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股常伴身边的力量无形中减弱了一些,他才会生这些本不该有的情绪来。 “大约,就是弄丢那一颗舍利的时候吧。”他轻描淡写地拾起一旁的经卷,盯着那上面扭曲繁复的文字,似乎又想起什么似曾相识的情景,“但我总觉得,似乎在很久远、很久远的从前,便已见过她。” 一空脸上并无半分惊讶,竟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般。 “公子母亲的本家实是特殊,公子常有此感也不足为奇。” 夙未的眼平静看向一空,语气中也有了些冷意。 “我从未在你面前提过母亲的事。” 一空顿了顿,将手中茶盏端起,随手泼在烧红的炭火上。 蒸汽嘶嘶腾起,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公子不必多虑,一空师承无皿大师,而老师生前最是喜爱云游四方。一空称不上博闻强记,只是对奇闻异事有些情有独钟罢了。何况以公子如今的身份,一空又有何能耐撼动公子座下分毫呢?” 夙未不再回应,一空也默契不再提起。他捧出那道古老却熟悉的经卷,像往常一样将降魔杵放在手边,开始了漫长的吟诵。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微微泛白,月亮浅淡的影子正渐渐隐去。 永业寺大殿房檐下的冰凌因为温度回升而松动,猛地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一空的声音终于停下来,夙未睁开眼瞧向殿外。 “这屋檐下的冰凌要及时清理了才好,否则容易伤到人。” 一空的手拂过那根降魔杵,随后将它收进经卷之中。 “公子说的极是。需知这道理人人都懂,可应验到了自己身上,却总是有些心存侥幸的想法。” 夙未当然知道对方意有所指,微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 “来见你之前,我已尽力远离她了。” 一空露出一个笑来,言语间却没有退让。 “来见小僧之后,希望公子也能尽力远离她。” 夙未不语,许久才站起身来。身上那件绣工精湛、布料奢华的外裳因这一夜的盘坐而起了一道深深的褶皱,看起来是轻易无法抚平了。 他盯着那道褶皱,突然便反问道:“听闻一空法师精通佛法,更熟于佛法用语,不知可曾听过一词,名叫仆呼那?” 一空略作思索状,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个词来:“仆呼缮那。”顿了顿,他继续解释道,“公子说的那个词,应当是仆呼缮那,那是梵语里‘众生相’的意思。” “依你所见,可有何深意啊?” “法身为烦恼所缠,往来生死,故称众生。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名众生相。公子与我,皆是众生。公子设问于我,我以天地作答,便是众生相。” 男子的身形突然便近了些,酥油灯将他身下的阴影投在一空的肩膀上,看着像是打湿了一般沉重。 “你知道的,当真便只有这些么?” 一空没有抬起头来,双手合十放在胸口。 “这几个字对小僧来说,确实只是佛法用语罢了。其余的,小僧也是不曾习得,怎敢妄言?” 许久,男子的回应仍没有传来。一空慢慢抬起头来,才发现那人早已离开,大殿中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孤身立在油灯佛像之中许久,直到那名唤烛鱼的小沙弥再次找到殿上来。 “师父,他们已经出了山门。” 一空点点头:“知道了。” 烛鱼因为守夜而困顿不已,回想方才的情形又有些不忿:“师父,那两人当真是丞相府上的人吗?半夜登门竟还如此不知礼数,害得师父诵经到深夜......” “你若气恼自己没了睡眠,下次我便只吩咐瓶儿便是。”一空不客气地拆穿了小沙弥的心思,不等对方羞愧自省,突然又问道,“你可听过龙作鲤于池的故事?” 烛鱼茫然摇摇头。 “鲤渴望一跃化龙,是因为它们虽心生向往、却并不晓得龙究竟有何厉害之处。反之,如若幼龙生于莲池之中,终日与鲤作伴,它便不会知晓其真身可以翻云覆雨、撼动天地。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去惊扰这方池水。只有这样,才能保得莲池安定。” 烛鱼听得云里雾里、困上加困。 他只能偷偷寻思,方才那两人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地尊贵。师父不想得罪,这才找了这诸多借口来同他讲那些大道理。 “师父的教诲,烛鱼铭记在心。” 他心不在焉地应承着,只想着快些回去睡觉。 一空瞥他一眼,只觉着瞌睡虫已经在他的脑袋上跳起了舞,当下挥了挥手。 “回房去吧。睡前记得交代下去,明日午时之前,大殿的门都不得开启。” 烛鱼有些困惑已经折腾了一夜师父还要忙什么,可最终睡意占了上风,他打起精神行了礼,摇摇晃晃地退了下去。 一空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正中,许久才撩起经幡向大殿之后走去。 大殿正中那尊佛像的背后,立着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龛,龛中无牌无位,只放着一只小巧的铜碗,碗边已经磨得发亮,内里却生了一层铜绿,显然多年未曾有人碰过了。 “师父,您曾担忧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用火折燃起一炷香,却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注视着虚无的前方。 “人人都说,修行之人,最不宜有偏见之心。如今来看,弟子还是修行不够啊。” 年轻的僧人缓缓跪拜,身躯像是一株陵墓前倾倒的松柏。 “弟子私做主张,违背了您的意愿,就当是我为苍生苛求来的一线生机。一空愿此生身葬出佛门、魂魄不得归于天地,以偿负他一人之业果。” 第98章 一入正月开始,阙城的梅花便在各府各院中先后绽放。 皇城中的有钱人家喜欢赏牡丹,真正有权势的人家却喜欢赏梅,约莫是因为梅自带风雅又凌寒而开、实乃珍贵。 梅自古便与庭院作伴,如今已育上百种,而其中最稀有的便属映水重楼。一枝带三朵花苞的映水花枝,可以在官市上叫到百两黄金,文人墨客更是无不心之向往,称赞其色如血、其蕊如丝、其形如重楼叠嶂,一枝花绽、满城皆香。 传闻放眼整个赤州,映水重楼最多的地方便要数阙城,而阙城当中又要数烜远王府。只可惜王府的院墙之高,远非常人可以瞻仰,而除王府之外、寻常人或可一睹映水重楼之风采的地方,便只有丹翎街的小梅庄了。 小梅庄听起来像是女子购置胭脂水粉的地方,实则却是天成最大的金银庄,其中不仅流通各州商铺的银票、通货,也兼顾发放三品以下官员的金银俸禄,可谓半个官家店面。 小梅庄的名字得来已久不可溯源,就同其院中那株千金难求的映水重楼一样久远。虽然只有独一棵,却也树大花繁、开得很是美满,每每到了正月,慕名前来的客人踏破了门槛,连带着庄里的生意也忙到不可开交。 据说天成新建之时,曾有大臣异议官府发放俸禄的地方怎可冠以这等轻佻的名字,上书陛下请求重新赐名,最终被当时的镇北大将军梅子虚一言驳回。梅家世代从军,以威正严明的家风闻名,梅子虚言及“梅”之一字傲骨天成、不为寒冬而折腰,正是官家财库应当秉承的气节,当时的绥元帝欣然应允,小梅庄的名字终于得以保留。 当然,这些都是文人墨客喜欢议论的风雅之事,武夫莽汉对此是一无所知。 作为一名行伍出身、苦命攒钱的小官,肖南回每次来往小梅庄都只是急急确认新到账的薪俸数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心思。 对她来说,此时此刻那站在黑檀柜台后的胖掌柜、比院子里那棵只会开花的树可重要多了。 “你说什么?” 因为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数目,肖南回瞪大了眼。 胖掌柜瞧她一眼,似乎早已见惯见财眼开之辈,微笑将手中那玉珠算盘转了个圈,推到她面前。 “肖大人的帐上,这月新进的银钱记下的是三千两,昨日方才入的帐,加上先前的积蓄,总共是白银三千七百八十四两九钱、黄金一百两整。” 肖南回盯着那算盘上的玉珠子,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识数了。 “这、这是否算错了?在下虽说月前方才升的官,但也不过官拜从四品,俸禄应当没这么多......” “回大人,这是督管直接拨下来的银子,与俸银无关。” “督管?”她只觉得满头的疑问,“督管不是只负责皇宫内务?又为何会给我这么多银子?” “啊,操办此事的內官乃是御前的单大人,他特意留了备注,说是......” 掌柜的边说边眯起一双老眼,在那密密麻麻的账本批注中搜寻着那一行小字,肖南回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眯起眼来。 “啊,找到了。”掌柜的短粗的手指在那细如蚊蝇的账面某处点了点,“说是陛下先前折损了肖大人的一支玉簪,督管依照宫内条例、以此银钱用作赔偿。” 玉簪?她的玉簪? 且不说她那簪子已经戴了多年、摔摔打打的少不了裂纹磕碰,就拿雕工、成色来说,也就是几十两银子的货色,怎会拨了她三千两银子? 宫里如今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在当差?若不是昏了头、就定是瞎了眼。 “咳。”她轻咳一声,有意凑近了些、声音也压低了些,“有劳掌柜的。不知这账上的银钱若是算错了,可还会被要了回去......” 胖掌柜依旧面带微笑,只是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回肖大人的话,小的当差三十几年,未曾听闻过这种事呢。” 肖南回长舒一口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拿了柜台上查领薪俸的木契,匆匆走出门去。 撩开厚厚的棉帘,北风迎面吹来,带着点烤红薯热糖糕的气味,似乎已经不那么刺骨了。 回到阙城已经三日,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这里的阳光、气味、街道和街道上那些涌动的面孔,无一不是她熟悉的样子,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捏了捏手心里那块木契,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这算不算是官场得意、情场失意呢? 又将方才那掌柜的话在心里滚了一遍,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只要她收下这银子,是不是就代表她不能将簪子从皇帝那里要回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按理说,她并不是个贪财之人,可是......真的好多银子啊。 肖南回被这矛盾感折磨的愁眉苦脸,更不知这一遭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了。 “怎么才出来?去了这么久。” 思绪中断、她闻声抬头,便见伍小六坐在路边,左手抓着两只盐水鸭腿,右手上还举着一摞香油大饼,油纸还透着热气。 不远处,伯劳正趴在马车辕子上打盹,一副天塌睡不醒的样子。 今日不光是发放禄银、也是发领禄米的日子,她一大早便催着伯劳赶上车往司农仓去了。司农仓设在城南,那边巷窄人多,每月逢发领的日子,各家派去拉米拉布的车子能将巷口堵个水泄不通。有时各家马车挤在一起动弹不得,便会就近攀谈几句。 肖南回对这类事向来能躲则躲,每每都尽量赶在司农仓开仓时第一个申领,将马车送回府上后再回房内补个眠。 可今日情况特殊,她一时半刻恐怕是回不去了。 “我交代你买的蕈子呢?” 伍小六从身后扯出一只青面彩纸压成的纸包,眼神有几分躲闪:“喏,不是在这呢么?” 肖南回拎起那纸包晃了晃,目光又落在对方那几只鸭腿和一摞大饼上,额角青筋凸起:“我让你买鲜蕈子,你却弄些便宜货糊弄我?” 伍小六自知理亏,却还想着最后一辩:“这大冬天的,到哪去买鲜蕈子?就算有,一定也是贵的离谱,不若买些实在货......” 对方还在说着什么,肖南回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对方手里的那摞饼扔进一旁的马车上。 马车一震,伯劳“腾”地立了起来,瞧见肖南回的脸又两眼一翻倒了回去。 肖南回抓住那颗大头将人晃醒:“喂,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伯劳气急败坏地护着自己头上那宝珠一般圆润的发髻:“恶霸奴主肖南回!我看我就是去怒江边上找个挑夫的活计,也比在你这受虐待要强些!” 肖南回根本不理,将赶车的绥绳强塞进对方手里,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你将这一车东西送回府上去,记得让陈叔清点过后放到府上的粮库里去,莫要堆在外面落了灰。” 车轮声夹杂着伯劳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肖南回转身拍掉身边胖子手里的半根鸭腿,又丢给他一条帕子。 “擦擦你手上的油。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套穿得下的干净衣裳,你要是再给抹脏了,就光着身子出门吧。” “哦。”伍小六臊眉耷眼地抹着手,眼皮子三五下地瞥着地上的鸭腿,“咱们一会到底要去见谁啊?” “见你未来的财神爷爷。” ****** ****** ****** 从小梅庄到燕扶街步行需要大约小半个时辰,快着些走还能提早半刻钟。 可如今除夕方过不久,街头巷尾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闲逛的人流比往日还要密集上许多,肖南回带着伍小六赶到望尘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望尘楼内灯火初上,正月新挂的彩灯霓帱将临街探出的阁楼装点的眼花缭乱,美人们裹着厚厚的狐裘斜倚在栏杆上,媚眼如丝、言笑晏晏、躲在绸缎扎成的巨大绣球后,向着街上的人们飞去一个个燥热的眼神。 伍小六显然没想到要见识这等场面,突然就怯了场,耷拉着个脑袋躲在肖南回后面不肯露头。可他的身型又实在不好藏住,两只局促的胖手都露在外面,像两节成了精的胖藕扭来扭去。 肖南回没心思顾她,只左顾右盼地寻着姚易的身影。 她方才应当快着点的,这种快要上客的时辰,想要同那黑心财主说上几句话恐怕是要费点劲。 一把拉住一个店里眼熟的小厮,她低声问道:“劳驾,请问姚掌柜......” 话还没说完,她便留意到那小厮的眼睛滴溜溜地向她身后转了转。 肖南回一转头,便见姚易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框上,一脸冷笑盯着自己身后那扭动的身影。 她瞧他似乎还得闲,连忙将他拉到一旁说明来意。 “总之,你这里也是常年缺人手的,便当作是收了个打杂的。若是瞧得上,日后说不定能算作你的徒弟。”一番前因后果的说明后,她如是总结道。 姚易的脸颊因为咬紧牙根而微微突出,将他向来引以为傲、和气生财的脸型破坏殆尽。 “肖南回我问你,我们为何是朋友?” 她眨眨眼,十足确信道:“因为我们志趣相投。” 姚易狠狠闭了闭眼,继续问:“望尘楼管账的邱老爷同我志趣更投,我为何不与他做朋友、偏与你做朋友?” 她冥思苦想一番:“因为我比他风趣?” “风趣你个鬼?!”姚易的嗓门又尖又细,简直要戳破整条街的窗户纸,“你瞧我这楼里敢在我面前晃荡的,有几个不是有姿有色、细皮嫩肉的?便是连个端夜壶的小厮也得登得上台面!你这又是在哪找的个矮冬瓜,竟敢往我这里塞,是把我这里当瓜棚了吗?!” 肖南回被这番话惊得一呆,缓了缓才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你愿同我交友是因为我的姿色?” 姚易一把将某人的脸推到一旁,干脆径直走向伍小六,腰一叉、眼一斜。 “我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姚易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可不是那种会为了谁一句话而拉不下脸来的软耳根子,你要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趁早去别家谋个生计,莫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伍小六抬起绿豆大的眼睛飞快瞧一眼姚易,很快又垂下头去。 “我倒是觉着,正是因为我瞧着便同姚掌柜不是一路人,咱才有合作的必要不是?” 姚易冷哼一声:“你莫要说是要为我这花楼添些不一样的颜色,就你这咸菜墩一般的货色,我拿来压酱菜都不够格。” 伍小六摸了摸自己那肥厚的面皮、又瞧了瞧肖南回殷切期盼的眼神,方才进门时的怯懦突然就淡了许多。 “我虽是宿岩人,但小时候在晚城附近生活过的,那里四面通商,我很多话都会说上几句,对各处来的客人都不会怠慢。我在宿岩的十年间也辗转过十数个东家,各行各业也算都有些见识。再者说,姚掌柜如果有些不方便去做的事,大可交与我来办。我的样子便能与姚掌柜划清界限,日后若是摊上不愉快,姚掌柜也可独善其身。” 这一番话出口,莫说姚易、就连肖南回都有些惊讶。 她瞧一眼姚易,心知这算盘精除了喜欢好看的人外,也是喜欢聪明人的。 果然,对方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 “这张嘴,倒是张会讨饭的嘴。” 肖南回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趁热打铁:“你先收了他,工钱都好说,日后若是用着不顺手,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 “自己去后院找邱老爷,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晚些时候我自去找你,在此之前莫要搭东问西,这里的人都忙得很,没人有功夫同你扯闲篇。” 不等伍小六有所反应,她已经按住那颗旁脑袋一叩首到底:“还不快谢过姚掌柜?!” 伍小六懵懵登登行了礼,便被一个机灵小厮带了下去,临走前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肖南回,好似在演一出“儿行千里母担忧”。 肖南回只好一番挤眉弄眼,暗示他以后见面的日子有的是,那胖子才终于消停地走远了。 肖南回一边瞧着姚易的脸色,一边又是一番感恩戴德,拍着胸脯表示:今日欠下的蕈子,改日一定补上。 姚易瞧她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觉察出几分别的意味来。 “你那冬瓜我也收下了,你还赖在这做什么?怕我转头炖了他不成?还是说......” “那个......”她神情突然有些扭捏,姚易见状冷哼一声转头要走,她连忙拉住对方,磕巴道,“你那藏书的地方......能、能不能借我瞧一瞧?” 早先前说过,这望尘楼的生意做得高级,同姚易喜藏书画脱不开关系。像是吴醒那样的人脉,姚易手上握着大把,经年累月下来,除去送与贵客、摆宴赏玩之外,仍有许多堆在一处仓库模样的房间内,也算得上是望尘楼的一大财产了。 书册画卷,瞧一瞧本也不算个大事。可她先前因为霍州之行打湿过那张古宅地图,便算是有过一次前科,如今再开这个口,就有几分正好踩在钉子上的感觉。 果不其然,姚易的脸色开始变幻莫测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对方竟然松了口。 “罢了罢了,若是不许你这一回,怕是从今往后要日日缠着我。”一串镶着宝石的金钥匙被塞在肖南回手里,彰显着望尘楼主人那路人皆知的审美,“这是钥匙。地方你之前也去过。我要你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出来的时候还什么样。做得到么?” 肖南回点头如捣蒜,眼中翻涌着感激之情,就差没当场掏出匕首来个歃血为盟:“姚兄实此番所作所为令肖某甚是感动,一定是我这么多年投喂的蕈子打动了你那石头般的心......” 姚易赶在眼前的女人说出更恶心的话之前,将她一把推开。 “我要忙了,莫再烦我。” 肖南回对这恶劣态度一点都不介意,哼着小曲、摇着钥匙,大摇大摆向望尘楼的后院走去。 人在埋头做事的时候,时辰总是不禁用的。 肖南回进那藏书房开始翻看的时候,将将是要点灯的时辰;等她再起身去添灯油的时候,窗外已是月上梢头了。 她从书案上看到小几上最后干脆趴在地上,几乎翻遍了每一本画册古籍,但却对自己想要找寻的真相愈发茫然。 她依照伍小六提供的关于“仆呼那”的关键信息,在各地方志、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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