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家族不满，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全都同意的。” 杨千语吃了一惊，“你……你有什么办法？” 封家人个个都是老顽固，怎么让他们全都同意？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总之，你就等着当幕后大老板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若不是千千贴着面膜，封先生又要吻上去了。 四目相对，痴缠了片刻，杨千语突然想到正事，拉了拉他的手：“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今天王城也提醒我了，我想……定在下周吧。” “干嘛要定在下周？当然是越快越好啊！反正我现在也不上班了，可以照顾你，公司那些事，重要的你可以遥控，不那么重要的，交给其它人就行了。” 杨千语盼着他早些好起来，比他更急，说完一锤定音，“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若能尽快做，明天就入院！” “明天？这有些太……” “你刚才还发誓呢，不会惹我不开心，随便听我使唤——现在就不听话了？” 封先生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行，都听你安排。” 第二天，杨千语主动让阿全带着孩子们回封家老宅了，让他们开学前再去陪陪爷爷奶奶。 这样她也能腾出时间，陪封墨言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封墨言的主治医师是科室主任，也是位知名专家，医术高明，但考虑到他的病情较为复杂，所以早早便邀请了另外的骨外神经专家一同会诊。 一行人在个小会议室坐定，主任歉意地解释道：“卓医生有点事耽误了，正在赶来的路上，请再稍等一会儿。” 杨千语本来低头玩手机，跟费雪聊微信在，闻言耳根子一抖，抬起头来：“卓医生？” 封墨言看向她，“怎么了，你认识？” 她横了一眼，“哎呀，姓卓啊！你忘了，四合 院的买主？” 话音未落，封墨言脸色变了，英俊的眉眼明显蹙紧。 这世界……不会那么小吧？ 杨千语看着他的反应，想到自己有卓医生的微信，很想赶紧问问，可又觉得万一不是，这主动联系又显得怪怪的。 “也许……就是姓氏一样。”她干笑了下，安慰封墨言。 可事实证明，世界就是那么小，缘分就是那么妙！ 看到主治医生恭敬热情地把“会诊专家”迎进来，杨千语定睛一看，脸色微愕。 这——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某人。 果然，封墨言的眉心更紧了。 卓易霖身着白大褂，更显清俊温润，修长挺拔。 在办公室门口跟院方一行人握手寒暄，转过身来，视线便自然而然落在杨千语身上。 即便鼻梁上架着眼镜，也丝毫不减眸底清澈，他微微一笑，点头颔首——显然一点都不惊讶看到她。 杨千语瞬间明白，人家要来会诊，肯定提前看过病人的基本情况了。 这真是…… 她心里有点嘀咕，暗忖这人也是有城府的，昨天一起吃饭呢，竟没听他主动提及。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若不是碰巧跟她相识，也的确没必要把自己手下病人的情况提前告知任何人。 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人极有原则，是个好医生。 “封先生，这位就是卓医生。别看他年纪轻轻，医术造诣可不得了，您若是感兴趣可以上网查查他的履历。也是凑巧，他年后才到江城工作的，在中心医院上班，上次您这边检查发现问题后，我第一时间想到卓医生，骨外神经是他的强项，我们这次合作会诊，既能为封先生提供更高效安全的治疗，也能让我们医院学习到先进医术，真是太好了！”主治医生大概是太兴奋了，不免话多了几句，也不管合不合适。 杨千语微微尴尬，心想这医生不懂人情世故啊。 这种学术交流、共同探讨什么的，你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干嘛跟病人说。 果然，那主任话音刚落，封墨言扯了扯唇，不冷不热地道：“您的意思是，拿我当小白鼠，给你们医生长经验？” “呃——”那主任脸色一下子僵住，立刻圆场，“不不，我的意思是——” 卓易霖笑了笑，没等主任找补回来，走上前主动伸手：“封先生多虑了，每一场手术，对执刀医生来说，都是长经验，都能为下一个病人的治疗方案提供参考——这也是功德一件，你说是吧？” 封墨言看着他主动伸过来的手，淡淡一笑，与他握了下。 “看来卓医生不止医术高明，口才更是了得。” 卓易霖笑得更明显些，“过奖。只是从医这些年，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自然也练就了一点口舌功 夫，否则，无法说服病人全然相信我们医生，最后也会影响治疗效果，既得不偿失，还自毁口碑。” 杨千语脸上的微微笑都要僵住。 这位卓医生，说话的艺术简直了，看似平平无奇，却每句话都在映射。 封墨言又不傻，当然听懂。 她暗暗看向轮椅上的男人，生怕他一个甩脸就说不治了，或是要换医生。 倒是一旁立着的主任，瞧出端倪来，惊讶地问：“封先生，卓医生，你们……认识啊？” 第435章 克星 “不认识。”封墨言转过头去，一点面子都不给。 杨千语尴尬极了！ 只好歉意地看了看卓易霖，希望他不要一般见识。 卓易霖早就大致猜到封墨言的性子了，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杨千语，就怕他们知道了，会“罢掉”他这个主刀。 现在看来，自己预感的果然没错。 既然人都到齐，那会诊就开始了。 几个白大褂坐下，主任正要发言，封墨言突然问：“这个手术，一定要外面的人来做？” 杨千语刷地回头看他——什么意思？还真拧巴上了？ 主任愣了下，也是小心翼翼地问：“封先生，您说的‘外人’是指……” “他。”封墨言的下颌朝卓易霖方向淡淡一点。 几位医生全都看向卓易霖。 卓易霖意味不明地笑了，双手在胸前交叉抱定前，伸出一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才不紧不慢地问：“封先生，既然我们都不认识，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气场不和。” 气场…… 杨千语心里恨得牙痒痒，在桌子下面拍了他一下，又转头睨他一眼，提醒他别作了，适可而止。 可封墨言视而不见。 “我就不信，偌大一个江城，就只有卓医生一人能做这个手术。” 卓易霖又笑了下，抬腕看了看时间：“行吧，反正你是病人，好不好痛不痛都在你身，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他已站起身，看向主任：“陈老师，您看到了，这位病人个性十足，还是交给您应付吧。” 他推开椅子要走，突然杨千语站起来，“卓医生请留步！” 封墨言仰头看向她，“你干什么？” “你闭嘴！”千千回头就是一个凶狠的眼神，煞住他之后，再转头面向卓易霖时，漂亮的脸庞又扬起笑意，还是那种恭敬的、客气的、仰慕的笑。 “卓医生，你不用理会他的态度，既然陈主任推荐您，那肯定就是您的医术更高明，请您为他做这个手术吧。” 杨千语现在对卓易霖的印象非常好，从他谦逊有礼温润如玉的处事风格，从他在事故现场临危不惧的无私救援，还有陈主任对他的力荐——种种迹象合起来，她无比信任这位医生。 事关自己男人的腿能否重新行走，她不能大意，也不能由着某人耍脾气。 卓易霖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眸光在千千跟封墨言之间流转，“你能做主？” 杨千语低头看了眼某人，不理会那阴沉的脸色，回头道：“当然！” “杨千语你……” 封墨言生气了，正要开口反驳又被她低头呵斥住，“你要是想让我丢下你不管，你就尽管跟我作对！” 她压低声，咬牙切齿。 封墨言：“……” “你可想好。” 在杨千语强势冷硬的态度下，封先生再 次把“惧内”的名声坐实——虽不满，却紧抿着唇，不吭声了。 在座几位白大褂，除了卓易霖是看好戏甚至幸灾乐祸的态度外，其余几位知道封墨言脾性的，全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要知道，去年封墨言在医院躺着的那段时间，几个科室只要跟他有接触的医护，谁没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想不到…… 如今封先生也有了克星，竟被一个看起来柔媚娇弱的女人，几句话吼得哑口无言，乖乖认怂。 “卓医生，请您坐下吧，该怎么治疗，您跟陈主任他们商议，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制住了封墨言之后，杨千语伸手示意，再次面带迷人笑靥。 几位白大褂也算是开眼了。 原来漂亮女人也可以有威风慑人的一面。 卓易霖回来坐下，再次打开文件夹，针对患者的病情，跟陈主任的团队开始探讨。 封墨言心情不好，脸色自然阴沉冰冷。 杨千语看着他，低声劝：“你别意气用事了，人家又没得罪你，愿意给你做手术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可他看你的眼神不清白。” “你又胡说！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也知道我有孩子，人家那样显赫的身份，会看上我？” 封墨言冷哼了声，“感情的事，谁敢说呢。” “懒得理你！总之你不许再作，乖乖听医嘱，赶紧做手术！” 封墨言沉着脸，不吭声了。 杨千语本不想理他，可也不知怎么的，现在对他就是狠不下心，于是缓了缓又主动握住他的手，语调越发温柔：“你早点好起来，我也能早点安心……你口口声声说心疼我，要护着我，就是一直坐在轮椅上护着啊？” “只要能治好你的腿，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我都不计较。你多大的人了，这点分寸都没有，跟三岁孩子似的。” 男人大多吃软不吃硬，封先生也不例外。 被心爱的女人当众这般哄着，他心里再不满也渐渐消散了。 会诊结束，卓易霖绕过办公桌，走到封墨言面前来，亲自给他面诊，以便判断他腿部的情况。 杨千语见他蹲在封墨言面前，认真仔细地各种敲打、轻扣，完全没介意刚才某三岁幼稚男对他的排斥和敌意，心里对这位医生更加佩服了。 医者仁心，他真配得上这几个字。 好一会儿，见卓易霖脸色有些严肃，推了推眼镜起身，杨千语担心地问：“怎么样？情况很糟糕吗？” “嗯……有点，也许，并不是腿部神经的问题，腰椎方面可能也有损伤，陈主任说你们今天又做了全面检查，等我拿到所有报告再说。” 杨千语的心微微一沉。 腰椎…… 那岂不是很严重？ “今天就先这样，你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吧，我下午拿到报告，晚上再跟陈主任 他们会诊一下，手术可以定在明天或后天，越早越好。” 杨千语连连点头：“嗯，那就麻烦卓医生了。” “客气。”卓易霖笑了笑，兜里手机响起，只好跟她示意了下，转身去接电话。 杨千语吩咐保镖去办住院手续，她先带着封墨言去病房。 电梯里，封先生见心爱的女人愁眉不展，拽了拽她的手，跟小孩子生闷气似的说：“你别听他的……我要是腰椎有问题，早就瘫痪在床了，还能站起来？医生就喜欢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千语垂眸看着他，“你啊……不懂就别装懂，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不好吗？” 第436章 卓董回国 “你对他很崇拜。” “我对你也很崇拜呢！”杨千语帮他盖好被子，直起身来，漂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继续说，“我对你不止有崇拜，还有爱慕、喜欢。” “……”原本还有点吃醋的封先生，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愣，幽暗迷人的深瞳一下子就被迷住了，痴痴地盯着她。 而后，勾了勾手指。 “干嘛？” “过来。” 千千见他眸光不清白的样子，性感喉结上下滑动，当即明白他在想什么，红唇勾起笑意，俯身下去。 两人极有默契地亲了亲，封先生阴晴不定的脸总算雨过天晴，深情地道：“这些话以后每天都要说一遍。” “……”千千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一点也没错。 幼稚起来，顶多三岁。 “行了，我这儿安顿好了，不用你一直守着，等会儿吃了午饭，你就回去吧。”封墨言心情一好，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 “可我回去也没事啊，孩子们去了你父母那边，不吃晚饭不会回来吧。” 说到这个，封墨言又对她感激起来。 “千千，谢谢你。” “行啦，这几天老听你说谢谢，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故作不耐烦，其实心里很受用。 很多男人，总喜欢把女人的付出和牺牲看作是理所当然，也享受的理所当然，从不会怀有感恩之心，更不会说出感恩之话。 久而久之，女人们的心里便积累了不少怨言。 觉得自己的付出和牺牲都白费了，觉得自己委屈，不值得…… 封墨言愿意时常谢谢他，起码说明他心里是明白这一切的，那她自然觉得付出有回报，心里也踏实欢喜。 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笑起来：“费费来电话了，估计她知道卓医生给你主刀，要来探望你。” 果然，电话一接通，费雪激动地问：“真这么巧啊？男神给你家封先生主刀？哎我跟你说，我这几天跟我姑细细打听过，这个卓易霖，真的超厉害！说是还在医学院读书时，就有不少论文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妥妥的超级学霸啊！” “我姑还跟人打听到，他留学回国本来在帝都任职的，是他老师牵线邀请，医院又花了重金搞人才引进——才把他请来江城的！你们运气真好，赶上他主刀！” “是吗？”杨千语听了这些，心里更加欢喜，可眉眼却横了某人一下，酸酸地道，“可还有人不领情呢，差点把人家赶走。” “什么意思？” “某人可能是嫉妒卓医生的才华和气质，原本不肯让卓医生主刀。” “什么？”费雪惊呼，“你家封先生又乱吃飞醋了？他真是……太矫情了！你为了他付出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心意？还是他如今不自信 了，怕留不住你？” “呵呵，谁知道呢。” 费雪如今的心思都在卓易霖身上，提了两句封墨言，又懒得多说，言归正传：“对了，你有打听到他的私人情况吗？我姑问了好多同事，可都不了解他的私生活，不知道他是不是结婚，有没有女朋友。” 杨千语想到那天去私房菜馆的一幕，猜测道：“他应该是单身。” “是吗？你确定？！”费雪激动的嗓音高亢。 “嗯……那天，我们办完过户手续，晚上一起吃饭，是他推荐的地方，跟老板很熟——老板当时看到我，误会了，说什么难得见到他身边有女孩子。” “啊啊啊！如果是熟人这么说，那就说明他从没带过女孩子在身边？哈哈哈哈，真的是单身？” “嗯，错不了吧。” “哈哈哈，你家封先生哪天手术，我过去陪你啊！” 杨千语了然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要借口陪我，来看男神。不过，手术时间还没定呢，确定了我告诉你。” “好好好，别忘了啊！” 挂了电话，杨千语无奈地连连摇头。 费雪这大大咧咧的傻大妞儿，终于也有情感开窍的这一天。 这些年，不知多少男人追她，她要么看不上，要么试着跟人交往几天，说擦不出火花，就无疾而终了。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疯狂直接地喜欢一个男人，都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封墨言听着她的电话，眉眼微挑，难掩八卦之心：“费雪喜欢那个小白脸？” “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一些。” “这三个字很适合他。” 斯斯文文，白皙清秀，还戴着无框眼镜，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 最容易迷惑女人了。 杨千语懒得搭理他，只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也计划着怎么帮闺蜜搞定这枚优质男神！ 下午，封墨言的所有检查报告出来，果如卓易霖所言，他的情况比预计的要复杂一些。 医生再次会诊后，将手术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上午。 傍晚，杨千语原本想留宿，陪他的，可被他拒绝了。 “你还是回去照顾孩子们吧，放心，我这情况又不是一天两天，我早就习惯了，不会多想的。”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己，封墨言柔声安慰。 千千见他坚持，也不再啰嗦，“好，那我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餐来。” “嗯。” 两人吻别，杨千语离开了医院。 刚走出电梯，旁边另一个电梯也出来一人，两人视线对上，都吃了一惊。 “这么巧？”千语笑了笑，很快明白，“你是跟陈主任商量手术方案直到现在？” “嗯。”卓易霖点点头，看向杨千语的神色始终温润谦和，“正准备联系你的，没想到这就碰上。” “联系我？怎么了？是封墨言的手术……” “不不，你 别紧张，他的手术方案已经确定，我跟陈主任同时进手术室，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卓易霖安抚了她，才说到自己原本要提及的正事，“是我父亲，他今晚回国，明天来江城。明天下午，你能抽开身吗？” 明天下午…… 杨千语想着明儿上午封墨言手术，下午她要是离开…… “你若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跟我父亲说了你的情况，改到后天也行。” 杨千语不好意思地道：“可是你父亲日理万机，肯定没那么多时间逗留吧。要么就还是明天下午……他这边有医生，有护工，我走开几小时应该没事。” 第437章 放下身段的徐红 杨千语回家时，得知孩子们还在封家老宅，便让阿全驱车过去。 到了封家祖宅，杨千语想着徐红的身体状况，无意跟她起冲突，于是自己没下车，让阿全进去把孩子们带出来。 可不料，等了十多分钟，都不见阿全跟孩子们的身影。 发了微信过去询问，没回音。 她又等了几分钟，按捺不住，正要打电话问个究竟，阿全主动打过来。 “全哥，怎么回事？” “太太……”阿全语带为难，低声道，“老夫人不舍得孩子们回去，说让你跟孩子们交代下，这几天就留在老宅。” “这、几、天？”她吃了一惊。 “是的，可希希小姐不同意，她不同意，哥哥们也不同意——老夫人就说，肯定是你……” 老宅门口，阿全话没说完，徐红走上前来，手一伸：“电话给我，我跟她说！” 阿全迟疑——他知道这对前任婆媳宿怨已久，连老板都搞不定的，万一又…… “放心，我不跟她吵架！” 听徐红这么说，阿全才对那边交代：“太太，老夫人要跟您通话。” 杨千语还没回应，那边就换成了徐红的声音。 “墨言住院又要手术的事，你们怎么都没跟家里讲一声？这么大的事，闷不吭声就去做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徐红拿过手机，开口就是埋怨。 然而她没意识到，这话说出——潜意识中就已经把杨千语当成了自家人，所以才有这种婆婆怨怪儿媳的口吻。 否则，这番质问就该是直接打给自己儿子，何必跟一个外人计较？ 杨千语愣了下，一时还没想到这一点，只是本能地反问：“墨言没跟你们说？我以为……他说了的。” “说什么！自从公司出事，他都多久没回来过了！昨晚让他回来吃顿饭，他说要陪你跟孩子们。” “……”这，杨千语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徐红又兀自说道：“我这身体……照顾他是不可能了，他爸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照顾人，想来只有你去照顾他，正好他也听你的话。” “可你们都忙着，哪里还有空照顾孩子们，留在这里不好吗？我毕竟是他们亲奶奶，隔代亲，我再看不惯你，也不会虐待他们！” 杨千语抿了抿唇，低声道：“可你以前对希希……” “以前——”徐红语塞了下，强词夺理道，“也不能全怪我，那丫头被墨言宠坏了，实在是不懂礼数！我不过是对她严厉了些，她就把我当坏人，处处跟我对着干！” 这话…… 杨千语不全信。 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 就是因为他们单纯天真，所以更能一眼看出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怀着偏见与仇视。 肯定是徐红从一开始就把对自己的怨气 和不满转嫁到希希身上，说的是教她礼数，多少还是带着点厌恶嫌弃的意思。 希希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不过这些，杨千语不想跟徐红辩论。 没有意义，且，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既然你有心，我也不阻拦，只要孩子们愿意，我不反对。”千语想着，离开学还有两天了，让他们住在这边也行，正好这两天她好好照顾封墨言，也省得两边奔波，分心。 可徐红又说：“你别拿孩子们的意见做挡箭牌！你明知道，你不松口，他们不会答应的！” 杨千语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是我教唆他们……不要留在老宅的？” “那不然呢？白天玩得好好的，一说晚上留下来，就开始闹情绪，晚饭都不好好吃！” 杨千语真是无言。 就在刚刚那一瞬，她还以为……徐红有点转变了呢，以为她是生病后想法跟态度都变了。 原来，是她想多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解释一次，我从来没有在孩子们面前说过不要跟你们亲近的话，否则，我也不会几次主动送他们过去陪伴你们。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不想解释太多，浪费口舌。 她义正言辞地强调，怼得徐红一愣，哑口无言了。 客厅里，希希好像知道是妈妈来接他们了，越发闹腾起来，哭着喊“要妈妈，要回家”，两个哥哥都哄不住。 杨千语听到女儿的哭声了，心疼不已，劝道：“孩子们跟你们的亲近也有个适应过程，你若是强行留他们，反而适得其反，可能下次他们就不爱过来了。” 其实杨千语更想说，照顾三个孩子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就算家里有佣人，大人也得操心。 徐红这虚弱的身子骨，哪里承受得住，别回头又把她累倒了，更麻烦。 可想着徐红这副嘴脸，这些关心的话她说不出口。 徐红也好面子，她主动跟杨千语开口，请孩子们留下，也算是拉下颜面了。 她想着杨千语眼里若是有她这个长辈，就该哄哄孩子们，让他们留下——这样，她们“婆媳”之间的矛盾也能破冰。 可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发生，她便又怒上心头，没好气地道：“接走接走，不强迫你们！” 话落，没等杨千语回应，挂断。 没过多大会儿，阿全便带着三小只出来。 希希看到妈妈，泪眼汪汪地扑进怀里：“妈妈……我下次不想来了。” “为什么啊？奶奶现在可喜欢你了。”杨千语蹲下身，把小姑娘黏在脸上头发拨开，又温柔地抹去泪珠儿，轻声问道。 “就是不想来……她总是，总是想把你和我们分开……” 小孩子一句无心无意的话，却可能是最真实的。 杨千语 也明白，徐红心里，的确盼着孩子们不跟她这个妈妈亲近，只跟爷爷奶奶爸爸好。 “没有的事，你这小小脑袋瓜儿，想得挺复杂。” 小宇说：“妈妈，我觉得妹妹没有多想，爷爷奶奶是对我们好，可他们还是不喜欢你……所以，总想跟你抢我们。” 哎…… 杨千语在心里默默叹息了声，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转移话题：“好了，回家吧。既然你们不愿意来，那明天就在家里好了。” 孩子们走后，徐红还在生闷气。 佣人拿了药过来，封振霆接过递给她，劝道：“行了，身体要紧，这有什么好气的？不管他们是不是住这里，那身体里流着封家的血脉不会变。” 徐红接过药喝了，等顺了气才说：“我是在乎孩子们过不过夜吗？我是气那个女人的态度！” “我就不信，她能听不出我刚才的话是在给彼此找台阶下！” “想着她这次为墨言、为封家做的牺牲，我还是……挺意外，挺感动的，反对了这么多年，她死而复生还是跟墨言纠缠不清，我也认命了！我这样主动示好还不够吗？非要我一个都没几天好活的老太婆，去给她下跪道歉才行？” “我看她就是仗着墨言的恩宠，仗着现在又有功劳在身了，反而越发摆起架子来！我本来对她都有些好感了，现在……哼！” 封振霆听她说起来义愤填膺，气得脸都红了，赶紧再劝：“行了行了，这矛盾积累了好些年，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看在她对儿子一片真心的份上，你也别跟她计较了。” “哟！你现在帮她说好话了？之前你不也反感得很？” 封振霆脸色有些尴尬，没好气地道：“此一时彼一时！这次要不是她，封云真被人强行收购了！你想我们父子做封家的罪人？” 徐红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一抬手抚着头，虚弱地哼：“我难受，你扶我回去躺着，几个孩子吵一天，也够头疼的，不住就不住……” ———— 翌日上午，封墨言的手术如期进行。 快进手术室前，封振霆跟徐红来了。 杨千语在病房里，被封墨言拉着手说话在，看到徐红二人出现，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开，不想跟她正面冲突。 倒不是怕她，而是，封墨言马上要手术了，她不想这个时候跟徐红闹得脸红，惹他上手术台都不放心。 昨晚，封振霆就给儿子打过电话的。 封墨言一再交代，不需要他们过来。 所以这会儿看到他们，封墨言微微皱眉：“昨晚不是说了，叫你们不要过来吗？我这就一个小手术，很快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儿子，住院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我们做父母的都不过来看看？还是说，你有人照顾，就不想看到我们？ ”徐红见杨千语起身避开，跟他们招呼都不打，心里隐隐气闷，对儿子说话也不太和善。 封墨言知道母亲的脾气，也不想跟她计较，只好说：“你们看到了，我很好，等会儿就要进手术室了，你们放心吧。” 封振霆问：“手术要多久？” “顺利的话，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那要到下午去。 徐红的身体，可抵不住在这里苦等到下午。 封墨言见他们脸色迟疑，也明白过来，主动说：“你们来看看我就行了，回去吧。” 徐红点点头，“我过来复查的，约了医生，先过去了。你这边手术结束，跟我们说一声。” “嗯。” 夫妇俩转身要走，徐红又看向故意避在窗台那边的杨千语，忍了又忍，还是扬声交代道：“你……照顾好墨言，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 杨千语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徐红。 第438章 丈夫的模范 徐红知道她什么意思，脸色越发尴尬：“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一句反应都没有？” 杨千语还没回应，倒是封墨言先开口了，“妈，有什么事我会跟你们说的，不用为难她。” “我……我哪里为难她了？算了算了，不管你们，好心当作驴肝肺！” 徐红不高兴地走了。 封墨言看向回到床边的女人，主动拉她的手，笑了笑安慰：“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我没放心上啊，不过我觉得……你妈对我的态度，有点转变。” “是吗？”封墨言想了想，“我跟他们说了，你卖掉公司、四合院，还有我给你的那些资产，为我筹钱拯救封云的事……他们大概是良心发现，所以对你的态度也转变了些。” 杨千语吃惊的眼眉微挑，嘴巴微张着顿了顿，才说：“你……也知道我把那些资产变卖的事啊？” 封墨言脸一冷，“你真当我傻的？” 她嘿嘿赔笑，摇了摇男人的手臂，“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值得，值得。” 她心虚极了，连忙逃避这个话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她对我态度有些不一样，原来是你把这些事跟他们讲了。” 可她马上又说：“不过，以你妈的性子，她可能会觉得我现在仗着自己有功劳在身，更加摆架子，所以她对我的态度虽然改变了些，但字里行间总有点想立婆婆家威的感觉。” 不得不说，杨千语太了解女人，也太了解自己的前任婆婆了。 这番分析，一针见血。 “是吗？”封墨言笑了笑，握着她的手习惯性地摩挲，还是那句话，“不管她，她说什么做什么，你不用在意就行了。就算他们以后对你的态度彻底变好了，你也不需要把他们供着哄着。保持客客套套的距离，不再发生争执就好。” 不得不说，封墨言这番话还是很让杨千语感动的。 多的是男人在面对婆媳矛盾时，只会吐出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金句——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 ——看在她是我妈的份上，你就多忍忍。 ——我妈也是为我们好，你多理解下。 ——你干嘛要跟一个老人计较？她养大我不容易。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些男人从来没想过，一段婚姻中他们的妻子受了多少委屈，他们的妻子有多无辜。 就因为那个人是你妈，妻子就得无条件的退让、忍耐、逆来顺受——那你又做了多少去呵护你的妻子，疼爱你的妻子？ 就因为她爱你，就得承受这一切不公，这样的爱有哪个女人敢接受？ 封墨言很清楚自己的妈是什么性格，所以从没想过让她们“婆媳亲如母女”。 何况，父母这些年对千千的伤害实在是太多太多，太深太深，扪心自问，他也做不到被别人伤害到那种地 步后，还能心无旁碍地抚平一切伤痕，和颜悦色地与人亲近。 所以，他也不会这样要求千千。 孝敬父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千千能替他分担一二，他就感激不尽了。 杨千语想到这些，脸上掠过羞羞涩涩的笑，调侃道：“你现在处理婆媳关系，很有一套嘛！” “婆媳？”封墨言故意挑她话里的漏洞，揶揄回去，“某人好像还没跟我结婚吧？倒会往脸上贴金。” “去！”女人瞬间变脸，撇开他的手。 病房门被推开，费雪钻进一颗脑袋，故意调笑：“嗨~我能进来吧？没有打扰到你们什么吧？” 杨千语回头一看，闺蜜还真来了！ “费费，快来快来！” 封墨言淡淡笑着，“费大小姐真是有心，多谢了。” 费雪也干脆，挥挥手道：“不用谢，你别自作多情，我不是来看你的。” 封先生：“……” 杨千语看着某人僵掉的脸色，忍不住笑了笑，还没安慰呢，就被费雪挽着胳膊问：“卓医生来过吗？手术前，主治医生是不是还要来病房看——” 话没说完，病房门又被敲响。 几人转头定睛一看，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科室主任带着助手陪着卓易霖，一行五六个浩浩荡荡地进来。 费雪一看到卓易霖，眼睛“刷”地就亮了。 “来了来了！”她暗暗激动，情不自禁地掐杨千语手臂，疼得千千差点发出鸡叫声。 可是，卓易霖似乎并未注意到她，只淡淡地跟杨千语颔首点头算是招呼，便走向床榻。 简单的交流之后，卓易霖就先出去了，主任转身跟杨千语交代：“准备手术了，你们收拾下，送封先生到手术室吧。” “好的，谢谢主任。” 封墨言还在看手机，忙着工作上的事，被千语走上前没收了，“先安心手术吧，什么事都不如你自己的身体重要。” 封先生点点头，躺好，由着护士把他推出去，过程中一直握着女人的手。 “你也别担心，要是嫌等的无聊，跟费雪出去逛逛。” “没事，你别操心我。” 到了手术室门口，两人才不得不把手分开，又眼神交缠着，久久不离，直到手术室的无菌门关上。 “啧啧……”费雪在一旁吃够了狗粮的表情，叹息道，“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竟能把那样一个不解风情又钢铁直男的渣前夫，教化得这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叫小女子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少来！”杨千语拐了她一膀子，好奇八卦，“你对卓医生……怎么想的啊？要不要出手？” 说到这个，费雪脸色一拉，眼里没了光。 “怎么了你……” “刚才，人家根本就没看到我呢，只跟你招呼了下，我觉得…… 他对我应该是没什么意思的。” “你又胡说！你看我跟封墨言的关系，都摆在台面上，他难道还会看上我？” “可他分明也看不上我啊！” “拜托……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他跟你都不算认识，怎么会有感情？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啊，女追男隔层纱——你条件这么好，肯定可以拿下的！” 费雪犹犹豫豫地，“可……可我不敢，他太圣洁了，我觉得我……会玷污他……” “……”杨千语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息。 真是闻所未闻！ 她印象中的闺蜜，一直都是自信、明媚、洒脱、豪爽，就是女中豪杰一般的存在，如今竟会因为一个男人太优秀，而自惭形秽。 还准备劝劝的，兜里手机响起。 杨千语听着铃声是封墨言的手机，赶紧拿出。 “是王城……” 想着都熟，她看了眼手机顺势接通，“喂，王特助，你家老板进手术室了，什么事？” 王城问：“封总已经开始手术了？” “嗯。”听出他语气很急，杨千语稍稍正色，“出什么事了吗？” 第439章 连环套 “是出事了！我们在S市的一个项目，负责人突然失联，财务一查，那王八蛋卷款跑路了！有知情人说，前阵子看到那浑蛋跟顶峰的高层有过接触，八成是顶峰早就预谋好的，想着明里来斗不过咱们，就背地里使阴招！” 杨千语脸色骤变，耳边嗡了一响。 稳了稳神，她才问：“那现在资金缺口多大？” “十亿左右。” 十亿…… 杨千语脑子里又是轰然炸响。 放着平时，封云集团现金流处于正常状态的话，这笔钱也不算什么。 可现在，封云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她跟封墨言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稳住了局势。 所有能挪动的资金，公司的个人的，全都投进了股市——现在别说要十亿，哪怕1000万，他们都未必拿得出。 可若是这个窟窿不马上堵住，项目不能正常运转，拖下去的每一天都在浪费钱不说，消息一旦传开，又会给封云带来负面影响，到时候股市大跌，那他们投进去的这些钱，分分钟就会蒸发不见。 不得不说，敌人这一招实在是太阴险了！ 难道他们得不到，就要毁掉？ 短暂的慌乱之后，杨千语立刻镇定下来，“报警没？” “已经第一时间报警了，警方也立案了，可那浑蛋已经潜逃出境，想要追回这笔巨款没那么容易。” 王城说完，又焦急地问：“太太，封总手术需要多久？” 杨千语同样面色焦虑，道：“得到下午一点。” “那怎么办啊？那边项目停滞，没有钱寸步难行，这事儿恐怕需要封总亲自过去处理才行。” 杨千语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想着封墨言今天做完手术，少说得卧床休养一周，怎么可能去外地出差？ 短暂一思量，她心里马上有了安排，“这样吧，你去找封墨言的父亲，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一些，让他先过去处理着。至于钱的事，你梳理一下其它项目，看看哪里有资金能暂时借用一下，我这边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筹到一些。” “另外，务必让消息封锁！就算外面已经有谣传，也坚决不能承认！” 王城：“好的，我这就去做。” 费雪站在一旁，从她脸色骤变时，便紧紧关注着。 等她挂了电话，费雪马上询问：“出什么事了？” 杨千语把情况简单说了说，看着闺蜜，知道接下来的话很难开口，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费费……能不能请你回去跟你父亲和兄长商量下，看能不能先周转一些资金，我这边再想办法，等手头宽裕过来，一定马上归还，连本带利！” 费雪连连点头：“你先别急，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嗯嗯！” 杨千语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可上上下下看了好些人，都不知该 找谁。 难道，这一次……他们要把住的房子都卖掉？ 费雪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带着点欣喜：“放心，我爸说去问问财务，看看公司账上有多少可调用的资金，也许……可以用注资的形式加入这个项目，风险和收益共担。” “好，太好了！费费，真的太感谢你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爸这不是在商言商嘛。” 费雪安慰她，想到自家公司的情况，心里也有数：“不过，我们公司账上是不可能有十亿闲散资金的，所以……你还得想办法去筹钱。” “嗯，我会想办法的。” “可你还能怎么想啊？你名下所有能卖的东西，全都卖掉了！要我说，那家顶峰的老板也太不是人了！封墨言是不是得罪过人家啊，不然对方为什么要赶尽杀绝？甚至同归于尽？” 杨千语摇摇头，“我不清楚……本以为，公司危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费雪揽着她拍了拍安慰，“你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上一次可以渡过难关，这次也一定能！” 杨千语虚弱苦涩地扯了扯唇，笑容比哭还沉重，“恐怕没那么容易……若实在不行，我估计只能跟凯恩开口借钱了。” 费雪突然一炸：“对啊！怎么忘了凯恩？他那么有钱，十亿对他来说，毛毛细雨啦！而且，他曾经那么中意你，如今见你有难，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就是因为我跟他曾经的关系是那般，我才更难开这个口。” 伤害过人家，辜负过人家，如今还为了现任去找人家帮忙——这摆明了是利用当初的情谊把人家当冤大头。 实属过分。 费雪持不同意见：“我觉得你想多了，你不如早点打电话问问，要是人家一口应下，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杨千语摇摇头，不肯。 她得先想想其它办法，不能理所应当地把希望寄托在凯恩身上。 等待封墨言做手术的几小时，杨千语把所有能想到的人全都联系了一遍，有的客套拒绝，有的直接挂电话。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再一次体会。 午饭都没心思吃，她还在跟律师商讨如何追责，如何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直到封墨言手术结束，事情依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唯一庆幸的是，王城回电话，说封振霆愿意去S市处理当下的局面。 “太太，封老先生愿意过去，事情可能还会好办点，毕竟他的身份摆着，人脉也广，若要借钱什么的，他老人家开口，对方多少给点薄面吧。” “嗯，但愿！” 通话还没结束，手术室的门打开。 杨千语看到卓易霖率先走出，马上快步上前：“卓医生，手术怎么样？他人怎么样？” 卓易霖还穿着蓝色的手术服，戴着 同色系的手术帽和口罩，只留一双清澈迷人的眼眸在外。 闻言，他单手取下口罩，露出的俊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放心吧，手术很成功。麻醉还没散，他要在手术室里等会儿。” 杨千语大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谢：“太感谢你了卓医生！” 费雪跟在杨千语身侧，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卓易霖，想搭讪，可是见对方的视线根本就没看向自己，她几次张嘴又没敢发出声音。 第440章 守着我干什么？ “别行这么大的礼，这本就是我的职责。”卓易霖被杨千语连连点头鞠躬的架势弄得往后退了下，玩笑着说道。 话落，目光终于微微流转，这才注意到杨千语身旁的女伴儿。 而后，温雅谦和地点头示意，算是招呼过了。 他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纵然穿着毫无设计感的手术无菌服，依然盖不住那骨子里流淌而出的清贵疏离。 可那种疏离，并不给人冷漠感，反倒像是对对方的尊重，让人心里格外舒服。 就一个眼神的交流，费雪觉得自己又沦陷了好几度。 痴痴地看着，一时都忘了反应，也没听清他们还在说什么。 卓易霖提醒杨千语：“下午四点左右，我父亲有空，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杨千语记着今天下午的安排，点点头：“好。” “嗯，那你继续等会儿，我先走了。”卓易霖还赶着回自己工作的医院，他手下病患不少，都得认真负责。 杨千语目送着他清瘦的背影离开，陡然察觉到身旁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回头一看，抬手在闺蜜面前晃了晃：“醒醒！人都走了！” 费雪一怔，眨眨眼回过神来，只觉得心慌气短，面红耳赤。 “你刚才看到没？看到没？他终于注意到我了！他跟我打招呼！嘤嘤嘤……不行了不行了，怎么会有这样出尘雅致的人呢！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杨千语转眸看着她，一副好笑又无奈的表情：“那你到底要不要追？” 费雪突然迟疑，像是思考着人生大事一样，片刻后，突然下定决心：“追！哪怕我配不上，能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那就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封墨言要等麻药散去，人清醒之后才能推出来。 杨千语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多了，“费费，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就好了。” “可你还没吃饭呢，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可能！身体要紧！”费雪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交代道，“我很快回来，你要是回病房跟我说一声。” 杨千语其实真的不饿，因为操心着封云的事，满脑子想着去哪里筹钱，顾不上生理需求。 可费雪买了午餐回来，逼着她吃点。 “我知道你担心公司的事，没胃口，可身体要紧啊，你不吃不喝也变不出钱来。”将打包回来的食盒塞到千语手上，她抬腕看了看时间，急匆匆地道，“我得赶回去上班了，我爸那边有消息我就回你。” “嗯，开车慢点。” 费雪风风火火地走了，杨千语看着手里的饭，打起精神来。 手机叮咚一响，她拿出看了眼，是卓易霖发来的地址。 还是那家私房菜馆。 原本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可盯着卓易 霖的信息，她突然眸光一亮…… 也许，她能找到出资人了！ 心头豁然了几分，她赶紧打开食盒吃饭。 还没吃完，手术室门开了。 封墨言被医护推出来。 她急忙起身，将食盒放在座椅上，迎上前去。 封墨言已经醒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瞧着还不错。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封墨言瞧着她，还没说话，倒是先抬起一手，朝她的脸摸过来。 “怎么了？”千语没反应过来，正要下意识往后抬头，男人的手已经摸到她唇边。 “现在才吃饭？”他语调低沉，带着几分虚弱。 杨千语这才看到他指尖沾着一颗饭粒。 窘……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男人指尖拿下那粒饭，也不知丢哪里，索性又喂进嘴里：“费雪刚给我买来的，还没吃完呢，你出来了。” “傻瓜，你一直等在这儿？不是让你出去逛逛。” “懒得走路。” 她随意应了句，跟着车床路过刚才坐的地方，顺势转身把饭盒收拾了，跟他一起回病房。 大概是麻药的作用，他看起来昏昏欲睡，杨千语见他这副惨状，心头犹豫，也不知该不该把S市那边的情况跟他说。 回到病房，护士把封墨言安顿好，又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陆续离去。 封墨言见她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深邃的俊脸掠过浅浅笑意，“守着我干什么？去吃饭吧。” “我吃的差不多了。”她拽了纸巾擦嘴，又问男人，“你饿不饿？要是不介意我吃剩的，我喂你吃点？” “你口水我都吃了多少，介意什么……”虚弱也不能阻止封先生调情，话落笑了笑，“不饿，困……想睡觉。” “那就睡吧。医生说了你这几天要绝对卧床静养，不能大意，你就乖乖躺着吧，正好前阵子没日没夜地忙碌，好好休息几天。” “嗯……” 杨千语原本还犹豫的，可现在看他精神不济，就不犹豫了。 这件事，暂且瞒着吧，等明天再说。 而她下午去见那位卓先生的事…… 原本她不打算隐瞒的，可还没来得及说呢，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也算了吧，回来再跟他讲。 “墨言……”她靠近，在男人耳边低低地唤，柔声说，“那你先睡一觉，我回去看看孩子们，再给你做点吃的，晚上送来。” 封墨言闭着眼睛，就快睡着了，但听到这话，还是极轻柔地应了句。 千语心头绵软，摸了摸他冷硬的发，跟哄小孩似的，又在他嘴角吻了吻，才起身离开。 驱车抵达那家私房菜馆时，杨千语一眼看到那辆显眼的劳斯莱斯。 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她刚下车，一位服务生微笑着迎上前来：“您好，是阮小姐吧。” “是的。” “卓先生等着您了，请跟我来。” 杨千语跟上服务生，进了古色古香的红木门。 这会儿已经过了营业时间，整个院子安安静静，时而能听到鸟鸣声，颇有一种清幽山林的感觉，让人置身其中便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跟着服务生七拐八拐穿过了好几条长廊，杨千语本以为他们会进一个雅间。 没想到，却是来了一处假山水榭旁的凉亭。 “阮小姐！”坐在亭子里的卓易霖看到她，立刻起身招呼。 杨千语笑起来，快步上前，迈过三两级台阶，入了凉亭。 第441章 我们相爱过 来的路上，杨千语想象过这位万卓神话创始人的模样。 定是气场强大，不怒而威的面容。 可这会儿看到，却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按照辈分年龄算，那位卓董无论如何也该超过五十五了。 可坐在凉亭中的那人，看面相，顶多四十出头。 因为他头发乌黑，双眸炯炯有神，身板挺正，笔直得犹如苍松劲柏，除了眼角有微微纹路外，容貌和体态没有丝毫油腻跟老态。 他五官很帅，是那种儒雅周正一身正气的帅，跟封墨言和卓易霖两种俊帅都不同。 还有他身上那股子历经岁月浓缩下来的气场与淡然，也是封墨言这种年轻人所没有的。 杨千语不好八卦，可这会儿瞧到卓董本人，突然能理解费雪每次看到心仪帅哥时，那种惊为天人又走不动路的心情。 不过，她对眼前这位卓董，完完全全就是一种仰慕和钦佩，绝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愫。 ——毕竟，人家年龄大的都可以当她父辈了。 私房菜老板贺叔也在。 见正主儿出现，瞧着自己的老伙计像失了魂，而老伙计瞧着人家小姑娘，也像是“一见钟情”了似的，不由的战术性清咳了声。 “咳咳——” 杨千语立刻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颊不受控制地热烫泛红。 卓易霖早就走到她身边，只是见她盯着父亲看得有点愣住，没好意思打断。 这会儿见她回过神来，他才扬了下手：“这是我父亲，卓岳栾。四合院是他要买，我只是个跑腿儿的。” 杨千语礼貌地点头：“卓先生您好。” 卓岳栾一生极为传奇，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各式各样的名媛淑女更不在话下，可却从未有过此时这样走神失态的一刻。 瞧着面前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一颦一笑，一眉一眼，都跟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张容颜高度重合。 他以为时光倒流。 以为他的明珠并未陨落，正鲜活地朝他走来。 可一句“卓先生您好”，打破了他的幻想。 眼前佳人，终究不是曾经的明珠了。 “爸！”卓易霖见父亲盯着人家看的走神，低声提醒了句。 卓岳栾这才如梦初醒，一眨眼，脸上种种情绪顷刻间消散殆尽。 “你好。”卓岳栾依然盯着杨千语，只不过眸光收敛了些，将那些激动复杂的情愫一并克制。 “坐吧，孩子。”他伸手示意，言谈间没把杨千语当陌生人，而像是一个长辈初次见到亲戚家的晚辈，一脸慈爱祥和。 杨千语听着这句“孩子”，再联想刚才这位卓董的失仪，心里越发肯定他跟母亲生前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若母亲曾爱过这样一位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男人，那她的人生也能少一些遗憾了。 可就是，既然爱 过，为什么又没修成正果呢？ 眼前这位卓董，跟身陷囹圄的杨国华——若非要对比，姓杨的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虽说自己是杨国华的亲女儿，可她也毫不犹豫地这样认为。 “阮小姐，坐吧。”卓易霖拉开藤椅，又提醒了句。 一旁立着的贺老板笑了笑说：“好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去准备晚上的食材了。” 杨千语又要起身送人，被那位贺老板拦住，“你坐你坐，别客气。” 卓岳栾盯着杨千语，又上下打量了眼，才说：“你跟你妈妈年轻时，很像，不过，你妈妈的性子没你这么要强。” 既然他主动提及去世多年的母亲，那杨千语也不客气了，转眸看向卓岳栾，开门见山：“卓先生，请问您跟我母亲很熟吗？你们……曾是什么关系？” 卓易霖泡好了茶，递到千语面前，又给他父亲的茶杯续上，静静坐在一边。 卓岳栾看着杯中茶水浮起的点点泡沫，似乎在思索着要不要据实已告。 短暂的静默，他才说：“我跟你母亲……的确关系不一般，我们相爱过。” 果然！ 听到这个答案，杨千语不意外。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呢？” 卓岳栾喝了口茶，等茶杯落下才说：“我们没有分手。” 见杨千语脸色吃惊，又眸带疑惑，他便把话说得更详细了一点：“我们没有分手，只是我因为肩负的使命，不得不离开，又过了几年，我回来……她已经嫁做人妇，连你都已经出生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妈妈抛弃了你？” “不能这么讲，毕竟，放着任何人失联那么久，都会以为那个人是不是不在了。我当时回来，其实还有些害怕见到你母亲，怕她还一直等着我，耽误了青春。见她嫁人了，听说丈夫挺有能力，她也算是富家太太，我心里还挺欣慰的。” 杨千语脸色还是怪怪的，像是听不懂这些话，又像是怀疑这些说辞。 卓岳栾也能明白她的心情，笑了笑说：“都是陈年往事了，随口一提。你放心，我没有怪你母亲的意思，否则我也不会想着买下那处小院。你是明珠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以后……你可以当我是个远方叔叔，有什么困难或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杨千语脑子有点乱。 她现在是有困难，是想找他解决。 可在弄清楚心中那些困惑之前，她不能贸然开这个口。 “卓董，我能问问，您心里是不是一直还记挂着我母亲？” “孩子，你可以叫我卓叔，我说了，你就当我是个远方叔叔。至于你的问题，我也能明确答复，是的，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母亲，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 杨千语脸色有了些起伏，语气也激动了几分 ，“既然记挂，为什么你现在才找来？你当年既然回来过，为什么不找我母亲呢？她在那个家，过得一点都不好，她那么年轻，就被活生生气出病来……” 其实杨千语脑海里，对母亲阮明珠的印象已经很浅很浅了。 可她却一直清晰地记得母亲住院后，生命到了弥留之际后，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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