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陆文乖乖地坐着,虽然瞿燕庭只是挨着他,而不是靠着他,但他自觉担起了人形枕的作用。 车厢内安静不到五分钟,手机响起铃声。陆文感觉得到,瞿燕庭轻颤了一下,不知是被铃声惊扰,还是因为冷。 他隔着布料摸风衣口袋,不是他的手机在响。 稍一欠身,陆文从屁股底下拿起瞿燕庭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单字,“阮”。 陆文顿觉烫手,每次和瞿燕庭相处,他总会忽略对方的生活作风问题。此刻被提醒,心头蔓延出一股不爽。 他递过去:“瞿老师,你的电话。” 瞿燕庭本就接电话费劲,现在烧得嗓子疼,谁的电话都不想听。 陆文瞄一眼,暗道心虚了吧,继续道:“瞿老师,你的手机在响欸。有人打给你,一个叫阮的人,阮风的阮。” 瞿燕庭眼皮一跳,更不方便接了,也顾不上分析陆文是否在阴阳怪气。他毫无反应地装睡。 陆文来劲似的—— “瞿老师,你醒醒啊?” “瞿老师,真不接吗?人家可能挺着急的。” “瞿老师,你没休克吧?” 直到铃声停止,陆文总算消停了。 他把手机扔回屁股底下,偏过头看瞿燕庭。驶上一段大道,绚烂的霓虹灯光泼洒进来,拂了瞿燕庭满身,将微蹙的眉间缀上几颗繁星。 “长得挺好看。”陆文故意道,“——睡起来像头猪。” 瞿燕庭终于忍不住了,嘴角轻轻一抽。 第29章 医院的输液室人多, 有咳嗽的, 擤鼻涕的,瞿燕庭还未说什么, 陆文先受不了, 做主开了一间单人病房。 病房的面积不大, 胜在安静整洁,有独卫也方便。护士配好液进来, 挂上药袋, 询问输哪只手。 瞿燕庭伸出左手,白皙的手背上交错着几条青紫色的血管。输液针穿刺, 护士利索地扎好:“滴液速度不要太快, 有什么事情按铃就可以了。” 陆文第一次给人陪床, 从床尾绕到床头,放下刚接的一杯水,然后拉开椅子守在床边。 瞿燕庭垫着两只枕头,上半身微微太高。他听见陆文发出一声叹息, 扭脸去瞧, 用目光询问什么事。 陆文说:“我刚才站得远, 怕护士认出我来,结果又多虑了。” 瞿燕庭失笑:“这部戏你是男主,播出后知名度会提升的。” 陆文道:“剧组能大力宣传宣传我吗?比如陆文演技情商俱佳,知名编剧瞿燕庭力赞他前途无量。” 高烧令头脑麻木,瞿燕庭未加思索:“好,我给你安排。” 陆文一脸讶然, 他开玩笑过嘴瘾罢了,怎料瞿燕庭竟会轻巧地答应。一时分不清瞿燕庭是认真的,还是在逗他。 外面华灯斑斓,年轻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瞿燕庭过意不去,说:“这里有医生有护士,我自己就可以了。” 陆文翻个白眼,从“溺水”到今晚高烧,他对瞿燕庭的自理水平有极大的怀疑。万一睡着没醒,液滴完都不知道。 他说:“我不放心,你这人怪不靠谱的。” 瞿燕庭道:“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陆文吸吸鼻子:“我也没什么好忙的。” 瞿燕庭说:“今晚不是有约会么?” 陆文心想,他这个情场万人迷的人设已经立起来了,干脆将错就错:“无所谓,反正都迟到了,下次再约吧。” 未免被追问,陆文掏出手机,假装有消息要回。 瞿燕庭果然不再问,猜测陆文在和约会对象联系,起码要解释一声。之后陆文捧着手机不放,应该是和对方聊了起来。 房中静悄悄的,瞿燕庭无聊,沿着天花板上的悬挂轨道睃巡,从右绕到左,顺着挂杆落在药袋上,观察药液中升起的小气泡。 忽然,手臂被戳了一下。 瞿燕庭偏头,右臂旁边,陆文戳完他的手指还未收回。 他不可控地料想,是约会推不掉吗?或者和对方聊了一会儿,改变了主意? 陆文凑近一点,举着手机:“瞿老师,你帮我看一下。” 瞿燕庭没有窥探别人聊天记录的欲/望,也没有兴趣,婉拒道:“不太好吧,你想干什么不用问过我。” 陆文坚持道:“我想让你看看啊。” 瞿燕庭没来及说下一句,陆文已经把手机伸到他面前。哪有什么聊天记录,屏幕上鲜艳热闹,三个动画小人儿各据一方。 他微怔:“你在……斗地主?” “对啊。”陆文犹如告状,“这孙子一开局就明牌,还翻倍,搞得我压力好大。你打麻将那么厉害,帮我看看怎么出。” 瞿燕庭哭笑不得,陆文又戳他:“快点,倒计时呢。” 瞿燕庭嗓子疼,抬起右手点了点屏幕。陆文赖上他了,挨在床头,巴着他出了一半的牌。 很近,能听见鼻息声,瞿燕庭放下手:“你自己去玩儿。” 陆文这才坐回去,翘着二郎腿,长裤上纵露出骨感分明的脚踝。衬衫柔软平整,敞着俩扣,挽着袖管。风衣横搭在腰胯间,仿佛怕腹肌着凉。 瞿燕庭的脸仍是红,病态中多几分倦懒,耷着双目,两扇睫毛忽闪得很轻。他的手压在身上,抓了一下被子。 陆文察觉到,退出马上要打赢的牌局,问:“怎么了?冷吗?” 瞿燕庭说:“胃有点不舒服。” 陆文恍然大悟,熬完通宵一夜一天没吃东西,八成是饿的。此刻提起来,他的肚子跟着一起咕噜直叫。 医院餐厅放餐的时间早就过了,陆文打开外卖软件,问瞿燕庭想吃什么。瞿燕庭一时断片,只想到皮蛋瘦肉粥和芋头糕。 陆文搜索餐厅名字,发现医院超出了配送范围。他闲不住,抄起风衣决定亲自去餐厅买一趟。 走之前,陆文捏着被角掀开一点,说:“把右手塞被窝里。” 鲜少有人这样指挥自己,瞿燕庭慢半拍,迟钝地缩回右手。陆文掖了掖,对他说:“瞿老师,睡一觉吧,睡醒给你吃好吃的。” 瞿燕庭有种被当成小孩儿哄的错觉。 陆文下一秒便坦白:“我小时候不睡觉,我家保姆就这么骗我。” 瞿燕庭无言:“可我不是小孩儿。” 陆文说:“所以我没骗你,去了啊。” 瞿燕庭合住眼,听脚步声离开病房,门关上,房中只余药液滴答的声音。他渐渐沉入睡眠,做了一场梦,梦里阳光明媚,像是北方的大晴天。 不知过去多久,瞿燕庭捕捉到细碎的脚步声,霎时醒了。 值班护士进来给他换液,说:“体温降下来些,感觉怎么样?” 瞿燕庭答:“好多了。” 护士笑着说:“你的睡眠比较轻,我推门看了几次,没敢进来。陪床的帅哥特意嘱咐过,不要吵醒你。” 瞿燕庭不困了,欠身倚住枕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快九点了,原来他睡了一个多小时。 解锁屏幕,“电话”图标上有个未接提示的小红圈,瞿燕庭把这茬忘了,正欲回拨,“阮”先一步打来了第二通。 瞿燕庭接通,叫了声“小风”。 走廊尽头,陆文颠了一大圈回来,单手拎着一大袋吃的,另一只手端着杯热巧克力。 到病房门外,陆文不知道瞿燕庭醒没醒,侧身用肩膀贴住门,轻轻顶开一条缝。人还未进去,先听见了瞿燕庭讲电话的声音。 他立刻退出来,在门外等。 瞿燕庭说:“我没事。” 阮风打第一通没人接,以为瞿燕庭在休息,便没继续呼叫。到酒店找不到人,才得知瞿燕庭生病去了医院。 “可能淋雨着凉了,有点发烧。”瞿燕庭道,“正在输液。” 阮风问:“管家说有朋友陪你,姓陆?” 瞿燕庭回答:“嗯,陆文。” 他把手机拿远一点,躲过阮风的咋呼音,断续的话传出来:“管家说陆先生,我就猜会不会是陆文,居然真的是……” 阮风问病房号,要过来。瞿燕庭不准,医院人多,万一被拍到徒增麻烦。 护士从门外经过:“帅哥,回来啦,怎么站在外面?” 陆文用傻笑混过去,领导在里面讲私人电话,他哪好随便进去。 手机里,阮风妥协道:“那好吧,我不过去了。” 瞿燕庭挂线,病房内没了动静。 五分钟后,陆文从外面顶开门,假装刚刚回来。 瞿燕庭投去目光,但陆文没有回视他,也没有打招呼,兀自走来,落下移动桌,将餐盒一个一个摆上桌面。 瞿燕庭左手不能动,身体又虚弱,便伸手抓住陆文的衣角。 陆文毫无防备,被拽得挪了一步,才明白瞿燕庭要坐起来。他单手一捞,隔着真丝睡衣描摹出瞿燕庭肩胛的形状。 “跑一趟累不累?” 陆文撇撇嘴,当然累了,还要在门外傻站着。 瞿燕庭道:“你多吃点。” 撇下的嘴角又勾上去,陆文把餐盒打开,兴冲冲地说:“我要了两样小菜,清淡的,配着芋头糕吃吧。” 隔着移动桌,陆文侧坐在床沿上。他给自己要的虾饺,鲜美四溢,问:“瞿老师,你什么海鲜都不吃么?” 瞿燕庭点点头,他不喜欢海腥味。 陆文说:“叶杉不吃鱼,是你从自身找的灵感吗?” 瞿燕庭搅动皮蛋瘦肉粥的动作停下,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逃避掉这个问题。舌尖被烫得一麻,他皱起眉。 陆文正好吃完,夺过那碗粥:“烫是吧?你先吃芋头糕,我给你吹吹。” “不用这么麻烦。”瞿燕庭感觉不太好。 陆文道:“就当练手了,以后给我爸养老送终,免得抓瞎。” 瞿燕庭乌云罩顶,陆文三翻四次把他和自己爹联系起来,到底什么毛病?他忍了会儿,咬下一口糕:“你觉得我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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