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劫小仙_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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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 葭临关。左青批完了最后一份文件，瘫坐在了椅子上，目光转向窗外，却只能看到耸立的钢铁围墙，无奈的叹了口气。 “司令，您是想回上京了吗？”站在一旁的陈墨玉见此，开口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司令，战争还没开始呢。”陈墨玉无奈笑道。左青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场战争的水，实在是太深了，或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场战争已经悄然无声的打响了……” 左青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小队呢？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没回来复命？” “没有。” “奇怪……难道是放假玩野了？”左青有些疑惑的皱眉。陈墨玉笑了笑，“他们毕竟劳累了那么久，想要多休息两天也是正常。” 左青沉默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王面不是这样的人……墨玉，你用我手机给王面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如果一切安好，就告诉他们假期延长，放松的多玩几天再回来。” “是。” 陈墨玉转身走出办公室。左青坐在座椅上，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左青接起电话。 “喂？” “……” “袁罡？出什么事了？” “……” “古神教会？”左青微微一愣，随后脸色凝重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把这次的事情详细的写一份报告给我，至于对你的惩罚……等我看过文件再说。” 说完之后，左青便挂断电话，坐在办公桌上沉思起来。袁罡打电话来，就是向他汇报一下这次集训营的突发事件，虽然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但这件事背后的隐秘，却让左青不得不重视起来。袁罡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却也不留痕迹的提点了一下，他审核的新兵档案是没有发现问题的，如果他所言如实，那就说明，是守夜人的其他环节出现了问题。左青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守夜人招收新兵的全部流程，从计划提案，到新兵人员初筛，到信息采集与汇总，再到二次筛选，以及最终的核实与归档……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左青的思考。 “进。”他睁开眼睛，说道。陈墨玉拿着左青的手机，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无比。 “左司令，王面的手机信号不在服务区，其他小队成员的电话也都打不通……” “什么？” 左青从座位上站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打不通？” “对，我已经让技术部门去追踪手机信号的位置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 左青站在办公桌前，一颗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小队肯定不会玩失踪这一套，既然全员的手机信号都连不上，就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左青不明白，只是给小队放了几天的假，能出什么意外？他的余光瞄到了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刚刚袁罡向他汇报的事件，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场针对守夜人的阴谋，正在缓缓浮出水面。古神教会入侵集训营，小队失踪。这两件事，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第837章十二位代理人 “喂，你们说，林教官是认真的吗？” 夜色渐浓，正在宿舍中洗漱的新兵们，气氛压抑而沉寂，丝毫没有上午刚进入集训营的活力满满，就像是有什么心事。 “你说呢？”他身旁的新兵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对面宿舍楼的楼顶。月光下，无尽的蛛丝覆盖在楼层之间，一只巨大狰狞的人面蜘蛛，正静静地匍匐在高空，那猩红的复眼时刻凝视着脚下的新兵们，森然恐怖。问话的新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是，他不是说正式的训练，明天才开始吗？” “对啊，不然那只蜘蛛就不会只是看着我们，而是直接扑下来追着我们跑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真的有这么凶残吗？” “我不信，多半又跟之前的摸底考核一样，是靠营造这种紧张地氛围，想要压榨我们的潜能。 “我也觉得，哪有守夜人用这种方式训练新兵的。” “……” 叽叽喳喳的众人中，方沫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牙刷，将毛巾搭在肩上，一言不发的向着宿舍走去。就在这时，他的脚步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楼下。一道深红色的身影，悄然无声的闪过。方沫的眼眸逐渐亮起！ …… “七夜大人！” 几分钟后，穿着新兵服饰的方沫，快步的跑到宿舍楼边缘的阴影中，兴奋的开口。林七夜无奈的转过身，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点声，没有别人看到你过来吧？” “没有，七夜大人。” “嗯，跟我来吧。” 林七夜带着方沫，悄无声息的走过大半个集训营，来到了教学楼的顶端，在楼顶的边缘坐了下来。 “坐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聊。”林七夜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笑道。方沫点了点头，有些拘谨的在林七夜的身边坐下。 “七夜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沫诚恳的说道。 “不用这么正式。”林七夜被方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问，你是怎么离开沧南，又怎么拜入杨戬门下的？你进入天庭了吗？” 方沫的身上，有太多的谜题，而且全部都牵扯到了大夏隐秘，林七夜自然会有些好奇。当然，他最想问的，其实就是天庭的现状。毕竟天庭的状态，将直接决定大夏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与最终的结果。方沫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该从哪里说起。 “五年前，七夜大人你离开沧南，奇迹消散之后，我们这些十年内在沧南出生的孩子都被聚集到了同一个地方，准备分散到不同的孤儿院领养……当时我们不认识那些人，最近我才知道，那些披着暗红色斗篷帮我们寻找家园的，就是守夜人。离开沧南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这些孩子居住的地方，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随后从风中走来了一个虚弱的男人，以及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那个男人，就是我后来的师傅，杨戬。” 林七夜听到“道士”两个字，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曾出现在他幻境中，以及在酆都见过的那个神秘道士，也就是大夏神话的三清之一，元始天尊。他身边的男人，就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可为什么，杨戬是虚弱的？他是被谁伤的？方沫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一晚，师傅和道士在我们这些沧南遗留的孩子中，选择了十二个体内蕴藏的奇迹之力最为浓郁的孩子，带离了沧南，我就是那十二个孩子中，最先被挑选出来的。” “十二个孩子？”林七夜一愣，“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还有十一个？” “没错。”方沫点头，“我们离开沧南后，就驾云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山脉，在群山之间，我能隐约看到一座巨大的金色残影，还有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在金色残影中飞来飞去。师傅在金色残影附近的一座山上，给我们开辟了一座洞府，让我们居住在那里。” “那个金色的残影，是什么样子？”林七夜忍不住问道。方沫思索了片刻，“像是一座……碎掉的宫殿？当时离得太远了，而且那残影附近环绕着一些薄雾，我们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林七夜若有所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便是大夏神之前一直在努力修复的天庭……可问题是，杨戬和元始天尊，为什么要带这十二个孩子来到天庭附近，还特地打了一座洞府，让他们留下？ “所以，你们全部都拜入了杨戬门下？” “嗯。”方沫点头，“我们到的那天晚上，十二位大夏神自金色残影中飞出，来到了我们坐在的洞府之中，每个人挑选了一个孩子，将其收为代理人。在那之后，我们十二人全部拜入师尊杨戬门下，由他指导我们修行。” 听到这，林七夜就大致明白了。这十二个孩子，是元始天尊从沧南遗民中，挑选出来让已经苏醒的大夏神选作传人的，当然，用守夜人的话说，这十二个孩子都是大夏神的代理人。从时间线上来看，当时大夏众神还没有完全封闭自身，去专注的修复天庭本源，收这十二位孩子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应该就是他们封闭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一旦开始修复天庭本源，就绝不能中断，所以保险起见，他们提前收这些孩子为徒，如果一切顺利，那等他们修复好天庭本源，这些孩子也能作为代理人去保护大夏，如果这个过程出现不测，这些孩子就会成为他们的传承者。十二个沧南遗民，十二个孩子，十二位大夏神的代理人。这是早在五年之前，就埋下的种子。就在这时，林七夜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都是在那十年间出生的孩子，也就是说，到现在你们最大的也应该只有十五岁？”林七夜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 “我今年十七。”方沫笑了笑，“师傅苏醒之后，带我们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我们在那里修炼了三年，外界只过了一年的时间…… 而我，是十二个兄弟姐妹中，最先出来的那个。” 第838章消失的天庭林七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 “他们的年纪还太小，被师傅们继续留在那处神秘空间修炼，那处空间自带禁制，只有等到我们十七岁才能自主离开。” 方沫的出生日期，与十五年前张开的日期就差了一天，理应是所有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他第一个从那处空间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那大夏神呢？他们现在在哪？”林七夜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问题。方沫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将我们带入那处神秘空间后，师傅们就离开了，最近我满十七岁从那处空间走出后，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就连群山间的那座金色残影，都已经消失了。那片山脉，只剩下我们的洞府。” “消失了？” 林七夜一愣。从时间上来看，方沫等人在那处神秘空间中修炼了三年，在外界应该是过了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早在一年前，大夏神将这些孩子们送入神秘空间之后，就带着天庭消失了？这一刻，林七夜又回想起在上京小队驻地的时候，绍平歌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大夏神，已经不在大夏了。” 这一年的时间，他们带着天庭，究竟去了哪里？ “拜入师傅的门下后，师傅也将沧南的真相告诉了我们，他经常跟我们说，我们之所以能存在，都是因为林七夜大人。”方沫诚挚的说道，“我们的灵魂，生命，童年，都是七夜大人给的，他希望我们以后能追随七夜大人的脚步，跟在你的身边，当你的剑与刀。我们所有人，都非常仰慕七夜大人！” 看着方沫眼眸中崇拜的光芒，林七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的控制住表情，严肃的开口：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守夜人，遵从守夜人的精神与职责，才是第一要务，明白吗？” “明白！” “嗯，去睡觉吧，这应该是你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最后一顿安稳觉了。明天开始，你们的日子……会很难熬。” …… 一辆火车沿着铁轨，在黑夜中呜咽的疾驰。夜色已深，车厢中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下微弱的指示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硬卧区的尽头，两列车厢的连接之处，几位穿着朴素的农民工坐着尿素麻袋，将头靠在列车的墙壁之上，身形随着列车的晃动而轻轻摆动，在低沉嘈杂的车厢吱嘎声中，他们低垂着头，已然进入了梦乡。在这群人的角落，一个少年倚靠着坐在在车厢的门边地上，透过门上的圆形玻璃，抬头仰望着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卢宝柚离家出走这么久，路上挣的钱基本都花完了，他本以为来到上京之后就用不到钱，可谁知道，他还是被赶出了集训营，不得已踏上了归途。他身上剩下的钱，买不起硬卧与硬座，只能勉强买一张无座票，还有一桶小小的泡面。列车行驶，窗外的月亮逐渐后退，消失在了卢宝柚的视野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逐渐沉入梦乡…… 就在他即将入睡时，身后的车厢中，一声刺耳而吵闹的孩童哭声响起，惊扰了众人的困意。卢宝柚本能的皱了皱眉，心中的暴戾按捺不住的升起，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车厢，只见一个孩子正指着隔壁座位男人手中的泡面，嗷嗷大哭。他的眼眸深处，一抹赤红隐隐浮现。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起身，而是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将内心的烦躁与愤怒按捺下去。孩童无理的吵闹声中，卢宝柚的心再度回归了平静。 “你甘心吗？” 一个声音突然回荡在他的脑海。卢宝柚的眼眸猛地睁开！他四下环顾一圈，昏暗的车厢内，没有人在和他说话…… 卢宝柚转过头，目光看向身旁的车窗，玻璃的倒影中，他的左眼不知何时已经漆黑如墨，一张人脸在眼眸中若隐若现。那是在集训营中，自爆的那位古神教会成员的脸。 “你是谁？”卢宝柚的双眸染上赤红，低吼道。 “你可以叫我，我来自古神教会。”那声音不紧不慢的在卢宝柚的耳中响起，“不要紧张，我只是将自己的灵魂暂时附着在你的眼睛，我无法操控你的身体，也不会对你不利，只是顺便跟你聊聊天。” “我不需要聊天，滚！”卢宝柚的声音高了些许，将周围沉睡的众人直接惊醒，他们看向卢宝柚，神情有些莫名其妙。卢宝柚一咬牙，直接从地上站起，跑进了厕所中，反手锁上门。他看着镜中自己漆黑的左眼，眸中的赤红越烧越旺，暴戾而凶悍的堕天使气息散发而出。 “别费劲了，你不过是个‘池’境的菜鸟，就算有堕天使神力，也无法把我从你的眼睛里赶走的。”魔童冷笑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卢宝柚一拳砸在镜面上，将镜中的自己打的分崩离析，破碎的镜片划破他的皮肉，鲜血顺着手掌，一滴滴的落在洗手池中。 “有没有兴趣加入古神教会？”魔童的声音充满蛊惑力，“你的潜力，不该被埋没，守夜人就是一群死板固执的小心眼，你这种人，是根本不可能融入他们的。你是拥有着堕天使之力的恶魔，理应留在属于你的地方……来古神教会吧，这里，都是你的同类。没有人会对你的性格指手画脚，没有人会因为可笑的正义与道德，去约束你的行为，在这里你可以肆意妄为，我们甚至可以动用教会的力量，帮你击杀林七夜！” “呵呵。”卢宝柚听到这些话，冷笑起来，“原来，是想拉我入伙？” “没错。” “古神教会，就是那个……被林七夜一招秒杀的废物所在的组织？”卢宝柚的嘴角浮现出嘲弄之色。听到这句话，魔童的声音一顿，随后森然开口：“小子，你最好放尊重一点。” “我说错了吗？”卢宝柚站直身体，“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去闹集训营，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你们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第839章我们不是同类 “你！！！” 听到这句话，魔童都要气炸了。卢宝柚的眼睛微眯，看着破碎镜面中的自己，淡淡开口，“看来你说的是实话，你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在试探我？” “呵呵。” 卢宝柚随手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你弄错了一件事情…… 我和你们这群废物，不是同类。” 颂——！列车驶入隧道，厕所的门打开，卢宝柚平静的从中走出，身形穿过幽暗无光的走道，回到了那散发着淡淡灯光的车厢一角，盘膝坐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眸。 …… 叮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在集训营内回荡，将所有新兵都从睡梦中惊醒！他们茫然的从床上坐起，看了眼窗外依旧昏暗的夜色，又看了眼墙头挂着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整…… “所有人，三分钟内到大操场集合。” 林七夜平静的声音通过广播，在宿舍楼内回荡。 “有没有搞错，这才三点啊！公鸡都还没醒呢吧？” “我们是几点睡的觉来着？” “昨晚九点熄灯，不过我们又玩了会再睡，大概是十点左右？” “那这才睡了五个小时啊！” “快快快！换衣服去操场！” “三分钟也太急了吧？” “……” 原本还死寂一片的宿舍楼，顿时喧闹起来，绝大多数的新兵都立刻坐起身，一边吐槽一边飞快地穿衣服，毕竟昨天小队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告诉他们，如果迟到或许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情…… 当然，有勤快的人，自然也就会有懒散的人。还有一部分新兵不慌不忙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衣服，远远的缀在大部队的后方，向着大操场跑去。操场的高台上，七道披着深红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那，平静的看着下方乱成一团的新兵，林七夜低头看了眼时间，双眸微眯。 “所有三分钟后到的，自动出列。” 台下的新兵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一部分新兵耸了耸肩，自己走了出来。而人群中，还有一小部分新兵，恍若未闻的站在那，想要蒙混过关。林七夜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指。嗖嗖嗖嗖——！！一根根粗壮的蛛丝突然从天空中落下，瞬间缠绕在那些混在人群中的新兵身上，眨眼间将他们全都绑上天空！在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中，所有迟于三分钟抵达，且没有自己站出来的新兵，都已经被做成了蛛丝“僵尸”，被悬挂在高空的蛛网之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的新兵们都吓了一大跳。 “我没有时间来教你们，什么是纪律。”狰狞的孙悟空面具下，林七夜平静的开口，“正如我昨天说的，你们不是即将成为守夜人的新兵……你们，已经是守夜人了。守夜人，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在真正的战争中，这种代价，往往就是你们的生命。而在这里，我将用另一种形式，来代替你们的‘死亡’。” 林七夜给了阿朱一个眼神。高悬于蛛网的新兵们，被那只巨大的蜘蛛所牵引，急速的向着边缘的某个小型仓库甩去。蛛丝在半空中断裂，在惯性作用下，那些新兵径直飞向仓库，与此同时，十数只长相狰狞恐怖的“神秘”从地面兴奋的抓住那些被束缚的新兵，在他们惊恐的惨叫声中，欢呼簇拥着冲入了仓库。它们的神情，像极了刚抓到漂亮女人的土匪，急不可耐的要冲进仓库洞房。在它们阴森的笑声中，仓库的大门砰的一下关闭，紧接着，仓库内新兵们的惨叫声再度拔高了一个层次，像是在经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嚎的撕心裂肺！ “不！不要！你们别过来！” “放开我！我求求你们了！不要！” “不行，那里绝对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杀了我吧！” “……” 大操场上的新兵们听到这凄惨无比的叫声，脸色煞白无比！光是听到这些声音，新兵们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无数血腥凄惨的画面，尤其是那些迟到的人，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所有人，自己到旁边去领取负重，迟到的人领双倍。”远处凄惨的叫声中，林七夜淡淡开口，“一分钟。” 听到一分钟三个字，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往一旁的负重堆跑去，领取各自的负重，又飞快的跑了回来，生怕慢了半秒，又被那群“神秘”拖进仓库…… 虽然不知道那仓库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光是听这惨叫，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分钟内，所有新兵都背好了各自的负重，整齐的站在了操场中央。林七夜微微点头，伸手再度一挥，一只又一只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神秘”从各个方向走出，围在了新兵们的身后。 “你们今天的训练很简单……小时候，都玩过猫捉老鼠吧？”林七夜指了指他们背后近百名护工，“它们是猫，你们是老鼠，今天下午三点之前，被它们抓住的新兵，就跟刚刚那群人一样，被关进那座仓库之中。越早被抓进去，被折磨的时间就越久，如果今天下午三点前你们都还没抓到，恭喜你们，不用进小黑屋了。在这个过程中，你们不能使用禁墟，不能主动攻击它们，你们所能做的，就是逃亡。徒步越野，高空绳降，障碍翻越……你们可以用这座集训营内存在的任何东西，作为帮助你们逃亡的工具。都听明白了吗？” 台下的新兵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与恐慌。隔壁的小仓库中，那些第一批就被捞进去的新兵们惨叫声越发的响亮，听的他们心里直发毛…… 这可不是训练了，这完全就是玩命啊？ “听明白了吗？！”林七夜又喊了一句。 “明白了！” “好。”林七夜点了点头，“那么，训练开始……” 第840章逃亡训练尖锐的哨声回荡在集训营的上空，所有操场上的新兵，都疯狂的向着四周分散逃开，那些围在他们身后的护工们狰狞一笑，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一场浩大而惊险的追逐战，就此拉开帷幕。林七夜等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终于开口交流起来。 “七夜，我们起这么大早，就为了在这站一下吗？”百里胖胖打了个哈欠，“这才凌晨三点……我刚刚困的都要站着睡过去了。” “毕竟是第一天训练，我们全部到场，才能有威慑力。”安卿鱼开口解释道，“不过，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只要等十点的时候给他们准备午餐就好。” “卿鱼，昨晚跟教官们商量的食谱怎么样了？”林七夜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基本上敲定下来了，不过制作起来有点麻烦。”安卿鱼耸了耸肩，“既要保证食物的营养能够满足新兵们的训练需求，又要保证口味难吃……这会不会太复杂了？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需要。”林七夜果断的点头，“这些新兵中，大部分人曾经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怎么吃过苦，可如果真的上了战场，可没有那么丰盛美味的饭菜等着他们…… 我们要在这里打破他们对于食物的接受下限，这样等他们到了极端的环境，活下来的概率也会大一些。” “但是他们毕竟是新兵，就算战争真的来了，先上战场的也是那些资历较深的守夜人，他们最多也就是顶替老兵的职责，驻守在各个城市……未必会真的走上战场。”曹渊沉吟着说道。 “那如果有一天，老兵们都战死了呢？” 曹渊一怔。 “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打多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牺牲……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曹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接下来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你们回去补个觉，再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各自的授课。”林七夜转头看向不断有惊呼声传来的远处，说道。 “明白。” …… 吼吼吼——！！ “神秘”的嘶吼声在集训营上空回荡。 “快！后面又追过来一只！再跑快点！” “不行啊，教学楼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没有障碍物的话，我们很快会被追上的！” “不行了……我好累，我跑不动了……咱偷偷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休息？这才跑了半个多小时。” “老哥，我们这是在被追杀诶！追杀逃亡最累了好不好！” “也是……这样，前面拐弯，我们直接翻墙到教学楼去，找个教室躲一下，它们应该找不到我们！” “好！” 几位新兵飞速的冲入了教学楼，目光瞬间锁定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同时向后看了一眼，发现那只“神秘”暂且还没有追上来，便一头钻入教室中，反手锁上了房门。这间教室的位置在教学楼的最内侧，只有一间小窗户，几人倚靠在窗户那一侧的墙壁死角，缓缓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在“神秘”的追杀下狂奔，追杀他们的那只“神秘”虽然也只是个“池”境，但是在无法主动进攻这个条件下，他们出了一路玩命狂奔并没有别的选择。 “喂，这里好像还挺隐蔽的？”新兵内，有人四下打量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也觉得，那只‘神秘’好像没有跟上来，我们应该安全了。” “要不，我们直接躲在这里，一直躲到下午的训练结束吧？” “正有此意！” 几个新兵一拍即合，表情放松了下来。逃避这些“神秘”的追杀，实在是太累了，这才半个小时，他们的体力已经快全部耗尽，而现在距离逃亡结束还有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们几乎没有可能坚持到最后。一想到那个惨叫声不绝于耳的恐怖小仓库，众人心中打了个寒颤。不行！绝对不能被这些“神秘”抓住！就在这里苟到天荒地老！ “桀桀桀桀桀……”阴森恐怖的笑声从众新兵的身后传来。新兵们虎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教室内的小窗，只见在那扇窗户之外的窗台上，一只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黑影正缓缓站直身体，黎明的微光照射在它的背后，在教室的墙面上投射下狰狞而高大的影子。新兵们的瞳孔骤然收缩！ “被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别的‘神秘’看到才对！” “这里不是视觉死角吗？它站在窗户外面，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快！快逃！！” “……” 几个新兵猛地从地上弹跳而起，争先恐后的往教室门口冲去，就在这时，教室的大门自动打开，一只苍白的巨型蜘蛛正静静地趴在门口，猩红的复眼闪烁着森然寒芒，正幽幽凝视着他们。 “啊啊啊啊啊！！！” 见到这只蜘蛛，所有新兵心中的恐惧值直接拉满！对于这只曾经在摸底考核中将众新兵吓傻，还会把人抓走丢到阴暗小仓库的蜘蛛，所有新兵都感到极端的恐惧，在这座集训营所有的“神秘”中，只有这只蜘蛛，是任何新兵都不想正面遇见的…… 它是新兵们存在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迎面撞上阿朱，几位新兵直接被吓的眼睛一翻，当场晕了过去，还有几个胆子较大的，扭头就往另一只“神秘”所在的窗台冲去，想要换个地方逃出生天。然而就在这时，几道蛛丝从阿朱体内弹射，瞬间将教室内所有的新兵绑起，粘附到了窗外天空的巨大蛛网之上，随风飘摇。 “呼……” 窗外，那只最开始出现惊吓众新兵的“神秘”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从背光处走了出来。那是一只小浣熊。 “部长……为什么非要我‘桀桀桀桀’的笑啊？这么笑好奇怪。” 小浣熊揉了揉自己的因强装凶狠而有些僵硬的脸，有些不解的问道。第841章林七夜的训练 “笨蛋，当然是因为坏人都这么笑啊！” 苍白的蜘蛛身形一晃，变化成孩童阿朱的模样，他双手环抱胸前，老气横秋的说道：“你还太年轻啦！很多门门道道的东西你不懂，反正踏踏实实的跟着部长我，不会吃亏的！” “哦……” “你们两个别玩了，东南面的地下靶场，还有几个新兵在那躲着，去把他们揪出来。”林七夜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脑海中回荡。阿朱和小浣熊听到这声音，立刻站直身体，严肃开口：“是！院长，保证完成任务！” …… 办公楼，楼顶。林七夜独自站在那，双眸紧闭，他的精神力已经覆盖了整个集训营的范围。在他的感知之中，每一位新兵的动作，位置，神情，都被清晰地呈现出来，他就像是一个大型的追踪处理器，牢牢掌控着集训营内每一个新兵的情况。他一边追踪着新兵，一边用意念与护工们交流，调动它们去追击不同的目标。这些护工都与林七夜签订的召唤契约，就算没有现代的信息传输设备，也能毫无隔阂的进行交流，在新兵们的视角中，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追逃，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单向的棋局。这场棋局，只有一个执棋者，也就是林七夜。以集训营为棋盘，以“神秘”护工为棋子，科学有序的对场内的所有新兵进行追杀。什么时候调动大量的护工，对某一批人进行长时间的追杀，逼出他们的潜能；什么时候让这些护工慢下来或者去追杀其他新兵，给已经被追的精疲力尽的新兵们喘息的机会；什么时候直接用雷霆手段抓住一些已经到极限的新兵，将他们强制送出战场，防止长时间的极限运动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这一切在新兵的眼中，看似凌乱随意，但却又暗藏玄机。这场追逐战中，最累的并不是玩命逃亡的新兵们，而是在暗中掌控着一切的林七夜。好在，随着不断有新兵坚持不下去，被强制退场，林七夜所需要关注的新兵数量也越来越少，压力也会逐渐减少，从逃亡开始到现在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场上新兵的数量已经从六百多名，锐减到了四百名左右。这一届的新兵因为大规模的扩招，质量反而有些良莠不齐，其中体质羸弱的更是不在少数，能坚持到这么久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当然，光是这两个小时的逃亡所起到的作用，要比单纯的负重拉练五六个小时有效的多。或许连新兵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种极端紧张的高压环境下，他们的潜力在被迅速的挖掘，无论是体力，耐力，意志力，都在悄无声息的提升。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的身体素质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天色渐明。潭乡市。清晨的薄雾弥漫，荒僻孤寂的群山之间，一位少年踏着满是碎石的崎岖山路，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山顶走去。 “这里就是你的家乡？”魔童的声音幽幽自他的脑海中传来，“啧啧，又偏又荒的，你真的甘心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吗？你是不是没有钱？不会吧，以你现在的力量，金钱这种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有了钱，就能去最繁华的城市，买最贵最豪华的房子，再找四五十个女人……” “闭嘴！！” 卢宝柚眉头紧皱，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 “我就奇了怪了，你的内心深处，就真的没有欲望吗？”魔童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为什么不释放自己的天性？你是堕落的代理人，却又为什么要抗拒它？它能给你带来欢愉，带来力量，带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你在坚持什么？” 卢宝柚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理会脑海中的魔童，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越是理他，他就会说的越高兴。这一路上，他已经被魔童折磨的快疯了。魔童说的没错，他的存在，确实无法对卢宝柚造成任何威胁，但那仅限于物理层面，在精神层面上，这家伙就像是黏在鞋底的狗屎味口香糖，将他折磨的发狂。从离开上京市的列车，到抵达潭乡县，再到这荒野之间，魔童就像想要将他诱惑入深渊的恶魔，时刻不停地蛊惑着他…… 最关键的是，魔童这令人烦躁的话语，时刻不停地在勾动卢宝柚内心深处的暴躁与凶残。在堕天使神力的影响下，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易燃易爆炸的火药桶，配合上魔童的撩拨，他根本就不能控制住内心的狂暴，情绪被直接点燃。偏偏卢宝柚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不是卢宝柚在不停的压制情绪，恐怕那辆列车已经被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一路的煎熬下来，卢宝柚的精神饱受折磨，但无形之间，他对于自身情绪的掌控，也略微提升了一些。卢宝柚一边忍受着那烦人的声音，一边沿着山路缓步向前，来到了一处几乎没有人烟的小山村中，在一家刷着白漆的两层小洋房前停下了脚步。在周围都是土砖裂瓦的矮小房屋中，这座小洋房显得格外的显眼，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咦？”魔童诧异的开口，“这是你家？装修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啊……看来你家也不是那么穷？” 卢宝柚没有理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座小洋房，沉默不语。这里，曾经不是这样。七八年前，这里和附近其他的建筑一样，都是矮小又破旧的土屋，他曾在这里出生，长大……直到有一天，他离家多年的父亲卢秋，突然从外面回来，带着一大笔钱，说是想要带他们一家人去城市里过好日子。然而，他的奶奶由于眷恋故土，不愿意离开，卢秋就只能花钱将这座破旧小房重新修缮了一下，直接让他们家成了村子里最好的建筑，当时还让这里的其他村民羡慕不已。第842章往事当年的卢宝柚不过十岁，正是懵懂的年纪，突然归家的父亲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即将开始接受对方的时候，卢秋便突然离开了。这一走，又是多年未归。卢秋让他们卢家成了十里八村最令人羡慕的家庭，村里人纷纷猜测，卢秋是在外面发财了，不过因为他常年不回家，村里的一些风言风语就暗自传开了。有人说他是在外面当了大老板，娶了新的年轻媳妇，让卢宝柚的母亲做小；有人说他在外面做违法的勾当，赚了大钱，但平日里怕被警察抓走不敢回来；还有的说他已经成了通缉犯，因为有人看到他在家中偷偷放了刀和枪…… 年幼的卢宝柚不懂这些，但他能感觉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羡慕？嫉妒？讥讽？怜悯？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的心中根植下了怨恨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绪被青春期的叛逆烧的越来越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卢宝柚站在小洋房的大门口，表情有些复杂。从他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离家的这段时间，他经历了很多，也进入过守夜人的大门，了解过他们的存在……也正因如此，当他再度回到这扇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对于当年一些事情的看法已经有了变化。他的记忆深处，那双愤怒的金色眸子再度浮现而出，林七夜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你以为自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能自由的在外面走动，能生龙活虎嚣张跋扈的站在这里扬言要杀死一位守夜人，是为什么？！因为你命好？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是这样？放屁！这是因为有无数位守夜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守夜人…… 卢宝柚伸出手，轻轻摩擦着那扇沉重的大门，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诶？这不是小保佑吗？”他的身后，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卢宝柚转身看去，只见对面的小矮房中，一个老人正拄着拐杖，对着他招了招手。小保佑，是卢宝柚的小名。这个老人卢宝柚也认识，毕竟当年两家都是邻居，小时候他也常去隔壁串门，但自从他开始叛逆之后，就基本上没有过交集了。卢宝柚抿了抿嘴，还是礼貌的点了下头，正欲伸手敲响自家的大门，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前几天你爹出殡的时候，你怎么没回来啊？” 卢宝柚的手突然定格在了空中。片刻后，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老人，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出殡的时候，你怎么没回来啊？”老人又重复了一遍，“现在离下葬都过了这么多天，来探望的亲戚朋友也都走光了，你怎么才回来？” “卢秋？”卢宝柚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快步走到了老人家门前，“他死了？怎么死的？” “好像是战死。”老人的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那天啊，下着大雨，几辆大车直接就从山下开上来了，然后从车上下来好多穿着军装的人，扛着一口威风的大棺材，就敲响了你家的门。那口棺材里，你爹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身上盖着国旗，身边还有一枚闪亮的什么……勋章？我记得，当时你妈和你奶奶哭的可伤心了。那些军人帮你爹办了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俺们村还有隔壁村，基本上所有人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听他们说，你爹立下了大功，还是咱们大夏的大英雄啊？” 老人忍不住感慨，“想不到啊，小秋这么多年，原来是出去当兵了，咱们村也出了个大英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卢宝柚呆在了原地。卢秋……战死了？就在前两天？ “小保佑啊，你们家现在……”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卢宝柚猛地回头冲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用力敲打着大门。很快，一个声音就从屋内传来，“谁啊？”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个苍老而憔悴的身影站在门后，看到面前高了她两个头的卢宝柚，突然一愣。 “奶奶……”卢宝柚看着眼前红着眼圈的老人，有些沙哑的开口。奶奶的双唇控制不住的轻颤，她向前迈了一步，将卢宝柚的身形搂入怀中，银白色的发丝轻倒在卢宝柚的胸口，哽咽着开口：“保佑……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爹他……” 就在这时，洋房中，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从中走出，见到门外的卢宝柚，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到卢宝柚的时候，卢宝柚也注意到了他。 “奶奶。”卢宝柚伸手指着男人，“他是谁？” “他是你爹的同事，咱们家的葬礼……都是他帮忙操办的。”奶奶解释道。男人走到了卢宝柚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就是卢宝柚吧？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 后山的道路上，卢宝柚与男人并肩行走。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启，大夏守夜人驻潭乡市287小队的副队长。”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根烟，递给了卢宝柚。 “我不抽。” “……哦对，你还没成年，确实不能抽烟，我差点给忘了。”刘启眉头一挑，将烟又收了回去，“听说，你刚从守夜人的集训营回来？” “嗯。” “你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卢宝柚没有说话。刘启看了他片刻，苦笑了一下，“看来，你是一点不知道啊？” 刘启见卢宝柚没有否认，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卢秋啊，当年是从我们潭乡市走出去的……” 漫长而崎岖的山路上，两人放慢了脚步，微风拂过山野，带着一抹泥土与草木的清香，倾听着那段被掩埋在岁月中的故事。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登上了山的顶峰，在那里，一座灰色的石碑静静的耸立着。卢宝柚走到那块石碑前，停下了脚步。第843章家人 “沉龙关……星辰勋章？” 听完了卢秋的故事，卢宝柚站在石碑前，陷入了沉默。那块石碑之上，刻着几个大字。 ——大夏烈士卢秋之墓。刘启站在他身边，看了眼石碑，开口解释道：“守夜人的尸体比较特殊，只能留在规定的陵园之中，所以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座衣冠冢。而且，守夜人的存在是机密，所以这块石碑上只能这么写，不能暴露守夜人的存在。如果你想去祭奠他的话，可以去他原本在的066小队驻地的陵园，他真正的墓碑与尸体都埋葬在那里。” “……不用了。”卢宝柚顿了顿，“我不是守夜人，进不了守夜人的陵园，也没资格进他的陵园……” 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被集训营开除的新兵罢了，连守夜人的大门他都没能堂堂正正的走进去，凭什么走进守夜人的陵园？刘启看了他一眼，“我听说了，你的天赋很不错，就算这次没能进入守夜人，以后也总有机会的……当然，你也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签了那份保密协议，回到家里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递到了卢宝柚的身前。 “守夜人战死之后，抚恤金的金额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你父亲在签合约的时候，决定除了留下一部分赡养老人与妻子之外，将大部分抚恤金都指定到了你的名下。这笔钱，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你可以去到大城市，买一栋好一点的房子，娶一个温柔漂亮的老婆，不用工作，不用低三下四，不用委曲求全…… 你能靠这笔钱，挺直了脊梁，去过完你的后半生。” 刘启转过身，目光复杂的看了卢宝柚一眼，径直走过他的身边，独自向山下走去。他的声音悠悠传来： “但我希望你知道，你之所以能过上这种人生，是因为你父亲的脊梁……替万万人撑起了一片天。” 刘启的身形逐渐消失在山顶，只留下卢宝柚一人，如雕塑般站在石碑之前。微风拂过，吹起石碑周围的落叶，将卢宝柚手中那张写着优渥数字的文件，吹的沙沙作响。 “喂，小子，你不会这么就被说动了吧？” 就在这时，魔童的声音从卢宝柚脑海中响起，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些钱，我们古神教会能给你十倍！还说找个大城市，买个好一点的房子？娶一个漂亮的老婆？那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凭你的潜力，当个普通人也太可惜了，你应该成为绝对的人上人，有花不完的钱，玩不完的女人…… 至于你的脊梁……嘿嘿，什么人，敢动堕天使代理人的脊梁？谁敢让你低三下四？你该是那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的存在，而不是当个凡夫俗子！” “你闭嘴……” “加入古神教会吧，等到邪神降世，世界堕入混沌与黑暗，那时候你便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至高存在，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还不都是一念之间？” “我让你闭嘴！！” “卢秋，不过就是个被守夜人洗脑的白痴，为了一座破关，一些素不相识的路人，活生生的把自己给累死了……哈哈哈，这故事，我听着就够蠢！这样的蠢货，也配当你的父亲？他知不知道，他儿子是路西法的代理人？是注定要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在？他死的好！他死了，以后就没有人能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这种被守夜人洗脑的烦人苍蝇，满嘴的仁义道德，众生百姓……真是可笑，他为所谓的众生而死，众生有谁认识他？而你，等到邪神降世，注定要凌驾于众生之上，众生有谁敢不服你？” 魔童喋喋不休的声音回荡在卢宝柚的耳边，他站在那块石碑之前，只觉得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眼眸中的暴怒几乎要溢出眼眶！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轰——！！一对暗红色的羽翼猛地在他的身后张开，整座山峰都轻微一震。卢宝柚双眸赤红如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疯狂而暴戾的神力自他的体内肆虐而出，化作阵阵狂风席卷周围。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人打的灵魂出逃的丧家之犬，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给老子闭上你的狗嘴！” 卢宝柚深吸一口气，狂暴的神力涌动中，那双赤色的眼眸中满是挣扎与暴怒，他伸出手，指着那块石碑，在山林间咆哮： “没错！他卢秋，就是个抛妻弃子，没有担当，对家人不管不顾的混蛋！他不是个好父亲！他肩上的担当，扛起了天下！却扛不起这个小小的家！但那又怎么样？！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懂了。这么多年，我奶奶没有过一句抱怨，每天都在等他回来，我母亲坐在那扇门口，为他守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没有扛起来的这个家，不是负担，而是他的依靠！家人！不该像怨妇一样，去抱怨他回不回来，回来了待多久，而是要在这个精疲力尽的男人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可以放下一切，安心休息的家！” 卢宝柚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目光看向自己家那座小洋房所在的地方，虚弱的笑了起来。 “这么简单明白的道理，我竟然到现在才看懂……”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死了！难道你要为一个死人，放弃自己的一切吗？”魔童的声音缓缓传出，“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路西法的代理人，全大夏这么多人，你是唯一被选中的那个。你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而不是意气用事，成为感情的俘虏。” 卢宝柚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走到那块石碑的面前，蹲下身，用手轻轻摩擦着上面“大夏烈士卢秋之墓”的字样。 “他确实死了，但是他用自己的脊梁，撑起了一座沉龙关，还有大夏万万人的生命与家庭。那是他倾注了一生，才留下的东西。我绝不能把他的脊梁……亲手打碎！” 第844章我要回去 “什么意思？你还打算回守夜人？”魔童的声音冰冷起来，“你还不明白吗？在他们的眼中，你根本就不适合当守夜人，他们不会要你的……” “他们要不要我，不重要，一次不行，我就试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卢宝柚的眼眸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卢宝柚停下身，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左手缓缓放在了漆黑的左眸之上…… “你想做什么？”魔童的声音一顿，明显有些慌张起来。 “我要回守夜人，你……不能回。” 卢宝柚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赤红，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指尖，逐渐刺入了自己的眼眶…… 潺潺鲜血流淌而下，他的身体因剧痛而颤抖起来。 “你是疯子吗？！”魔童惊恐的声音再度回响而起，“就为了当上守夜人，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够了，够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多嘴了！无论我在守夜人里看到什么，我都会假装没看见，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点信息，我真的……” 刺啦——！卢宝柚的嘴巴无声的张开，他佝偻着蹲下身，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他的左手，死死地握着那枚漆黑的眼球，颤抖着将其从自己的眼眶取下…… 卢宝柚仅剩的右眼中，赤红色的光芒再度亮起，堕天使的神力修补着他的伤口，鲜血也逐渐停滞。 “终于……安静了。” 他缓缓站起身，将自己的左眼丢在脚下，一步向前踏出，将其踩的粉碎！卢宝柚抬起头，满是血痕的脸上，空洞的左眼紧闭，右眼赤红如血，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那石碑的面前，像是一尊来自地狱的疯狂恶魔！ “我走了。” 他伸出左手，用那满是血液的指尖，轻轻点在了石碑表面，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他喃喃自语， “你等着，我不会给卢家丢脸的……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他最后看了眼洋房所在的方向，犹豫了片刻之后，没有选择回家，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崎岖坎坷的下山道路，缓慢蹒跚着向下走去…… …… 集训营。各个方向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林七夜缓缓睁开眼眸，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疲惫之色，低头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从今天的逃亡训练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一个半小时。这么长时间的群体护工召唤，加上一直在统筹所有新兵的情况，林七夜已经心力交瘁，简直比刚跟克莱因境大战了一场还要累……好在现在剩在场上的新兵只剩下极少部分，基本上不需要他再操心什么。林七夜的精神力时刻关注着那几个仅剩的新兵，眉头微微上扬。 “这一届，好苗子不少啊……” ……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丁哥，你等等我……” 苏哲穿着一身满是灰尘的新兵服饰，跌跌撞撞的跟在丁崇峰的身后，翻过了一扇门墙之后，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满头大汗的丁崇峰回过头，看了眼地上的苏哲，“还剩下两个小时了，再坚持一下……” “不行，我真的一点都走不动了。”苏哲气喘吁吁的摆手，“我跟你不一样，丁哥你本来就是军旅出身，身体素质绝佳，我只是一个天天家里蹲的肥宅，真的别为难我了……” 丁崇峰眉头一挑，指着不远处，灵活在各种障碍物间翻滚的少女说道： “你妹妹也是普通人出身，她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那能一样吗？”苏哲忍不住吐槽，“你管专业极限运动爱好者叫普通人？你怕不是对普通人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她跑酷的路程加起来，都能绕上京市十几圈了！” “但她还是你妹妹不是吗？你这个当哥哥的，一直在妹妹面前表现的这么弱，不会很掉面子吗？”丁崇峰幽幽开口。 “……那，那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甘心，但我真的不擅长运动啊！” “对了，你妹妹刚过去的时候，给你比了个中指。” “……艹！”瘫在地上的苏哲一愣，随后骂了一句，咬着牙摇摇晃晃的又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小妮子，敢跟她哥比中指？妈的，看不起谁呢……” 看苏哲又站了起来，丁崇峰的眼中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神色。 “桀桀桀桀桀……” 阴冷诡异的笑声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丁崇峰和苏哲脸色一变，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高墙之上，一只狰狞的蜘蛛正冷冷的看着他们，密密麻麻的复眼闪烁着猩红光芒。 “快跑！！” 丁崇峰话刚一说出口，苏哲已经惨叫着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眨眼间就将他落在了后面。丁崇峰：…… 这对兄妹都是怪物！他忍不住吐槽一句，拔腿就往远离阿朱的方向跑去，就在这时，一道蛛丝弹射到了他的脚下，黏住了他的脚踝，失重之下，丁崇峰一头栽倒在地。糟了！丁崇峰心里咯噔一声。就在这时，一道敏捷的身影自远处飞奔而来，一柄匕首划破空气，精准的割开了丁崇峰脚下的蛛丝。一位少女冲到丁崇峰身边，用力将其从地面拉起，随后一边躲避这阿朱的追击，一边拖着他飞快向前冲刺。 “你……”丁崇峰尚未从刚刚那一幕中反应过来。 “不用谢，举手之劳。”那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叫丁崇峰是吧？摸底考核的时候，我见过你……你的体力还不赖。” “还好，我本来就是军伍出身。”丁崇峰调整好身形，与那少女并肩飞奔，“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子有这么好的体力，也不多见。” “李真真。”少女回答，“算是个资深的守夜人临时队员，体力也还行。” 丁崇峰点了点头，暗自将李真真这个名字记下。 “前面走不了了，又有一队‘神秘’包围过来了。”一道轻盈的飘在两人身旁的断墙上，悄无声息的与他们同速前进，方沫面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你们跟着我走。” 第845章我是卢宝柚在方沫的带路下，丁崇峰和李真真精准的突破了护工们两道包围圈，暂时甩掉了它们。丁崇峰依靠在墙角，满头是汗，他看了眼身边只是有些轻喘的李真真，又看了眼墙头跟没事人一样的方沫，嘴角疯狂抽搐…… 这座集训营里，怎么这么多怪物？ “还剩下多长时间？” “八分钟。” “难怪。”方沫点了点头，“这些‘神秘’的攻势越来越迅猛了，而且十分有组织性，不像是自由的随机进攻，应该是七夜大……林教官在背后操控着它们，给我们施加压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真真苦恼起来，“如果是那位亲自排兵布阵，我们应该还是难逃一劫……” “应该不至于吧？”丁崇峰长舒了一口气，心跳缓了一会，说道，“林教官弄这一出，应该就是想在极端条件下对我们进行体能训练，第一目标并不是把我们全部解决才对，所以一定会有生路。” “没错。”方沫点头表示赞同，“我能嗅到这些‘神秘’的位置，一会还是跟着我跑，应该能再坚持几分钟。” “好！” 三人对视一眼，再度开始在复杂的地形之下穿梭，躲避四周“神秘”的追捕。几分钟后，熟悉的哨声再度响起，众多“神秘”同时停下了脚步，如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 “训练结束。”林七夜平静的声音回荡在集训营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幸存的新兵，三分钟内到操场集合。” 听到这句话，神经一直紧绷的丁崇峰等人，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向着操场的方向走去，毕竟他们的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一旦再度松懈下来，再想爬回操场就很难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躲避了被关进小黑屋的命运，要是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又被罚进小黑屋，也太憋屈了。方沫走到操场，才发现还幸存的新兵，实在是寥寥无几。除了他，李真真，丁崇峰，还有那对尚在吵架的苏哲苏元兄妹之外，就只有两三个人，脸上也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元，你什么意思啊？刚刚干嘛对我竖中指？”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你怎么还骂人呢？对你哥不能尊重点吗？” “哥，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 看着争吵中的两兄妹，丁崇峰轻咳了两声，默默地转过身去。与此同时，几个穿着深红色斗篷的身影，正向着这里缓缓走来。苏哲苏元立刻闭上了嘴巴，乖乖的和其他人站成一排，低头不语。 “你们表现的很不错。”林七夜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依次扫过，“恭喜你们，避免了进入小黑屋的命运，现在，你们可以去食堂准备吃饭了。” 几人的眼中顿时浮现出喜色。林七夜张开嘴，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突然一愣，转头看向集训营的大门。他的眼眸微微眯起。 “卿鱼，接下来交给你了，我离开一下。”林七夜犹豫片刻之后，对着身旁戴着唐僧面具的安卿鱼说道。安卿鱼点了点头。林七夜身形一晃，便离开了原地。 …… 集训营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左眸，正沿着小路缓缓走来。 “站住！” 集训营外的瞭望台上，几柄狙击枪瞬间锁定了他，驻守在集训营外的军官们，同时皱起了眉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那少年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我叫卢宝柚，我来参加新兵集训。” 军官们一怔，翻阅了一下资料后，再度回答： “卢宝柚，你的新兵资格已经被取消了，回家吧。” “回过了。”卢宝柚淡淡开口，“所以，我又回来了……” “你不该回来的，你的资格已经被取消了，我们不可能放你进去。” 几柄狙击枪架在瞭望台上，从不同角度对准了卢宝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们不是这座集训营的教官，只是负责外围监控的军官，他们不管卢宝柚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被取消资格，守住这座大门，不让没有权限的人进入，这是他们的使命。卢宝柚看了军官们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在原地坐了下来。偌大的集训营地前，他就这么坐在那，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倔强而坚定。军官们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军官小声的问道，“他只是个来参加集训的孩子，又不是敌人，我们总不能射杀他吧？” “那不至于……派辆车过来，把他送回去吧。” “他能跟我们上车走吗？” “那就硬拽，总不能让他永远这么坐在这里吧？” “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 就在这时，一抹夜色从瞭望台后的集训营中闪出，化作一个披着深红色斗篷的男人，缓缓走来。 “林队长。” “林队长。” 军官们见到林七夜，纷纷行了个军礼，往后退了半步。林七夜嗯了一声，将目光落在瞭望台前的卢宝柚身上，看到他那只紧闭的左眸，目光微微一凝。与此同时，雪白的刀身自虚空中凝聚而出，自动回归了刀鞘，一只白熊的虚影闪过，似乎是在对林七夜私语着什么。林七夜嘴角闪过一抹笑意，随后便回归平静。他穿过瞭望台，走到卢宝柚的身前。 “你找到答案了？”他淡淡开口。 “嗯。” 卢宝柚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林七夜，皱了皱眉，犹豫片刻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与他平等对视。 “家，我已经回过了，答案，我也已经找到了……现在，我想回来。”他认真的说道。林七夜看着卢宝柚那只仅剩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卢宝柚。”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的回答，就是这个。” 卢宝柚平静的说道，“堕天使的代理人也好，守夜人卢秋的儿子也好……我不是任何人的木偶，也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 第846章三次机会听到这个回答，林七夜眉头微微上扬，似乎是有些意外。 “不错的回答。” “我可以重新做回新兵了吗？” “不可以。”林七夜摇头，“你的新兵资格已经被取消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可你当初说我找到了答案，就能回来找你……” “但我没说过，能恢复你的新兵资格。” 卢宝柚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眸中控制不住的燃起一抹怒意。但很快，他便强行将其压制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紧攥的双拳缓缓松开，继续说道：“我知道了……那我就一直等在这里，等到可以放我进去为止。”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声音不高，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莫大的决心。他是认真的。 “在这里等？”林七夜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让你在这里等了？” 卢宝柚没有第一时间明白林七夜的意思，认真的继续说道，“我没有进入集训营的范围，也没有打扰到里面的训练，我只是等在外面，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不，你没明白。”林七夜摇了摇头，“你确实没有成为守夜人新兵的资格，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能进去。” 卢宝柚愣在了原地。 “我允许你进入集训营，和其他新兵一起参加训练，但是你没有新兵的身份，考核中的各项分数，对你来说也毫无意义……简单来说，你就是个旁听者，身处集训营之中，但又游离于守夜人之外。” 林七夜不等卢宝柚开口，继续说道，“当然，你现在没有成为守夜人的资格，不代表以后没有，如果你在未来的某一天，立下重大功勋，我想守夜人会破格将你重新录入编制，成为正式守夜人。这是注定是一条坎坷且充满未知的道路，没有人能保证你未来一定有机会进入守夜人，这也意味着，你在这段期间付出的努力，可能不会有丝毫的回报……” 卢宝柚怔怔的看着林七夜，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不是新兵，却能参加集训？守夜人的规章允许这么做吗？” “这你不用管。”林七夜淡淡开口，“我是小队的队长，也是这座集训营的特邀教官，自然有特殊权利。” “……好。” 听到这句话，卢宝柚的右眼绽放出光彩，他没有怎么犹豫，便重重点头，“好！我答应！” 虽然没有获得成为守夜人新兵，堂堂正正的站在集训营中训练的资格，但这至少给卢宝柚提供了一种可能……无论如何，这也比天天等在集训营的门口，将自身的命运赌在别人的怜悯之上要好。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这条路荆棘丛生。林七夜微微点头，“跟我进去吧。” 林七夜转过身，径直向着集训营走去，卢宝柚紧随其后，那些军官们见到这一幕，没有人上前阻拦，就这么一路放行。 “林……林队长……”走进集训营的大门，卢宝柚有些纠结的开口。 “叫我教官。” “……林教官。”卢宝柚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你与我的立场不同，我们本就该是宿敌……你那么强，为什么不直接抹杀我的存在？反而还要帮我？” “立场不同？”林七夜淡淡瞥了他一眼，“立场，不是简单的黑白分明。” 他停下身，伸出手，指了指卢宝柚仅剩的右眼，“立场，取决于你的目光，能看到多远。” “什么意思？”卢宝柚有些不解。 “之前，你为什么想杀我？” “因为这是路西法跟我签下的契约，如果不在十年内杀死你，我的灵魂就会被收走，万劫不复……但如果我杀了你，就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卢宝柚没有隐瞒。林七夜对此，倒是丝毫不意外。 “你想杀我，是因为你的眼中，只看到了路西法，只看到了自己的强大与安危。”林七夜伸出手，指向山野的尽头，那逐渐落下的夕阳与深蓝色的天空，“但这个世界，并不只有路西法和米迦勒，也并不只有你卢宝柚和我。这里有城市，有山野，有大海，有守夜人，有大夏，有迷雾，有迷雾中隐藏的无数外神…… 如果你的目光被自己所限制，那你所看到的立场，只有路西法与米迦勒的私仇，只有我们间的生死之战；但如果你将目光放的远一些，就会发现，在代理人的身份之前，我们都是人类……是大夏人。如果大夏在这暗流涌动的世界中，没有能够坚持下去，那死去的不仅是我们，还有我们所珍视的亲人，朋友。是十年的生死之期重要，还是大夏的存亡重要，该优先处理哪一个……这个优先级，你真的弄懂了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威胁，但如果将目光放得再长远一些，只要你能找对自己的位置，慢慢成长起来，这对大夏来说是一件好事。” 林七夜转过头，继续向着集训营的方向走去，微风拂过深红色的斗篷，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只是你没有看清。” 卢宝柚看着那深红色的身影，愣在了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复杂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林七夜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林教官指点……” “不用谢我，我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做了一件我认为对的事情。”林七夜平静的开口，“当然，立场归立场，我不会用这种所谓的大义与是非去绑架你的道德，让你放弃自己的灵魂。看在你是我后辈的份上，我会给你三次机会。三次……杀我的机会。” 卢宝柚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震。 “这三次机会中，你可以无视我的身份，地位，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刺杀，不管你是不是守夜人，也不管我是不是的队长，这是只存在于我们两位宿敌代理人之间的战斗，就算我被你杀死了，也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三次机会用完之前，我不会杀你，但如果你第三次的刺杀失败，我会直接在路西法动手之前，磨灭你的灵魂与肉体。之前在摸底考核中的是第一次，现在，你还剩下两次机会。” 第847章不妙鱼饼卢宝柚呆住了。看着林七夜的背影，他突然间发现，自己与对方，无论是实力，眼界，还是思维深度上，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明明林七夜大不了自己几岁，但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卢宝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孩子。稚嫩，肤浅，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好。”卢宝柚沉默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这个字。正如林七夜所说的，他不能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自己的灵魂，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拥有追寻生命的权利。而林七夜给他的这三次机会，让他在大夏的存亡与自己的生死之间，做到了一种稳固的平衡。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机会去追求活下去的资格。 “那边就是宿舍楼，自己去找个宿舍住下，收拾好东西，然后到食堂来，其他教官那边交给我。”林七夜轻轻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原地。卢宝柚独自站在空荡的宿舍楼前，凝视着林七夜消失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喃喃自语。 “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 …… “你要亲自帮卢宝柚担保？” 电话中，袁罡听见林七夜的话，惊讶的开口，“为了他，至于吗？” “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守夜人。”林七夜回答，“那孩子的眼睛里，有其他守夜人没有的东西……再给他一些时间，我想他会成长到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直接向上面申请，直接恢复他的新兵资格，毕竟他是一位神明代理人，还有你做担保，我想高层会同意的……” “不，不需要。”林七夜果断拒绝，“想锻造一柄好刀，是需要无数次锤炼的，成长太过顺利，对他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电话那头的袁罡，陷入了沉默。 “喂？袁教官，你听得见吗？” “听得见，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袁罡笑了笑，“七夜，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某个人了……” “谁？” “叶梵。” 林七夜一怔。 “你的格局，你的目光，你的手段，还有你教导后辈的方式……和年轻时候的叶梵，很像。”袁罡忍不住感慨，“我大夏守夜人，又要多出一位栋梁了。” “您抬举我了。”林七夜无奈的笑了笑，“我到食堂了，先挂了。” 林七夜挂断了手中的电话，抬头看了眼已经人满为患的食堂，整理了一下衣着，迈步走了进去。 …… 食堂之内，早已挤满了新兵。逃亡训练结束之后，被关在小黑屋的新兵们也被放了出来，一个个的都像是失去了梦想的行尸走肉，双目呆滞的站在了空荡荡的桌前。 “喂，你们进小黑屋之后，都经历了什么？”苏哲拱了拱身边的同伴，忍不住问道。 “它们……它们……”同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如土色，双手捂住脸，痛苦的回答，“它们用触手挠我们脚底板……” “什么？！”苏哲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触手？挠脚底板？” “那个仓库里，有一群触手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神秘’，身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电流，能将人的感官放大数十倍，你知道脚底板的痒感被放大数十倍之后，究竟有多恐怖吗？”同伴的眼中浮现出绝望，“我无数次感觉，我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听起来确实有点糟糕。”苏哲觉得自己脚底板一凉，“但只是这样的话，好像也不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