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仆二人未能看清。 此刻一见着那截云纱,管家嬷嬷就寻着由头,尖声道:“见主母还敢覆面,你知不知礼数?摘下来!” 戚白商微蹙眉:“病愈不久,怕病气——” “你还敢顶嘴?” “……” 戚白商也懒得再分辩,抬手摘了一侧挂耳。 面纱下,那张美得近妖的脸就再无遮掩地露出来。 还要训斥的管家嬷嬷话声梗住。 大夫人拿起茶盏的手也停下,皱眉,愣过后她有些惊疑而厌恶地盯着戚白商:“与你那个狐媚母亲,还真是相像。” “——” 戚白商缠着白纱垂下的手一停,蓦地抬眸。 眸色清泠透冷,如冰泉涤荡,一瞬就将那张脸近妖的美感濯得出尘。 “夫人见过我母亲?” 大夫人脸色一变,似乎察觉自己的失言,语气更冷:“…大胆!庆国公府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问话了!” 戚白商轻咬牙关,止住心绪。 她垂眸,回声:“白商失礼,请夫人恕罪。” 宋氏望着那张似是故人的脸,只觉恨妒之意时隔多年卷土重来。 多年不见,没想到她竟和她母亲一样,显露出冠绝京华之姿。 纵使是天独垂怜,只怕也是个福薄命浅的主儿! 宋氏心中咒着,厌恶地跌下眼帘:“戴回去。” “……” 戚白商依言,将面纱挂回耳后。 “你身位国公府长女,却擅自出府,置闺阁清誉不顾,更是为凌永安拒婚而当街闹事,丢尽了庆国公府的脸面!此事你可知错?” “夫人误会了,”戚白商轻声慢语,“凌永安败坏戚家名声,我是去拦他的。” “你倒是伶牙俐齿!”管家嬷嬷恶声恶气,“你去拦他,那怎么还越闹越大了?!如今上京中人尽皆知,戚家大姑娘丑得——” 对上隔着面纱那张脸,管家嬷嬷又硬生生噎住。 偏那姑娘还轻眨了下眼,茫然问她:“知什么。” “砰!” 大夫人一拍桌案:“你还敢狡辩,若非当日谢侯爷拦下,就让你铸成大错,更是坏了我两府交情!你父亲宽仁,不与你计较,我这个做主母的却不能放任你这等无礼少教的行径!” 宋氏冷声说着,却再未去看戚白商一眼:“罚你今日不许用膳,给我去祠堂,跪抄《女诫》十遍。” 堂下无声。 宋氏等了几息,不耐拍桌:“为何不答?!” 戚白商此刻才抬眸,声音轻弱:“白商不知,《女诫》,何物?” 宋氏一哽。 戚白商楚楚可怜地垂眸:“夫人知道的,白商自小流离在外,归府亦少教,不曾识过一字。” “你……你意指我教化有失了?!” “白商不懂,”女声栗然轻颤,“夫人息怒。” “好…好!” 宋氏气得手抖,颤着抬起来指向院外:“那就去祠堂跪上一日!不到天黑不许出来!” “……” 戚白商淡淡低了眸,徐徐屈了膝,又缓缓应了声:“多谢夫人。” 堂下女子言罢,转身,柔弱怯懦之色于那一刻尽褪,归于疏慵漠然。 在撇清戚家与母亲之死的干系前,她还不能离府,来一桩忍一桩便是。 等查明了当年真相,她自会一并奉还。 戚白商踏出明堂,转入廊下。 隔着门墙,管家嬷嬷压低却尖锐难藏的声音溜到她耳边:“夫人,这等狐媚子生得妖孽,惯会勾搭男人,决不能叫她在琅园一众贵人面前露脸,更不能让定北侯见到她啊!” “闭嘴!”宋氏冷乜了嬷嬷一眼,“我自有打算。你去叫人看着她,不到天黑不许她离开祠堂!” “是。” “……” 宋氏将视线投向了院内。 廊下那道叫朝阳照得斜垂的清影,不见半分停顿,就已翩然远去。 那道影子再看不见了。 宋氏终于松了牙关,也松开了从看清戚白商如今长相后,便死死攥着的指尖。 房内沉寂许久,终于听得一声快意又恨意的哑笑—— “安望舒,你贵为安家嫡女、昔日大胤朝第一美人又如何?如今你的女儿,还不是个一字不识的蠢物!” 嫉恨刻骨,叫宋氏保养得体的面容都扭曲起来。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便会把你女儿嫁入凌家做妾,叫她给那不成器的纨绔当个玩物!她会像你一样——这辈子不得翻身,死后都入不了安家与戚家的祠堂!” - 祠堂跪了一日,折腾得戚白商头晕眼花,烫伤还没好,旧病就差点卷土重来。 休养过两天,转眼便到了赏荷宴当日。 一早醒来,戚白商就开始靠在榻上,三不五时地幽幽叹上一口气。 紫苏是个话少的,但听了一早也忍不住了。 “姑娘为何叹气?” “还能为何,”戚白商慢慢吞吞地,在太阳底下把自己翻了个面儿,“谢清晏啊。” 紫苏略作思索:“姑娘是忧心近两日上京内流言纷扰,不想婉儿嫁给定北侯?” 戚白商欲言又止,懒怠地跌回眸。 ——关于那夜骊山所遇杀人不眨眼的恶煞修罗,很可能就是世人皆知温润如玉君子无双的谢清晏这件事,她只是直觉,毫无实据。 况且即便说给紫苏听,也只是多一个人跟她担惊受怕罢了。 戚白商懒慢地把自己又翻回去,对着太阳轻眯起眼。 也说不准,谢清晏早将她和那夜之事都忘了,此次下帖,就是对婉儿起了意,想要借与戚家结亲之事,党附二皇子? ……那好像也算不得好事。 “嘶。” 一不注意,压到了左手烫伤处,戚白商抽了口凉气,忙哆哆嗦嗦地将包着白纱的左手抬起,细细打量。 就在她研究白纱下的伤况时,连翘飞奔进了院子—— “姑娘!” 戚白商幽幽抬眸:“?”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姑娘要先听哪一个?”连翘面色严肃。 戚白商不想说话,懒望着她。 连翘也放弃等她开口了,将脸一垮:“大夫人说您前几日丢了国公府的脸面,竟让您闭门思过!不许您去今日的赏荷宴!” “…t?…” 戚白商蔫耷的眼睫一点点拎起,眼神也亮起来:“哦,那坏消息呢?” “好消息是——?” 连翘卡壳,跟着跺脚:“姑娘!” 戚白商期盼看她。 连翘沉默几息,无奈道:“大夫人说,今后不用您晨昏定省了,她不想看见您。” “——” 双份的好消息下,颓懒一扫而空,戚白商觉着自己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连翘,拿两本医典来,我这几日闭门温书。” 连翘恼道:“姑娘,大夫人这分明是忌惮您颜冠京华,故意不给您一丝在上京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您怎么还高兴呢?” “这一点,”戚白商莞尔,“我巴不得。” 听着自家姑娘那快要飘起来的小尾音儿,连翘长长地叹了口气,跟紫苏对视了眼,认命地进到屋里,去架子上翻书去了。 片刻后,房内。 “……四八,四九,五十。” 连翘对着成摞的医典,疑惑地清点完第二遍。 “奇怪。离乡时明明是四十九本医书,如今怎么还多出了一本?” —— “账本消失了?” 上京西市,绯衣楼秘点。 云侵月望着面前的暗探首领,气笑了:“那少年从蕲州一路向上京,落脚之处都查过,却找不见账本?难不成,它长翅膀飞走了?” 其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低头,连声音都泯然众人:“副楼主,此事的确蹊跷。楼里暗探那几日一路追随两拨人,直到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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