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切东西都朝对方扔过去,逮到空隙便想拉开距离。 那银蛇似乎着了恼,突然弯折,剑锋回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咬向肖南回。 如此窄的剑,竟还是一把软剑。 肖南回暗骂一声,直觉自己要挂彩。 这一招本是致命招,谁知使剑的人却故意卸了几分力道,让那剑锋刺出的方向歪了歪,力道缓了缓。于是本该皮开肉绽的精妙招式,最后变成了破人衣裳的无赖打法。 肖南回低头看看自己被割破的腰间衣料,知道对方恃才傲物,有点猫捉老鼠的心态,心下反而放宽了些。 鹿松平若是抱着杀死她的心态对战,她便是拼尽全力可能也只有五成机会活命。但若对方不拿出十分力气来对付她,那便是全然不同的局面了。 一个喘息的功夫,鹿松平的剑又以刁钻的角度向她的后肩袭来。 这一回,肖南回没有闪躲。 银蛇一般的剑芒眨眼便欺身跟前,肖南回反手摸向后背,将一直束在后背的布包运力抽出。 锵。 精钢相碰,火花四溅。 肖南回手握住平弦,不给鹿松平反应的机会,一招湖底捞月将对方的剑猛地震开,自己借着反向的力量飞向屋顶,一个翻身便拉开了距离。 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 现如今她亮出了兵器,虽说也令鹿松平险不到哪里去,但让自己脱身倒是足够了。 她不做多想,转身便逃。 几丈远开外,鹿松平眼中的惊讶逐渐转变为一种被挑衅过后的求胜心。他像一只被兔子踢了下巴的豺狼,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去。 为了不惊动更多的追兵,肖南回只得放弃逃往院墙的路,往人烟稀少的别宫深处跑去。 或细长或粗犷的枝叶藤蔓在她耳边飞快掠过,肖南回一脚踏出那条荒僻小路后,抬头便见夜色中一座巨大宫殿的轮廓。 这座宫殿规制之大似乎隐约透露着一些信息,然而整个殿宇之中不见半点烛火,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宫殿,便是正对宫殿的大道,追兵必然不会少。而这宫殿背后似乎就是别宫后花园,花园之后便是院墙,不难寻个出路。 短暂判断一番,肖南回飞身踏上眼前的石阶,向着黑漆漆的宫殿大门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她身后那阵一直紧追不舍的阴风突然静止了。 肖南回气喘吁吁地回头去看,月色下鹿松平的影子就立在这处大殿外的第一级台阶下,再也不肯向前半步了。 奇怪。 他是追累了么? 肖南回来不及细想,快步向着黑暗深处跑去。 炽热的晚风在这座大殿的门前戛然而止。 肖南回迈入黑暗的一刻,便感觉迎面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轻抚过她的脸颊。 她以为那是一张很大很大、很薄很薄的稠纱,伸手挥了挥却发现那空气中的东西并无法捉摸。 空气寒凉而无风,像是一家踏进一处密闭的山洞。肖南回放慢脚步,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后,静静打量起四周来。 偌大的宫殿内空无一人,一人多高的巨大装饰瓷瓶东倒西歪,杂乱翻倒的小案和粉碎的瓷盘、琉璃盏混在一起,地上偶尔可见一两只干瘪的果子,上面蒙着一层灰绿色的霉菌。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传闻康王宴宾客的宫殿名唤“雪迷”,是一处只招待贵客的地方,宫殿内一年四季凉爽如初秋,这对四季炎热的彤城来说是神奇的存在,不少拜见康王的人都慕名而来,然而能真正踏入殿内的人却不多。 最近一次康王在此宴客,便是一个多月前。 时间像是被凝固在那场宴会的夜晚,这里仍旧保持着刺杀发生时的样子,除了被拖走的尸体,甚至连挡在路中间的桌椅都没人挪动过。 鹿松平的人,做事有点匆忙啊。 肖南回想着事,没留意脚下,突然觉得半条腿一凉,整个人已经踏进一处池水当中。 池水不深,只淹没到她小腿附近,但那温度却是彻骨的冷。她正要抽身离开,突然注意到那池水中的物什,整个人一顿。 极暗的光线下,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反射着微弱的月光。 肖南回俯下身将手探进水中摸索,片刻后摊开掌心,只见两片晶莹剔透的白色玉佩。 不对,她又摆弄了一番,那不是两块玉佩,而是一块。 一块被切成两块的韘形佩。 韘形佩只有帝王可佩带,或者由帝王赠与才能拥有,眼下这种情况,这玉佩的主人只有可能是康王。 她拿起其中一块,凑近了仔细去瞧。 冰白圆润的玉佩被拦腰切开,切口平整好似天生如此。似乎是在康王受袭的时候受到的连累。 只是,什么利器能有这样的刀口?要知道玉石又硬又脆,寻常刀剑即便能凌空将如此细小的物件击中,但大都会令玉佩原地碎裂。 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纤细的,坚韧的,又快又狠的绞杀...... 飞线! 是在穆尔赫沼泽深处的熊家老宅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那群使飞线的杀手。 怎会有这种巧合?还是她的联想出了差错? 肖南回怔怔立在冰冷的池水中,突然觉得康王之死似乎只是一块浮在水面上的浮萍,谁也不知道幽深的水面下究竟是何真相。 冷硬的玉佩被紧握在手中,硌得掌心生疼。 穆尔赫的事没有完结,秘玺的事也没有完结。 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她捏着玉佩走出水池,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下被水打湿,她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更凉了,甚至能隐约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如今不是盛夏吗?这别宫怎么阴气这样重? 肖南回将目光落在更深处的王座上,那是康王宴客时坐的位子,如今已被斜斜劈开。同那玉佩一样,处处透着一种干净利落。 质密的王树木制,竟像一块豆腐一样被切成两半。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前查看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些许线索,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却突然一软。 她以为是自己刚刚在冷水中站久了,腿有些麻,又换另一只腿,又是一软。 麻痹感从四肢渐渐向躯体扩散,她头重脚轻地又踉跄了几步,在距离那张被劈成两半的王座几步远的地方,跪倒在地。 肖南回使劲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这感觉好奇怪,和中迷药的感觉并不一样。 感官还在运转,只是运转的方式十分混乱,耳鼓像是蒙了一层蜡,只有自己的心跳听的真切,可嗅觉却像是被扩大了好几倍,渐渐便能分辨出这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花香。 这殿中,怎么会有花香? 不知不觉中,她整个人已经仰面瘫倒在地,她试图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微微放大的瞳孔聚焦不了尽在咫尺的五根手指,却能看见大殿屋顶上倒悬的发光植物。 那是一大片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巨大兰花,隐隐散发着寒气,经络缠绕、繁盛茂密,正是盛放的时候,每一朵花的中央都有细小粉尘落下,星星点点四下飘散,因为太过细小而形成一种半透明的烟尘,不仔细去分辨根本注意不到。 她终于知道自己跨进殿门时,迎面扑来的是什么了。 难怪鹿松平这孙子不肯进来,这雪迷殿是有古怪的。康王喜爱奇花异草,养了某种可以令空气变冷的花草。只是这种植物本身有毒,平时必须勤加修剪,否则便会泛滥生长,人进来待上片刻便会神志昏聩。 看鹿松平那退避三舍的样子,该不会再吸上两口就要死了吧? 想到这里,肖南回拼命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想向着殿门的方向爬出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在她起身的瞬间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月色的光亮透进来像是一道飞驰的光斑,上下左右地在她的视野里逃窜着,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扭曲的视线令她爬了几步又瘫倒下来,原地挣扎着。 她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一扇漏了风的破门。 四周似乎越来越冷,她的挣扎也越发迟缓。 窸窣。 肖南回的瞳孔动了动。 是鞋靴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向她走来。 她分不清那是否是她的错觉,直到下一秒,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她变得厚重的耳膜,滞缓地传来。 “肖南回,闭上眼睛。” 这声音,有些熟悉。 她压根听不进去那人说的话,拼命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的脸,最后却也只得一片模糊的白色。 微微发冷的白色,和今晚的月亮一样。 那白色又靠近了些,肖南回感觉到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触到了什么终于被稳住,脸颊和手臂下是上好绸缎布料才有的触感,隐隐透着一股温热。 这白色为何瞧着是冷的,摸着却是暖的呢? “别摸了,把手拿开。” 啊,真的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转不动的脑袋费力地思索着,手下却不肯松开,她像个喝醉了的无赖一般,固执地沉溺在这方温暖的月白之中。 良久,耳边似乎飘过一声叹息。 紧接着,她的身体似乎腾空而起离开了地面,那抹月白将她包围地更紧,像一泓温热的泉。 鼻间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那一直旋转不停的视野似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昏沉继续侵蚀着肖南回的意识。 闭上眼的前一刻,她仿佛看到那坠落的点点尘埃,都化作了漫天而降的飞雪。 第48章 睡梦沉浮中,肖南回觉得自己的一条腿火燎一般的烧疼。 她想翻个身,把这条腿抽回来,身上却似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怎么都动弹不得。 她气得在梦中大吼一声,突然就把自己吼醒了。 头顶上是明晃晃的大太阳,有脸盆那么大。 她眨眨眼,动了动手指,摸向压在身上的东西。 几个巨大的麻袋,死沉死沉的,偶尔漏出些沙子样的东西落在脸上,她伸出舌头舔了舔。 咸的,是盐。 这种粗麻袋装着的盐,她只看过一次,便是在被抓的私盐贩子那里。 深吸一口气,运力一推,麻袋应声落地,肖南回在一辆破板车上坐了起来,终于将那条快要被太阳烤焦的腿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就坐在不远处一棵梭梭树下乘凉的几个大汉,听到动静齐齐回头,黝黑的脸上有些惊讶。 肖南回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试图润一润干裂的喉咙。 “请问,这是哪里?” 那些人见她开口说话了,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古怪,肖南回听到其中几人低声嘀咕着些什么,用的是一种十分拗口的方言。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开了口,这回用的不再是官话,而是岭西宿岩一带的方言。 “这里是宿岩?” 领头的那人有些就惊讶地看向肖南回,点了点头道:“就快到宿岩了。”顿了顿又问道,“你不是岭东那边过来的?” 肖南回知道这是岭西一贯的排外风格,当下讪笑两声:“前几日在彤城干几趟镖局的生意,结果让人坑了。” 一听是老乡,那领头的倒也不避讳,直言道:“那就难怪了,那人给了银子,说是要把你快马加鞭送到宿岩,我们几个还寻思着,这人牙子可还挺有意思,卖个人还自己先垫钱,原来是怕你中途跑回去找他算账呢。” 说罢,他“哈哈哈”大笑起来,他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傻笑起来。 肖南回却有点笑不出。 “卖人?卖谁?” 笑声戛然而止。 “卖你啊。” 一阵风刮过,一团风干的猪毛菜欢快地滚了过去。 气氛一时诡异。 “那个,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领头的站了起来,他身后跟着的五六个人也站了起来。 肖南回只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摸向后背。 还好还好,平弦还在。 她冲那几人笑了笑,低声说了句“抱歉”。 戈壁上响起几声男人的惨叫,一阵叮叮咣咣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骑着骆驼的身影一溜烟地上了路,笔直地奔着西边的方向而去。 肖南回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从那几个人身上拔下来的,透着一股汗馊味,她却也没得挑选,只能忍着。 戈壁里的天气她再熟悉不过了,暴露在这样的烈日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虚弱脱水,有时候穿厚点才是保命的硬道理。 这只骆驼是只老骆驼,不仅会自己避开有流沙的地方,还认得去宿岩的路。 那几个人也算是帮了忙,她下一步正要想办法去宿岩,那里便是白氏地盘的边缘了。肖南回开始检查身上能用的东西,看看能否撑到目的地。 骆驼背上有两只水囊,都是七八分满的样子。她微微松口气,在这戈壁中,唯一不能无中生有的便是水,只要有水,其他的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她又解开刚刚顺手拿走的那领头人的包袱,里面有一把匕首,几串铜板,一些干巴巴的馍,还有一小袋粗盐。 虽然寒碜,倒也够了。 肖南回挑了挑眉,又摸了摸背上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平弦。 真奇怪,她身上的铜板碎银都被搜了去,那些人却将平弦留给了她,或许是没看出平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这才想起来昏死过去前,手里应该还攥着那块玉佩来着。那块韘形佩。醒来之后却是没了。不知是被那几个盐贩子搜出来占为己有了,还是...... 一道月白色的影子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雪迷殿那一晚的情景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翻腾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因为那兰花的缘故,她的记忆变得梦境般虚幻起来,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应该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有些熟悉的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他救了自己吗?可为何又要把她卖去宿岩呢? 她想起自己似乎最后是埋在那人的怀里,脸上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什么的缘故,突然就红了。 长这么大,除了挨打,她其实并未和其他男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就连肖准,也从未有过半点逾矩的动作。 想到肖准,肖南回整个人又凉了下来。 抬眼望去,风沙漫漫,她要何时才能再见到他呢? ****** ****** ****** 宿岩宿岩,星宿之岩。 空旷肃杀,万里无云,古来便是占星观天的圣地。 只是气候变迁,沧海桑田,如今的宿岩只是一块因为缺水而贫穷的不毛之地。 若是能从空中望下去,便能清晰看到一道裂谷将这座古城一分为二,一边绿意盎然,一边黄沙滚滚。 这都要拜孙家所赐。 孙家本非权贵,只是有钱而已。这点钱在别处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宿岩便足以撼天动地,也足以滋生人心不足的贪婪。 宿岩地势奇特,西高东低。西边地势高且平坦,占了整个岭西戈壁中最大一片绿洲的边缘,洲中不仅有天然泉眼无数,更有贡多山上雪水融化而下汇成的天沐河穿过,是块水草丰美的宝地。与之有着天壤之别的东部则地处盐碱山石之地,属山脉南侧,气候干燥、土地贫瘠、水源稀少,只得天沐河下游的一点直流而过。 孙家以修葺水利为幌子,骗过城中镇守使,在天沐河上游筑起高高的堤坝。此后,下游的宿东便再没有一滴水,河床日渐干涸。 但这还只是开始,孙家一边紧锣密鼓地圈占绿洲、筑起高墙,一边笼络城西富商权贵,常年与碧疆中陆的南羌人勾结,劫杀宿岩过往的商队。这座已存在千年的古城终因孙家分裂成东西两处城池,西城中及城外百里皆有孙家与南羌人的弯刀骑兵据守巡视,若遇非本城中人,便格杀勿论。 而东城嘛,便是有人八台大轿去请,也是没人愿意进去的。 肖南回走过那摇摇欲坠的城门时,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一天中唯一通过这扇城门的人。 她皮囊中的水早已用尽,需要赶紧补充,然而稍一打听才发现,这宿岩东城中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 城中原本靠打深井获取水源,然而近几年便是再深的井也打不出一滴水了,不少东城百姓尽散家财予孙家作为“入城费”,只求可以举家搬去西城生活。至于穷人?那便是只有守在沙子旁等死了。 原本的五口共用水井如今枯了四口,只剩下一口,便是挤破头都抢不上一口水喝,更遑论洗衣做菜的水,城中人人都灰头土脸的模样,好似整座城市都蒙在尘土之中。 肖南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先前从盐商那逃出来便一直赶路,身上便当真一块银子也没有带,只剩几串铜板,一路风餐露宿,到最后便连水都没得喝了。好容易挨到城里,却发觉这城里同荒野外也没什么区别。 她连着几天都穿着那同一件衣裳,几日下来早已蓬头垢面,脸上的污垢搓一搓都能成个丸子。 这让她仿佛恍惚间回到了肖准收养自己前的日子,小时候她几乎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她家那土堆的房子里连半块乌突了的铜镜都没有,便是偶尔去井中打水映出了脸面,也因着厚厚的污垢从未看清过。 现在想想,肖准带她走时,可能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这话倒不是她平白揣测出来的,很早之前,陈叔曾经不经意间说过:她能来到侯府,也算得上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那一年的三目关之战,肖准败了,班师回朝的时候因为天沐河泛滥不得已选择绕路回阙城,途径宿岩古城时,飞廉将军伤重不治身亡,因此耽搁了数日。 就是那么巧,在那一天、那条宿岩城外的路边,她和肖准相遇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孤身一人在城中漂泊了六年,那日是她决定走出宿岩的第一天。 从那一天起,肖南回就坚信: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 而她的缘分,从来是要福报来换的。 她用了六年生不如死的时光,才换来了和肖准的相遇。如今又要用什么来换他们未来的缘分呢? 因此,她总是抱着要受苦难的决心在生活。每一次经历磨难,她都告诉自己:这是在为她能和肖准在一起积攒福报。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一次次的跌倒中爬起来,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 便是如今这样的光景,她也遇过无数回,次次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49章 跟着长长的人龙挪了半个时辰,肖南回眯着眼才勉强看见那风沙中的水井,和周围饥渴成群的人潮相比,那水井就好似蚁群中的一粒米,干瘪而渺小。 前来打水的人家都派出的是家中的男丁,有时一个不够,还要拉帮结派,因为打水本身便好似一场恶战,稍有不慎便是打水不成反要遭罪。队伍中还混了些妇人,被排在身后的抢了先都不敢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搭进去。 肖南回冷眼看了一会,心中多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肖准,她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眼睁睁被人欺负,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喂!喂,说你呢。让一让,别在这挡碍!” 一道粗嘎的人声从身后传来,肖南回微微侧身向后看去。 后方挤上来一群人,约莫着有七八个汉子结成帮,一路插队现下挤到她跟前来了。 她身后排着的几个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翁和没什么力气的妇人,瞧见这几个人连忙避让开,显然不是头一次遇上了。 首当其冲的身形看着甚是威猛,见肖南回迟迟不让,一掌拍在她肩头手下暗暗使劲。 这是看她身形瘦了些,不比他们一帮壮汉有力气,在这耍威风呢。 肖南回没得水喝嘴里发干,心情正是糟糕的时候,想也不想抬腿便是跟狠狠一跺,踩在身后那人的脚背上。 她是习武之人,脚下力气不比寻常妇人,这下更是使了七八分的力气,那人当即惨叫一声,捂着脚坐在地上。 “你、你敢踩我?!” 肖南回转过头,脸上一片惊讶,像是刚刚发现地上的人,随即又换上一副胆小怕事的脸来:“这位官人怎的了?难道是我不小心踩到您了?怪我怪我,这些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腿脚都没力气站不稳,这才退了几步。” 旁边另有几人显然是别伙的,早已听出肖南回话中
相关推荐:
百美仙图:女神宝鉴
NTR场合_御宅屋
深宵(1V1 H)
神秘复苏:鬼戏
娘亲贴贴,我带你在后宫躺赢!
树深时见鹿
桃源俏美妇
猛兽博物馆
娇软美人重生后被四个哥哥团宠了
交流_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