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像是完成了一个彼此间的约定。 如明华所言,仅仅一个月后,周围已尽是飘摇之象,人心尽是惶惶,每日里关于战乱的消息变了又变,传了又传,不变的是战火烧得愈来愈近。 孟怀泽在村中挨家挨户地劝人离开,起初时人们还大多嫌他多事,并不真往心上放,有些人即便心里打鼓,却仍是下不了离开的决心。他们祖祖辈辈长在此处,小时候爬过的山、下过的河、摔过跟头的地,他们的妻儿、父母、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的根,都在这里,哪是那么轻易便能舍弃的?于是便寄希望于明天,希望第二天一早起来,那披着盔甲执着刀剑的大军已经退去了其他地方,他们就还能安安稳稳地、在祖辈生长的地方,继续平淡地度过他们的一生。 可仅仅一个月后,这些希望便被彻底击得粉碎。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向南、向北,向那些他们认为能多安全一些的地方逃去。村子越来越空,傍晚时再升起的炊烟也只剩了寥寥几柱。 在一个晚上,李正夫妇来找孟怀泽,让他去劝劝家里那个死倔的老爷子,无论他们怎样说破了嘴皮子,老爷子都不肯离开。 孟怀泽去的时候,老爷子正躺在院中的椅子上,摇着蒲扇,看头顶上的月亮。 院里种了一棵大枣树,那月亮隐在枣树叶子间,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他见了孟怀泽,招呼他坐下,用蒲扇给他指着看那头顶上的月亮:“我小的时候,就在这个院儿里,我爷爷夜里就喜欢给我指着月亮讲故事,那时候月亮可真亮啊,故事也是真多呀……一晃眼,七八十年都过去了。” 他扇了几下凉风,唱道:“天上有个白玉宫啊……” 孟怀泽静静地听他唱完了,才开口道:“总有一天,可以再回来的。” 老爷子笑起来:“怀泽,老头子今年八十三了,就一个念想,就是死在这儿。” 他转过身来,看着孟怀泽,问了一句孟怀泽先前也问过的话:“我家就在这,我从小就看着川箕山长大,你说,我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能走到哪去呢?孟怀泽不知道。 李正送孟怀泽出门,陪着孟怀泽走了很久,孟怀泽几次催他回去,他都只是笑,说:“再走走,现在村里没什么人了,这么黑的路怪吓人的,我陪孟大夫多走会儿。” 分开的时候,李正将脚下的土踩了又踩,说:“老爷子既然不走,我们一家人也都留下陪着他,之后怎么样就随他去吧。” 孟怀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道:“总有一天能想通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李正突然又叫住他,问他:“孟大夫,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 孟怀泽停了片刻,回头笑了笑:“每个人自然都有理由。” 他转身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李正在他后面远远地喊:“孟大夫,那我们都在这好好地活着!” 孟怀泽冲他摆了摆手,当是听见了。 可这样的约定第二天清晨便碎了,他们终究没能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 李老爷子死了。 他身上没有一点伤口,脸上没有一点痛苦之色,躺在床榻上,就这样在睡梦中安然而去。他不愿拖累儿女,也不愿离了川箕山上的风与月,这一生终究是如他自己所愿,永远留在了此处。 傍晚时分,孟怀泽坐在川箕山上新陇起的坟边,看着李正一家人赶着车马离开,马打响鼻,车轮碾地,哒哒远去,远处残阳如血,不知前路几何。 多年以前,他是一个外来的孩子,在此处落了脚;多年以后,他看着这里的人一个个离开,最终又只剩了他自己。 第83章 沉痛回忆 孟怀泽始终没离开这个地方。 战乱逼近,能逃的人都逃了大半,孟怀泽无处可去,于是收拾了些必要的东西,进了川箕山。 川箕山系庞大幽深,像一个天然的避难所,没有人会觉得在这样蛮荒原始的山林深处有人可以生存,然而孟怀泽一路向山深处行去,周围林木潮湿阴暗,夜色降后,山中宛如鬼蜮,前方总会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杂音,他却丝毫也不惧怕。 邬岳带着他走过这里的每一处人力难以踏足的险地,他们在树顶上看过月亮,也在潺潺溪水旁行过荒唐;他见过这山里住着的每一只小妖精,听它们吵过架,也教它们认过草药。 这从远古静默至此的群山,是他现今唯一的依靠。 孟怀泽在山中走了两天两夜,在一处山洞暂且住了下来。深山幽深,并不适宜于住人,没有食物来源,孟怀泽带的干粮也支撑不了太久,然而每天早晨起来,他的山洞外面总是多出许多新鲜的野果,有些甚至长在山的最深处,不知要费多少精力才能弄来。 翠鸟啁啁啾啾地叫着,在他的身边徘徊,那叫声清脆悦耳,孟怀泽什么也听不明白。他伸出手去,那只鸟儿便在他手上落下,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腹,像是在委屈地控诉。 孟怀泽问手上的小翠鸟:“是你吗,翠翠?” 小翠鸟原本耷拉的脑袋立马支棱起来,高兴地转了个圈,又赶紧用喙啄了啄他的手指,当是回应。 孟怀泽忍不住笑起来。 深山幽寂难捱,但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孟怀泽在山里待了半月后,实在不知山下情况如何了,便打算下山去打探一番。还有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原因,他担心邬岳万一回来了找不到他。 说起来十分可笑,明明是他赶邬岳离开的,当初说得那般坚决,到头来却又每时每刻地念着,心底里隐约藏了些不该有的奢望。 山中不过半月,再下山时,孟怀泽差些没认出来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原来的村子已然变为一片废墟,焦黑残垣笼在夕阳之下,毫无一丝生机。孟怀泽心中剧跳,甚至来不及先确认兵马是否已然退尽,便朝他的小院奔去。 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他的院落离村子远些,未受太多大火的波及,然而也被损毁严重,已然看不出原来面貌。孟怀泽院中站了许久,粗重的喘息才渐渐平静,他挨着塌了一半的院墙在地上坐下,出神地看着院中那棵仍然葱郁的海棠树,兀自在废墟之上招摇,良久闭上了眼。 他从日暮一直坐到天黑,夜色降落,周围寥无声寂,令人难以忍受。孟怀泽扶着墙站起来,想要去屋中看一看,然而他刚一推那扇半掉的房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屋内竟也传来受惊般的窸窣动静。 孟怀泽被吓一跳,霎时戒备起来。月光透过房顶,洒入室内残垣,孟怀泽看到黑暗中一双胆怯的眼睛。 那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正恐惧地看着他。 那个孩子是孟怀泽救进山里的第一个人。 在废墟中,他借着月光帮那个孩子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带着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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