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交加喊着?“师父”跪拜起来。 嬴政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小?崽使出的“视频通话”之法,还是真将去世?的齐春子等人请来了,他静静立于一旁,并未出言打扰这群老?人。 他有一种预感,今日?有小?崽助力,秦国必能成功收服水家之心。 诸昭涕泪横流地望着?光幕,哽咽着?喊道,“师父,小?九,真的是你?们吗?你?们...如今还好吗?师父,诸昭对不起小?九,对不起师门啊,我方才知晓,当日?魏王下令杀水家,竟是因为...” 这时,光幕中那孩子欣喜地弯下腰来,望着?屏幕大喊道,“诸师叔,我听到你?的声音啦,你?在吗?我和外翁还有师叔们、还有苗氏众人,如今都过得很好哦,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它叫...” 画面中的齐春子忙抱起孩子,嗔笑道,“小?九,天机不可泄露!你?诸师叔班师父众人,还要留在人世?整修四?海河渠道路,匡扶苦难庶民,岂可将他们早早召来?走罢,走罢...” 随着?他抱着?孩子的背影愈行愈远,光幕很快便消失不见,仿佛一切并未发生?过。 但诸昭等人眼中,却亮起了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滚烫目光,因为这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仙人神迹,让他们翻来覆去愧疚自责遗憾的内心,重新?恢复了满怀希望的平静——逝去之人,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而他们只要按照师父的心愿为秦国效力,往后也能前去与师父他们团聚! 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与他们念念不忘的故人相聚,这巨大的诱惑,足以让他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将掩藏了三十多年的壮志重新?翻出——老?骥虽非少年时,但他们愿用毕生?所学,为秦国开桥搭路,治水凿河,让天下不再受水患泥患而粮食满仓。 说?干就干,这般最年轻也有五十来岁的老?者们,当场便跪请秦王收留他们,纵便仙人无法为他们查出幕后黑手,水家亦愿遵循师父之令永世?留在秦国。 而苗不嚭在骤然获悉,苗氏全族亦生?活在那美好的世?界后,也主动坦白身份,直言苗氏有一本制作三弓巨弩秘法,乃是先?祖苗贲皇亲手所书,当年,他便是靠着?亲自监督制造这可连射三箭、射程可达一百步之远的巨弩,屡屡为晋国击败楚国及周边诸国,以楚国叛臣之身,一跃而在晋国站稳了脚跟。 随着?苗氏后裔的日?渐平庸,他们便以失传之名,再不肯将此?法示人,但在舍命护水家那日?,族长将秘法塞给了领路人苗不嚭。 嬴政大喜不已,当即下令为他们在咸阳傅籍,并赐下府邸田地,但爵位与奴仆,皆被众人极力推拒了。 一番商议后,水家诸人皆同意入职前些时日?新?设的工部?,而在郑国“不敢僭越”的执意恳求下,嬴政同意改命水家掌门诸昭为工部?令。 在殿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耗巨资为那些可怜的老?人买来道具解开心结的明赫,却睁开眼趴在蒙毅肩头,苦恼地猜测着?:那诬告之人,究竟是谁呢? ... 一晃来到十一月,当集齐七国详细山川勘绘舆图的秦国,开始紧锣密鼓筹划修出旷古未有之四?通八达大道时,上回因以方士谋杀秦王未遂、而被鞠武连连修书嘲讽的后胜,终于在收到探子的消息后,等到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时机。 他劝齐王派人送了一封密信给燕王,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秦人修路自顾不暇,燕王欲与寡人携手成就大业乎? 第 112 章 第?112章 燕王姬喜历来是多疑之人, 他连亲生儿子尚且不肯信任,更何?况是朝臣。 实则他早就通过暗卫知晓,鞠武前些日子暗中打着他的名义、贿赂后胜以齐国方士刺秦一事, 但他并未就此事惩戒鞠武,反是叮嘱暗卫假做不知,大有隔岸观火之意?。 燕王如此做派, 自是有一番盘算的。 他前些?时日虽因连失两城而心灰意冷, 认为秦国乃是有天道?守护之国,燕国往后当安生偏居北方,绝不可再生事端以免再次惹怒秦国, 这心意?固然是真的,但对他姬喜而言, 反复无?常更是常有之事。 不然,当年他岂会前脚派相国栗腹与赵王结盟攻秦, 后脚听归国的栗腹宣扬“赵国青壮皆死?于长平”后, 便认为伐赵比攻秦更容易, 立刻反悔撕毁盟约派三?十万大军伐赵?利益, 才是他唯一的关注点?。(1) 正因如此, 他虽暗下决心不再招惹秦国,但若鞠武要设局谋杀秦王, 他亦是乐见其成的—— 此番齐国谋杀若能成功,秦王死?而太子未立、秦国长公子年纪尚幼, 必引发秦国朝堂后宫之内乱不止, 燕国趁此良机, 依譁 非但能发兵夺回上谷武阳两郡, 还可一举吞并代郡雁门一带; 若谋杀不成乃至事情败露,秦王亦绝不会将怒火迁于他燕王身上:人是齐王派的, 主意?是后胜出?的,纵便后胜向秦国出?卖鞠武,但他相信以鞠武的手段,那些?“亲笔信”绝不会留下任何?真实把柄,归根到底刺秦一事,关他燕国何?事? 思及此,燕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殿外的冬日景色,有些?怀念地回忆起一桩陈年旧事,当年,他正是凭借此事为燕国报了一场敌国宿怨,成功取悦了卧于病榻之上忧心忡忡的君父,得以从蓟城王宫诸位野心勃勃的公子间脱颖而出?,正式被立为燕国太子,次年,君父卒,他便成了新一任燕王... 此事,真乃他此生最得意?之事也! 他重新看向手中绢帛,慢慢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偞,不满地叹了一口气,可惜齐人行事不力,而秦王又太过狡诈,此番刺秦一事竟败了,若能不战而先耗秦内斗数年,又何?须寡人此刻出?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见君王半晌不开?口的鞠武,以为燕王无?意?与齐国结盟,忙心情急切地提醒道?, “王上,齐王提议之事,老臣以为大有可行呐,据我?燕国探子来报,秦人此番修路,并非重铺几处旧路,而是欲将秦赵韩魏四地旧道?沟渠尽数规划重建!如此庞大之工程,纵便百万青壮劳力同时施工,亦少不得需耗费十年之力,其间消耗之钱粮更以数百万为计...” 燕王满意?地勾唇笑道?,“爱卿言下之意?,莫非也认为秦王此举过于张扬?” 鞠武见君王有赞同之意?,忙一派胸有成竹笑道?,“王上,韩赵魏三?国,落于秦人手中不过两三?年之机,而世?间尚有我?燕楚齐三?国犹存,这天下,并非秦国一家之天下!来日,韩赵魏三?地倘若再次易主,亦非绝不可能之事。而秦王在天下局势尚未明朗之时,便敢如此大肆挥霍铺张大修各地道?渠,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啊...” 他笑眯眯倾身向前,微微压低了嗓音,“可见,当今秦王,纵便继承了几分嬴稷老匹夫之狡诈,可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如今不过三?国之地在手,秦王便以为整个天下在手了...” 燕王听闻此事后的所思所想,正与鞠武一样:秦国若是修补破损道?路也就罢了,秦王竟敢动整修半个天下大道?之心?看来,这位年轻的强秦之主,着实是太过狂妄了! 而古往今来,狂妄之君,正是一国由盛极而走?向衰落之源头?啊! 燕王掩下心中狂喜,上前拍了拍鞠武的肩膀,假意?叹气道?,“爱卿所言极是啊!唉,当年寡人尚未莅登太子之位时,便将爱卿视为臂膀心腹,亦是爱卿助寡人夺得太子之位,寡人万分信重爱卿,先前任命你为太子太傅,本是想让爱卿为我?燕国辅佐储君...哪知秦王如此歹毒,竟逼着寡人亲手了断我?与姬丹之父子情分,寡人思及此事,每每夜不能寐啊...” 他知晓鞠武先前谋划刺秦一事,定是想为姬丹报仇,这才故意?在对方面前,提起那个他向来不屑一顾的窝囊废儿子。 鞠武对秦王的无?边恨意?,正好能成为他手中射向秦国最锋利的剑刃,成为他攻秦最忠诚的同盟——暗中谋划此事是何?等机密,若与旁的大臣密谋计策,他还担心被对方捅到秦王面前去呢。 而先前燕齐楚三?国联军攻赵,却因未提前约定利益分配以致中途内讧,燕国不但损失人马数万,还白白耗费军粮却未捞到半块土地,吃一堑长一智的燕王,这回便留了心眼,打定主意?要让鞠武先拟出?盟约细则,待齐王同意?后方肯派兵。 鞠武乍然从君王口中听到“姬丹”这名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慌乱地往殿中四处瞟了瞟,还好,此刻是白日! 他如今立志要杀秦王,正因时常在梦中见到无?头?的姬丹,而巫师亦断言,只有秦王死?去姬丹的亡灵才会安生——如此一来,鞠武虽被迫不得不为姬丹复仇,但他早先对对方的那些?师生情谊,却早随着日复一日的恐惧而烟消云散了。 他张了张嘴,想劝君王莫要再提此人,但终究君臣有别,只得默默将这大逆不道?之言吞进腹中,勉强笑着改口道?,“臣自当为王上、为燕国尽心竭力!” 燕王等的正是这句话,忙转阴为喜道?,“此事干系重大,除了爱卿寡人不敢再信旁人,是以,至于何?时攻秦、先攻哪座城池、待秦亡后我?燕国又该如何?与齐国分配秦地城池,便只能托付爱卿劳费些?心神,好生为寡人谋划一番了...” 鞠武闻言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急忙躬身谢君王信任之恩,待他转念一想,又赶紧提醒道?, “王上,依老臣之见,秦王素来狡诈,纵便他将国中青壮皆打发去修路,少不得亦要留下二三?十万秦卒守国,依照秦军之凶猛,恐怕仅凭燕齐之力,还是有些?不妥啊,不如再联手楚国...” 燕王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便渐渐凝固起来,下意?识一把松开?鞠武的肩头?,一改方才的礼遇之态,冷哼道?, “怎么,我?燕齐若联手增调士卒,合军至少有五十万之多,还打不过秦人这二三?十万人?爱卿莫非不知,若我?燕齐两国联手,秦国土地城池只需分作两份,而若喊上楚国一道?攻秦,却要将土地城池分作三?份,莫说寡人不乐意?,便是齐王亦绝不会答应此事!” 他见鞠武仍紧蹙着眉头?,显然并不认同自己之言,想到还要指望对方出?谋划策,不由又放软语气劝道?, “爱卿且想想看,若放在旁的时候,纵便齐王来信,寡人又哪敢与他合谋攻秦?此番我?燕国起意?攻秦,正是因秦王自得而欲大肆修路之机...此事,不但会让秦国消耗大量劳力与钱粮,更昭示着,秦王那小子因接连攻下三?国之顺境,早不把我?齐楚燕三?国放在眼中!” “君王尚且如此狂妄自大,何?况士卒乎?所谓骄兵必败,秦卒岂能免俗?而如今我?燕齐两军,却皆是多年饱受秦军羞辱之哀兵,我?燕国,前些?日子才刚被秦国夺走?两城,复仇夺城士气正旺...” 说到此处,他眼中先闪过一抹恼恨,继而又涌起一丝得意?,“当年,我?燕国三?十万大军贸然攻赵,便败在了赵国不足十万之哀兵手中,如今,燕齐五十万哀兵,岂能打不过秦国二三?十万骄兵?爱卿只管放宽心尽快筹划此事,旁的勿须多想!” 鞠武闻言紧锁的眉头?便渐渐放开?,忙奉承道?,“王上言之有理,是老臣方才想差了!洋洋自得的秦军战斗力,想来确已大不如前,如今我?燕国之处境,却与昔日经受长平之辱后的赵国一般无?二,国中民众士卒,抗秦之心必会空前高?涨...” 君臣二人又密谋了半晌,与齐共同伐秦一事便算定了下来,鞠武急急告退,前去拟写结盟条约及攻秦具体事宜——燕王一再叮嘱,待攻下秦国,咸阳城必要归燕国所属,为表结盟诚意?,他愿多让出?旁的五座城池赠予齐国。 看着鞠武的背影,燕王重新返回殿上跪坐,命宫人端来高?价买来的秦酒后,轻轻抿了一口,露出?无?比愉悦的笑容。 秦国连出?六代明君又如何??当今秦王运道?再好又如何??德不配位之人,到手的一切皆是虚妄罢了,历代秦君 ?璍 之功,将尽数归于寡人也! 往后,这美味的秦酒,这香甜的澡豆,这高?产的粮种,这满山的黑煤,这韩赵魏秦四国土地城池,将有一半在来年归属我?燕国!至于另一半么... 燕王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在这寒冷的冬日,他胸膛中却迅速涌动出?万丈雄心——想来,将另一半尽收燕国,亦不过两三?年之间!燕国有骑兵铁蹄,齐王那蠢货傀儡拿什么跟寡人争? 乱世?天下七国之间,唯有我?燕国先祖召公姬奭,乃是西周王族正统,乃是文王姬昌之子,我?燕国姬氏后裔的身上,流着世?间高?贵的血脉,将天下重归于姬氏,不过是完璧归赵罢了! 这般想着,他又心情舒畅地连饮了几杯,随着火热秦酒下肚,燕王眼前仿佛已出?现自己入主咸阳、一扫六合的画面,不由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 十二月的章台宫中,秦王嬴政全?然不知晓刚安分了数月的燕王,竟又不安分地生出?如此妄念。 当然,纵便他此刻便知晓此事,亦绝不会有半分惊讶之感,六国君王一个比一个癫狂的举动,早已让他生出?了免疫力。 譬如,今日便有探子传回消息,称楚王上月刚下了一道?诏令,命楚人赶在冬日犁地之际,将国中官田往常一两尺宽的田垄行距,改为半尺之宽。 这道?消息是早朝时分传进章台宫的,满殿群臣足足沉默了数息,一时竟摸不准,究竟是楚王疯了,还是探子叛变了? 在无?比重视农耕的秦国,自从商鞅发布《田律》后,上到君王,下到庶民,再到中间层层经手的官员,无?人不知晓几分农耕之道?。 纵便如今在吞并韩魏赵三?国后,秦国土地数量倍增,但在一年之中,哪个郡县受了水灾旱灾、灾时长达多久、稻谷小麦何?时抽了穗、第?一茬成熟的粮食与顷亩几何?...这般大小事务,嬴政亦是一清二楚。(2) 连多年养尊处优、刚到秦国不过三?年的右丞相韩非,亦在阳武郡四处走?访,摸熟了农耕大致流程。 殿中之人,纵便未曾亲自下田耕地,亦多少见识听闻过庄稼生长之法,知晓庄稼要想丰收,必须依照数代农人农官总结出?的行垄间距播种、按时施肥浇水... 是以,楚王这与农耕生长之道?背道?而驰的诏令,着实让他们一头?雾水,这才有许多大臣怀疑,这批常驻楚国的探子被收买了。 胡乱折腾农耕一事,若造成粮食减产,对君王并无?半分好处,反之,饥荒还会引发国内动乱不安,纵便楚王真有这般糊涂,楚国宗室大臣们总不能任由他胡来吧? 王绾思忖一番后,率先出?列开?口道?,“王上,此事太过蹊跷,若说楚国已收买探子,这才令他传回假消息,好让秦国来年趁楚国饥荒宣战,以落入楚军埋伏?但这时机,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因为,我?秦国还可源源派出?新的探子,查证楚国是否真以半尺之距耕田,若此事为假,纵便秦国早早做好征伐准备,亦可随时停止攻楚之举,并不会遭受任何?实质损失...” 他迟疑着,并未说出?“此事定然为真”之言。 倒是韩非出?列笃定道?,“王上,臣以为此事定然为真,我?等过于高?看楚人了。一则,楚国先前与齐楚联手攻赵之举,全?然未见半分兵法谋略,楚王非但软禁项燕,还将大军调动一事视为儿戏,可见非但当今楚王糊涂至极,其国内宗室大臣,亦皆是碌碌之辈...” 冯去疾原以为隗状告老后,王绾定会顺位升至右丞相,而左丞相之位自然归他莫属,哪知竟空降了个韩非,自然也是有些?不满的。 是以,方才王绾发言之时他并未反驳,但韩非一开?口,他便端起笑脸道?, “右丞相此言差矣,下官以为这农耕一事与攻赵一事,万不可相提并论呐!攻赵之事归根结底,乃是楚人博弈之举,纵便宗室大臣有些?顾虑,亦非全?然无?成功之机,而楚国若能夺到富庶赵地,宗室之封地便能随之增加,大臣之俸禄亦有望增多,故而,他们并不会激烈反对此事...” “但眼下这更改农耕行距却不同,常言道?,‘若要果子大,不可叶打架’,庄稼间距过密必然引发粮食减产,粮食减产必然引发饥荒,饥荒之下各地必起乱子,此事于宗室大臣而言,却是半分好处亦不曾有的,若楚王要颁布此诏令,他们定会激烈反对,而他们只需劝服屈景昭三?族族长,便可轻而易举打消楚王这不合农桑之念头?...” 端坐殿上的嬴政,闻言心头?飞快闪过一抹晦色,他一时有些?分不清,冯去疾究竟是果真这般想的,还是故意?在与韩非唱反调? 若是前者?,他会失望,神画中的自己竟会委任如此愚钝之人担任大秦右丞相? 若是后者?,他亦会失望,神画中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冯去疾,竟会因韩非的到来而隐有拉帮结派的苗头?。 韩非入朝为相尚不足半年,数十年与朝臣无?甚往来的冯去疾,便开?始私下与王绾频频走?动,甚至还开?始暗中插手御史?署衙人手一事,让他这君王不得不心生警惕... 思及此,面上含着淡淡笑意?的君王,曜石般深幽的凤目之中倏地划过一丝凌厉——寡人的朝堂,大秦的官位,还要任凭臣子做主不成? 君王虽秉承先君之志,一直善待冯氏一族,亦给了朝臣足够的宽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臣子踏过自己的底线。 这条底线,叫君臣之别。 嬴政并非气量险隘之人,反之,在韩非制定新法的过程中,提出?要设置一处专门复核君王诏书之职—— 若对方认为君王之诏不合秦律或有损秦国利益,便有封驳之权; 为避免担任此职位之人权力盖过君王,这驳回请求将由群臣再次集体审核,确有违秦法秦利方会正式驳回,而复核之人若胡乱封驳,亦将受秦法处罚... 此事堪称旷古未见,实乃大逆不道?之言,大有压制君权嫌疑,嬴政却是欣然应允的,因为,他知晓这建议虽为君王权力上了一道?锁,但眼光长远的韩非所考虑的,并无?半分个人得失,而是秦国基业牢固与否。 没有人比秦王嬴政想得更透彻,无?论是神画中下场悲惨的秦国,还是五百年间灭亡的大大小小诸侯国,它们如出?一辙的命运,皆源于同一个隐患:在昏君当政之时,至高?无?上的君王权威,赋予了他们肆无?忌惮将权力下放给奸佞贼子的底气,胆敢直言劝谏者?,迎来的便是身死?族灭之下场! 是以,韩非的建议虽然听起来大逆不道?,但配合即将出?台的细致新秦律来看,此法于明君而言,对君权并无?半分妨碍,因为明君并不会胡乱下诏,但对昏君而言,总能有几分约束之力。 嬴政是极讲道?理的君王,只要对方所言所行一心为秦国考虑,无?论他性子如何?、态度如何?、提出?的建议有多荒谬,他皆不会怪罪对方。 但大臣行事若是越过界限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斯悄悄瞥了一眼君王的面色,不由垂眸若有所思起来。 而韩非则转头?诧异看向冯去疾,反问道?,“冯御史?,楚国宗族势力之强,封地动辄绵延数千里,楚王纵便下令改官田耕种之垄距,亦无?损他们分毫利益...” 冯去疾笑眯眯道?,“右丞相啊,可若官田减产引发楚国内乱,却是定会损害宗室利益的,是以,他们必会竭力阻止此事。” 李斯忽然笑了,出?列朝冯去疾拱手道?,“冯御史?有所不知,多年来,楚国宗室各族相互倾轧,并非如外界所想的铁板一块,若更改田垄间距一事乃是楚王所提,宗室们自会设法劝阻楚王...但自若敖氏败落后,便由屈景昭三?族共同占据楚国朝堂高?官之位,若此计是其中一族主动献与楚王的,旁的两族定会借机除去对手,三?士分三?桃,岂有两士分三?桃快活?” 冯去疾闻言不由心头?一颤,自己近日因韩非入朝一事神不归属,竟...偏偏算漏了这一茬! 韩非颔首附和道?,“正是此理,再者?,楚国若要借农耕一事设局,秦国轻而易举便可识破,诚如竹篮打水耳,楚王此诏必为真!” 王绾暗叹一声,面上却恭敬拱手道?,“王上,臣附议!还请王上趁此良机,早日筹备攻楚一事啊。” 冯去疾急忙补充道?,“王上,臣以为我?秦国可在五月前攻楚!若再晚些?时日,楚国官田庄稼长势已定,纵便拔除多余稼苗亦于事无?补,不如早些?攻下楚国...” 李斯思忖一番后,却反对道?,“王上,臣以为,楚王胡作非为一事固然为真,但眼下北边燕齐未灭,而楚国饥荒亦并未发生,若秦国眼下若贸然出?兵伐楚,燕齐反倒能寻得理 依譁 由,以秦国伐楚不义之名,占据道?义高?地公然从背后偷袭...而我?秦国各处煤场工坊生意?兴旺,皆少不得人手,加之国中又将整修各处道?路,若陷入三?国夹击之局面,于秦国大不利!此事还需静待时机!” 韩非暗暗赞了一声“通古兄真乃明眼人也”,附和道?,“王上,臣亦赞同李廷尉之言,秦国纵便要攻打楚国,亦绝不能同时与三?国交战而自损,宜伺机逐个击破...” 冯去疾有些?迷茫地抬首看向君王,君王含笑看着韩非的面色,是如此和蔼亲切... 这一刻,他脑中忽然如同闯入一道?闪动,哗啦劈开?混沌的意?识,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不,在数月前,在漫长十多年间,王上亦是这般温和对待老夫的,是老夫着相了! 在他恍恍惚惚决定,往后不可再与王绾过从甚密之时,只听殿上的君王清朗笑道?,“善,秦国暂不兴兵,以静观其变。” 原本,秦国灭了三?晋之国,便可安心伐楚,因为北边的齐国向来安分守己,数十年间谨慎对待秦国,从不敢横插一脚,但随着齐国与燕楚合军伐赵、齐王派方士以丹药刺秦两件事后,嬴政已揣测出?齐国有躁动之心。 如此一来,秦国无?论先伐燕还是先伐楚皆可的战略布局,便要朝先伐燕靠拢,可惜燕王自从武阳郡失守后,又再次表现出?安分守己的臣服之态,刚从燕国得了两座城池的秦国,暂时还寻不出?得体的由头?攻打燕国,只好先观望一番。 早朝散会后,君王便打开?快马呈来的各地奏章,开?始认真批阅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裹成小粽子的明赫便跑来殿外,刚跨过殿门便大声地着急喊道?, “父王..父王!孩儿与韩信方才乖乖在殿中烤火,我?们真没出?去调皮哦!但孩儿左眼一直跳个不停,韩信右眼一直跳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啊父王?韩信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俩怎么是反的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嬴政疾步下殿抱起小家伙,摸了摸他裹在帽子里的小脸蛋,还好不是很冰,又摸了摸小靴子,并未被雪水打湿,这才放下心来,贴了贴小家伙的额头?,安慰道?, “寡人倒从未听过如此说法,吾儿若是不放心,寡人可派人寻大巫为你二人占上一卦。” 明赫此刻心头?慌乱极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正要开?口劝父王一定要重视他们眼皮跳一事,就见卫尉急急进殿禀道?,“王上,颍川郡有快马来报,近日积雪太大,数处民屋与马厩皆被压塌了!” 嬴政神色一变,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又有一卫尉进殿大声禀道?,“王上,邯郸郡有快马来报,燕军与齐军合兵五十万,南下突袭我?秦国邯郸!” 第 113 章 第113章 嬴政眸光一寒, 即刻下诏命韩非负责颍川郡救灾事宜,又召治粟内史与王翦李信等文武官员进?宫,商议军辎粮草与御敌事宜。 原来, 两个小家伙眼皮跳竟真有说法! 颍川郡民房马厩坍塌一事,对?秦国而言确实一场灾难;但燕齐联手攻秦一事,虽太过出人意料, 让君王摸不透对?方这般胆大妄为的缘由何在, 但对?秦国而言,确乎算不上坏事。 因为如此?一来,在这讲究师出有名的时代, 苦于找不到借口伐燕的秦国,瞬间便能?占据道义?高地, 纵便秦军此番趁着御敌之机,长驱直入反攻燕齐本土, 对?古人而言, 复仇之举亦是正义?的。 可从眼前来看, 燕齐两国猝然发动?闪电攻击, 却又着实打了秦国一个措手不及——邯郸如今防守兵力加起来不足十五万, 而援军纵便日夜兼程赶往邯郸,恐怕抵达之时, 已是来年一月... 而今日报信的快马,是在十多?日前敌军来袭当天?, 便出发赶往咸阳的, 这便意味着:邯郸守军十多?万人, 将在孤立无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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