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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像被?彻底抽走了气力,慢慢靠在了牢房墙壁前。 “安家,是否与胡商有勾结?” “胡商?” 安惟演原本要跌阖下去的眼又?抬起?,不明?显的厌恶掠过他神情间,“安家世代清流名士,怎会与胡人有关系?” 果真不是。 戚白商眼神微动。 之前她便有所?怀疑,若安家当真与胡人勾结,那?从中渔利必不是小?数,安萱与安仲德又?何须为了财帛行卖官鬻爵之险事。 且安惟演之前安家便有祖训,令族中子弟不得与商贾通婚,显是对?行商之事嗤之以鼻…… 如此说来,母亲那?毒的来处——湛云楼背后的主人,当真与安家无干了? 戚白商只?觉眼前一时迷局似海,她身?在其中,不知手中仅有的那?根漂浮的线究竟通向何处。 可即便前方未知之地是万丈悬崖,她亦要查个清楚。 母亲决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 虑定后,戚白商压下情绪,淡然抬眸,带着最后一丝试探开口:“明?日是十月初八,也是裴氏皇后忌日,陛下与大臣们皆辍朝五日。” 安惟演眉毛抖了抖,没有说话,沉着浑浊的眼目望她。 “待初九,舍妹戚婉儿将入宫探望姨母,我亦会与之同行——去见安贵妃一面。” “她肯见你?”安惟演皱眉问。 “安贵妃如今失了安家这棵大树荫蔽,圣意又?如颈上利斧、悬而未决,怕是再?细的稻草,她也会死死攥住。” 戚白商审度问:“外王父不想我去见她?” 安惟演摇头叹息:“你不必试我,安萱也没有对?你母亲下手的胆量。” “……人是会变的。” 戚白商缓缓转身?,声清而冷。 “就像我母亲从未料到,将她弃如敝履的,会是曾经最疼爱她的父亲。” “——” 安惟演脸上剧烈地一抖,忍不住回头。 他张了张口,嗓子却像灌了铅,哑得说不出话。 重新戴上斗篷帽子的女子背影翩然,如凌霜踏雪,不曾有丝毫的迟疑与停留。 她不曾回头。 就像十五年?前那?个含泪决然离开安家的他最疼爱的女儿的背影—— “来日,无论太傅是问斩还是流放,我会代我t?母亲,送你最后一程。” “……” 牢门重新关上,被?人从外面落了锁。 安惟演神容枯槁地坐在地上,望着天窗外寥落的秋色。 冬雪依稀要来了。 他叹了声,腰背慢慢佝偻下去。 只?是在低到最后一瞬,他忽地身?形一震,惊骇得睁大了眼,起?身?便神容狰狞地扑向牢门。 “不能?去——” “夭夭、你绝不能?入宫啊!!” - 十月初九。 天寒,黑云压城,风啸如鼓。 琅园海河楼的二楼内,门窗皆闭,灯火晦暗,唯有珠帘外的玉璧前点起?了莹莹火烛宫灯。 微弱的烛火投过珠帘,映在最里面床榻前拢束起?的幔帐上。 倏地。 一只?筋骨分?明?、冷白修长的手猛地攥住了幔帐。青筋从他屈折的指背间绽起?,覆着薄薄汗意,直没入榻里那?人白色中衣袖下。 昨夜伤痛难忍,谢清晏捱到了晨光初泻时,才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意外地,他又?落入那?个梦魇里。 只?是这一次与从前不同。 梦里的最初,他像是回到了幼时那?座宅院中,他喜欢骑在父亲背上,一边说着驾,一边拍着父亲的肩,叫他在院子里驮着他跑。 母亲就坐在一旁的亭子下,时而垂眸拾掇那?些晒作香料的干花,时而抬眼,含笑又?温柔地唤他父亲慢些,别摔着他。 谢清晏听见父亲唤他“琅儿”,笑声爽朗又?爱重。 他低头,想去看清驮着他的父亲的模样?。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父亲都没有抬过头,那?张面容藏在春日柔和的光里,模糊又?陌生。 直到一双温柔的手覆过他眉眼。 ‘母亲?’ 梦中的谢清晏欢喜地拨开,转过身?。 却见温柔含笑的母亲的脸,像是正在被?炽烈的火烧灼、融化—— 血肉混着涕泪向下淌。 从血肉间露出森白的骨与焦黑的眼眶,仿佛属于母亲、又?像重叠上另一个人,面前如恶鬼般的白骨掐着他的脖颈,用?力到狰狞又?战栗—— ‘是你……是你!’ ‘最该死的人是你啊……!’ ‘要不是你,我的父兄满门都不会死,要不是你,我的儿子也不会死——’ ‘最该死的人是你!!’ 那?道声音被?无数声音重叠上,模糊,放大,逐渐漫过整个天际,如同那?场大火一样?。 只?是更滚烫的,不知是血肉还是眼泪,从要将他掐死的白骨的“脸”上淌落下来,灼得他心口栗然欲碎似的疼,烫。 掐着他的恶鬼又?哭了起?来。 ‘琅儿,随母亲一起?走吧,好不好?……莫留在这世间受苦了……他们会撕碎了你,一口口将你吞下去的……’ ‘别怕,再?忍忍,琅儿,很快就不烫了……’ ‘外王父和兄长都在等我们呢……’ ——不。 “不要。” 幔帐之下,墨发如瀑的谢清晏猛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他漆黑瞳孔幽暗、冰冷又?戾然。 眼前还有些昏红,像是梦里的那?场火未曾烧完。 十五年?前的昨日,十月初八,行宫大火,上京事变,裴家一朝获罪满门抄斩。 如今郎朗乾坤间,裴氏满门忠烈只?余他一个未亡之人。 他不会走。 在豺狼虎豹扑上来前,那?便由他先撕碎他们。送他们下葬之日,他自会去九泉之下,给裴家满门谢罪。 “……” 谢清晏攥着薄衾的指骨栗然,又?徐徐松开。 他正欲掀被?下榻。 一道身?影忽匆忙入内:“公子!出事了!” 董其伤在榻前骤然停住,即便屋内烛火幽微,他也看得分?明?—— 谢清晏侧身?朝外,身?前雪白的中衣,竟叫鲜红的血染得如火般盛放绝艳。 “公子,你…!”董其伤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谢清晏因失血而色微白的唇淡淡抿着,眉尾薄锐,像一柄敛垂在鞘中的剑。 他清疏侧眸:“何事。” 董其伤迟疑了下:“是戚家大姑娘。” “……” 拉上外衣的指骨像是不经意地颤了下,谢清晏幽黑眼眸凝停几息,长睫垂遮过去。 “她的事,我不想再?听。” 董其伤犹豫了下,应声点头,就退到一旁。 而此刻,原本等在门外的云侵月忍无可忍,拍开房门便冲了进来。 “你个木头!” 云侵月过来就怒指董其伤。 “他说不听你就不说了?你这么听话,等明?个儿他要拿自己给戚白商殉葬你拉得住么?!” “——” 榻前,谢清晏蓦地一停。 他抬眸冷睖向云侵月:“你说什么?” 第50章 赐酒 此罪,我代她领。 戚白商是初九这日辰时, 同婉儿一起入宫的。 兴许是前一日刚为裴皇后与?大皇子行了丧祭的缘故,宫中今日格外冷清肃穆。 领她们进后宫的一路上,宫人们皆低着头弓着腰, 像生怕有一点神色外显, 再惹怒了贵人,招致祸罚。 “按往年, 因是裴皇后与?那位的忌日,皆是辍朝五日。” 婉儿小声与?戚白商解释。 戚白商先?怔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婉儿说的“那位”是指当朝已故的那位大皇子。 戚婉儿又?道:“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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