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犯人的证词,剑指东宫。”书房里,杨大人对裴少淮说道。 裴少淮问:“岳父可知证词里都说了些什么?” 杨大人摇摇头,道:“所以才让你跑这一趟,提醒你一句。” 裴少淮心间咯噔一下,岳父官居大理寺卿,居然连他都不知道,那必定是皇帝下旨封锁了消息。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太子的罪名很重,重到皇帝人前忧形于色,迟迟不能拿定主意。 杨大人道:“事情未明了以前,你且先不要去詹事府,也莫与东宫有牵连瓜葛。” “谢岳父提醒,小婿知晓了。” 回去路上,裴少淮竟开始希冀燕承诏能快些回来,不是因为他无力应对,而是少了燕承诏在旁边替他“提一提灯笼”,他便如同在黑夜里摸索,想要稳妥,只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甚至怀疑,燕承诏半程去了武昌府,是不是对家故意搞出来的事端,以此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毕竟,皇帝虽在高位,但堪用的能人也并无几个。 燕承诏不在,不光裴少淮少了一盏灯笼,皇帝也少了一盏灯笼。 再往深一想,能想到把燕承诏支开,只怕对家不光很了解裴少淮,还很了解皇帝身边都有什么人……这是一个就藏在宫中的内鬼。 …… …… 皇帝还是信任裴少淮的,很快便召见了他。 来宣召的不再是萧内官,而是南镇抚司的人。 莫非……东宫之事,把萧内官也牵扯了进来?萧内官暗地里帮太子做了什么非分之举? 御书房里。 少了萧内官的打理,御书房像是少了一层光,烧的还是往日的檀香,味却差了许多,皇帝案上,堆着不少折子,乱糟糟没有分好类。 兴许是龙颜不悦,使得屋里气氛很是压抑。 “臣叩见陛下。” “伯渊你来了。”皇帝试图笑笑,却没能挤出笑意来,他招招手,“萧瑾,给伯渊取些点心……”话到一半,才想起萧瑾已经被他叫人看管了起来,悻悻把手收了回来。 皇帝道:“伯渊,你把门关上。” 御书房门关上,明明点了好几处灯盏,屋内却依旧显得黯然。 在裴少淮面前,皇帝没有掩饰疲惫之态,几日间仿佛老了不少,皇帝惭愧地说道:“伯渊……你与承诏在闽地调查背后世家时,确实有人走漏了风声,才使得你们陷入下风。” 果然。 被裴少淮猜中了,太子的“罪行”与闽地有关,与背后的对家也有关。 无怪皇帝这几日心思恍惚,苦心孤诣为长子铺路,长子却把铺好的路给掀了,换到谁身上,谁能不伤心神? 这件事是太子有意为之?亲手为之?恐怕不见得。若是如此,皇帝直接废了他这个太子便是了,不必在此踌躇不定。 第232章 最难的便是,知晓长子犯了大错,亦知晓他是遭了算计,想要包庇维护一二,又要给臣子们一个交代。 尤其是涉险其中的裴少淮、燕承诏。 从皇帝的话中,裴少淮大致知晓了经过—— 在闽地时,他猜测三大姓氏背后有隐匿世族,暗中搅动海上风云,燕承诏将猜测写进密报中,传回京都。 萧瑾知晓,太子党长久以来靠泉州港市舶司私贪了大量白银,白花花的银子流入东宫,用以维持政事开支和维系属下们的“忠诚”。东宫想方设法从别处捞点钱,这不是什么敞亮事,也不是新鲜事。 从密报得知裴少淮他们在查三大姓的背后主谋,萧瑾担心查到太子头上,便将密报内容透露给了太子。 消息便这样泄露了出去。 只可惜,裴少淮实际要查的不是东宫,东宫却把自己当作了“主谋”,太子党以为他们在主掌闽地。 “此事朕也有过错。”皇帝悔道,“萧瑾暗地里给政儿透露消息,把朕的一些想法告诉他,朕一直都知晓的,是朕默许的。” 太子时常拿不准皇帝的心思,萧瑾偏私,暗地里提点着,以缓和这俩父子的关系。皇帝领了这份好意,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故意通过萧瑾给太子传话。 皇帝允许萧瑾偏私太子,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偏私太子呢? 皇帝身子向后靠,仰望着房梁,显得疲惫不堪,他喃喃道:“朕还是太子时,孝贞皇后陪朕受了许多冷眼、吃了许多苦头,却没能享一天的尊贵荣耀,终究是她福薄呀……” 裴少淮在底下静静听着。 莫说是皇上,就是一个普通长辈,也不会轻易向后辈吐露心扉。 唯有信任,视若知己,才会倾诉。 “朕没想到,身边人会如此不知轻重,亲儿子会如此不分好歹。”皇帝长叹一声,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偏私,毕竟淮王也是他的儿子。 皇帝直起身,苦笑道:“也唯有伯渊你还能与朕下几盘棋。” 感慨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 “伯渊,你为何从不给朕让棋?”皇帝忽问道。 “因为微臣棋技太差。” 皇帝摇摇头,望着裴少淮认真道:“因为你无求于朕,不贪图朕的眷顾赏赐。” 明明赏赐就近在手边,裴少淮却从不多看一眼,连官职都是皇帝为他选好的。 “臣尽本分、做本职而已。” 皇帝抖抖衣袖上的浮尘,端正坐好,遣走了倦态,恢复平日里的精神,问道:“饶州府羁押入京的人犯,伯渊你如何看?” 皇帝做出了选择,裴少淮也做出了选择——如果非要从太子和淮王之间选,他宁愿选择太子。 犯人的供词,能让刑部、宗人府相信,让皇帝相信,说明“确有其事”——他招供了他所知道的事实,但不是全部的事实,一个精雕细琢的完美证人。 仔细一想,淮王何尝不是一颗完美的棋子呢? 裴少淮与燕承诏在闽地时,倾尽心思查探,被对家“连环套”所惑,断了线索。而淮王远在饶州府,却能适逢其时地“抓到”这么一个人证,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与对家之间的关系。 淮王在拿百姓当赌注。 不管是为了天下百姓,或是为了家人亲朋的安危,裴少淮都不可能站到淮王的一边。 裴少淮应道:“微臣以为,相较于处置太子,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出幕后黑手,以绝后患。”这只手已经伸到了皇宫里。 顾及皇上,他没把矛头指向淮王。 裴少淮又借南居先生的话,继续道:“臣路经金陵城时,邹老曾道‘青青田亩,荑稗先出’,若想荑稗探出头来,需得先刮一场秋风。” 劝皇帝要做做样子。 皇帝手指有节奏地轻敲书案,想了很久,取出一块金符,金麒麟盘着“南镇抚司”几个字,道:“朕赐你南镇抚司指挥权,由你带人把守东宫,允你搜查东宫上下,即日起,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君臣之间,只言片语便达成了共识。 软禁太子,这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朝中免不了一场争论不休。 “微臣领旨。” 裴少淮终究还是掺和进了皇帝的家事中,家事不宁则国事不宁,实属无奈之举。 …… 太子禁足的消息很快传遍百官,以王高庠为首的太子党,惶恐不安。 有的臣子涉事不深,立马告病装死、划清界限,以求自保;插足得深的,无法脱身,则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四处奔波游说,试图拉拢其他官员帮太子说话。 他们手里只剩一张牌——牢牢咬着“祖制”、“立嫡立长”、“长幼有序”不松口。 可形势不明朗,群臣们甚至不知晓太子因何罪被禁足,岂有人敢贸然站队替太子说话? …… 当日夜里,皇帝去了坤宁宫用膳。 知晓皇帝没什么胃口,皇后叫御膳房做了一桌子的菜,好让皇帝选着下箸。 饭后,皇后给皇帝斟了一盏茶,笑着试探道:“臣妾听闻,光禄寺已经在筹备今年的万寿节了。” 皇帝点点头。 万寿无疆,万寿节便是皇帝的生辰。 皇帝体恤百姓不易,主张节俭,除了三十那年大办过一次,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象征性设宴,从不兴师动众。 “道儿就藩也有些年了……”皇后声音渐低,流露出几分落寞。 她想借着万寿节,求皇帝准许淮王燕有道回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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