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知为何带了几分要笑又不笑、别别扭扭的神情。 “话说你不是要陪陛下么?跟来我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怕千辛万苦从寨子里救出来的蠢蛋,再马失前蹄让人给擒了啊?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但她知道对方面皮薄,打了个哈哈:“皇帝身边现在有丁中尉,要我做什么?” 夙平川十分满意,点点头道:“也是。你要明白,皇帝性子清冷,除了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几位,外人他是断断不会交心的。若是对你有几分好,兴许也是念在青怀候的面子上,你切莫失了分寸、总是凑上去,他定心生厌恶。” 哈?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拧巴呢?搞得她好似上杆子去贴皇帝的冷屁股。 呸呸呸,什么屁股不屁股的。 “你这是何出此言?” 肖南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总觉得自己并没得罪他,这人为何说话如此难听? 夙平川干咳一声,声音莫名其妙就低了下来,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听人说,你同陛下在荒野之中独处了三天三夜,可算得上是衣食住行都贴身伺候,不仅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还时常一同听风赏月、好不快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目视前方,好似若是瞧见了她的什么表情,他便会原地尴尬而死。 肖南回起先有些纳闷,随即感到有些好笑。 她寻思着这夙平川也不是个傻子,况且还同她一起在荒漠中逃过命,应当知道那境况是何等的糟心,怎会相信这种话? “我同陛下在荒漠的时候,连水都喝不上一口,还能有心思听风赏月?这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传的没谱的事,真真是对不住我吃的那些个沙子石子......” 夙平川突然勒了马,转过头异常严肃地盯着她:“当真没有?” 肖南回被他这目光瞧得发毛,耳边突然回荡起皇帝在密道中说过的话,瞬间觉得心虚气短,连忙摇头道:“当真没有。” 那夙平川又盯着她瞧了好一会,这才一夹马肚向前冲去,背影瞧着倒是比刚刚欢脱不少。 她平了平胸口舒出一口气,努力忽视不远处伯劳探究的目光。 ****** ****** ****** 半个时辰后,与前哨接应完毕的肖南回等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晨起的雾气像河流一般在林间蔓延流淌,这种雾同先前在天沐河东岸遭遇的大雾有所不同,它缠绕在这片林子的根部,将将没过人大腿的位置。此时若有人在其中走动,便会将沉积在底部的水雾带起,格外显眼。 肖南回与夙平川带领的这支轻骑没有着重甲,整队人皆下马蛰伏于矮灌木丛中,等待雾气褪去。 寒气在她眉间凝成了水珠,随着她眨眼的瞬间坠落下来。 她没在意,低声同夙平川交代道:“此处地势低洼,依我先前经验,他们定会在隐蔽处设哨塔。一会我与伯劳在前探路,你带领剩下的人先按兵不动,我会依次引出哨塔动向,你随后各个击破,这样方能不打草惊蛇、趁机将他们一举歼灭。” 她说完,许久没听到回应,转头看去,却发现夙平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短暂接触了片刻,夙平川已移开视线。银色的胄甲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坚毅的下颌线。这几日行军,他长出些许青色胡茬来,瞧着比从前倒是稳重不少。 肖南回心道对方仍在为先前被俘一事而糟心,生怕对方因情绪而影响战力,于是真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昔日与平川弟切磋时便知你力大无穷、招式精猛,后知晓你虽从未踏足西南之地,却愿以一己之力涉险峻,乃是我平生所见之中最为英勇之人。将军尚且年少,假以时日必为我天成铁骑之首、奉为上将,而今你我得此机会并肩作战,自当上阵杀敌、快意恩仇。有何心事,可等战后一饮欢畅。” 言罢,她不再看对方表情,一手拎起平弦、一手牵着吉祥跃马而上,向着前方而去。 那处神秘的寨子就掩藏在雾气与灌木丛中,肖南回靠近的方向迎着晨光,只能小心借助树木的影子掩藏身形。伯劳紧随其后,依照她的手势翻身攀上哨塔,两柄短刀杀人无声,就连晨起觅食的鸟儿都没有惊动。 连攻三座哨塔,敌方终于有所察觉。号角声在寨子中响起,肖南回唤来吉祥翻身而上,吉祥脚下似起舞一般,在复杂的地势间灵活迅速地移动着,她气沉丹田,双手握紧平弦迎向敌营中冲出的第一队人马。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之外,这看似不起眼的营地中的敌军数量远比想象中要多。若非临军布阵的安排,那便应当是另有蹊跷。 身后厮杀声渐嘈,夙平川已带人杀了进来。百余精骑训练有素地四散开来,利用移动迅速地优势抢占四周有利地形,将试图突围的敌军牢牢困在原地。 围剿的圈子慢慢缩紧,眼见势头大好,正是一举歼灭之时。突然,几道银光闪过,转瞬间插入几名天成将士的胄甲之下。 那几人瞬间喉咙鲜血飞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一头栽下马去。 是箭手,百步穿杨、三箭齐发的箭手。 肖南回低喝一声,迅速拆散天成聚集在一起的骑兵阵列,试图削弱己方目标。 嗖嗖嗖,又是三箭接踵而至,转眼又杀三人。 这一次她已能锁定那箭手位置,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哨塔,那一支支冷箭便是从那里射出。 伯劳正在不远处杀得起劲,她回枪又挑了两名不要命的悍匪,轻斥一声,吉祥一个灵活转身,从一片混乱的战局中一跃而出,向着那哨塔奔去。 哨塔上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支支飞羽箭破空而来。她试探性地挥枪格挡,这才发现对方虽然箭法精准,力道却不是十分刚猛,是以方才的箭皆是从胄甲下方的空隙射入,而没有一支是穿甲而过。 她驱使吉祥加快脚步,手中长枪舞地密不透风,那箭便近不了身。 眼见离哨塔越来越近,肖南回毫不减速纵马飞奔而去,手中□□横至腰间,瞧准时机扭腰挥出,锋利的枪头呼啸着向哨塔底部的捆扎的青竹砍去,碗口粗的竹竿应声而断,哨塔一角瞬间塌陷,随后整个塔身失去平衡向一边歪斜倒去。 塔顶的遮蔽物散落开,一个瘦小的人影显露出来,他试图抓住哨塔上一根未完全折断的竹竿,却被上面的倒刺穿了手掌,跌落下来。 在那人坠落的一瞬间,肖南回听到“他”低呼一声,整个人顿了顿。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碧疆少有女子习武,似方才那般精妙的箭法更是稀奇。 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肖南回驱使吉祥靠近那人坠落的地方。 对方穿着普通碧疆百姓穿的辫线小袄,看起来身形颇为瘦小,整个人可能因为方才的撞击晕死了过去,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露出的半张看起来也是脏兮兮的。 是她多想了吗? 屏气凝神,她抬起手中的平弦。 天成有不杀妇孺的行军令,但她认为眼下情况大有不同。对方不仅是一名女子,更同她一般是一名战士。而她脚下踏地是征战之沙场,她的立场不能有所动摇,更不能为跟随她的天成将士留下隐患。 手臂微微用力,笔直的枪杆蓄势待发,就要结束这场短暂的对峙。 然而下一秒,她敏锐地察觉到右后方有人正飞快靠近。 一切发生的太快,肖南回只在余光中瞥见一名赤甲的骑兵向自己扑来。 那赤衣配甲天成肃北军的装束,来人并非敌军。肖南回暗自松口气,没有做出反击的动作。 可随后她虎口一麻,手臂因那巨大的震动而狠狠砸向她的腰间。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银光陨落,平弦转瞬间已断做两截,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有生以来,这是肖南回第一次被友军在战场上挡开她杀敌的长枪。 不,不是挡开。是一击截断。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她看见那骑在马上的人缓缓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肖准沾了鲜血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夹杂着恐惧与喜悦的复杂情感,而这双眼正死死盯着地上那名碧疆人。 从数月前孤身远征的那一天起,她没有一天不幻想着与他重逢的这一刻。 然而她从没想过这重逢的情形,会是眼下这般模样。 肖南回愣怔在原地,手中断裂的枪杆滑落。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着那样神情的肖准,她从未见过。 第94章 人生中能有多少瞬间令人动容深刻、乃至终生难忘呢? 细想之下,肖南回觉得其实也并不多。 她常常希望,这其中多些美好、深刻的瞬间,可事与愿违的是,人们能够记住一生的往往都是一些难堪、痛苦乃至悲惨的回忆。 至此她又寄希望于岁月悠悠,能够磨去爱恨痴嗔,重新将她的那点情绪衬托的渺小乃至虚无。 然而她又是这么的年轻,有些事发生过就会刻在那里,非伤筋动骨不可祛除。 传说,顶尖的武者终生只拥有一件兵器,他们的魂会沁入手中的利器,一举一动、一呼一息之间都与之联动牵绊,直到一方身死抑或是金铁锈蚀折断之时。 肖南回曾经幻想着拥有这样一件属于自己的利器,直到十四岁那年、某个平凡的黄昏,肖准带着平弦来到了她面前。 那一瞬间,她所感受到的重量、温度、钢铁坚硬的质感,就如同錾刻铭文一般印在她的记忆深处,多年后更是同她的血液溶为一体,熟悉地像是身体的一部分。 “此枪名唤平弦,重一十七斤四两,长一丈一尺二,精铁打造,饰金银错纹,内含机括。” 说罢,他拂过那枪杆上的花纹,不到三尺长的枪杆转瞬便暴涨三倍开来,从一只短棍变成了一柄杀人利器。 肖南回的眼睛中映出那道银光,心中的某个角落就这么亮了起来。 “世间夫为琴、妻作弦。此枪是为女子所用,取名平弦是为隐喻,昭告世间女子也可上阵杀敌,与男子平等无二,亦是对你的寄托。” 他将平弦郑重放在她举高的双手掌心之中,仿佛放下的不是一件铜铁兵器,而是一条金玉做的如意。 “我将此枪赐予你,望你从今往后身正影直、懂得屈伸、有如此枪。” 她激动地握紧那枪杆许久,声音难掩颤抖。 “肖南回,谢过义父!” 许久,肖准都没有回应,肖南回忐忑抬头,发现对方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日后,不论是驰骋沙场、亦或是闯荡江湖,都不可轻易透露你手中兵器的名字。” 她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或许还不够资格使用平弦,当下便有了几分急迫、站起身来:“如果义父觉得我会辱没了它,南回可以先不用此枪,等我枪法再精进些......” “此枪为故人所托,他不喜旁人知晓,与你无关。” “原来是这样。义父放心,我今后断不会在旁人面前提起此事。” 那张稚嫩的脸因他的三言两语又舒展开来,带着习武者的锐气、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诚恳。坚硬锐利和柔软迟钝向来在她身上并存,倒是一点也不违和。 肖准收敛心神,背手转过身去。 “从今日开始,你便算作出师,平弦便算作你的出师礼。我再没有什么好教你了。”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出师”还有些不可思议:“可义父才教了我一套枪法......” “枪法贵精不贵博。肖家的枪法,总共便只有一十九招。” 她伸出十根稚嫩的手指,一招一式地默算着,末了抬起头来:“可我只习得一十八招,还有一招。” 肖准没说话,突然便提起一旁拆招用的白蜡红缨枪向她攻去。这一攻去势刚猛,她连忙对阵,平弦尖锐的锋刃在她手中化作银星点点,令她兴奋不已。 然而肖南回的枪法都是眼前人传授的,身法力度又都不及他,很快便败下阵来。 防守被破,她手中平弦一震,瞬间便不受控制脱出手去、跌落在地上。 肖准教她习枪法已有数载,入门第一课便是学会如何握枪。可如今她竟然一招都没能走过,连兵器都脱出手去,震惊之余又觉得实在羞愧难当。 “南回学武不精,请义父责罚。” 肖准见她如此反应并不意外,神色渐渐柔和。 “你离上乘境界确实还差些时日,但方才若是换上旁人也是一样。” 她心下并没有因这句安慰多出几分轻松,反而有了些不服输的倔强:“这招叫什么?我这么从未见过?” “这一招,叫截杀。”肖准利落收起枪头,“我只使了五分力,而你手中的枪又非寻常兵器。否则......” “否则便会怎样?” “否则你手中的枪便会断于此招。”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笔直的枪杆子,方才的挫败一扫而空,转而兴奋地不舍得眨眼,心里想的全是她如何用这厉害招式,将许束那混小子揍得满地找牙。 “义父快快教我,我想学这招。” “我毕生所学,已尽数教与你。唯独这最后一招,现下还不能传授。” “为什么?”她难掩失望,声音中都是不解。 “因为这是师门留下的规矩。”肖准将她拉近些,视线与她平视,眼中的光却迫得人心生畏惧,“如果有朝一日,传承枪法的人做出不配这肖家枪法的事来,那便用这最后一招废掉他手中的枪,教他从此以后都不能再以此逞恶。” 彼时的她那么稚嫩又忐忑,听了那话便惶恐地跪在地上,行的是拜师时才会行的叩头大礼。 “义父肯收留我、给我遮风挡雨的地方,又传我武艺傍身,南回万死难报恩情,绝不敢肆意妄为。如果有朝一日南回做了对不起义父、对不起肖家的事,便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孤注一掷地说着赌咒的话,似乎只有她的话说得狠绝恶毒,那人才会相信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那一天演武场的结尾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肖准说了许多宽慰她的话,又似乎是他没说什么,只叫了杜鹃来陪她。 她只记得那日过后,她连着做了数月的噩梦,梦中都是肖准严厉的脸。他呵斥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教他失望透顶,并当着她的面,将平弦一斩而断。 年幼的她心底埋下的是一种原始的恐惧。 害怕犯错、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害怕有一天肖准会站在同她对立的那一面,将他们之间的那一点温情都斩杀殆尽。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儿时噩梦中的情形,竟然在十数年后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夜色静谧,掩映在胡杨枯木林中的肃北大军营帐人影绰绰,却不见半点灯火。 肃北奉君令深入碧疆腹地绞杀白氏余党,却一直未能生擒白鹤留本人。其间白氏夜袭频频,大营接连迁徙,军中更立下临时规矩:入夜后除帐内其余地方不得明火点灯,以防泄露方位。 如今经由数次诱敌、剿灭、转移的行动,肃北大营终于暂时驻扎此处,算起来已有三日之久。 肖大将军两日前带一万精锐离营今日方回,身后还跟着光要营的数百轻骑。 不想几个时辰之后,皇帝的车驾竟然也借着夜色到了营中。如今的肃北可谓是龙虎盘踞、水深火热之地,人人都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气神来应对。 回营的骑兵在营中来来往往,虽无人交谈,却掀起杂乱的脚步声。 肖南回趴在肖准的账外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期间她曾偷偷掀开一点毡帘,却发现肖准不知什么时候又在里面拉了一张一人多高的帷幔,她只能看到里面隐约透出的烛火,其它什么也看不到。 随行的医者进进出出了三四趟,送军报的士兵也来过几回,肖准还是没从帐子里出来,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她叹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正准备离开找些吃食,大帐的毡帘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被掀了起来。 肖南回有些茫然地看着肖准布满血丝的眼,无措地搓了搓手:“那个......我刚刚路过,想着过来看看......” 欸,真是糟糕的开场。 他们数月没见,重逢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路过。 “她刚醒,进来吧。” 肖准叹口气,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又回了帐内,她原地踟蹰了片刻,也跟着进去了。 大帐内黑乎乎地,只有那帷幔里透出一点灯火,肖准将帷幔拉开,只点着一盏灯,露出一张矮榻,那塌上躺着一个女人,长发披散,只穿着里衣,左手绑着纱布,还在渗着血。 等等,这不会是白日里那个...... 肖南回一时回不过神来,傻站在原地。 擦去了脸上的污垢,她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人,小巧精致的五官嵌在一张柔和圆润的脸上,整个人似是玉做的骨,水捏的肉,白皙脆弱,冷冷清清。 没来由的,她低头便看见自己常年握枪而粗糙的手,脸上突然涌上一股热意,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 “南回。” 肖准在唤她,她连忙抬起头。 “南回,我有事拜托你。” “义父有事请讲。” 肖准的目光飞快地在那女子身上点了一下,然后便转了回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很少叹气,肖南回几乎没见过肖准叹气。 但就在刚才,他已经叹了两次。 “她身份特殊,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有人来替。” 她连忙点点头:“好。” 肖准将旁边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递给她:“这是刚煎好的,你让她一会趁热喝进去,一滴不许剩下。” 她接过那碗,却一眼注意到肖准的手背、手腕上有几处明显的牙印,她猛地看向床上的女子,眼睛里有克制不住的凶光。 床上女子的眼中却只有冷漠,她的视线像是没有焦距,完全看不见这帐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之前接连几场,入碧疆后又连夜行军,肖准揉了揉眉尖,那道深深的褶皱再次出现:“陛下入夜后方才回营,白日里的事我还未去秉明,若有急事你差人来唤我。” 肖南回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肖准手上的印子,像是忘记了眨眼。 肖准许久未见回应,睁开眼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她是谁? 你认识她吗? 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肖南回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肖准已是累极,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大帐。 厚厚的毡帘刚放下来,她便将手里的药碗狠狠撂在桌子上,碗发出“哐”地一声巨响,把床上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美人吓了一跳。 “我脾气不好,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帮你喝。” 大账内又一瞬间的沉默,片刻后,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我不喝。” 肖南回也不吭声,拿起那药碗便气势汹汹向床榻走去。 那女子见她凶神恶煞,有些颤抖,但骨气还是有的,愣是一声不吭,倔强地低着头。 她硬着心肠,出手如电,一把捏住那女子的下颚,一用力就掰开了那张嘴。 女子吃痛,呜呜叫着,两只手拼命反抗。 她上了两只腿夹住对方的臂膀,另一只手便将药碗举起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药给灌进去。 那碗将将碰到女子的唇,她便感到手上一热。 抬眼一看,果然是哭了。 那双有些骄傲的眼睛盛满泪水,睫毛轻颤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豆大的泪珠便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肖南回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从小到大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女孩子哭。从前她身边向来没什么娇小姐,伯劳和杜鹃都不是轻易掉眼泪的人,就算是黛姨也很少伤春悲秋。这回让她碰上一个,倒是真有点不知所措。 她有些烦躁:“你哭什么?喝个药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女子咬着唇,压抑了一会情绪,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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