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哭古村(十九) ——“去村子里要过一个地洞,地洞只能一个人走。需、需要我给您带路吗?” ——“带路。” 进漆黑的山洞,从九十度的斜坡上滚下去。 叶笙丢掉了手机、蜡烛、纸钱、手电筒。就连第一军校的萤虫,也因为遇到A+级危险地灵异值过高,自动关机了。 不过这对叶笙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他不用看弹幕那群碍眼的傻逼了。 没有了萤虫的监控,叶笙直接把枪拿了出来。 他擦去嘴边的泥沙,忍住浑身的酸痛,沿着那一丝微光,走了出去。 一栋夹在两座巍峨高山之间的巨大红楼出现在他面前。 满楼的灯笼摇晃,山月间,飞檐雕栏,火红一片。 他走近了,才发现红楼底下已经站满了一群人。 “大哥,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呃,我们只是迷路了而已。” “对对对,我们迷路了。又饿又渴,快要死了。” 十八个人。好几个队伍。 孟梁白眼直翻:“你们迷路了关我屁事,我们在办婚礼呢,大喜的日子,别死在我们村门口,我嫌晦气!” 叶笙暗中打量着这十八个人。 他们都像是三两结队,单独行动的。 一对双胞胎兄弟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当场表演了一个心脏病突发。眼白一翻,舌头一吐,往后倒去,“啊,哥,我好像要不行了,再不喝水,我要死了。” 哥哥声泪俱下:“弟!弟!你不能出事啊!” 孟梁:“……” 孟梁:“他妈的!别死我们村门口!” 这么鸡飞狗跳一会儿,大伯出来了。 大伯缓缓低声说:“让你们进去也可以。点燃魂香,获得先祖庇佑,以后就是我们夜哭古村的客人了。古村会收留你们十五天,但古村也容不下偷懒的人,知道没有。” 一群人喜出望外,原地复活:“知道了,知道了。” 大伯清点了下人数,他吩咐孟梁拿出十九根魂香来。 叶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等一下。”叶笙回头,看到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 青年很高,样貌出众,深棕色的长发,用皮筋松松垮垮束了下,披在身后,发尾垂至腰间,看起来像个艺术家。 “加我一个人好吗?”青年嗓音动听,举了下手,笑起来眼角有点细纹。但他看起来依旧很年轻,温文尔雅道:“我和我的队伍走散了,我今晚没有地方去。” 叶笙的手指轻轻摸上枪口。 这个最后来的人给他的感觉,比前面十八个人加起来都要危险。 孟大伯给他们拿出了魂香,一而再再而三叮嘱,要诚心。 叶笙垂下眼,随意把香点燃后,就交给孟梁了。他点魂香时,完完全全没把孟家先祖放眼里,但香也没出问题。 然而最后来的这位长发艺术家,烟居然烧掉了三分之一。 长发艺术家表情微妙。 叶笙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就觉得夜哭古村不对劲了。他觉得,香的燃烧绝对不是按心诚与否来算的。 这是他和白胥的第一次见面。 在叶笙自己给自己编造的白日梦里,时间不够,一切都是碎片化的。破碎的画面里,他看到了A+级危险地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 有死于蛇渊的。 有死于灯笼室的。 有死于纸池的。 这三个任务本就危机重重。被蛇撕咬、被人皮覆盖、被池水腐蚀。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嘶吼,给本就诡异的红楼更渡上一层森然。 第一个轮回,毫无组织的异能者,甚至活不到材料不够的时候。 有晚上开灯,被纸人入室吃掉的; 有擅自出门,被畸形儿活生生弄死的; 有取下捕梦网,一梦不醒的; 有试图对村民出手,暴露异能,被族长定向催眠丢进蛇屋的; 有贸然去见新娘子,被村民们乱棍打死的。 蠢的像是新手。 两天之内,十八个人,最后就死得只剩下四个人。 他,白胥,还有那对双胞胎。 “夜哭古村怪不得是世界排行第六的危险地,想活下来太难了。”双胞胎中的哥哥,苦笑说:“不过敢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赌徒吧。赌赢了一飞冲天,赌输了大不了一死。” 白胥这几天的相处过后,俨然成了四人中的带队人,温和一笑:“看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活到第五天。” 白胥若有所思说:“对付这类神明相关的异端,有个作弊的方法,那就是毁掉他们寄生的东西。孟家先祖寄生的东西,应该就是放在宗庙里的先祖灵牌。我们等婚礼当天,看准机会,对着灵牌下手就可以了。” 双胞胎弟弟:“可我们得搞清楚婚礼的流程啊,夜哭古村的人对于婚礼流程守口如瓶,我们只知道迎亲当日,一群人要跟在新娘后方,进宗庙跪拜。后面的一切就都不知道了。” 哥哥说:“不,我还知道一点,族长关上庙门后才会放下铃杖。我们必须等关门后再动手。” 白胥颔首:“也对,不能在族长面前暴露异能,我们要等他放下铃杖。” 所有人进夜哭古村的计划,都是活到先祖显灵的第五天,等族长关庙门,放下铃杖后,再找准时间毁掉灵牌。 白胥笑着从手中拿出三个纸星星来,他说:“看来第五天是一场恶战,送大家一个小礼物。” 双胞胎惊喜:“这是什么?” 白胥温柔一笑,善良大方:“幸运星,有助于安眠的。” 双胞胎弟弟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好东西,激动道:“不愧是啊,随手一折就是好东西。” 白胥莞尔一笑,把一颗星星也递给了叶笙。 “给。” 叶笙接过那颗星星,垂下眼眸,只觉得讽刺。他连宁微尘的演技都不会上当,更别说白胥了。 的能力,远不止窃取别人的梦境。 他还可以操控他人的潜意识。 双胞胎兄弟将幸运星挂在床头,睡觉之后,就成了白胥操纵的用来去试探族长的傀儡。他们用命证明了一个死亡点——外乡人根本无法靠近族长。 外乡人出现在族长一米内,只有死路一条! 白胥打开窗,低头,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他眼神阴冷,刚打算转头时,就发现后脑勺已经抵上了一个冰凉的枪口。 叶笙的声音冷淡,讥嘲,轻声说。 “。 从头到尾,在这里的,一直都是皇后工会,那位行事作风恶毒阴狠的。 叶笙的枪里有一枚B级异端子弹。 白胥用活人排除死亡条件,他就在后面捡漏。 敢到夜哭古村来赌命的异能者,身上总有点特殊道具。 那些道具大部分取自异端,零零散散,被叶笙捡起放枪匣里吸收灵异值,也凑出了一枚子弹。 叶笙没打算杀死白胥,白胥也不敢惹叶笙。第一个轮回,到第四天,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 直到白胥在叶笙威胁下,自己也想赌一把。铤而走险,去窃新娘的梦。 最后,白胥在新娘的梦中,看到了自己。 新娘的梦乱无章法。但是他在那些破碎的梦里,却看到了皇后工会所有人,从到到到成功了,发现了轮回的秘密。但是他醒来时,自己的脖子上也绕了一根黑色的头发。新娘的头发…… 他怎么弄都弄不下来。 长发的窃梦师,垂下眼眸,没有再挣扎。 最后一天晚上,他们还是要完成日常的任务,去顶楼晒纸。 白胥将纸晒完后,没有回房间,他拦住了叶笙,开口说:“叶笙,做个交易吧。” 叶笙冷冷掀眸看他。 白胥盯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褪去平时的伪善狠厉,长发散开,显露出几分真实和温柔来。 “你知道我前几天选人试错,为什么不找你吗。” 白胥平静道:“因为我有一个徒弟,算是我在世娱城捡到,养大的小孩,你和他很像。不过你是真的疯子,而他更像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他前段时间和我吵架了,一个人离开了工会。但我知道,他也进了西南密林,因为这小孩就是个跟屁虫。” 白胥说到这里,轻笑一声。脖子上的血线越来越深,但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白胥的手指灵巧,窃梦师擅于做出各种精巧的东西迷惑人。他从墙上,把今天晒得那张纸取了下来,简单地把它们撕成条。 他本来就要死了。 也不在乎是被新娘弄死,还是因为完不成任务死掉。 白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的血渗入纸中,居然是无色的。 白胥说:“我在新娘梦中,还看到了其他东西,但这些我会留在我的梦里。而解梦签,只能由南柯来烧。” “南柯和我不同,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南柯,他是那种撒谎都会很别扭的小孩。他如果进夜哭古村,我觉得他很难活下去。因为他的性格,会是被我第一批牺牲掉的那种圣母。”白胥笑了下,语气嘲弄,不过抬头,眼神却深不可测。 “做个交易吧,叶笙,我把解梦签给你,把线索藏在梦里。你帮我照顾一下南柯。” 叶笙看着他,很久之后,说话了:“真巧,白胥,你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白胥:“嗯?” 叶笙:“你说你是艺术家,但你给我的感觉,第一眼其实更像个商人。” 白胥愣住,随后扯唇一笑,他大大方方承认:“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在夜哭古村果然逆天。 叶笙霜雪般冷漠昳丽的脸上浮现一丝怪异,放轻声音:“那么,夜哭古村,婚礼完整的流程是什么?” 白胥琥珀色的眼眸盯着他,轻轻一笑,他拢了下自己的长发, 轻声说:“完整流程在我的梦里, 下一轮回只有南柯能解开。叶笙,你很聪明, 但我也没那么蠢到被你套话。” 白胥从头到尾不信他, 想知道答案, 必须靠南柯。叶笙杏眸清凌凌看着他,收回视线,漠然问道:“南柯是南柯一梦的南柯吗?” 白胥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又白了一分,随后点头。“嗯。” 叶笙:“下个轮回开始,我失去全部记忆,你确定我会记得他?” 白胥笑了下:“我觉得,你会有办法的。” 叶笙:“你那么在乎你的徒弟,为什么不把他带在身边?” 白胥垂下眼睫,想到什么出了会儿神,却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跟我闹别扭了,不过……也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我想给在他生日时送他一份惊喜,于是我窃读了他的梦。然后他,就发脾气了。” 叶笙见鬼似的看着他。 短短几日,他跟白胥交手下来,早就知道他本性就是个利益至上的。连别人生命都可以随意利用,更何谈尊重别人的隐私。 居然会为窃读别人的梦而觉得不对。 ……他觉得白胥死前,应该脑子也不清楚了。 叶笙低头看着那张写有“传教士”字眼的解梦签,没有再理这位将死的“队友”,他说:“我尽量吧。” 得到他的承诺,白胥好似轻轻舒了口气。 在叶笙关上顶楼的大门前,他听到白胥很轻的一声。 “谢谢。” 叶笙回头。 窃梦师的长发泻了下来,低下头,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拨弄着捕梦网洁白的流苏。 第五天,。叶笙大清早,就听到了埙声。他跟着村民们一起起床,推开门就看到灯笼挂满了古楼。 烛火摇曳,像是一片红色的海。 上顶楼,清晨的雾携带着风霜雨露。 村民们一身素缟,喜气洋洋,走上凌空的悬桥。 叶笙在末尾,回了下头,目光看了眼顶楼的另一扇门,沉默片刻,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悬桥走到尽头,是一百步山梯。纸人在前面引路。新娘子由族长搀扶,一步一步上山路。山路尽头,就是孟家宗庙的大门。 新娘子第一个入内,随后村民们断断续续进去。 白胥并没有告诉他回溯的时间点,而且新的轮回开始,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最糟糕的是,他是在的前一天晚上,知晓轮回这件事的,根本没时间做记号。 好在,白胥留给他一张写有字样的纸条。 这是有盖章的解梦签,他不信这个夜哭古村敢在轮回之后,把它也重启。所以,这对他来说这很关键,第六版主的威压在,没有人能在上面留下痕迹,但是故事笔可以。 解梦签非常窄也非常短,半指宽都没有,用铅笔最多只能写下四个字。 叶笙进入宗庙前。 就给下一次的自己留下了信息。 最直白,也最易懂。 吱嘎一声,门关上,整个世界颠倒。 八面体红楼旋转。 天上悬桥变到了地上。后山的山顶,变成了,前山的山底。 时间回溯他从山坡滚下来的时候。这一次头晕目眩,他脑袋快要炸开。 他的记忆最后还是断头人的那句话,断头人说“去村子要过一个地洞”。 叶笙细白的手颤抖,从泥泞中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嘴里死咬着什么东西,吐出来后,却发现是一张纸签。叶笙的大脑还在浑浑噩噩,拿着纸签,出山洞。站到红桥上,借着惶惶月色看清上面的熟悉的字迹后,叶笙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点。 他抬头,望着眼前矗立的诡异红楼。轮回…… 他脸上毫无血色,但是眼神诡谲至极。 第二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轮回的存在。 这一次。 他遇到了美杜莎; 遇到了jack工会一行人; 遇到了先入密林的管千秋; 遇到了南柯。 这一次是领头人,众人在美杜莎的安排下。 不再像第一个轮回一样,群龙无首,死状千奇百怪。 美杜莎当然认识管千秋和南柯。 一个是国王工会的高层。一个是被皇后工会那位首领保护得很好的小屁孩,小屁孩本身还是a级异能者。 刚进夜哭古村,美杜莎还不至于对这两人出手。 牺牲掉几个新人后,美杜莎就很顺利地找出了任务的致死条件。所以很快,他也发现了夜哭古村的第二个致死点:材料不够。 美杜莎把喜丸,人皮纸,全部都自己收了起来。 基本上,就是默许了异能者之间的厮杀。 管千秋作为国王工会高层,虽然异能不是实战方面的,但是她身上保命杀人的东西也不少。 南柯本身就是a级异能者。 骑士工会不敢惹这两人,专挑弱者杀,盯上了叶笙。在叶笙上桥时,他们试图推他下蛇渊;在叶笙裱灯笼时,他们试图用胶水撞他;在他抄纸时,他们试图把他推下河。做任务本就需要全神贯注,跟别提旁边还有一群恨不得至你于死地的人。第二轮的晚上,没人敢睡觉,因为会有人趁你睡觉时拿走你窗边的捕梦网。而那些试图对叶笙下手的人,基本都是自食其果。 叶笙甚至连子弹都不需要浪费。从怪诞都市出来后,他杀人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叶笙和南柯认识,是南柯有一次,居然出手帮他。 ……这让叶笙觉得非常怪异。 虽然他在解梦签上写了的名字,但是叶笙并不是一个会轻信他人的人。 他一直暗中冷漠审视这个少年。 南柯很孤僻,他身上好像永远都带着一种污秽黑暗的气息。靠在角落里,就像是湿漉漉爬上墙壁的青藓,阴暗发霉,生长于暗处。 从异能者一些窃窃私语里叶笙知道了。南柯的异能就是。 他是个天煞孤星,克死父母后,被人贩子卖到世娱城。少年留着黑发,应该是个混血,眉眼很漂亮。但右半边脸,被火烧出一大块红色的疤痕。南柯不喜欢说话,冷冷的,像个自闭儿。 但是叶笙很快就摸清了这个少年。 一个装腔作势的小刺猬。还是个,有点圣母心的小刺猬。 南柯不喜欢被人注视,是因为恐惧自卑;不喜欢说话,是想用利刺把自己藏起来。 一些阴差阳错后,他和管千秋相识。管千秋本性冷漠,就代表了她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她只是更厌恶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居然养出了个天真得跟一张白纸的小孩。真的挺讽刺的。” 南柯其实并不天真。只是在异能者世界厮杀多年的高层看来,他还是像张白纸。 叶笙这一次的魂香燃了三分之一,几次接触后,他把轮回的事跟管千秋说了。饶是都为此震惊,久久回不了神。 南柯在收到那张解梦签后,一下子都顾不上别扭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哑声说:“你见过白胥了?” 管千秋失笑:“你不叫师父的吗。” 南柯固执地看着叶笙。 叶笙心说废话,他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南柯低下头,一瞬间不说话了。 管千秋低声说:“解梦签是用来解梦的。那么梦呢?” 众人对视一眼,立刻想到了顶楼的晒纸室,那是白胥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一行人来到晒纸室,南柯是第一个发现那个反向捕梦网的。他摸到下面的结,愣住,双腿像灌了铅,留在原地。 管千秋也跟了过去,道:“死结。怪不得要用解梦签来解……这是白胥单独留给南柯的梦。” 叶笙对他们的师徒情谊没兴趣,说:“开始吧。” 顶楼的窗户是大开着的,月满红楼,风吹着满室轻盈的纸流苏。 南柯手指颤抖,点燃了手中的解梦签。 火光燃起的时候,少年好像被烫到了,手指颤了下。 叶笙没有在这里多呆,他敏锐地听到了脚步声,垂眸给枪上子弹。长腿一跨,就走了出去。 他站到了红楼的楼梯边。 这一天,一群走投无路的异能者,在那里碰壁后,终于选择朝他们下手。死亡让他们急红了眼,再知道三人的位置后,一个个前仆后继冲上来。 叶笙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他穿着校服,身姿挺拔。一只手随意搭在栏杆上,一只手缓缓举起枪,枪口往下,眯了下眼。 管千秋从晒纸室走出,就站在他旁边,黑发垂腰,白裙清丽。 砰、砰、砰!子弹从枪…口…射出,一颗f级子弹,就直接贯穿了两个人的脑袋。这一晚,枪声不绝,鲜血染红夜哭古村的红楼。 里面是飘动的捕梦网,温柔的火光,轻盈的梦。 外面是叶笙单方面的屠杀。 管千秋侧头,去看这个青年,看他杏眸里跃动着血腥残暴的光影,宛如杀神。 把人解决后。 异能者的尸体被夜哭古村的村民们发现,直骂晦气,将人拖进了蛇渊。 管千秋皱眉说:“美杜莎第四天可能要对我们出手。” 叶笙漫不经心擦枪,淡淡道:“没事,第四天,我也想对他出手。” 第二次醒来,知道轮回开始,叶笙就一直在试图找出夜哭古村不对劲的地方。慢慢地他也发现了一些疑点。 夜哭古村喜宴一半白、一半红。 村民们全部披麻戴孝。 新娘子走路像是带着镣铐。 以及……他一直很好奇,那些喜丸、人皮纸,都是哪里制作的。夜哭古村的纸非常独特,根本不是普通纸浆能制作出来的。 第一天又为什么不让客人晒纸呢。 他想到了他在第二天,推开窗,看到的那场雪,那场炙热的雪。 叶笙轻声说:“管千秋,畸形儿的肉变成喜丸,血变成染料,皮变成灯笼纸,那么骨灰呢。” 管千秋:“什么?” 叶笙没再说话。 很快,南柯出来了。他有点茫然,梦游一样。低着头,和平常一样阴暗暗的像个蘑菇。但是管千秋心思细腻,还是发现了南柯的不对劲。 南柯脸色比以前还要苍白,他眼神过于清澈,带着点好像没反应过来的迟钝。 “你没事吧?”管千秋低声问道。南柯沙哑地说:“没事。” 叶笙道:“白胥梦里留下了什么?”他被人托孤,照顾小孩,总该要点报酬。 南柯后面,失魂落魄,还是把白胥留下来的线索全给他们说了。 婚礼当天。新娘子是第一个进宗庙的。 新娘会踏上石阶,朝最上方的孟家先祖灵牌,虔诚地走去。 夜哭古村的冥婚,是要在孟家先祖的见证下进行。因为在孟家,婚礼一件大事,代表一个新“家”的产生,血脉的延续。 这间大事,地上的活人、地下的死人都要围观。 冥婚举行在生死之间。新娘走到尽头,跪在孟家先祖灵牌之下,先祖显灵后,赐下祝福时,新娘会跨越生死,见到那些早就死去的亲人。在他们的见证下,完婚。 白胥上一个轮回,证实了族长不能招惹,也找不到破绽。庙门关上,就是轮回开启的时候。而能在庙门关上前不惊动族长、碰到灵牌的,只有新娘。 但白胥还帮他们排除了,冒充新娘的可能性。在夜哭古村,之日冒充新娘,必死无疑。 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和新娘做交易。让新娘主动见他们。 叶笙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他在鬼屋,从那件鲜红的嫁衣里得到的那张纸条。 传教士版块的三级教徒,a级异端,血新娘。 他轻声说:“南柯,帮我一个忙。” 南柯在夜哭古村诡异地招人疼爱。 村民们特别喜欢他。 由南柯出手,他成功把这句话送给了新娘。 新娘子召见了他们。 囍字高挂,红烛穿结。一袭素白的新娘子在床头用木梳梳着干枯的长发,她没用发油,梳的很用力,地上散落了不少带血的青丝。 新娘子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孟红拂表情冷漠,坐在床边,抬头警惕地看着叶笙,而后质问道:“那句话,你从哪里知道的。” 叶笙不做隐瞒,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孟红拂微微地笑起来,她说:“你捡到了那件血嫁衣?嗯,看来你和我姐姐很有缘啊。” 她摸上自己的心脏,唇角溢出一个甜蜜的笑来,说:“和姐姐有缘,就是和我有缘。你来找我做什么?” 叶笙道:“我想你毁了孟家灵牌。” 孟红拂怪异地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裤腿挽起,露出了环在腿上的蛇环,她说:“好呀,我们做个交易。” 孟红拂说他们帮她解开蛇环,她就替他们,在族长关庙门前,毁了先祖灵牌。 没人相信这个诡异的新娘。南柯说:“我可以用我的血,给她施……将钥匙放到里,她走到先祖灵牌前,生效,她才能获得钥匙。” 这是个完美的方法,主动权握在他们手里。 新娘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答应了。 新娘告诉了叶笙钥匙在新郎灵牌下方,也把的资格给了他。 从新娘房中出去,他们却遇上了早就在下面等候多时的美杜莎。美杜莎爬满蛇鳞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疯魔的魔瞳浮现出森寒的纹路来,他鼓掌,沙哑地笑说:“我就知道,和会给我惊喜的。” 管千秋愣住,神色凝重,她实战能力几乎等于0。而且南柯刚刚给新娘下了这个关键距离,杀死了美杜莎。自己同样被濒死的美杜莎,用反杀,受了重伤。精神错乱,眼前一片血色,叶笙也从地上爬了过去,伸出手,从美杜莎的眼眶里,活生生挖下一颗眼珠子来。 “叶笙!”管千秋都被他的举动吓住了。 叶笙神色冷酷,俯下身,用手指,活生生,从美杜莎的眼眶里挖出。鲜血溅到他脸上,触目惊心。 管千秋赶过来,轻声:“叶笙,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笙垂眸,握紧手里的两颗眼珠子,他喘息片刻后,冷声道:“管千秋,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一次也不会成功。但是明天就是之日,给下个轮回的自己留下记号,只能在今天……” 遇上印有字眼的解梦签,已经是他幸中之幸。 那是唯一能够留下文字的东西。 “为什么不会成功。”南柯开口,他说话好像都含着血,低声重复说:“……活下去,活下去,我得活下去。”这好像是支撑他最后一根稻草。 叶笙没说话,闭上眼,就是拂晓时分,那场炙热的雪。 他在第四天的白天,还是去了蛇渊。取自绿色地狱里的a级异端对于折纸信手拈来。 南柯摇了下头。 叶笙说:“……你学了个什么。” 管千秋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白胥养南柯到底是怎么养的,养出个自己截然相反的性格。 南柯默不作声蹲下来,他低下头,手指碰到纸,突然想吐,但他还是忍住了。 明天一切就要尘埃落地。 管千秋挽了下耳边的长发,伸出手摸了下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开口,轻声说:“如果这次夜哭古村的任务成功。出去后,马上就是我母亲的祭日了。我其实还挺想活下去的,你们在外面有什么,特别思念的人吗。” 叶笙神色冷漠地折纸,道:“有。” 管千秋愣住,“啊?是亲人吗。” 叶笙睫毛颤了下说:“爱人。” 管千秋彻彻底底傻住了。爱人?不过好像也只有爱人,会让叶笙露出这种有点温柔的神色来。 “你呢,南柯。” 南柯摇摇头,哑声道:“没什么想见的。” 管千秋知道自己失言,不再说话了。她其实心里还是挺怜惜这个少年的。 第四天晚上。 叶笙一个人前往后山。帮新娘问完名,获得钥匙,把钥匙藏在里。 迎亲当日见准时机,毁掉孟家先祖灵牌,一切好像就结束了。 ……结束了吗? 问名第一步,卜名。 新娘的名字叫。 记下这几个符号,叶笙往宗庙的后山走。新娘给了他一盏长明灯,一边举灯,一边将撒入深渊,一步步来到先祖坐化的石室前,用碗里的蛇血,写下新娘的。沿原路返回,来到宗庙。 这里挂满了白纸黑字的家书,它们像是经幡,浩浩荡荡。宗庙正门,是一条往上的台阶,台阶旁摆满了灵牌。 先祖的灵牌在台阶之巅。 新郎是新死的,灵牌就在前方。 叶笙望了眼尽头的先祖灵牌,灵牌是无字的,一定要等先祖显灵,才完整。 他弯身,从盖着红布的新郎灵牌下很轻松地取出了一枚蛇牙做的钥匙。但是在离开前,叶笙突然愣住,他盯着那个红布,眼神深冷。 最后,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缓缓地掀开了这方红布。 ——夜哭古村刻在灵牌上的名字,都是卜名后神赐予的。 然后,他看到,看到了底下“新郎”的名字,和他今日帮新娘燃烧后,浮现在蛇缸上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新郎的灵牌。 这是——孟红拂的灵牌! 这三个梦境,已经烧到了最后。画面割裂,疯魔,混乱。 他看到管千秋失魂落魄;看到南柯一直盯着一个点发呆;看到村民们喜气洋洋等着明天的良辰吉时。 “我一直在想,如果夜哭古村是个永远出不去的时间点,那么,之前非自然局过来这里记录,留下的线索,是从哪里来。夜哭古村的纸文化、哭嫁文化、家书文化,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冥婚,死的是新娘子,这一村子的人都是死的。但肯定也有个活着的夜哭古村,新郎就在那头。一个生地,一个死地,这两个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我们要摧毁的是,夜哭古村孟家先祖的灵牌。而先祖灵牌,最开始一定是由活人刻下的,真正的灵牌,只有到生地去才能摧毁。” 管千秋喃喃:“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杀得死孟家先祖。因为我们在这个时间坍塌的死地。就算明天卡在时间轮回前的最后一秒,毁掉灵牌也无济于补,因为这不是它真实寄生的灵牌……” “夜哭古村的死地,哈,进了这里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叶笙跟美杜莎决斗后,身体状态也不好,他出神地望着夜哭古村的晚间,轻声说:“不,管千秋,新娘可以去生地。” ——先祖显灵后赐下祝福,新娘就会跨越生死,见到早就死去的亲人,在他们的见证下完婚。 “新娘可以去生地?所以我们要在之日顶替新娘。但皇后工会,早就用所有人命排除了这一点。更何况,假新娘……也根本不会得到先祖的认可。” 叶笙说:“是啊,假新娘根本不会得到先祖认可。” 管千秋喃喃道:“缺一不可,你看啊,叶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死局。”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从他们进入夜哭古村的第一晚。孟梁把他们喊出来,让他们围观新娘。这热热闹闹的一眼,就注定他们在这场婚礼中,活不下去。 “更何况,需要先祖应答,落雪为证。不是孟家人,不是孟家新娘,先祖怎么会同意。” 管千秋说到这,咬牙颤抖地哭了出来。 叶笙转头道:“管千秋你在这里等我,南柯你跟我过来。” 得到新娘允许,两人走了进去。 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了。 孟红拂朝他们露出一个羞涩甜蜜的笑来。 不过在他们把钥匙锁进时,她眼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怨毒。 当然,这点怨毒也转瞬即逝。 孟红拂舔唇说:“那么明天,合作愉快。” 叶笙说:“合作愉快。” 这时,外面响起了锣声,鼓声,鞭炮声。 叶笙淡淡道:“我们来这的第一晚,也是这些声音。” 孟红拂笑道:“是啊,多喜庆。” 叶笙说:“当时在楼阁上,我看着你用蒙上眼睛,在族长的带领下‘下地府’。这真的可以见到地府的人吗。” 孟红拂不以为意说:“会见到地府。但遇到的是谁,就说不准了。是一定要族长的带领吗。” 孟红拂脸色古怪:“对!听他那恶心的铃声,我就想吐。” 叶笙犹豫了会儿说:“……我有个,很想见的故人。” 孟红拂挑眉看了下他,反应过来:“怎么,你想借落观音看到故人?” 叶笙:“嗯。” 孟红拂:“还是个痴情种啊。”不过她和叶笙答成协约,今晚心情非常好。她站起身,从梳妆镜前,拿出了蒙眼的那条喜帕,说:“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帮你举行落观音,祝你好运。” 离开前叶笙问他。 “是对先祖许愿吗。” 孟红拂拿起梳子,重新梳着自己的头发,幽幽笑了:“对啊,其实结婚的日子早就定了。不过恳求先祖成全而已。霜雪以为期,呵。” 她明天就要出嫁,今晚已经换上了华丽的嫁衣,珠钗垂下,连脸都艳丽了几分。 从新娘房中回去,子时未到,因为明天的喜事,家家户户都兴奋得敲锣打鼓,唱歌跳舞。 管千秋就在楼栏边,低头看着盛大热闹的喜事。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眶泛着一点红。 下面喜气洋洋,族长都举着铃杖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狂热的笑。 管千秋说:“真热闹啊,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叶笙把那方红布放到了管千秋面前,他沉默很久,冷声道:“管千秋,我们这个轮回,只能是死局,也必须是死局。” 管千秋颤声说:“为什么?” 她其实看到这方红布就已经知道了叶笙的打算。 她接过它。 “叶笙,你想让下个轮回的我们走完吗?” 叶笙没说话。 管千秋笑得眼眶通红,说:“怎么可能呢……第一天、第一天,谁他妈能发现这是轮回啊!第一天围观新娘的时候,谁他妈能想到这一点啊!”第一天,第一天刚进夜哭古村的第一天,孟梁喊他们出来看只需要看到地府就行,只需要借助族长的铃声。” 管千秋:“那么呢,请期是需要回馈的。新娘跪在坟前磕得头破血流才让先祖允许。我们身为外乡人,怎么让先祖同意。根本就不可能啊……” 叶笙轻声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我说,我们这个轮回,必须是死局!”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我们要让族长把门关上,我们要让先祖显灵并赐福,必须要等轮回重启。” “因为……先祖赐福的时候,是可以许愿的。” 管千秋愣住了。 她好像也懂得了,叶笙的打算。牺牲这个轮回,完成。 就在这时,南柯疲惫地开口说:“这个轮回完成完成了吧。” “南柯?” 管千秋瞪大眼,望向那从顶楼解梦出来后、就如行尸走肉的少年。 南柯的手碰上红色雕栏,他仰头看着漫天的灯笼,轻声说:“他让我活下去。这是他最后的遗愿。可是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活下去干什么呢?” “我遇到他的时候,七岁,被丢在垃圾桶旁边。
相关推荐:
捉鬼大师
氪金大佬和菜鸡欧神
差生(H)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修仙:从杂役到仙尊
镇痛
清冷美人手拿白月光剧本[快穿]
总统(H)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综英美】她怎么不讲w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