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并肩而走,总是在落后半步的位置。 长虫是爱跟人。叶灼想。 “你别摔了。”走在陡峭的石径上,离渊蹙眉对前面的叶灼道。 “。” 这是谁家?叶灼很想问他。 第113章 因果不空 “恨吗?” 沿着石径一路向上, 他们来到后山的最高处。 一条大河自天际而来,在山下奔流经过,离渊听见那浩荡不息的水声。 在河对面, 他看见顶天立地的三座佛像虚影, 是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尊佛。三座佛像之间, 还有无数其它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漫天神佛。 叶灼在山巅站定, 静静看向它们的虚影。 离渊忽然明白,也许过去的二十年间, 叶灼就是站在这里,站在河的对面,看着二十年前的一切。 滔天业火终日不熄, 叶灼就在对岸,清醒地与它对视。 他就在这里和心中之魔隔河相望,修成自己的心中剑、渡劫身。终有一天,他会越过河流, 走到对岸。 那一天还有多久?离渊有一种直觉, 不会太久。 怪不得叶灼曾说,他心有两端。 怪不得心兽见到叶灼之后如此贪婪疯狂再也看不到旁人, 怪不得叶灼对心魔幻境毫无惧怕确信自己能够安然走出, 过往执念如业火燃烧, 但他已入无我之境。 可这样的一种境, 到底要怎样才能达到?未满六岁的叶灼, 又是用怎样的一颗心做下这个决定?二十年了, 他没有一刻回过头来被阴影吞噬, 他到底怎样才做到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那连旁观人都能感受到的、心神肺腑尽数撕裂的痛苦之中。 这座山太高了,吹来的风也太冷。离渊站在山上。“你冷不冷?”他问。 叶灼无言。 心魔幻境,他没觉得怎样, 龙离渊先蔫了。这龙非要进来。 “你看那里。”叶灼说。 离渊看向其中一尊佛像虚影。 他与佛像对视,神佛的眼中蓦然泛起一片迷雾,在雾中,他看见似曾相识的情景——云相奚在雪中屠戮着幻剑山庄的众人,而云相濯静静看着这一切,目光平静,不为所动。 也许这亦是可能发生的场景,如果云相濯真的是和云相奚一模一样的人。 离渊目光移向另一座佛像,这次他看见云相奚的一剑依旧贯穿了灵叶的胸膛,而小小的云相濯伏在母亲身前,灵叶对他说话,他抓着母亲的手凄切地望着她,眼泪落在灵叶带血的衣襟上。 似乎也是会发生的事,如果云相濯再多像灵叶一点,再多一点能够流露的感情。 他又看向别的地方,另一片雪地里云相濯抱着怀袖剑往前走,他眼底是仇恨的殷红。 千万座佛像承载着千万个场景。喜、怒、哀、恨、爱、恶、欲,它们在人心中的重量只需有一点不同,一个人就会在相同的往事中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继而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叶灼说,“心魔幻境有千万重,过去的事已经二十年,到底是怎样,我已经记不清了。哪一个才是当时的我,亦无从分辨。你见到的,也未必是我本相。” 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离渊:“那为何我看到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也许那只是你想看到的。” “不。”离渊轻轻说,“既然皆是虚妄,也就没有本相。没有本相,那所有一切都是你本相。它们加起来才变成我看到的你。” “况且,你怎么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他说,“说不定你也在那里,你不告诉我而已。” 叶灼:“我像那种人?” “像。”离渊说。 人叶灼不说话,果然是被他说中了。 离渊续上那半步,走到叶灼身边:“何况,就算万法皆空,也还有因果不空。我知道现在的你是怎样,所以我就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里,哪一个你是真的,哪一个走到现在会变成你。” “因果不空?”叶灼看他一眼,“偷学佛法。” “经卷就在你桌上,我看了,怎么算偷学?”离渊说,“敏而好学,是我长处。” 世道真是变了,连龙离渊都能自称好学。 叶灼质疑的目光被离渊看在眼里。不信?人叶灼真是识人不明,他是整个龙族最好学的一条龙了。 “走吧。”叶灼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侧过来看着离渊,离渊会意牵起他手腕,叶灼带他向前一步,两人面前场景忽地天旋地转。 勘破心魔,离开幻境,果然只在这人一念之间。心兽想看到他的心,于是他走进来,他重新经历了一切,然后,他走出去,像涉过一条再寻常不过的河流。 他不是今天才克服了心魔,这一关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迈过。 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深邃的荧蓝色,心湖水将他们卷到湖畔的碎石之上,离渊把叶灼拉起来,心湖的蓝光像尘沙一样从他们身上轻轻流下,淌回湖中。 没什么地方可去,他们走到湖畔几块堆起来的青石上,看向四周。 四周还是深红色,他们还在心兽体内,心兽也并没有打开通往外界的道路。 心湖水并不平静,波涛从湖心深处生出,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岸边。 “为何不能出去?”叶灼道。 “因为你醒了,心兽还没醒。”离渊道,“它还在你的心魔中。” 心兽食心,通过人之心魔幻境品尝其中强烈的七情六欲,若是遇到过分强大的心魔,就如同品尝美酒佳肴,沉入其中。 “如果它出不来会怎样?” 离渊一时失语。 古籍上有很多心兽营造幻境,致使人在心魔中沉沦崩溃的记录,却没有记载过,心兽会不会反而被人的心魔困住,无法脱身。 现在叶灼已经从往事中从容走出,心兽却还没有,天空上心兽的眼睛紧紧闭着,心湖水波涛汹涌,象征心兽的心绪正在激烈地起伏。 无用的东西。叶灼想。 “等它吧。”离渊说,“总能出去,人间鬼界分离了也没关系,我带你先回龙界再回人间。” 似是如此。心兽是活物,实在醒不过来可以刺一剑,想必就会惊醒。 叶灼不再说话,离渊拉他在青石上坐下,看向无边无际的心湖。幽蓝的潮水回环往复,人世间的悲欢如是起伏。一切都静下来。 “恨吗?”离渊忽然问。 叶灼的眼睛,静静看着起伏的潮水。 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恨,还是不知道?”离渊道,“或者,是不想说。” “不知道。”叶灼说。 人世间的所有情绪,好像都离得太遥远了。 除了执念,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他不能恨,他已经不知道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我也不知道要恨谁。” “云相奚。” 叶灼说:“他不配。” “不恨他,那恨天意么?”离渊说,“吟夜好像真的向天问了什么,天道给他的回答在幻剑山庄,或者,那就是你。” 叶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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