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经年_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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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直到有天，我无意中听见他偷偷给曹玉蓉打电话： “曹阿姨，我妈快被我弄走了，你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炸鸡汉堡薯条…” 我才明白，早在我说不上话的时候，曹玉蓉就用吃的收买了他。从那以后，我对这个家彻底死心。我跑到我爸面前，哭着求他放手，终于签下了离婚协议。那些往事像一场接一场的噩梦，总让我半夜惊醒。我一把抓住南泽昊的手腕，把他推到南皓宇面前，声音硬得像石头： “你们父子四个跟我早就没关系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南皓宇见我油盐不进，急得眼都红了： “晴萱，你离了婚，住在这破地方，究竟图了什么？回来吧，好吗？”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脚步声，我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快步迎上去。 “老公，儿子，你们回来啦。” 我一手挽着岳嘉，一手抱起六岁的岳晨，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南皓宇他们： “南总，你看，我还真有更好的选择。” 5 我站在院子里，风吹得我头发有些乱，南皓宇却死死盯着岳嘉，像是见了鬼一样。他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岳嘉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南总，我早就不是你的助理了，我想去哪儿，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南皓宇不依不饶，指着我和岳嘉牵着的手，眼底寒意刺骨： “你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岳嘉嘴角一勾，冷笑了一声： “我们做了什么，南总不是最清楚吗？” “还有，晴萱现在是我老婆，你可别叫错了。” 说完，他像是宣战似的，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紧紧贴着我。南皓宇气得拳头攥得咯吱响，眼里布满红血丝，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一个打工的，也配娶蒲氏的大小姐？” 他一边吼，一边从腰间掏出一把折叠刀，直直指向岳嘉的胸口： “放开她，别碰我老婆！” 我心跳猛地加速，想冲上去拦住他。岳嘉却轻轻把我拉到身后，笑着说： “你和晨晨站好，这点小事我来搞定。” 岳嘉以前是特种部队出身，身手好得能在省里拿冠军，南皓宇那点花架子哪是他对手？他两根手指一夹，刀刃就被他捏住，手腕轻轻一拧，“咔嚓”一声，刀断了。南皓宇吓得连退三步，手里的半截刀掉在地上，声音都在抖： “岳嘉，你这是要造反吗？” 岳嘉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语气不急不缓： “南总，当初是你把晴萱逼走的，怪不得别人。” “她现在过得挺好，你和三个儿子还是给自己留点脸吧，也别再给她添堵了。” 南皓宇瞪着他，眼神像要吃人，沉默半天，突然一拍脑门，转向我： “我明白了！” “晴萱，你是故意找岳嘉演这场戏气我的，对不对？” “你要是想用这招赶我走，那你想错了！” “今天我不把你带回去，绝不走！” 我刚想开口解释，他却转向岳嘉，语气满是挑衅： “晴萱给了你多少钱，让你陪她演戏？” “不管多少，我出双倍，你立刻给我滚！” 我上前一步，按住岳嘉因为生气而发抖的手，盯着南皓宇问： “你真觉得钱能买到一切？” “我这些年往你公司砸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你还是看不起我这从小在商界摸爬滚打出的市侩样子，觉得我配不上你，比不上曹玉蓉那个读过几天书的大家闺秀？” 南皓宇哑口无言，眼神闪烁着躲不开的尴尬。他心里清楚，南氏能有今天，全靠我家的钱撑着。十五年前，他爸去世，南氏集团就剩个空壳子，债台高筑，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他们家还死要面子，豪车别墅一个没少，愣是把家底败光了。我爸看在老交情上，才让我嫁过去，还给了我一笔巨款当嫁妆，帮他填窟窿。那时候，我白天管公司，晚上跑市场，硬是把南氏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我联系老客户，谈下新订单，每天熬到凌晨，眼睛都熬出了毛病。南皓宇起初还知道心疼我，半夜给我煮碗面，陪我算账。那段日子苦是苦，可我俩一条心，我觉得值。可后来公司赚了钱，他却越来越忙，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他认识了曹玉蓉，那个柔弱得像林黛玉的女人，他就再也没回过家。想到这些，我心里酸得像泡了醋，可不是难过，是不甘。 “南皓宇，我和岳嘉不是演戏。” “你给我俩下药那次，我就怀了孕，跟你离婚后第二个月，我就嫁给他了。” “现在我们的儿子都六岁了。” “这是你自己种下的果。” “或者用一个你更容易理解的词来向你解释。” “你活该。” 6 南泽凯不信，猛地冲过来，想抢我怀里的岳晨。我紧紧抱着晨晨，怒瞪着他： “南泽凯，你干什么？” “还想伤害我儿子吗？” 南泽凯眼红得像疯了，咬牙切齿地问： “妈，这小子是你找来的托儿吧？” “你不是说过，有我们三个就够了吗？” 这话我确实说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曾经把他们三个捧在手心，可他们却拿刀往我心口捅，这样的儿子，我不要了！我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你要不信，就好好看看晨晨的脸。” “随便找来的孩子，能长得跟我这么像？” 南泽凯死盯着岳晨，眉头越皱越紧，像要挤出水来。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像从地底冒出来的： “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你怎么能为了这个野种，扔下我们？” 我气得手都抖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你骂我行，别骂我儿子！” 南泽凯捂着脸，眼眶瞪得像要裂开，嘶吼道： “妈！我也是你儿子！”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岳晨突然挣开我的手，小小的身子挡在我面前。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玩具飞镖，瞄准南泽凯，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别怕，晨晨保护你！” 南泽凯冷笑一声，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大步逼近。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塑料飞镖从岳晨手中飞出，正中南泽凯的额头。他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额头红了一块，满脸惊恐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玩具。幸好玩具飞镖末端是个吸盘，没有尖。我以为他会跳起来发火，可他却红着眼，指着地上飞镖问： “这野种这么厉害，是你给他请的名师吧？” 我厌恶地盯着他，点头说： “没错，晨晨的飞镖教练是省队的金牌教头，我求了好久才请来的。”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岳晨和南泽凯都喜欢玩飞镖。先是玩具标靶，咚咚咚地，上靶的没几个，倒是把墙戳得到处是洞。看着站在洞洞墙前，对我露出抱歉笑容的岳晨，我总会幻视到曾经的南泽凯。一样的。但现在，南泽凯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哽咽着笑： “妈，你真偏心。” “他有顶尖教练，我呢？你就给我找了个退休的老头！” 我心里一酸，可懒得解释。岳嘉看不下去了，沉声说： “南泽凯，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我当初给你请的那位老师，是省队教练的师父，业内谁不知道他？” “晨晨能拜现在的教练，还是那位老师推荐的！” 南泽凯愣住，呆呆地看着我，像没听懂。 7 我站在院子里，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南泽凯却像被雷劈中一样，呆呆地抬头看着我，半天没回过神。我转身要走，他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心！” 我低头看着他，轻轻推开他的手，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南山有个老中医，专治骨伤，你要是还想正常走路，就自己去找他。” 南泽凯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惊喜，擦掉眼泪站起来，语气坚定： “妈，你还是关心我的！” “放心，我一定治好腿，等我拿了飞镖世界冠军，就回来接你享福！”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我还没缓过神，二儿子南泽宁就挤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他瞥了一眼岳晨身上那套崭新的运动服，眼里满是嫉妒，酸溜溜地说： “妈，你给晨晨请了教练，肯定也给他找了补习老师吧？” 我笑了笑，语气轻松： “没错，晨晨天赋不比你差，好好教，考个清北没问题。” 南泽宁嘴角一撇，笑得有点苦： “妈是觉得我一个大学生不够给你长脸，还想让晨晨跟我抢风头？” 现在的南泽宁，满脑子算计，哪还有半点当初那股书生气？我摇摇头，失望透顶： “你靠不住，我当然得为靠得住的儿子打算。” 南泽宁不服气，声音大了些： “妈，别说这种气话了行吗？” “我说过你永远是我妈，等我考上研究生，一定好好孝敬你！” “我还能亲自教晨晨功课！” 我冷冷地打断他： “不用，晨晨有周教授教，不用你操心。” 南泽宁一听，眼神里闪过一丝怒火，逼近我一步： “怪不得周教授突然不教我了，原来是你把他挖走了！” “妈，你为了晨晨，对我可真够狠的！” 我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周教授站在我家门口的模样。他低着头，满脸愧疚地说： “晴萱，我对不起你和你爸。” “你爸帮过我家大忙，我本该好好教南泽宁报答你。” “可他干出那种害你的事后，我晚上都睡不着。”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忍了又忍，想完成你的托付，可他一门心思讨好曹玉蓉，太没骨气了！” “教书育人，书教没教好我不知道，但育人，诶…我实在教不下去了…” 我没为难周教授，他已经尽力了。只能怪南泽宁自己不争气。我把五岁的岳晨推到他面前，问： “教授，你看看我这儿子怎么样？” 那天，周教授问了岳晨不少问题，特别认真。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个问题是： “晨晨，如果有一天你爸嫌弃你妈是商人出身，你会怎么办？” 岳晨想都没想，脆生生地说： “别人都说商人不如读书人，可我觉得不对。” “不管干什么，都是靠自己吃饭，没高低之分。” “要是爸因为这个看不起妈，那他就不配当我爸！” 就因为这几句话，周教授留下来，专心教岳晨。 8 见我半天不说话，南泽宁以为我心虚了，声音更高了些： “妈，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跟我们回去吧。” “到时候把周教授请回来，我愿意跟晨晨一起学！” 见风使舵，恃强凌弱，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我这二儿子这些年可真是学了“好”了啊！只可惜。 “朽木不可雕也！” 周教授严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岳晨回来了，他也到了给岳晨补课的时间，自然也来了。 “南泽宁，我离开不是你妈的意思！” “恰恰相反，她在我面前替你说了无数好话！” 南泽宁一见周教授，气势立刻矮了半截。他结结巴巴地说： “教授，您是说…不是我妈赶您走的？” 周教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我自己要走！你把你妈害成那样，她还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我不愿意教了！是我根本教不了你！” 南泽宁满脸迷雾，愣愣地问： “为什么？我哪儿做错了？” “您不是说过，我是您最得意的学生吗？” 周教授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悲凉： “那是以前！” “我看你聪明，又信你妈的为人，才没怀疑过你。” “谁想到，我教出来的学生竟然会杀人害母，简直不是人！” “要不是看你妈的面子，我早走了，哪会多教你四年？” 南泽宁从小敬重周教授，他的话比谁都管用。看着周教授失望的眼神，他慌得手足无措。他伸手想拉我，可又不敢，只轻轻拽住我的袖子，声音哑得像哭： “妈，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故意毁我前途…” “妈，对不起，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我累得不想说话，周教授看我疲惫，拦住南泽宁： “南泽宁，回去吧，考研要紧，自己好好准备。” 南泽宁还不死心，盯着我问： “妈，要是我考上研究生，给你争口气，你能原谅我们，回家吗？” 我苦笑一声： “你考不考得上我不在乎，我只在乎那个被你害死的秘书！” 这么多年，那件事被南皓宇压得死死的，没人敢提。时间长了，南泽宁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突然听我提起，他脑子一懵，差点没站稳。他知道自己错了，可还是嘴硬： “妈，那时候我小，不懂事，我保证以后每年给她上坟行吗？” 我叹了口气： “你还是不懂，错了就得认，跟年纪没关系。” 南泽宁低头沉默了好久，终于抬起头： “妈，我明白了。” “可考研究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 “等我考上了，我会去警察局自首。” “到时候，只求你能常来看看我…” 南泽宁走后，我已经累得站不住了。小儿子南泽昊还想凑过来，我抬手拦住他： “别说了，我知道你那时候小，不懂事。” “我不怪你。” “但我要告诉你，跟你二哥一样，错了就是错了，跟年纪无关！” “你要是真觉得自己错了，就回去好好孝敬你外公和爸妈！” 南泽昊性子直，藏不住情绪，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妈，你真不要我了？” 我毫不犹豫地说： “对！” 南泽昊愣住，说不出话，憋了一肚子火，转身一拳砸在岳晨胸口： “都怪你抢了我妈！” “我可是南家的正牌儿子，哪点不如你？” 我一把推开南泽昊，把岳晨护在怀里，怒吼： “南泽昊，别在这儿撒野！” “在我眼里，你哪点都比不上晨晨！” 9 我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攥着岳晨的小手，南皓宇却像刚从梦里醒过来，猛地回过神。他一把搂住南泽昊，心疼得声音都在抖： “晴萱！他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我冷笑了一声，盯着他，语气里满是讥讽： “事实摆在眼前，为什么不敢让人说？” “我今天就是要让你们看清楚！” “你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比得上晨晨，你南皓宇也永远比不上岳嘉！” 南皓宇愣在原地，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好半天才喃喃开口： “晴萱，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我懒得再理他，拉着岳晨的手，挽住岳嘉的胳膊，转头对周教授说： “走吧，折腾一天，我饿了，咱们别管他们了。” 我以为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们该死心了，可南皓宇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带着不甘： “晴萱，你不原谅我们也行，总得想想我爸吧。” “他癌症晚期了，一直念叨着你，你好歹回去看看他…” 我脚步一顿，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要说南家还有谁让我放不下来，那就是我公公了。这些年，只有他真心对我好，总在我被南皓宇欺负时站出来护着我。我想起那年我跟南皓宇闹离婚，哭着求我公公放手，他满脸泪水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我转头看向岳嘉，低声说： “陪我回去看看…南皓宇的父亲，可以吗？” 他轻轻点头： “好。” 10 再次见到我的前公公，他已经瘦得皮包骨，躺在病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