 他的相貌依旧姣好俊美,身体维持着人形。但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结合方才玉胥说的那些话,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眼前的白子浮不是人,是魔。 黑影再次袭向人群的那一刻,别之医不知自己是如何情绪作祟,心中只剩不能让其再得逞的念头——或许是他自己在那一刻也只剩绝望,几乎是冷静地迎向那黑影。 黑影与剑锋碰撞在一处。 陪伴别无欲许久的本命剑本就因魔气侵蚀严重,在白子浮一击之下,顿时遍布裂纹。 别之医的眼睛被扑面而来的魔气熏得通红。 只僵持了片刻,剑碎。 别之医神情微冷,从容赴死。 一切便在此刻停滞。 白子浮察觉到身后空间异动,竟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并无视魔气,轻轻桎住了他的手。 那人杀不了他。 因为最好的暗算时机已经错过了。 白子浮狠戾地回过身,眼中暴戾的厌恶几乎要盖过杀意。 “滚。” 那厌恶在见到眼前人时,瞬间哑了火。 事实上那人比他表现的还错愕。 “白子浮?”他的声音极低,像是下一刻便会消散在风中。 谢虚来到极欲宗时,里外都被无数魔物包围,便如同李裘谦所说,极欲宗已经沦陷。 他虽不是闯不进去,却不想在这样不必要的地方耗费战力。 谢虚想到了那藏在主殿中的密道,连接宗门内外,其机密性被列为最高,连几位镇派长老也不知。 只是不知在他离开后,别无欲是否封存了那处。 谢虚在赌。 也好在,他赌对了。 那一处密道一次仅可容纳一人,它穿透了无数妖魔利爪,也越过护山大阵,悄然来到了极欲宗内部。 只是谢虚未反应过来,他出现的地方原来并不是正殿内,而是万众聚集的极欲宗山门;更没想到,眼前出现的满身魔气的魔物,竟是……主角受。 这与原剧情线产生了巨大偏离,和极欲宗在此时灭宗相比更能列为重大失误。谢虚冷淡又充满排斥的神情,完全是被这混乱的剧情砸得铺头盖脸产生的应激反应,反而成了冷静持重的表现。白子浮更是好似被刺痛一般,咬唇撇过了头。 在风华倾世的黑发修士出现的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心中猛然掀起的倾慕与激动,几乎盖过了此时的恐惧。 “谢小宗主!” “谢小宗主他回来了……” 无数极欲宗弟子都如此道。 纵使谢虚不过是筑基修为,但他好像只要出现在此处,便足够振奋人心。 谢虚原本变成了极欲宗的一个忌讳,一个无人敢提起的禁.词。可当他再出现时,那句“谢小宗主”几乎是下意识便从口中脱出。 别之医也同样听见了。他好似这时才回过神,四肢百骸的冰冷退去,他微抿唇,心中想到:果然,从始至终被承认的,都只是谢虚罢了。 可他却并不觉得妒忌。 只是看见谢小宗主时,心中突然蔓延上来一股极奇怪的滋味,似酸楚又似心悸。 疼得厉害。 别之医皱眉捂住胸膛,那柄本命剑骤然落于地。 这一声惊醒了谢虚。 他松开了桎住白子浮的手,目光向瘫软在地、血液几乎要浸透全身的那具身躯看去。 谢虚认出了那是司长老。 好在还活着。 从所未有的情绪卷上心头。谢虚分不清那是因司长老重伤而引起的心神动荡,还是对剧情出错的自责。他只是定定望向白子浮,语气又柔软又残忍:“白子浮,你是人,不是魔。” 白子浮后退两步。 他那样可怕,于是谁也看不出他眼底的害怕。 几乎是瞬间,他转身扎入众魔之中,浓烈的魔气将他遮起。 白子浮的声音仿佛天道那般,无情又不可抵挡地传来—— “我是魔。” [宿主情绪值波动过大,成就‘愤怒值爆表’跨级升为四级。] 耳边似乎传来了毫无波动的机械音。 苍穹之上,金云紧簇,明明是十分光耀的美景,却生生透出一分不祥之感。 金云愈浓,光芒愈盛。修士们浸在这样的金光之下,竟觉全身暖融融一片,细小的伤口愈合;奇怪的是,那些魔物竟也不避讳这样耀眼的光芒,反而纷纷安静了下来,像得到抚慰的孩子。 而满身是血的司长老悠悠转醒,过了许久才目可视物,而眼前的场景,一下便让他凉在心底。 “谢小宗主,”他的喉咙被贯穿过,这是只能发出低哑之音,“不要结丹……”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受不听话怎么办? 谢虚:打一顿就好了。 白子浮:Σ( ° △ °|||)︴ ———————— 小天使:我们并不在意废疾是长是短,你凭着良心随便写多少字都好╰(*?︶`*)╯ 废疾:我没有良心可以只写一点晋江币吗(点烟 纨绔修二代(四十四) 有修士认为, 引气入体便是入了求仙路,可称之为修者,强破鬼门关;却有另一种观点在修真界更为盛行,结丹之后紫府宽广, 寿元增加五百年,才是真正入了仙途上下求索,在这之前的修真者, 皆当不得修士。 结金丹, 才是真正步入仙门。 谢虚小时被别无欲认下, 作为大能之子,别宗主以一条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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