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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忧算计、简简单单的快乐,是她曾经以为最容易获得的那种快乐。 为什么喜欢烟花呢? 小的时候是因为热闹,肖府人丁稀少、逢年过节总显得孤独而冷清,而烟火和爆竹一样,可以瞬间便驱散府里那经年不散的寂静。 后来等到再长大一点,她才有些懂得喜欢烟火的真正缘由。 花期再长的花朵也终有凋谢的一天。而烟火虽然短暂却热烈,快到让人看不到衰败的一瞬间。她是个不喜离别的人,只有烟花可以令她不留遗憾。 如果可以,她不会许愿自己获得永生或长寿,她只愿如烟火一般,一生之中有过用尽全力地活过一次,那至死便也没有什么遗憾。 不远处,燃烧过后的炽热星火从半空中缓缓下降,最终落入奔流的玥河之中,腾起一阵雾蒙蒙的青烟。 世人惜花爱花叹花之短暂、不可长久,而流水西去,又何曾有人悼念缅怀? 肖南回举起手中半坛酒,轻轻浇在脚下的琉璃瓦片之上。 不论是烟花还是流水,终究都是留不住的东西。 她突然有些明白那日梅府中听得的一番话,心中惜别之意骤浅,而释怀之意绵长。 今夜,就让烟花送别流水一程,悼念她心底失去的东西。 不论肖准与她之间的关系将往何处去,肖南回的内心已经知晓:从今往后,她都只能是一个人了。 亦或者,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第107章 最后一点烟火陨落,整个玥河上空弥漫着一股淡青色的烟雾。 祭典已经接近尾声,皇帝携众礼官退居高台上座。 高台上灯火变幻,无数宫人执花灯而入,将正中方圆相嵌的祭台照亮,随后便有带着木质面具、身着七彩羽衣的伶人入圆中站定。乐师围坐在圆外的方池之中,以鼓、龠、大竽、匏笙演奏,为即将上演的傩戏铺垫乐曲。 傩戏古来是祭典上用来表现神明驱逐疫鬼的舞蹈,如今随着编排演绎大多有了些情节,是极具观赏性的皇家舞戏。 而今傩戏作为祭典的终篇,也是百官入席的信号。 候在高台两侧石船上的文官武将们纷纷挪动脚步向着高台上而去,躲在听风楼包厢里的肖南回却不想挪地方。 按照原计划,她此时也应当已经和肖准酒足饭饱、随着那人群步上高台了。 左手将空酒坛扔到一旁,肖南回又抓了一把糖酥花生,告诫自己吃完这一把,就得立刻、马上、片刻不得耽搁地下楼,去高台上和众人汇合。 百官宴没有百人也有数十人,一眼望去恐怕也分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坐席却是对号入座,她若不去,光要营的席间便会出现一个缺口,到时候皇帝真要是较起真来,她又吃不了兜着走。 捏花生的手一顿,肖南回面上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撑起一只手、从窗棂的缝隙中向着河面上的高台望去。 他们之间隔了约莫有十数丈远、中间挤满了纷杂吵闹的人群,可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 整个祭台上的灯火都围绕着他,他换了月白的礼服,头上是摇曳的九旒冕,整个人席地坐在正中铺就的绣锦丝毯上,巨大的藤蔓旋花图案在他身下向着四周蔓延开来,像是一朵平地绽放的巨大烟花。 空气中的青烟还未散去,但肖南回觉得她几乎可以瞧见对方脸上一个细微的神态、一个暗流涌动的抬眸。 她一时挪不开眼,待终于微微转开些视线,方才注意到他身旁坐着的人。 那是个珠帘遮面的乌发美人,同他一样穿着月白的华服,颔首间脖颈连着胸前那片肌肤露出一点雪白、亮的刺眼。她安静地坐在帝王的身侧,像是一只依附在莲花旁的白鹄。 肖南回手指尖捏着的花生不知何时已经碎了。 她已经习惯在他身边看见丁未翔的身影,却几乎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女子。时间久了,竟忘了他帝王的身份、本就是该鲜花锦簇、蜂蝶环绕的。 可不知怎的,心头竟突然有些憋闷。 眼前猛然闪过那晚在行宫内的经历,肖南回“嚯”地站起身来,脚下踉跄着退了半步,一不小心撞上身后的条案。 条案上新插的梅瓶跌落下来,“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盯着那一地狼藉,肖南回一时间愣怔不能回神。 她慢慢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她的心还好好地待在那里跳动着,可又似乎生病了一般有些怪怪的。 一阵脚步声在厢房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以为是听风楼的小厮听到动静前来探查,正有些尴尬要如何解释、又有些担忧那梅瓶价值不菲时,小厮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 “客官,有位客人说要见你,不知客官方便否?” 肖南回愣住了,厢房里有片刻的安静。 是肖准吗? 他不是......不来了吗? 远处河面上传来伶人唱戏的声响,戏文正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门外站着的人。 那小厮许久未得回应,正要带来人退下,肖南回连忙开口道。 “进来吧。” 小厮应下,为那人撩开了厢房外的竹帘。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过后,便是软履踏在木板的声音。 奇怪,这声响听着有些短促,听着不像是肖准的脚步声。 “肖南回。” 女子的声音隔着屏风响起,下一秒,屏风上映上一道纤长的影子,那影子绕过廊柱从暗处走来,赫然是一身麻衣的白允。 “他不会来了。今夜要找你的人,是我。” 女子走到光亮处,身上隐隐透着些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只有那双眼睛映出窗外灯火,似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肖南回难掩震惊,一低头发现对方脚上的镣铐已不见踪影,更是警铃大作:“你是、你是怎么出来的?!” 白允也没有打算瞒她,抬手从发间抽出那支枯梅枝做的簪子。 肖南回这才发现,簪子藏在乌发中的部分,竟被仔细雕琢成了钥匙的形状。 “他们知道我的能耐,所以搜走了我身边的一切铜铁,我花了些功夫才用木头磨出了形状,却也是今天才知道行得通。” 肖南回望着那细弱却发挥了可怕作用的梅枝,仿佛在看眼前这柔弱却令人害怕的女子。 昨日她出现在别馆是个意外,但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白允已想出利用她同理心的法子,轻而易举将她骗了过去。 沉默间,女子竟已察觉她所想,轻轻笑着:“你不必气恼,我利用了你的同情是真,珍爱这梅枝却也是真。” 好个玲珑心窍、杀人不见血的冰美人。 肖南回眼神透出冷意,手覆上腰间别着的匕首:“我不是我义父,他会对你手下留情,我却不会。” “怎么?要杀了我吗?”白允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肖南回会将她当场擒下,“杀了我,你会错失很多秘密的。” 肖南回的动作果然顿住。 她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可供人拿捏,可她想到了肖准。 “你是他收的义女,多年来应当同他上下一心。我且问你,你愿意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对方话未说尽,肖南回却从这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收复碧疆是件难事,但他们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便是肖家疑云。 灭门一案一定事关重大,不论是揭开真相、亦或是伺机复仇都非易事,她从懂事起就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愿意为肖准做到哪种地步呢?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尽力去做,却不知道到了生死大义的关头,自己究竟会坚持到几分。 她想到那日在梅府,梅樵反问过她的话。 如果有朝一日,要她叛国谋反、亲手杀害心爱之人,她也愿意吗? 肖南回脑海中反复滚着这段话,一时无法给出答案。 窗外传来人群欢动的声响,高台之上的傩戏已进入高潮,伶人挥舞着缀满铃铛的青铜剑,起落间劈开了象征着日月的玉盘,盘中珠玉瞬间四散开来、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引得高台下围看的人群惊呼哄抢。 “你怕了?”白允的声音在嘈杂喧闹的人声中显得忽远忽近,“真是可惜,我本已打算将真相告知于你了呢。” 真相? “什么真相?” 耳边的喧闹渐渐尖锐化作耳鸣,肖南回感觉自己像身处一个盒子、一口棺材中,憋闷不已。 长久以来那个埋伏在黑暗中的种子,此刻似乎突然开始躁动萌发,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年春猎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天成绥元三十九年的春天,肖家突逢变故的那个春天。 肖南回不明白为何有人可以一边做尽残忍之事,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是你白氏谋反,残杀黑羽守备、肃北驻守军,又恐朔亲王带兵追上,于是痛下杀手......” 她的话被白允的笑声打断了。 那笑声中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凄厉和绝望。 “好一个白氏谋反,痛下杀手!”她瞬间收敛了笑,死死盯着肖南回的眼睛,“你可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提笔写下这段史书的史官可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理智告诉肖南回:眼前的人疯了。 可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那个所谓的真相和答案。 “我这人不喜同人兜圈子,你若知道些什么,当下便讲出来,否则我便当你在这胡言乱语。” “你可想好了?如今知晓这件事的,除了我与父亲,便是做下这件事的人。你若知道了,便要做出选择。是与他一起,还是抛弃他、去做他的敌人。” 许久,肖南回深吸一口气:“我无法对你做出那种承诺。便是义父此刻站在这里,也一样无法应允你的要求。” 白允渐渐安静下来,她眼角的那颗痣活了一般,衬出一种凄绝的美。 “你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就连性子,也一模一样。” 肖南回同肖准像吗?似乎是像的,但肖准经历过的事,她并未经历过。他们又注定是不同的。 “如果你口中所说的真相并非虚妄,何不同我义父说明、非要在这里同我打哑谜?” 白允半垂下眼帘,声音轻轻的。 “若是当年,我一定拼死将真相告诉他,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他和这里的牵绊已经太深,我不忍心看他受折磨。但是你不一样。”顿了顿,白允一字一句道,“你本就不属于这里,难道不是吗?” 此话一出,肖南回便感觉自己像被人刮去鳞片的鱼一般,赤条条地站在那里,连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剥夺殆尽。 她咬紧牙关看向眼前的人:“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窗外的高台之上,傩戏已进入高潮。 伶人手中的彩旗经幡上下飞舞,象征着火神太一的大祭司吐出一团团火焰,炙热与艳丽的色彩将夜色搅得一团迷乱,鼓点密集如骤雨,金鸣之声不绝,带着寒光与杀机,震荡四方。 不知何时,白允的身形已离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且看清楚,造下肖家血债、害我白氏一族颠沛流离、至死不得魂归故里的人,如今就坐在那高台正中、灯火最亮的地方。” 顺着白允的目光,肖南回缓慢望向高台上的身影。 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最耀眼的那个人是谁。 他依旧安静坐在那里,身上的月白色被灯火映照出一团团的光晕,令人想起北地那绵延不断、圣洁而受人尊敬的雪山。他是这场大戏的主角,却仿佛四周的喧闹热烈都与他无关。 高台上的伶人飞速旋转着,彩衣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来。 “我要你杀了他。杀了他就能为肖准报仇。” 金鼓之鸣骤停,旋转的伶人随之定住身形,将手中还滴着鲜血的岩羊心脏高举过头顶,匍匐进献给主位的方向。 这是所有祭祀的核心————“牺牲”。 鲜血滴在洁白的丝毯上,滚出一道道血痕,像是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杀戮在此上演。 帝王缓缓起身,月白的衣裳在他身上滚动出一波波弧光,他伸出手指蘸取了那一点鲜血,在大祭司的额头上写下古老的符号。 肖南回难以克制地盯着那道身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 怎会是他?怎能是他? 那双手上会沾有肖家人的鲜血吗? 可是......十数年前的事,那时他还没有继位,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怎可能同那样的事有关联? 她坚信自己的推断,笃定道:“天家的事,怎能算在一人头上?” “为何不可?!夙氏绛灾祸于我族的时候,可有算过其中分别?!” 肖南回哑口无言,但她还是无法就这样放弃:“他和其他人不同......” 白允的动作突然便停住了,她定定瞧着肖南回,那双秋水翦瞳里似乎多了些疑惑。 “难道你对他......”顿了顿,她眼中的疑惑渐渐变为肯定,“你喜欢他。”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令肖南回血冲天灵盖,整个脑袋“嗡”地一下,连脱口而出的辩驳都磕巴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白允瞧着眼前人的反应,神情变得有些好笑:“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如今来看,倒是真的。” 肖南回心乱如麻,她觉得今晚自己出现在听风楼或许就是个错误。 “你私自出别馆,已经是重罪。你若不想连累义父,便随我回去向督军秉明情况......” “肖南回。”对方突然唤了她的名字,“我改变主意了。” 下一秒,白允突然便贴近了过来。 肖南回能闻到她身上有股令人迷醉的香气,随着说话间气息流转在她耳畔涌动。 “我帮你一个忙如何?” “什么忙?” 她本能地想要躲闪,女子却已抽身退开。 “帮你看清楚,你心里的人,究竟是肖准,还是现下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话音未落,肖南回只看见眼前一晃。 对方的动作很快,脚下一个回转便已到了她身后,身法绝妙而老练,绝非寻常人可以企及。 肖南回本就心神大乱之时,等反应过来、转头望去时,只觉得心间一滞。 她立在身后角落的那把白角弓已落在白允手中。女子纤纤玉手拂过那弓弦,眼中有一瞬间决绝的神色,随后五指微张,一道黑影自她手中滑过、已稳稳架在弦上。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一瞬间,肖南回如坠冰窟。 她要弑君。 白允的侧脸上重新又挂上了笑容,像是一个缠绵床榻、饱受折磨的病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弓弦拧紧的声音被淹没在窗外人群的欢呼声中,细白的指尖无声松开,弓弦在月光下弹起一阵灰尘。 一切慢得好似静止了一般。 肖南回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乎如同那弦上的箭一般窜出,扑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可到一切底还是晚了一步,那支纤细的黑羽箭已然离弦。 箭矢化作一道黑影钻出窗棂、刺破寒冷的空气,向着高台之上的帝王飞去。 第108章 天成灵微十三年二月初二,白氏女刺王于玥河之上。 是夜,帝行宫通明至晓光之时,星月为之隐耀。 彼时的肖南回,正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发呆。 不同于晦日祭那晚的不见烛火,今夜的帝王行宫内,灯火通明却气氛肃杀。 火星四溅的篝火架将整个内庭照得通亮,刺目的红光遮蔽了天上的星星,愈发显得这一夜漆黑不见五指。 肖南回跪在冷硬的地面上,连被缚在身后太久、已经麻木僵硬的手都没有察觉。 肖南回的思绪还停留在一个时辰前,她从白允的身上爬起来向听风楼外望去,高台上乱作一团,一片翻江倒海、日月颠倒的景象。 四散奔走的人群冲翻了围在河岸的木栅栏,有人跌落水中,有人被踩在脚下,哭喊惊叫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如今也还停留在她耳朵里,赶也赶不走。 有人在身边走动,碰撞着她的身体。眨了眨眼,肖南回的视线对焦在眼前。 惊慌失措的伶人们正抱作一团,涕泪将他们脸上的脂粉油彩冲得一塌糊涂,好似今晚纷杂混乱的局面。 不断有鞫狱和廷尉司的人走来将其中一两个提走问讯,为的是排除刺杀内外勾结的可能。被带走的伶人们哭喊着,指甲在地面上抓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不远处,高台上表演用过的祭台和祭祀用具被掰开砸碎一一检查,那只在高台上被献祭的纯白色岩羊身体就躺在地上,四肢已经冷僵,被一刀砍下的头上还有未干的血,打横的瞳孔像两扇将开未开的门、直直对着肖南回。 自古祭祀都会选择纯色的牲畜,并将它们称之为牺牲。牺牲之中又以纯白色的牛犊羊羔为最。白色象征着纯洁,幼小象征着具有生命力,这向来是神最喜爱的馈赠。而传闻中,岩羊的双瞳可以连接天地两界,亦有人说,那其实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她伸出手,想把那双眼阖上。 下一秒,一直紧闭的大殿殿门砰地一声打开,内庭的焦躁氛围随着冷风倾泻而出。 等候多时的群臣一个个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没有人敢在此时交头接耳。而宫人、内侍、医官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中间夹杂着单将飞的训斥声,每一道声线都透着一股紧绷。 从内庭飘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可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完全无法分辨它们的意思,只觉得那些声音渐渐化作嘈杂的轰鸣声,在她脑袋里盘旋。 内庭回廊后走出一个熟人身影,正是阴沉着脸的丁未翔。对方似乎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虽然带着怒气,却最终还是移开、转身向厢房走去。 丁未翔没有冲过来一刀劈死她,是不是代表皇帝还活着? 她看见丁未翔手中拿着半支黑羽箭,那支箭的箭挺被快刀削断了,显然是丁未翔的手笔。 肖南回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不对劲。 箭身在,箭头呢? 她的心又开始左摇右摆起来,不安与焦虑像是虫蚁一般爬满她的全身,撕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想要往更深的地方钻。 又一队医官疾步从侧门而入,看着比前面几队的年纪看起来都要大。白胡子老头们却没有一个敢怠慢,一个个紧倒腾着腿脚,手中的医箱都快要脱出手去。 肖南回的心就跟那些摇摇欲坠的箱子一般,不知内里都装了些什么,只知道所有东西都上下颠倒、左摇右晃起来。 她明明坐在原地,却觉得整个天地都在震动。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并非天地在动,而是她自己在颤抖。 就在这每分每秒都如凌迟般的煎熬中,残月已西斜。 冷风吹过神殿檐牙飞角之上的金蟾,吹响了金蟾嘴中的铜珠,呜呜咽咽的声响在整个行宫回荡,仿佛哭丧一般。 吱呀,大殿正门终于缓缓打开,两侧宫人垂身而立,让出中间的甬道来。 单将飞的身影缓步而出,半垂着眼,并不看那庭院中各色神情的脸。 “诸位,陛下有请。” 一句话,内庭之中便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皇帝没死。 只要皇帝没死,一切都好说。 肖南回也跟着送了一口气,冷不丁身后有人拎起她的衣领向前拖拽而去,然后她看到白允被人从侧门押进来,双手双脚都带了铁枷锁。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实在没有替别人担心的立场。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她和白允就会被同归为乱党,到时候整个肖府都会被牵连。 大殿中温度很低,那只巨大的铜炉子没有烧热,取而代之的是那座眼熟的莲花刻漏。 群臣早已习惯这样的氛围,似乎只要那滴答声响起,所有人都瞬间回到了皇城中那悠长漆黑不见尽头的元明殿。 不知是谁起了头,殿内群臣开始了对皇帝身心健康的热切关怀。 一轮你争我抢、前呼后拥的问安过后,场面再次冷清下来。 皇帝端坐在神像下,身后条案上燃着的香绕起一阵青烟,将他的脸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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