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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了。” 林夫子越说越气,吹胡子瞪眼,却又舍不得骂。 这小子烧得神智都不清了,还不忘照顾如娘。如娘从小没了娘,除了他这个父亲,便只有赵保英同盛氏照顾她护她。 赵保英打小就对如娘好,林夫子哪能不知? “夫子放心,那些药都是些补药。我,我无事的。”面容苍白的少年哑着声解释,生怕林夫子会嫌弃他身子破败,日后不许如娘嫁他。 林夫子摇头道:“那些边陲小国的补药都是些虎狼之药,你日后莫要再去给人试药了。” 说着林夫子又叹息了几声,“把身子试坏了,日后我若是不在,谁照顾如娘?” 赵保英闻言便松了口气,正色道:“就只此一回,日后保英定不会再去给人试药了,林叔放心便是。” 林夫子点点头,继续道:“我有个同窗,在城东一家金楼里做账房。我已经同他说好了,等你病好了,便去他那做几年学徒。你识字又懂算数,脑袋瓜子也算机灵,日后做个账房,也能养家糊口。” 二人说了半晌子话,如娘便回来了。 她前几日也得了风寒,却没赵保英严重,吃了两日药便好得七七八八,就是声音还是沙哑。 如娘虽有口疾,可她的声音儿惯来好听,温温软软,就像定风县四月的风。 只这会因着风寒,声音成了哑嗓儿,她就更不爱说话了。 回到屋子,喊了一声“爹爹”,便熟门熟路地提着个小泥炉,去给赵保英煎药。 赵保英自她回来后,眼睛就追着她跑。 药煎好了,也顾不得烫,大口大口喝完后,便沙哑着嗓子问:“你干嘛不说话?” 如娘夺过碗,看他一眼,指了指喉咙,一板一眼道:“你,哑嗓儿了。莫,莫说话。” 一个哑嗓儿说另一个人哑嗓儿,还不许另一个哑嗓儿说话。 赵保英望着小姑娘稚嫩的眉眼,低头笑。 小结巴这是嫌他嗓儿不好听了。 几日后,两个哑嗓儿总算能正常开口说话。 如娘给赵保英端来大夫开的最后一剂药,等赵保英喝完后,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截乌漆嘛黑的短木头,认真同他道:“这是,凤凰木。” 定风县一直流传着一则传说,说这块地儿曾是神兽凤凰浴火重生之地。 神火烧了九九八十一日,烧出了新生的凤凰,也烧出一地灰烬。而灰烬之下,埋着的木头便是凤凰木。 找到凤凰木的人,将来会有大气运的。 这传说盛氏同赵保英说过,也同如娘说过。 赵保英自是半点儿也不信,定风县这么个穷山恶水尽出刁民的地方,选择在这里浴火重生的凤凰,大抵是只瞎眼凤凰。 赵保英不信,可如娘信。 不仅信,每回出门还要东瞧瞧西瞧瞧,想着撞撞运气捡一块儿凤凰木。 赵保英望了望小姑娘手里那半指长的木头,又望了望她黑白分明的眼,半晌,他道:“小结巴真厉害,这么难找的凤凰木都叫你找着了。说吧,这次要我给你磨什么?” 小姑娘每回捡了木头回来,都爱叫他磨一磨,她腰间那个灰扑扑的小荷包里,都不知晓装了多少块木头了。 如娘把凤凰木递过去,竖起两根手指,道:“你磨,两个,珠子。” 那木头小小一块,能磨出来两颗珠子已是顶了天的。 赵保英捏着这黑漆漆的木头,翻来覆去瞧了几眼,笑道:“成吧。” 正好他病着的这几日,也没甚事做,只当是拿来打发时间了。 见他应下,如娘眉眼稍稍弯了下,忽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方才他喝完药后,显然是有话要同她说的。 只不过她急着要给他看凤凰木,赶在他开口时先开了话匣子。 赵保英定定望她半晌,接着便笑了笑,道:“忘了。” 如娘真当他是忘了,略略点头,便端着空碗出去。 她一走,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不多时,便听得少年温温然道:“我过些日子便要去金楼做学徒了,日后等我做了账房先生,能挣银子了。我便娶你,可好?虽不能给你大富大贵,但你还有日后咱们的孩儿,应当是能养得起的。” 这是赵保英方才想说的话。 只是如娘到底是太小了,被她这凤凰木一打岔,他便不想说了。 罢了,总归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及笄了,再问吧。 第140章 如娘x赵保英 旧词(二) 赵保英以为他与如娘之间, 会有许多个不急切的“日后”。 那日如娘给他做了个绣着堂鸟花的荷包,把他磨好的凤凰木珠子放了一颗进去,笑着同他道:“以后,我们, 都会, 过得好。至少,有, 有一个人, 会过得, 好。” 小丫头梳着规规整整的羊角辫,上头簪了一朵说不出名字的小白花。 等她慢慢说完话后,赵保英便接过那荷包,只见粗糙的布料上头, 红色的堂鸟花栩栩如生。定风县的堂鸟花是橙色的,一簇簇立在路边,风一吹,便仿佛有无数鸟儿振翅而飞, 即自由又自在。 赵保英摸着荷包,垂眸笑。 他的小结巴喜欢花,日后他在他们的院子里多种些花花草草, 她定然会觉着欢喜。 他知道的,她惯来容易满足。 赵保英想了许多个日后,却不曾想变数来得那样快。 承平五年的四月,和风徐徐。 赵保英开始去县城给那金楼的账房做学徒,他脑子聪明, 人也勤快, 很得金楼掌柜器重。 到了七月十九, 离他十三岁的生辰还有两日的时候,账房先生还半开玩笑,让金楼的掌柜给他送个生辰礼。 那掌柜是个爽快人,闻言便摸出几个卖不出去的陈年小玩意,让赵保英挑。 赵保英原想要拒绝,可无意中瞥见一个小小的铜箔做成的莲花状坠子,回绝的话生生卡在喉头。 金楼的掌柜每日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早就练就了一双锐利的眼。 赵保英目光落在那莲花坠子上时,他便察觉到了。 说实在的,那坠子做工粗糙,在金楼这里放了好几年都没能卖出去,原先还算亮灿灿的光都黯淡到不成样子了,早就卖不出什么好价。 掌柜的知晓赵保英同林夫子有旧,他的侄子便在林夫子授课的私塾里读书。 眼下见赵保英看中了那坠子,索性便做个顺手人情,将这坠子挑了出来,送与赵保英做生辰礼。 赵保英稍稍迟疑了片刻,便接过那坠子,道:“长者赐,不可辞。小子今儿便却之不恭了,多谢掌柜割爱。” 掌柜的见他年岁虽小,但为人老成,不卑不亢,倒是对他越发喜爱,开玩笑道:“让你小子挑生辰礼,你却挑了个小娘子戴的坠子。这是有了心上人罢?” 赵保英大大方方地应了声“是”,“小子就等着快些学成出师,日后在金楼做个账房,好将她娶回家。” 赵保英的话才说完,金楼掌柜与那账房都忍不住抚掌长笑。 少年郎到底是年轻啊,根本不知晓年轻时再炽热的情感,被日日夜夜的岁月与无穷无尽的柴米油盐一打磨,终究会慢慢变得面目全非。 赵保英自是不知晓两位过来人在笑什么,从金楼离开后,便脚步轻快地往如娘家去。边走边想着,小结巴见着这莲花状的坠子,应当会惊喜罢? - 夜色寂寂,行至半途,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七月的天,便是夜晚,也是闷闷的热。 赵保英也不避这场雨,只将手按在胸膛,护着藏在怀里的坠子。这坠子掺了铜,沾水可是会锈的。 眉目清秀的少年佝偻着腰,灰扑扑的布鞋踩在水坑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儿,很快便湿了脚。 眼见着再拐一个弯便能到如娘家,赵保英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放慢了步伐。 也就在这时,几个一脸横肉的壮汉忽然从拐角处窜出,不分由说地将他按在湿漉漉的地上。 少年心中大惊,惊呼了几声:“你们是何人?” 却无一人回他。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蓑衣蹲了下来,用粗糙的手捏起赵保英的下巴,眯眼细瞧他的脸。 赵保英被逼着抬脸,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啪嗒”“啪嗒”。 他睁大眼,正欲开口,倏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 “六指哥,我这弟弟生得不错吧。”赵荃英扶着半截折了的手腕,讨好地对他嘴里的“六指哥”笑道:“今儿若不是您亲自来,我都舍不得卖他!我这弟弟虽出身贫寒,可生得唇红齿白,一身细皮嫩肉就同大户人家里的少爷一般,真的是个好货色。您看,我那赌债……” 赵荃英嘴里那名唤“六指哥”的男人脸上挂着道狰狞的疤,听见赵荃英的话,他漠然地笑了笑,那疤随着他的笑轻轻蠕动,显得愈发狰狞。 他松开手,乜了赵荃英一眼,道:“的确是个好货色,成,你的债清了。” 赵保英也就在这会反应过来,他哥这是拿他来抵赌债了。 而眼前这位脸上带疤的人,名叫冯六指,是定风县的一个恶霸,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百姓的血。 “哥哥!”赵保英看着赵荃英,咬牙道:“你欠的钱我替你还!你给我时间,我替你还!” 赵荃英听到弟弟的声音,也没半点愧疚,只笑嘻嘻道:“好弟弟,哥哥等不及了!今儿要是还不上债,哥哥这只手就要没了!” 说着,赵荃英便动了动软绵绵的右手,叹了口气,道:“保英啊,你也别怪哥哥。这定风县又穷又破,你呆在这能有什么前途?听哥哥的,好生听六指哥的话。跟着六指哥,你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赵荃英!”赵保英目眦欲裂,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拼命挣扎起来,想同赵荃英拼命。 冯六指见状,便往旁边递了个眼色,旁边那人立马往赵保英嘴里塞了颗药。 赵保英很快便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了。 那群人等他软下身子后便将他抗在肩上,快步离去。 倾盆大雨里,赵保英无力地望着前头那条住着如娘的巷弄,缓缓闭上了眼。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赵荃英甩了甩袖子,正要离开巷弄,忽然“嗒”的一声,脚底踩上了一个硬物。 他垂眸一望,竟是个坠子,小小的坠子做工粗糙,隐约可看出是朵莲花。 “哟,好东西呀。”赵荃英拾起那枚坠子,搓了搓手,嬉笑道:“飞来横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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