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瑶道:“这家伙是我带上来的,重伤未愈而失足跌落罢了,还由我带回去便是,不必惊动白象王。” …… 旌旗照耀,戈戟摇光,虾兵蟹将侍立水晶宫殿两侧,半透明的墙壁上整齐地镶嵌着一排夜明珠,将本无日光的水底照耀得惨白如昼,恣意生长的各色水藻油油地随波招摇,珠玉般大大小小的气泡缓缓引升,接连破碎。 她拼命奔向宫殿,却越跑越远,终于再也不见。 “父王,母后,你们在哪儿啊……” 敖寸心是被自己的哭声吵醒的,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的时候,枕头已被泪水打湿了。 我……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梦见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黑暗中,她收紧了玉指,牢牢握住掌心中的温热大手,轻轻啜泣。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每次我就要抓住它们的时候,它们都把我狠狠抛下。我问过很多很多人,他们都说不认识我,于是我假装不去在意,可是我真的很痛苦……” “那些根本记不起的事于你而言,只是‘别人’的故事,会让你更加痛苦。” 杨戬半跪床边,握着敖寸心冰凉的手,微弱的月光在他俊朗的面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窗外冷雨纷纷,将整个夜晚都浸上了一层潮气。温暗的嗓音轻轻流淌在夜色里,仿佛已然替她拭去了冰凉的泪。 大军猛进疾退,速战七日,得胜后连夜回营,等到安置完伤兵、审问完战俘,已是两日后的夜半中天。 杨婵不知他何时回来,自然没有留灯。他走进自家的寂静院落,望着黑漆漆的府邸,明明知道亲人都在,却仍有一种难言的孤独在心底悄然漫延。 客房与主卧在两个方向,他偏偏绕了个弯。只是想路过,求一个安心,却听见她在梦中哭泣。 “我能抱抱你吗?”敖寸心撑起由于恐惧而僵冷颤抖的身子,望着黑暗中那双看不真切的眼,“就一会儿,好吗?天亮的时候,就忘掉。” “好。” 看杨戬背对自己在床沿坐下,目不斜视,敖寸心侧身轻轻倚住他的背,偏头靠在他的肩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细雨落在瓦楞上,吟出一串不规则的平平仄仄,好像数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敖寸心低声道:“我喜欢雨,不论是细雨霏霏,还是大雨滂沱。” “为何?” “或许因为海里从不下雨吧。” 或许也因为,在雨中的岩洞,我认识了你。 “我也喜欢雨,”他的声音在她耳下微微震动,“因为杨家灭门那日是个晴天,母亲仙逝那日也是晴天。” “哦,你不喜欢太阳,那你喜欢月亮吗?” “曾经喜欢过。小时候,我们一家五口常在院中石台赏月,母亲给我们兄妹三个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那时候觉得,月圆是画,月缺是诗,大概就是凡人常说的‘岁月静好’。” “后来怎么不喜欢了?” 她感到他的脊背忽然紧绷,心下一沉,正想换个话题,却听他道:“后来,我就没有家了。” 身边的宽阔臂膀坚实而落寞,敖寸心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悄悄环住他的腰,环住他的半世寂寥。 杨戬何其敏锐,垂眸瞥了一眼腰间只着雪白中衣的小臂,纤指若实若虚地搭在他的衣褶上,拨乱了他的呼吸。 时间消泯了一切,让所有痛苦腐蚀为尘,也让所有快乐零落成泥。当时过境迁,那些细节淹没在越来越远的过去里,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时至今日仍清晰着的,是当她将手伸向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握住。 可惜今时今日,他不能。也许今生今世,他都再也不能了。 几个月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像个骗子,一个手握真相却装作一无所知的骗子。 他麾下十万雄兵,另有一千二百草头神听用,乾坤二主之下,万千仙臣之上。但只有当他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权力大到他不配拥有。 掌握着另一个人一千六百余年记忆的权力,或许全凭他一念之间。只要他开开口,她的生命就会天翻地覆。 她并不能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思,只沉浸在须臾的幸福里,“如果你妻子泉下有知,我这样靠着你,她会生气吗?” 杨戬略略偏头,她的发丝顺在他的耳旁麻麻痒痒,茉莉的清香暗浮鼻端。那是三妹喜用的香气,可沾染在敖寸心的发间却好似变得妩媚异常,宛如挑逗,宛如安抚。 如果你是寸心,还会这样倚靠我吗?“我也多想问问她啊。” 我多想问问你,多想问问佛。 如果相见是因,是否相恋是果? 如果相恋是因,是否相弃是果? 如果相弃是因,是否相忘是果? “杨戬,我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 敖寸心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只觉这一觉格外安心解乏。 这天正是立冬,空气不再那么潮湿,清越的鸟鸣也不再那么慵懒,她正想伸伸腰起床练鞭,却听见外面一片吵吵嚷嚷。 第28章她是寸心 按理说,入冬后日出当不会太早。拉开门户,外面已然大亮,敖寸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剑,略有些尴尬。 这个时辰还拿着杨戬为她削的木剑出去晨练,只怕惹人笑话。 方才院中叽叽喳喳吵嚷的,是几个家中仆役,见有人出来,纷纷住了口。如今府里的家仆,都是杨戬任司法天神后才换过来洒扫空院的,对这位敖凌姑娘的认知只停留在“沉香的朋友”。 杨府中的人,因捱上了那么个位高权重的主子,自然深知什么叫谨言慎行,能让他们激烈讨论的事必定不一般,敖寸心本想好奇地问上一问,转念却又作罢了。 客居而已,还是安分些的好。 早些时候,杨婵在杨府里的几步路上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蜚语,这才知道杨戬已回来了。这个时辰,他要么在卧房补觉,要么在书房办公,十分好找。 杨戬正在案前研究地图,见杨婵推门进来,迅速将画卷掩了。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杨婵还想说些什么,却又面露难色。 不知杨戬怎的误会了,以为她在为难另一件事,主动道:“这次告捷,玉帝又‘恩准’我卸去军师之职,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可以好生休整。你能来陪我这些时日,我已知足,若再圈着你,只怕刘彦昌要亲自来向我讨人了。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去华山看你们。” 这道逐客令戏谑委婉,意思却也直白。杨婵怔了怔,只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不禁心下难过,忙上前帮杨戬研墨,借以掩饰心绪。“是不是去年那些不三不四的谣言……” 杨戬并未提笔,更没想用墨,但也由着她去了,“说我出没青楼的那句流言,定是凤云瑶在捣鬼,玉帝手里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不成气候。” “那就好。”杨婵抬眸瞧了瞧,见杨戬也正看着她,便不好再瞒着心事,索性决定说出来,“二哥,家里人都在传,你昨夜……进了嫂嫂房间?” 杨戬双目圆睁,神色十分古怪。 杨婵低下头,装作专心研墨,等着他的解释。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三界内有些身份的,都知道那两人从前的关系,不过是瞧在杨戬的面上并不说破罢了,就算听说了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今两人毕竟不比从前了,倘若敖寸心真的不会回到以前的人生,只怕不好向西海交代。 “你在想什么,我能做什么?”杨戬压低的语调里蕴了几分薄怒。 “二哥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可是外面那些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不可不防啊。嫂嫂她……不,是敖凌姑娘,她的事你到底作何打算?是就这么瞒一辈子,还是择机告诉她一切,总要有个谱吧?” 杨戬深深呼吸了一口,不打算回答这个他根本想不清答案的问题。 “二哥,承认吧,只要敖寸心一天不是敖寸心,你就一天不能安心。” “三妹!”他倏地站了起来,将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像怒吼,“我一直都想放过她,放她去重新开始。但是你也看到现在外面有多乱,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你也知道她体内有股邪气,不能贸然驱逐,只能让沉香以正统佛门心法助她压制……” “都是完美的借口。”杨婵飞快地说道。她盯着恼羞成怒的杨戬,反倒什么都明白了。“你我都清楚,我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犹疑之下没与她相认,已然酿成过失,此后再告诉她从前的关系的确别扭,可是二哥……” “我不会告诉她的。”他的目光避开杨婵,说得斩钉截铁。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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