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般晕红,居然有些惊艳感。 论容貌,她其实是不输黛玉和尹子瑜的。 或许没有黛玉的灵性,没有尹子瑜那份恬静道韵,但那份端庄沉稳,也令人不会小觑。 关键是,宝钗真的太白了。 贾蔷记得前世他觉得女人真白,还是在看到范小胖的照片时,那时真是觉得白如瓷玉。 后来看到素颜照时才发现,那其实是二斤白面儿敷出来的结果。 但宝钗不同,贾蔷知道她,是从不敷粉抹脂的。 宝钗就是天生的白,白的让人惊艳。 不过,毕竟两个老婆都在跟前,贾蔷也不敢盯着人猛看,点石火光间看了眼后,问黛玉道:“姨娘可大安了?” 黛玉哼了声,道:“等你来问,黄花菜也凉了!” 贾蔷笑道:“又不是我不想早点回来,是宫里不放。皇上再三叮嘱,若是姨娘有丁点闪失,以后我也别姓贾了,直接赔给先生当儿子罢。我当时就在想,皇上也不是万事都通的,难道他老人家就没听说过,一个女婿半个儿?” “呸!” 黛玉俏脸飞红,啐道:“你也就在这说嘴,怎不在宫里说?” 看了尹子瑜一眼后,又道:“今儿全赖郡主姐姐妙手回春,才解了姨娘孕吐之苦。她说是只能等宫里的老供奉前来,可老供奉来了后,说郡主姐姐开的方子已经十分妥当了,施针也施的好呢。” 尹子瑜面带浅笑着连连摇头,想提笔再写些甚么,可方才能写的都已经写过,只能露出丝丝无奈,将目光望向贾蔷。 贾蔷点点头,道:“是该送你回去了……”不过顿了顿忽地想起,问道:“吃东西了么?今儿本来是去国公府给老太太祝寿,顺便吃她一顿寿酒的。嘿,她老人家的酒席可不容易吃,那点儿家底银子都给宝玉留着呢。今儿好不容易挣一道大席,还没吃着。你施针后是要多吃些的……” 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就听黛玉冷笑一声道:“还用你说?我难道不知她爱吃莲子糕、豆沙卷?” 贾蔷“啧”了声,拱手道:“是我草率了!只是你也不能怪我,这是林家,我也算半个主人,问问总可以罢?” 黛玉哼了声,不理他,转头对尹子瑜笑道:“也难怪皇后娘娘会指婚,姐姐的饭量和他的,一时瑜亮呢。” 尹子瑜与梅姨娘行完针后,吃了两盘莲子糕,三盘豆沙卷,惊呆了黛玉…… 听黛玉这般说,贾蔷有些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尹子瑜会不会上心,小心望过去,却见尹子瑜弯起嘴角,笑的明显比对他笑的灿烂些。 这让贾蔷有些放心,也有些伤心,暗自寻思着,下回是不是也可以笑话她吃的多? 不过仔细想了想,还是别作死的好。 尹子瑜又提起小毫,落笔书了数言,黛玉看过,居然有几分不舍的道:“原该好好留姐姐在家里住几日,父亲不在,家里只我和姨娘两个,姐姐在这也便利。只恐太夫人担忧太太牵挂,所以今日就不多留了。只盼姐姐过几日能再来,姐姐喜欢吃莲子糕和豆沙卷,那必有一好物什,姐姐一定爱吃。等我做好了,让他去接姐姐。” 尹子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贾蔷。 贾蔷心里猜着黛玉说的是啥,一时也猜不出,见尹子瑜看来,便点头道:“那走罢,天都黑了!” 正说着,却见贾母在鸳鸯和凤姐儿的陪同下进来。 贾母笑容满面道:“我也不多留郡主了,只是蔷哥儿送到了务必要同太夫人解释明白,非贾家轻狂,劳动郡主给一个姨娘看病,这事原是犯忌讳的事。只是玉儿他老子,如今只玉儿这一条血脉。等过了年,就和郡主一道到贾家来了,是我们贾家最大的福分。如今玉儿她老子能多一条血脉,让林家能再有个后,此事实在要紧。若有不恭敬之处,等玉儿她老子回来,我和他一道去府上,给太夫人赔不是。” 尹子瑜闻言,摇了摇头后,屈膝一礼,然后看向贾蔷。 贾蔷“啧”了声,对贾母埋怨道:“何苦说的那样吓人?救死扶伤医者本分,便不是梅姨娘,换个认识的人需要救治,郡主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人家把功劳让给孙老供奉,就是不想看到这样一惊一乍的……” “少扯你娘的臊!太夫人面前你也敢这样说?” 贾母差点气死过去,她是为了哪个的体面,要和林如海一道上门道谢? 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见贾母真恼了,黛玉忙同他使眼色,贾蔷认栽,道:“行行,我记下了,会在太夫人跟前好好说的。你老这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大……” 贾母气笑道:“你不说你愈发不知好歹!” 心里还是满意的,起码重孙子的位置渐渐摆正了。 论起内宅手段,她老人家也未曾比哪个差些。 等贾蔷带着尹子瑜出门,看到宝钗也跟了上来,跟着送出门儿的黛玉奇道:“今儿你不留在这?” 宝钗笑道:“最近我妈忙着给我哥哥订婚,她一个人在家,晚上也没个商议的人不好,我还是回去罢。正好,也该服侍郡主回尹家。” 贾母点头道:“理应如此。” 黛玉也没再说甚么,最后叮嘱贾蔷道:“老太太方才的话,你可记着了?到了尹家后,一定要同太夫人说明白了。等爹爹回来,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的。” 贾蔷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 …… “咦,你怎么还在这?” 朱朝街,丰安坊,尹家萱慈堂上,贾蔷和尹子瑜刚进门,看到迎面走来一人,不由惊奇道。 来人闻言大怒:“放屁!这是爷外祖母家,你把子瑜表妹拐跑了,这会儿才送回来,爷不见到人,能放心吗?” 说罢,又十分关心的问尹子瑜道:“表妹,贾蔷这厮没有欺负你罢?” 尹子瑜含笑看了李暄一眼,就跟在贾蔷身边,二人绕过拦路虎,去与堂上的尹家太夫人并秦氏、孙氏还有尹朝见礼。 待尹子瑜被尹家太夫人招到身边坐在软榻上后,贾蔷方将贾母、黛玉叮嘱之说辞说了遍。 尹家太夫人自然没有丝毫怪罪之意,还惊喜道:“哎哟!这么说来,林大人是要添丁了?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秦氏却道:“那姨娘也忒不小心了些,怀了身子这样大的事,她自己不知道?还胡乱吃药,万幸林家姑娘还知道请子瑜去看看,果真再让她胡乱吃下去,害了林大人的骨肉,岂非要悔恨终身?” 孙氏倒是宽容些,笑道:“她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如今林大人出去公干,府上又没个男丁,怎好随意招郎中进府?倒也罢了,好事总归还是好事。至于林大人回来道谢……” 尹家太夫人笑道:“岂有这种道理?子瑜她大伯也就是个五品官儿,林老爷来了,他和子瑜她爹是磕头啊,还是不磕头啊?” 等闲朝臣相见,彼此间是不必见礼的。 可五品官见二品,通常就得跪礼了,更何况林如海还是文渊阁大学士,位列宰辅,礼绝百僚! 想到这点,尹朝就很不自在了…… 贾蔷笑道:“自然不必,先生来不以官身前来。且大老爷、二老爷想来也见过我家先生,知道他老人家从不讲这些排场。” 尹家太夫人笑道:“谁说不是呢?皇上那样高的眼光,便是寻常宰辅也难入他的眼。可皇上却视林大人为肱骨之臣,关心备至,便可知林大人的品格了。不过虽如此,也不好因为此事就劳林大人亲自登门。” 贾蔷还待再说些甚么,肩膀上忽然搭了条胳膊,李暄从后面走来,不耐烦道:“你怎么娘们叽叽的,啰嗦个没完?”随即脸上的不耐又一扫而空,乐道:“贾蔷,尹浩打听到,明儿有一波败家子要去东城外官道上赛咱们的四轮马车,怎么样,想不想去顽一手?” 贾蔷皱眉道:“别不是作死罢?东城外的官道有几年没修了,坑坑洼洼的,想死赛马啊,赛甚么马车?” 李暄嘎嘎笑道:“赛马有甚么乐子?赛马车才刺激!往日里那起子富家子弟也好赛马车,不过以前是两个轮儿的……你猜他们怎么顽?他们在车上载着美人,赛车一圈后,看谁车上的美人哭的最惨,把人逗得最乐谁就赢。有人耍诈,半道上鞭子不往马身上抽,往后一甩,啪的一下就甩到了美人身上,那哭的叫一个惨……” “这也太没人性了罢?这种事王爷也看得下去,还乐得出来?” 贾蔷义正言辞的呵斥道,还主动拉开距离。 果不其然,上面尹家太夫人已经板起脸来,训斥道:“五儿愈发不像了,若是让皇上和娘娘知道你做这样的事,岂有你的好果子吃?” 秦氏和孙氏也齐齐道过分,尹子瑜看向李暄,分明在看一恶棍! 李暄闻言忙道:“外祖母,可不是我自己去的,是舅舅……” 话没说完,嘴被尹朝堵死,尹朝见数双眼睛瞪了过来,忙赔笑道:“你们可别听小五儿瞎说,是我告诉他,成外有一批混账实在不像,让他去拾掇拾掇,不要再干这等丧尽天良没有王法的事了!这一次是尹浩说的,和我可没半点关系。” 许是考虑还未过门的新姑爷也在,尹家太夫人到底给尹朝留了些体面。 贾蔷想了想道:“此事倒是可以管管,大理寺卿陈荣陈大人是我师叔,在扬州盐院时,我先生为盐政,陈荣为侍御史,为人有能力且正直。明儿我写个条子,让人送去大理寺,应该没问题。” 李暄急道:“怎还用大理寺去管?他们用咱们的马车干这样没王法的混账事,咱们还要求到大理寺?贾蔷,你也别想偷懒,明儿和爷一道去堵他们去!” 贾蔷奇道:“咱们去了有甚么用?” 李暄气笑道:“可见是傻了,人家赛个马车犯甚么法了?大理寺去能将人怎样……再说,你也是个不地道的。爷听说陈荣那大理寺卿坐的也有些艰难,本来还想仰仗着林相撑腰,好给他底气烧出三把火来。结果没想到,他刚上来,林大人反倒出京当钦差去了。这下可就把他闹的上不上下不下了。那些舍得拿几百两银子的马车去胡孱的,哪个背后没牵扯?到时候武英殿那边随便批下来一个条子,就能把陈荣折腾的够呛,你还麻烦你这师叔?爷劝你还是别想偷懒,明儿早上,咱们一起去看看。果真因为这起子王八蛋,害得马车弄出人命来,反倒坏了咱们的财运,你说呢?” 贾蔷眼中闪过一抹古怪,还真是,想要甚么就来甚么,看来这一回,真是天祝先生啊! 他和李婧所谋之事,正缺一个引子,就来了此事…… 念及此,他缓缓点了点头,为难道:“也罢,明儿就往东城外走一遭。可惜了,他们若是在城里比,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李暄听他答应,登时乐了起来,笑骂道:“谁让你早先调兵马司的人把他们赶走了,人家出了城,你就管不着了罢?” 贾蔷冷笑一声道:“我又不止是兵马司的都指挥,还是绣衣卫的千户,拾掇他们还不小菜一碟?” 李暄哈哈笑道:“你就吹罢你!” 这时,上面尹家太夫人、秦氏、孙氏也问完尹子瑜话了,贾蔷便请告辞,外面马车内还有人呢。 正好李暄也一并告辞,二人辞别诸长辈后,出了尹家。 待李暄交代了贾蔷,明儿去了王府,可千万别跟王妃邱氏提要去赛马车之事后,便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回府了。 看来这孩子,也是个惧内的…… 第0604章 风起 “忙完了……怎这样快?” “不算快了罢……主要你在外面,怕你等急了。” “我并不相干的。” “行了,就这么着罢,回家!啊~~~” 一个好大的哈欠,又扶了扶腰…… “蔷哥哥也坐在车里罢,车里宽敞,可以歇歇。” 宝钗坐在马车内,看到贾蔷一脸倦色,犹豫了下,小声建议道。 贾蔷闻言一怔,看着她呵呵一笑,随即将车门关上,在车外道了声:“你啊,也是个善良的。人太善良,就容易吃亏。” 说罢,翻身上马,在亲卫护从下,往西城驶去。 车厢内,宝钗听着外面“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和“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莫名感到一阵心安。 半个时辰后,贾蔷将宝钗送至宁荣街后香儿胡同薛宅,就折返回东府,在李婧院里又说了半个时辰话,在其小腹处听了一盏茶功夫的动静,二人方睡下…… …… 相较于宁荣街贾家的惬意,皇城南朱雀门外务本坊罗府内,则是一片秋风煞雨。 罗荣堂堂一国宰辅,军机大学士,此刻也不过是寻常一孝子。 罗荣近七十岁的老母云氏,母以子贵,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最疼爱的,却不是罗荣这个亲儿子,而是罗士宽这个比他儿子还小三岁的小叔子。 云氏躺在榻上,泪流满面的同罗荣道:“都说恶婆婆恶婆婆,当年罗家还是小门小户,周遭邻里家的媳妇,没一个是好过的。只我婆婆,你的祖母,待我亲如女儿,不曾苛待分毫。家里没了米面,她宁肯自己饿着煮些青菜,也不肯让我饿着,那时,我正怀着你呢。婆婆如此待我,却从不劳我做甚么,她老人家平生只求我一事,就是士宽啊!” 罗荣心里将罗士宽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也不在意他是他亲叔叔了。 这狗娘养的,眼看山东那边要出大乱子,给他写信他不理,居然将信写到云氏跟前。 这个畜生,凭他那点能为,原就不该心软,替他运作山东巡抚这样的要紧位置。 如今却是害人害己! 罗荣跪在云氏榻前,声音嘶哑道:“母亲,此事原本不想同母亲说,怕您老担忧,只是事到如今,却是不说不成了。今日,今日皇上在宫里龙颜震怒,儿子……虽还担着个军机大学士的名分,可也只能自囚于家中,等待结果了。” “啊?!” 此言一出,云氏并罗荣妻赵氏、妾吴氏、子罗斌、罗斐、罗斏等人,无不大惊失色,骇然欲绝。 云氏颤声道:“这是为了甚么?难道就因为山东遭了天灾大旱?可你叔叔士宽素来勤勉,又知忠孝,老爷要同皇上说明白啊!” 听云氏此时还在念罗士宽的好,罗荣差点没按捺住心中的暴怒,他强忍怒火,咬牙道:“母亲,山东天灾,不算甚么。儿子辅佐皇上,筹集千万两银子,购买上百万石粮食,原本,足以赈济百姓!可恨,罗士宽与布政使曹祥云、提刑按察使李嵩还有山东大营提督张梁一道,瓜分了这些赈济粮食,卖给了在山东烧锅子的各大商号,使得数以万计的百姓生生饿死,山东大地,饿殍盈野,百姓之间,易子相食!这个畜生,非得牵累到罗家抄家灭族,诛九族不可!若非儿子这些年来勤俭当差,眼下,咱们全家都得在天牢诏狱里待着!” 说罢,罗荣一甩袍袖,忍着眼角的热泪,一人回到了书房。 他走后,云氏先是唬个半死,可又一想,差一点,说明皇上的恩德圣眷还在。 云氏至今还记得,宫里封她一品诰命夫人时的排场。 且她每年的生日,宫里都会赏赐些东西出来。 可见,皇上也未必会拿罗氏如何。 可长子罗荣是指望不上了,次子、三子都在外省做官,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甚么主意。 正这时,罗荣妾室付氏从外面进来,付氏形容妖艳,素来不得云氏喜爱。 奈何受罗荣喜爱,所以大家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付氏进来,先与罗荣子罗斌不动声色的对视了眼,随后上前对老夫人云氏道:“老太太,我听说东城外那护国寺内的弥勒前儿显灵了!弥勒最能保家人平安,是个有福气的佛爷,明儿一早,我就去护国寺替老太太您愿许愿许,让佛爷保佑你老早日康复!” 原本云氏对付氏腻烦的紧,可这会儿却是眼睛忽地一亮,道:“护国寺的弥勒,果真显灵了?” 付氏还没开口,罗斌就道:“老太太,还真有这么回事,我也恍惚听谁说了嘴,护国寺的弥勒起了金光,好些人都往那处去拜佛呢。” 云氏忙道:“可见这世上果真是有神佛的!明儿咱们也去,咱们也去!等我诚心的拜过佛爷,必能保得士宽无恙,保得老爷和罗家太平!” 罗荣妻赵氏沉吟稍许,厌弃的瞥了付氏一眼后,道:“是不是去问问老爷?” 云氏虽不大高兴,却还是点头道:“速去,速去。” 罗斌前往罗荣书房,盏茶功夫而归,道:“老爷说早去早回,多带些下人,以防冲撞了。” 云氏大喜! ……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李婧挺着个不小的肚子,已经在屋外屋内来回走了几遭了。 一个个周身黑衣的女孩子,如同幽灵一般,不走正门,不走后门,不走偏门,而走地道的出入宁府…… 从布政坊里接来的夏春雨,人生的次毛些,可养狗本事的确没的说。 十来条狗被他训的满是灵性,不止一座宁国府,便是荣府那边传来丁点动静,都能引起警觉。 每晚都有亲卫牵着狗,巡视宁荣街周遭。 有狗就不怕有歹人躲在暗处,因为人看不到,气味可嗅得出。 贾蔷站在内间一张长条几前,条几上摆放着的,竟是一张大大的京城舆图…… 这顽意儿,民间私藏是重罪。 不过贾蔷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家里有一副京城舆图,倒也说得过去。 李婧站在贾蔷身边,面色亦是肃穆,轻声道:“爷,各处都准备妥当了。侯三丑时一刻从文安县出发,二百五十里地,沿途行来,一路身负刀伤、箭伤、暗器伤……都是真伤。至广渠门,大致在卯时末刻,辰时初刻。过程中会有‘行人’给他提醒,是快是慢。” 贾蔷微微颔首,问道:“罗家那边呢?” 李婧道:“罗家已经事先打发人去护国寺,罗家云老太君要敬头炷香,所以也会在卯时末左右出门……正常来说,罗家昨晚临时起意,今日一早去护国寺拜佛。侯三从山东骑马赶来,沿途各府县盖的过关章印不会作假,他身上的伤,也不会作假。所以,绝无设计之理。只是爷……果真要去敲登闻鼓?” 贾蔷缓缓点头道:“不如此,如何名动京华?” 李婧忙道:“那些赛马车的纨绔衙内,都可看得见,还不能一天传遍神京?” 贾蔷摇头道:“流言蜚语市井之言,将来未必能成为朝堂证供。小婧,不要怕。相比于先生要做之事,我所做的,简直微不足道!” 李婧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敲了登闻鼓,爷要被打板子的……” 贾蔷冷笑一声道:“景初朝时太上皇令:凡敲登闻鼓者,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否则重罪也。这老官儿倒是想省事……不过,我所奏之事,难道还不是军国大务,还不算大贪大恶,还不算奇冤异惨?” 李婧不解道:“爷,朝廷果真会捂盖子?不可能罢?” 贾蔷摇头道:“罗士宽、曹祥云、李嵩、张梁这些人,肯定是必死无疑。但为了朝廷的体面,不至于让天下百姓都骂朝廷上下皆是贪官,也不能让山东百姓的怨气,都落在朝廷身上,毕竟,事涉二三品大员,连他们都烂成这样,天下又该如何看朝廷?皇上正要推行新政,这个时候如果朝廷威望大跌,新政必然堪忧……所以,十有八九,军机处会劝谏皇上,不将罪名公布天下。等事后,以渎职和救灾不利的罪名,杀了他们的脑袋以谢天下,再下一副罪己诏,如此,即便百姓有再大的怨气,有这么多高官陪葬,怨气也该散了。” 李婧闻言,愈发担忧道:“那爷今儿捅破这个盖子,岂不恶了宫里?” 贾蔷冷笑道:“军机处里的人把各般利弊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我先生的处境,和山东的灾民。便是窦现窦广德,心里在意的也只是新政!我先生难道不能如他们那般,在山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朝廷来拾掇烂摊子就好?他有举报之功,有涉险入贼巢之勇,哪怕甚么都不做,回京后一样能添一份功劳,增一份功德!他为何要去操作那样石破天惊古来未有之大事?不过是为了山东的百万灾民!这才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和我先生比起来,别说荆朝云、罗荣、何振这些老官僚,就是窦广德,也只是渣滓!有先生如此,我身为弟子,又何惧恶了谁?更何况……” 贾蔷顿了顿,继续道:“先生大计得成后,山东百姓解了无粮之忧为其一,后面瓦解白莲为其二。他老人家有这样的两桩大功在,如同铸就不败金身!我这个弟子,还怕此时恶了谁?没说的,干!” 李婧满眼仰慕的看着贾蔷,道:“爷真厉害!” 贾蔷侧眸过去,笑道:“厉害有个屁用,你如今也不能解渴!” 李婧红着脸小声道:“都六个月了,其实可以的……” 贾蔷连连摇头道:“我太过勇猛,担心会伤害到你……且等着罢,等孩子出身后再说,咱们的日子还长呢。时候差不多了,走罢,出发!” 第0605章 贾蔷,离本王王妃远点! 东城,恪和郡王府。 贾蔷随王府内侍进府后,刚过仪门,就看到前庭李暄正蹲在马车边,勾着头看着十来个王府奴才,给四匹拉车的马挨个刷毛扣脚,见到贾蔷进来,嘿了声道:“瞧见了没,瞧见了没?特意训出来四匹好马!那群贼羔子也想和爷斗?”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王爷,咱今日不是去拾掇他们的么?” 李暄闻言不满的“啧”了声,道:“贾蔷,爷发现你这人越来越不讲究,拾掇他们,也不必动粗是不是?你睁眼瞧瞧,爷是仗势欺人的主儿?爷就用马车,打败他们!让他们知道,没爷这份能为,就少出来丢人现眼!这四轮马车,是咱们才能顽得物什,他们顽不转!” 贾蔷轻轻摩挲了下下巴,道:“那王爷马车上也准备载个美人,拿鞭子抽?” “放屁!” 李暄挑眉道:“美人爷怎舍得抽?再说,载个娘们儿压着车,赢了那群鸟东西也不算赢!贾蔷,爷今儿带你去长长见识,你坐在马车上!” 我可去你麻麻个桃儿罢! 眼见贾蔷脸都黑了下来,转身要走,李暄才哈哈大笑道:“回来回来,诶,怎么一点不识逗!谁让王妃说,爷整天爱同你顽,怀疑你不是男人,其实是个美人来着!还别说,比一般的美人长的确实是俊俏……诶诶诶!有劲没劲?真走了可就真成美人了啊!哈哈哈哈!” 见贾蔷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常年吃亏的李暄,今儿可算是笑坏了。 许是笑声太大,竟将王妃邱氏给引了来。 贾蔷冷淡的见了一礼,邱氏也是泼辣的,奇道:“哟!宁侯,你和王家王爷也算是通家之好了,我一个王妃,见你都不避讳,你就同我掉脸子?” 刚刚才平息笑声的李暄,听闻此言又撑不住大笑起来,脑瘫一样…… 邱氏聪慧,一下就猜到了缘由,再看贾蔷那张黑脸,掩口笑道:“哎哟哟!贾蔷,你也别怪我多心!谁叫王爷整日里和你比和我还亲近?连母后都说你和王爷才更像兄弟,倒把其他三个正经弟兄都比下去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和我们家王爷是好友知己……” “王妃,您虽是贵人,可也不能这样羞辱糟践人罢?” 贾蔷义正言辞的否认道。 李暄也不笑了,怒道:“好下流种子!和爷是好友知己,就是羞辱糟践人?” 贾蔷“啧”了声,摇头道:“主要是王爷的名声不大好,和王爷太亲近了,容易受到牵连……” 话没说完,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指着贾蔷喘气骂道:“贾……贾蔷,爷……爷今儿才发现,你可……你可真不要脸呐!” 贾蔷嘿嘿冷笑道:“大家彼此彼此,都是凭实力!” 邱氏闻言,笑的不行。 眼见二人要斗起来,邱氏忙挺着好大一个肚子,夹在中间劝道:“可安生会儿罢,母后说她头发都愁白了根,都是你们两个闹的。” 这话就太夸张了,又背了回锅…… 这半年来,尹后有白头发贾蔷信,可要说是为了他和李暄,那就不可信了。 主要还是李景的骚操作太多,让人一言难尽…… 李暄见时候不早了,对邱氏道:“王妃且先回去静养,爷和贾蔷去城外,将那群球攮的拾掇服帖了,就立刻回来!王妃不是想看秋菊,尤其是那劳什子碧玉如绿的绿牡丹菊花,让你想的晚上都睡不着么?你猜怎么着,爷寻了半个神京城都没寻着,原来有个杀千刀的园子里就有!” 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睛还往某人处瞟。 贾蔷心里卧槽了声,见邱氏杏眼看来,他忙道:“王妃,这足以证明,我和王爷关系实在寻常。他寻了半个神京城,直到昨儿下午碰到了才问了一句,我听闻后立刻就说家里有……想看王妃只管派人去拿就是,绿菊花我记得,好像有个两盆。” 绿牡丹号称十大名菊之首,贾蔷倒没怎么在意过,倒是可卿喜欢捣拾这些。 会芳园里别的不多,就是菊花多,绿菊花有两田,也不知可卿为何偏爱菊花…… 且她照顾的很精致,长的也好。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心血,贾蔷只许出去两株。 邱氏已经是十分满意了,看着贾蔷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温声道谢了几句。 这让李暄心惊胆战,忙将邱氏劝回王府内宅后,转过头来警告贾蔷:“以后爷不在的时候,你少往王府来。” 就差没指着鼻子教训贾蔷,离本王王妃远点! 贾蔷:“……” 二人东拉西扯,以相互嘲讽打击为乐,又吃了点豆汁儿和肉沫烧饼后,算算时间差不离儿了,才一道往东城广渠门外打马而去。 贾蔷心里多少明白李暄的做派,如今朝堂之上各种势力大洗牌。 旁的不说,连林如海这样志向高洁的人,除却将户部渐渐拢成铁桶,外面还占着一个大理寺卿和太仆寺卿两个重要位置。 可以说,在未来隆安朝军机诸相中,率先划了地盘,占住了脚跟。 几位皇子自己不动弹,却把门人指派的飞起,四处拉拢人马。 或许有的不想拉拢,可被逼着赶着,不得不去拉拢。 譬如上回,大皇子李景出现那样的失误,放在过去绝对是隆安帝不能忍受的举动。 可因为贾蔷和他背后站着的林如海,隆安帝居然就那样轻飘飘的揭过了…… 这种情形下,其他两位皇子怎还敢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李暄想彻底走上闲王的路数,只能表现的越纨绔越荒唐越好。 念及此,贾蔷心里反倒有些愧疚了…… 不过再一想,今日事发,岂不将这厮衬托的愈发荒唐惫赖? 嗯,不用感谢。 “好球攮的,你看着爷笑的那么奸诈做甚么?” “没甚么,就是想到王爷方才让我少去王府后宅的事……” “……” “好孙贼!休走!爷今儿就教教你,甚么叫做朋友妻不可欺!” …… 护国寺原在城内,东四十字路口附近,占地极广,香火亦盛。 只是景初年间,一场大火不仅将寺庙烧成白地,还连累了附近两条街的百姓,惨不忍睹。 再加上,太上皇信道,虽未抑佛,但上有所好,下面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事。 护国寺若非占了名字的便宜,说不得直接就取缔了。 即便如此,也在都中无法立足,被迁移到东城十五里外。 不过,许是秃驴天生比道家会来事,二十年过去,护国寺的香火重新兴旺起来。 若非罗家的事在都中还属于绝密,宰相府邸的名望依旧近乎无敌,这头炷香,哪里能专门留给一个老妪? 罗家的车轿出了广渠门,前后小一百人护从着。 罗家云老太君的长孙,举人罗斌骑马在最前头,云老太君是一品诰命夫人,有官牌可举,再加上礼部特制的八抬大轿,让官道上的闲杂人等自觉回避。 实则人还在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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