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哑着嗓子开口道:“不过都是早晚的事。反正都是要折磨一番最后弄死我,现在又有什么喝药的必要?” 她气极反笑,声音都高了起来:“折磨你弄死你?他要是想害你还会救你?还会挡我的枪?还会把你放在他的帐里不许别人多看一眼?” 女子没有理会她的气愤,反而定定瞧着她,片刻后才开口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肖南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想你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我姓白。” 肖南回的心“咚”地跳了一下。 “我姓白,我叫白允,我的父亲叫白鹤留。” 肖南回手里的碗差点捏碎,药汁洒了出来,淌了她一手。 天成绥元三十九年三月,帝携宫眷、文武权臣、官贵之少杰往都城北部的雨安例行春猎,亲临新军岳泽、点兵利甲。 时逢都城内空,前御史中丞白鹤留私窃兵符起兵造反、挫于黑羽联营之守备,长子白冲、次子白浑领叛军杀肃北驻守军千余人,朔亲王肖青一府满门皆为所殁,白氏遂携家族叛逃碧疆,裹挟新编岳泽军十万人,史称雨安之乱。 第95章 冬日里的烛火没有飞蛾小虫在旁起舞,燃烧地分外安静。 剩下的半碗药汤在粗陶碗底渐渐凝结变黑,挣扎抵抗的女子终于压不住疲惫沉沉睡去。肖南回盯着那半碗汤药一言不发坐了一个时辰,直到肖准的亲兵来替,才浑浑噩噩走出帐子去。 天色阴沉,有浮云遮月。 她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听杜鹃讲故事时候的情形。那时的杜鹃也只是个半大丫头,有时偷喝一点兑了水的桃酒,就能滔滔不绝说上一个晚上。 在杜鹃为数不多的几次提及王府旧事的对话中,她是这样说的。 入朔亲王府的那年,她只有十二岁。原本是最不起眼的烧火丫头,后来因为厨艺还不错,才调入内院的小厨房,也慢慢能听到些这高门大院内的事。 朔亲王肖青年少入仕,年近而立才开始征战沙场,却在短短数年内立下累累战功,获封亲王称号。这样一个创奇人物,私下却是个有几分忧郁的沉默男子,长子肖衡最似父亲,沉稳随和、又带悲悯之心;三子肖谨乖巧早慧、年纪轻轻已然进退有度;只有次子肖准不类父兄,性子刚烈难折、做事不留余地,气质都随了江湖侠隐出身的生母,端的是谁也挡不住的锐气。 这样的肖准在阙城权贵的孩子们中并不受欢迎,加上生母出身低微,在排挤和恶意中成长的少年,总是比旁人多一些孤僻和固执。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肖准最终也找到了“朋友”,和同样脾气古怪的白家小少爷越走越近,两人形影不离、结为挚友、远胜寻常的权贵结交。 可杜鹃后来才知道,那时的白家根本没有什么“小少爷”,除了年近弱冠的长子和次子外,白鹤留只有一个同肖准同岁的女儿。做官人家的女子男装与世家公子相交绝非好事,何况御史中丞的位子敏感而招是非,这段情缘最终烟消云散,谁也不再提及。 转年春天,赤州刮起了停不下来的南风。空气中总是带着湿润腥甜的气息,像是海边才有的味道。 十六岁的肖准跟随父亲肖青及族中男子亲眷,跟随当时的祓帝夙印前往都城外百里的雨安城参与春猎。出发前夕,杜鹃那卧床多年的弟弟因冬日内染上的肺疾咽了气,老母年迈,身为长姊的杜鹃只得向府上告假回乡料理丧事,从肖家春猎的随从名单中被剔除。 那时的她没有料到,那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半月后就只回来了一人。那牵马扫院的伶俐小厮、夫人房里美貌的大丫鬟、庖厨里碎嘴的婆子大娘,统统没有回来,她们变成了肖家那笔血债中的一点殷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褪色。 提起往事,杜鹃最经常念叨的:是那耗尽她供养、拖累她半生的弟弟,最终用自己的死救了她一命。因为避讳,关于那白家“小少爷”的事,实则说的并不多。 酒醒后的杜鹃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她:千万莫要在肖准面前提起与白家的往事,她如数应下,觉得肖准对他们应当是痛恨至极,她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白氏叛国、杀忠烈朔亲王满门,这是任何情谊也模糊不了的血海深仇,因此肖南回对那传说中的白家嫡女从未上过心。 可如今见了肖准对那白姓女子的态度,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她犹如亲自经历过的那些血海深仇都是假的吗?那她这些年饮冰探寻、保家卫国、期盼有朝一日夺回失地、血尽前耻又是为了什么? 肖南回觉得,她应当亲自去找肖准问个清楚。 可那又是肖准的疮疤,她岂能亲自去揭? 焦灼压抑反复倾轧,她在行军帐之间走着,深深呼吸,试图将肺腑之间的那股浊气吐出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一个人影从前方的帐子里钻出来,却是夙平川。 他看见她远远走过来,却好像没看到他一样,从他眼皮子底下飘过去了。 “喂。” 肖南回停住回头。 夙平川把怀里的东西扔给她:“你的东西。” 她一把接住,是个布包,打开后发现是断了的平弦。 从肖准斩断平弦的那一刻起,她的思绪和记忆都是混乱的。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结束了那场战斗、又是如何跟着肃北军回到营地的。 眼下猛然回想起来,也该承认有些庆幸对方帮她将平弦收了起来。 “多谢。” 这是肖准为她打的兵器,她从十四岁开始一直用到现在的兵器。 她以为将会陪伴她一生的兵器。 手指摸了摸那处被砍断的断口,锋利地能割伤人的手指,肖准的枪法一如既往的凌厉,一出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夙平川看着她的脸色,缓缓开口道:“我已经拿去给兵器营的老师傅看过了,你这枪杆中机窍太过复杂,一旦断了也没有留的必要了。等回阙城后叫人重新打一把罢。” 肖南回像是没听见对方的话一般,依然不舍地摸着那断了的枪杆。 她的手掌是如此熟悉这种温度和质感,今天早上拿起它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过竟是最后一回了。 “喂,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夙平川自诩孤高、绝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此次突然心血来潮发了次善心,对方却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呆样,连个反应也不给。 “肖南回......” “嗯,我知道了。”肖南回说完,抱着那断了的枪杆,低着头走开了。 夙平川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莫名有种被打了脸的感觉。 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终于想要迈动脚步追上去的时候,一道声音毫无防备地在他身后响起。 “左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夙平川背脊一僵,对方身法气息之高明,令他不知不觉间被近了身。 说话的人却似乎并不打算惊吓他,上前几步走到他身侧的位置,夙平川这才看清来人的样子。 平平无奇的脸,有些让人一看即忘的样子,但似乎是近些天常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带刀侍卫。 对方似乎猜到他的疑惑,率先开口道:“在下雁翅营中尉丁未翔,奉命前来召左将军往议事帐商讨明日拔营事宜。” 雁翅营? 奇怪,这开场白怎么好像很久之前......在哪听过呢。 夙平川又定定瞧了瞧眼前人的脸,目光移到对方腰间的牌子上,暂且压下疑惑。 “知道了,这便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议事帐的方向而去,丁未翔微微侧头向着肖南回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 ****** ****** 肖南回是个不善于掩藏心事的人,在亲近的人面前,她的情绪时常无从遁形。 因此从小到大,每每遇到伤心难过的事,她都会一个人跑开、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 只有这样,才没人会带着同情的目光询问她事情的原委。 只有这样,她才不必在伤痕累累的时候,还要用尽力气去假装无事发生。 她不是一个没有骄傲的人,只是多数时间,她都把自己的骄傲深深地埋葬在深处了。 就像如今,她也要如此这般将捍卫她尊严的兵器,亲手埋葬。 她找后勤的小兵要了把锹,抗在肩上走营地好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坑。 她只要看到断了的平弦,便会想到肖准砍断她枪杆的那一瞬间,想到他手上的那些牙印,想到帐子里那个漂亮的女人,想到她说的话。 于是她想挖个坑把枪埋了,这样眼不见心为净,可真到头来又舍不得,于是只能任由情绪折磨自己。 原地挖了一会,肖南回觉得有些累了,低头一看,地上的坑已经可以埋得下半匹马。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土坑,眼睛突然就酸涩起来,喉头也紧在嗓子眼,憋得她喘不上气来,最终发泄般地大喊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落下眼泪,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只徒劳地抹了抹眼睛,希望能从那里面揉出一点发泄过后的情绪来。 她其实也分辨不清那是种什么情绪,就是觉得委屈,还有点愤怒,胸中憋着一股气,却吐不出来。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也因此有些不知所措。 伸出的手又缩回来、攥紧的拳头又松开。犹豫挣扎了许久,她还是用布把断了的枪重新包了起来。 不行啊,她果然还是舍不得。 即使这支枪已经断成两截,她还是舍不得就这样将它埋葬。 如果有一天,她和肖准之间的羁绊也如平弦一般被斩断,她又是否能够独自一人走下去呢...... 一阵树枝被压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声音。 “不要这副模样。” 肖南回转身抬头看去,月光下年轻的帝王披着黑色的长氅,整个人似乎已经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闪着一点光亮。 她又习惯性地抬手去擦脸,仍是不发一言。 可她手上还沾着泥土,脸自然是越擦越脏,夙未见了皱起眉头。 “不要这幅模样,实在太难看了。” 肖南回的内心在咆哮:要你管!!! 可咆哮到了嘴边,转眼变成一句蚊子声的嗫嚅:“更深露重,陛下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起身要走,走到一半想起来什么,又折回来拿起地上的布包。 夙未的视线落在那裹着断枪的布包上,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孤准你退下了吗?” 她此刻心情极差,却无法在眼前这人面前甩脸子,只得停下:“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夙未看着她,像是不经意间的君臣相交:“青怀候方才向孤求情,说要赦免白氏之女白允。此事肖大人如何看啊?” 这话此刻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在剐她的心。 肖准果然不想让她死。为此,他不惜践踏自己身为一军领将的立场,卑微地向这石头心肠的人说情。 肖南回发现,自从她知道了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就愈发觉得对方变得诡谲难测起来,不光说话的声音变了,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都迥然不同。 亏得她之前还曾经觉得那个所谓的“钟离竟”身上有种佛性,现在看来都是伪装,就算长着一张佛面,这人的心根本就是黑的。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一些。 “陛下自有定夺,臣不敢妄言。” 哼,不就是踢皮球,她看都看会了。 “哦?孤还以为你会为青怀候求情,毕竟白氏当斩诛九族都不为过,他身为外臣竟然敢向孤开口留人,是笃定孤会为他手中兵权所迫、言听计从?” 肖南回蓦地冒出冷汗。 她犯了个错,便是先前同她独处久了,竟当眼前的人还是之前的钟离竟。 钟离竟总爱说‘无妨’,时间久了她便懈怠了。 “义父全家为白氏逆贼所害,血洗碧疆都不足以平息这仇恨,又怎会裹挟私心?更不敢要挟陛下,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还请陛下明断。” 她单膝跪地说着这番话,却不敢抬头看眼前人的神情。 帝王之心谁能知晓?与其不懂,不如不看。 许久,就在她以为跟前站着的人是不是已经离开的时候,对方终于说话了。 “孤本是为月色而来,却叫你那哭坟一般的声音给扰了。便罚你在孤的大帐外守夜,不离寸步直至天明。你可认罚?” 肖南回斜眼看了看天色。 今夜是个阴天,地上连月光投下的影子都看不见。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咬牙切齿:“臣认罚。” 夙未满意地点点头,临走之前又悠悠地加上一句:“明日寅时开拔,切莫迟了。” 第96章 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大帐内依旧亮着烛火、人影攒动。 肖南回起先想打起精神偷听一下,那帐子里的各路将军都在商量些什么弯弯绕绕,可这一回大帐内围了个严实,她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本就已经十分疲惫,这夜守下来早已困得眼皮打架。 不过也亏得这阵挡不住的睡意,她竟一时忘了肖准和白允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拔营的队伍返回了三目关。 肖准不知同皇帝说了什么,竟真的保下白允一条性命,连同那白家最小的孩子白芮一起、在黑羽营的押送下返回阙城。 肖南回事后回想,那很可能是因为抓捕白鹤留的围剿计划失败了,天成需要一点握在手中的筹码、抑或是宣判定罪的对象。 白鹤留逃了。 在丢下妻子儿女之后,独自一人消失在碧疆崎岖诡谲的地平线上,像是一抹挑起战争的幽魂,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清洗渗透在各个角落的白氏残部成了天成军队的主要任务,不断有归降的小股士兵出现,他们大都曾经是出身天成岳泽军的旧部,在过往的十几年间背井离家、乡音已变、食他人俸禄,即便归降也不可能重新获得信任,只得暂时以俘虏的身份被安置在彤城附近的屯兵处。 终于,临近年关,凤凰回巢。 以皇帝为首、班师回城的队伍踏上了归途。 一路下来,不断有白氏流寇在各地被截击的消息传来,其中以纪州赤州交界一带的怒江沿岸、北部冢山居多,这两处地方分别是纪州入赤州的南北必经之地,想来是企图趁王座未归之时突袭都城。 怒江曾连年水患,常年驻有雁翅营的兵力,冢山却以山岳居多、人迹罕至,原本并不是各营常驻之地,为何会突然之间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军队呢? 肖南回突然想起大约一年多以前,皇帝曾派肖准前往冢山剿匪。 她那时心中多有不满,认为肖准一代大将军,实在不该被如此使唤。可如今看来恐怕剿匪是假,驻兵是真。假借剿匪的名义将手伸到平日里少有踏足的地方,再不动声色地埋下日后收网的细线...... 蓄谋已久。这绝对是蓄谋已久。 行兵打仗,须臾之间。养军布阵,却岂是一日之计? 在皇帝深不见底的心湖之中,代表收复碧疆的石子原来早已投下,她如今所见,不过湖面泛起的一点涟漪而已。 可越是如此,她心底的那份疑惑就越发浮现得清晰起来。 肖准对这一切都是知情的吗?那她呢?她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棋局中,有着怎样的位置、扮演着哪一颗棋子呢? 各军论功行赏,她自然被记了一大功,可光要营那些陌生面孔的同僚大都不知道:她究竟在这场战役中贡献了什么。只偶尔同夙平川远远相望或是在行伍中擦身而过时,两个当事人会有短暂的眼神接触,证明过往的一切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郝白因医治皇帝有功,据说得了不少好处,但他同肖南回说:自己颇有风骨地拒绝了封赏,只要了一辆马车来装他在碧疆各地采来的奇花怪草,迫不及待地拉回晚城去了。 肖南回事后觉得,那马车里一定还有些别的,但也再没有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测。 毕竟她准备那辆马车的时候,是特意留了伍小六的位子的。不拉那胖子,空出来的位置一定不小。 她的本意是想让伍小六跟随郝白回晚城去的,毕竟那里常年湿润温暖、物产丰厚,向来是块养人的风水宝地,可伍小六执意要跟着她,自称是要去皇都开开眼、涨些见识。可方才骑了一日的马,伍小六便嚷嚷着屁股开了花。左右她也不能真的把这胖子扔在路上,也就只能再找了一辆后勤运送粮草的车,将他塞了进去。 除去镇守碧疆的雁翅六营和肃北三营,其余人马皆北还整顿。肖南回跟着光耀营的队伍浑浑噩噩地行了几天的路,直至到了彤城才有些反应过来:这场十数年前就已经被挑起的战事,如今是当真过去了。 北风依旧在吹,但味道却不大相同了。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气味,带着烧尽的柴火青烟、还有摩肩接踵的人群吐出的热乎白烟,满满的都是烟火气。 年关将至的喜悦之情四处洋溢,有时她望着四周渐渐热闹起来的城池街景、村庄小镇,大漠孤烟都落在身后,又觉得自己似乎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一进赤州境内,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飘扬而下。 不同于纪州那贫瘠凛冽的冰碴,这里的雪是轻柔的,一团团、棉花似地落在人身上,像是老天不忍这天寒地冻、特意为路人加了床被子。 往年的这时,她若不随军在外,便已早早在府上备下除夕的爆竹和花灯。她其实从小便是个爱热闹的人,但肖准却总是静静的样子,令她不敢将气氛吵闹地太热烈,杜鹃会偷偷带她在后院放上一两串,那便是她每年最开心的时刻之一。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如今越来越少了。她本以为这一回,她能同肖准在回阙城的路上一起过除夕。可她如今位列光要营的队伍,与肃北只能远远相望。何况行军途中,又哪里有过节的气氛呢? 雪停的那晚,又是宿在远郊的一夜。 不远处村庄的火光明明灭灭,同初霁天空的星星连成了一片。 雪在地上积成厚厚一层,月光映在上面将周围都照亮了些。 营地里的篝火烧得很旺,烤得人浑身暖洋洋的、从里到外都熨帖起来。 肖南回头枕着软垫,垫子下放着布包,布包里是断了的平弦。 她已经多日没有见过皇帝派到她身边的那两名亲卫,估摸着那二位应当跑到皇帝跟前说了她不少坏话,可白允的出现就像一块移不走的石头压在她胸口,她如今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想别的事。 她陷入了一种大事方了、愁绪又来的颓丧氛围中,常常很多天也没有一句话,逢军营里的同僚问起,便说是受了点风寒,嗓子哑了,实则就是懒得开口说话罢了。 “肖南回。” 模模糊糊中,她听见伯劳鬼祟地在她耳边叫唤。 她翻了个身,一副病恹恹、不想理人的样子。 伯劳的声音锲而不舍地从这边换到那边。 “喂,你快看皇帝。” 皇帝?皇帝怎么了?长得是挺好看的,不过她前阵子天天看呢,现下已经不想看了。 把毯子拉上来蒙住脑袋,她还是不想吭声。 “我怎么好像在皇帝的脑袋上......”伯劳眯起了眼,“看到了你的簪子。” 肖南回心里“咯噔”一声,随后垂死病中惊坐起,顺着伯劳的视线定睛一看。 嗯,没错。 皇帝的脑袋瓜子上顶着的,确实是她的簪子。 今晚的营地中就属他最显眼。他穿了那件月白色的满绣纹长衫,整个人在夜色中荧荧地发着光,篝火中飞出的星火围绕在他身边,仿佛能晕出一层月光来。 突然,脑海中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跳了出来、击中了正在发呆的肖南回。 是一抹月白,带着人体温的月白。 她曾坠入一方带有温度的月光中,仰望雪迷殿那高悬的屋顶之上,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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