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道:“禾晏,你必须休息。” 林双鹤救人救的凶险,她的命是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只是命虽然保住了,如果不好好休息,还如从前一般蹦蹦跳跳,那么她的这条腿,极有可能日后都保不住了。 禾晏脸色苍白,对着他笑了笑,“那可不行,仗还没打完呢。” 正如燕贺临终前,明知道剧烈活动会让毒性蔓延的更快,会成为他的催命符,他却仍要带伤上阵一样,禾晏同样如此。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若是不抓紧机会,让乌托人得了反扑的机会,就会很麻烦。 “你给我包扎紧一点,”禾晏道:“尽量不要影响我在战场上出风头。” “你不怕,你的右腿……” “大不了就是个跛子,”禾晏笑道:“而且,这不还有可能没事嘛。” 她挣扎着起身,没有任何停顿的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林双鹤一度认为,禾晏的腿是真的保不住了。 但禾晏到底是比燕贺幸运一点。 从吉郡到朔京的归途,林双鹤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禾晏身上。一开始,禾晏的情况是真的糟糕,糟糕到林双鹤写信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落笔,到后来,禾晏好了一点,他倒是在回信中将禾晏的情况和盘托出,结果偏偏驿站那头出了岔子,令肖珏担心了许多日。 不过这腿伤,如今是得要好好养养。 禾晏望着他:“你真没生气?” 肖珏专心的望着面前的茶。 她倏而捂住胸口:“哎,我的腿……” 一瞬间,这人忙朝她看来,见她如此装模作样,动作一顿,嗤道:“你伤的是腿,捂什么胸。” “疼的是腿,痛的是心。”禾晏幽怨的望着他,“我本来就已经很受伤了,你还如此冷漠……” 明知道面前人的谎话跟唱戏的似的张口就来,他还是叹了口气,终是走到她面前坐下,问:“痛得厉害?” 禾晏正色道:“不错,但你要是说两句关心慰问的话,可能也就不痛了。” 肖珏:“……” 他又被气笑了。 见他笑了,禾晏就托腮瞧着他,拉着他的袖子道:“好了,肖都督,不要生气了。下回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这回让你担心了这么久,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那驿站都还能出错啊!” 害她背了这口黑锅。 肖珏视线落在她身上,这人脸上嬉皮笑脸的,全然瞧不出半点沮丧,却不知那时候找不到她时,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也不是生气,更多的,大抵是在对方陷入危险时,对自己帮不上忙的无力罢了。 可他也清楚,倘若再来一次,禾晏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换做是他也一样。 但她还在,能够在自己面前欢喜打闹,就已经是上天的厚待,足够了。 过了片刻,他看向禾晏,弯了弯唇,“好。” 禾晏大喜:“这就对了嘛,我……” “但我不会帮你喝完这碗汤。” “……” 禾晏:“肖珏,你真的很小气。” …… 又过了两日,禾晏同肖珏去看了夏承秀。 禾晏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哀伤的,郁郁寡欢的姑娘,但出乎她的意料,夏承秀看起来,竟还不错。 禾晏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摇着一只红漆小鼓,逗着竹篮里的婴孩。婴孩睁着眼睛,眼睛随着那只小鼓转个不停,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夏承秀被他逗得发笑。 禾晏唤了一声:“承秀姑娘。”夏承秀才看到她,讶然一刻,随即道:“禾姑娘。” 夏承秀瘦了许多,显得衣裳极宽大,不过瞧着脸色尚好,不知是不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越发温柔。禾晏原本想着要如何安慰她,才能让夏承秀心中好受一些,如今瞧见了,才发现自己原本准备的话,似是都用不上。 “承秀姑娘,这些日子还好吗?”禾晏想了许久,终是只问了这么一句。 “尚好。”夏承秀笑道:“有慕夏陪着,日子也不算难捱。” 禾晏闻言有些难受,夏承秀看着她,反倒笑了,“禾姑娘,不必为我难过。刚得知燕贺的消息时,我是难以接受,甚至想着,随他一走了之。不过如今有了慕夏,原先一些执念,渐渐也就消散了。” “当年嫁给燕贺时,我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早。”她低头笑笑,“但既然选择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燕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也要好好生活。”她看向篮里的慕夏,“我想,上天对我也不算太过残忍,至少,让我还有慕夏。” 她本就活的通透,有些话不必禾晏说,夏承秀自己也明白。只是,禾晏想,有时候过分的聪慧与懂事,或许才更让人觉得心疼。 她又与夏承秀说了一阵子话,才起身告辞。 这之后,禾晏又去了洪山家中。 洪山不像石头与黄雄,家中尚有幼弟和老母。洪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禾晏帮忙寻了学馆,让洪山的弟弟能够上学,又将他母亲家中的用度给接济过来。正如夏承秀所说,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人也得好好生活。 她能帮洪山做的,无非也就是替他照顾他的家人。 …… 冬日,临江的酒家,写着“酒”字的旗帜被风吹得飞扬。有手提大刀的壮汉走到卖酒的妇人面前,粗声粗气的问道:“可有杏花酒?” 妇人抬头望去,见这莽汉脸上带着刀疤,匪气纵横的模样,一时有些畏惧,小声道:“对不住客官,冬日里没有杏花酒,只有黄酒。” 她以为这凶神恶煞的汉子必然要生气,没想到他只道:“来三碗黄酒。”将酒钱放在桌上,径自往里走了。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匆匆起身,走到酒坛边拿木舀盛酒去。 王霸望着这不大的酒坊,神色沉默。 来这里前他去了一趟匪寨,将此行挣得赏银交给了兄弟,告知他们日后都不要打劫,瞧寨子如今种种地养养鱼过得也很好,刀口舔血的生活,今后都不要再碰了。 去九川的时候,黄雄曾同他说起过这间临江的酒家中,杏花酒格外清甜馥郁。承诺等打完仗回来,就请他在这里喝酒。他欣然答应,但如今,来这里喝酒的,也只有他一人罢了。 时光倏忽而过,没有留下痕迹,却又处处都是痕迹。他不再如当年刚进军营那般,凶狠好斗,寨子里的小孩们说,他现在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也挺好。 能活着回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被上天偏爱了。 三碗酒很快端了上来,自家酿的黄酒,酒水看起来浑浊,泛着朴实的辛辣,他一仰头,将面前碗里的酒全灌了下去。喉咙至小腹,立刻如灼烧般的滚烫起来。 “老哥,”他一抹嘴巴,吐出一口酒气,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酒不错。” 无人回答他。 片刻后,他又端起剩余的两碗酒,走到窗前。窗前,一株细柳随风摇曳,冬日里,枝叶都光秃秃的,可再过不了多久,春日到来,这里又会生出新绿。 他反手,将两碗酒倒进柳树前的土地里,酒水一点点渗进去。 他默默看了半晌,低声道:“也请你尝尝。” …… 城东的面馆里,忙碌的少女已经换上了浅蓝色的袄裙,衣裳边上绣了一圈茸茸兔毛,发髻里插着同色的绒花,将本就清秀的脸庞衬的更加娇俏。 越是到了冬日,面馆的生意越好。寒冬腊月的清晨,早上起来吃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就能从心里生出暖呼呼的熨帖。 孙小兰忙的脚不沾地,最后一碗面送上,方能暂时的歇一歇,她正拿着帕子擦额上的汗水,冷不防地,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个有些黑俊的少年,从街边走过,孙小兰瞧着面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即想起来,今年春日开头,她曾见过这少年一面,同行的还有一位寡言的清俊少年,他们走后,桌上留下了一盆山桃花。 少女的心中,倏而生出一阵欣喜,就要开口叫住他,身后有人道:“小姑娘,这里再要一碗阳春面——” 孙小兰嘴里应着,再抬头去看,就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早已没有了那个影子。 人呢? 身后的催促声令她无心多想,只暗道,罢了,这两个少年既然在朔京,日后必然还有相见的机会。指不定,过几日,他们就来这面馆了。 思及此,她心中又高兴起来。人声鼎沸中,唯有摆在面馆木柜前的那盆山桃花,冬日伶仃萧索,而花盆上描摹的妍丽鲜明,似是春日烂漫。 …… 雪将屋檐压得重重。 禾晏从兵务府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虽腿上有伤,昭康帝也暂时准了她病假,可九川吉郡一战后,后续的军务繁忙,她还是得去兵务府中和诸位同僚议事帮忙。青梅不方便,白日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赤乌送她。不过今日呆的时日久了些,出来的时候,已经这般晚了。 兵务府中,就剩下她一人,禾晏拄着拐棍出来,正想着去请人找辆马车,就看见台阶上站着一人,一身皎月色墨绣暗纹锦服,站在雪里,似将雪地都映亮。 “肖珏!”禾晏冲他挥了挥手。 他笑了一下,走上前来。 “你今日怎么有空?”禾晏待他走近,才问。要说她在兵务府忙的要命,肖珏比她还要忙。 “知道你还没回去,就来接你。”他道。 禾晏忙挽住他的胳膊,一手扶着拐棍,跳一跳的单腿往前蹦。 她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要说腿伤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林双鹤不知道对肖珏说了什么夸大其词的话……总之,很多时候,禾晏都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过的仿佛一个残废。 她走了两步,肖珏突然停了下来。禾晏问:“怎么了?” 他目光落在禾晏的拐棍上,想了想,走到禾晏身前,微微蹲下身,道:“上来吧。” “你……你要背我?”禾晏问。 “快点。” “这不好吧,”禾晏踌躇了一下,“这里是兵务府,我每日要来这里务工的,这要是被人瞧见,损了我的一世清名。旁人都知道我在九川的时候是如何勇武无敌,回头一看妈呀,我连走路都要人背,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上不上来?” 禾晏道:“上上上!” 她往前一扑,两只手搂住肖珏的脖子,被肖珏轻而易举的背起来。 肖珏背着她继续往外走,禾晏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就算不管我的清誉,你的清誉呢?别人会不会说,大魏的玉面都督活阎王看着威风,哎呀,其实在家里是个妻管严……” “禾大小姐,”肖珏声音很平淡,“你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不说话。” 禾晏道:“你承认你自己是个妻管严了?” 这种时候,肖珏一般都懒得搭理她。 夜里风声阵阵,走在路上,清冷的很,他的脊背却温暖宽厚,似是可以撑起整个未来。 禾晏心道,肖珏果真是比禾云生厉害的,禾云生要是背她走这么长的路,应该早就骂人了,还要嫌她重。 “肖都督,”禾晏的声音轻轻的,呼出的热气喷在他颈边,带着毛茸茸的痒意,“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背姑娘?” 肖珏的声音很冷酷,“你是姑娘吗?” 无人瞧见,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和眸中如水般动人的宠溺。 “我不是姑娘吗?”禾晏疑惑的开口:“那你喜欢的难道是个男人?” 肖珏不说话了。 许是跟他在一起久了,禾晏如今气人的本事,日渐增长。有时候肖珏也说不过她,但又或许,是懒得与她争执罢了。 她赢了一局,便得意洋洋起来。 夜色空寂,雪与月亮是一样的银白,这一头安静,那一头街道连着夜市,灯火阑珊。 他们背对着热闹行走,沿途街角,挂在檐下的残灯映亮雪地,有人家后院种的梅树开花,从篱笆里疏疏的伸出一点,颤巍巍的美丽。 风雪无端,她的心情却宁静,回家的路上,夜色正美。 她趴在肖珏的背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叫他:“肖珏。” 他“嗯”了一声,听见禾晏道:“你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的月亮,和现在会有什么不同?” 肖珏一顿。 “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 “我想看看几十年后的月亮,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肖珏抬眸望去,凉月如眉,梨花点雪,背上人的声音温软安静,伏在他背上的时候,让人安心。 “我也想知道。”他眸色柔和下来,潋滟如秋水,轻声开口:“所以……一起看吧。” 一起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的月亮。 禾晏嘴角慢慢翘起来。 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十年后的街道已经不是这个模样,或许二十年后的风雪比现在更凉,或许五十年后她和肖珏都已经白发苍苍。 但月亮或许和今夜没什么不同。 就算是有不同,也没关系。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山长水远,世事故人,眼下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她永远喜欢月亮。 一朵雪花落在面前人的发梢,禾晏轻轻替他拂去。 只觉寻常多少,月明风细,今夜偏佳。 “回家吧。”她笑眯眯的催促。 “好。” 正文完 ------题外话------ 《女将星》的正文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大概有三个番外,年底事情比较多,番外周天更新。 这本和之前不太一样,基本没有宅斗和权谋的情节,算是一个女主成长向吧,只是成长点不在业务能力,是属于治愈原生家庭带来的性格缺陷(?) 晏晏除了打仗这个金手指外,就是很普通的女孩子,看起来比较飒,骨子里藏有一点讨好人格,好在后来被很多的“偏爱”渐渐治愈了。 肖珏的话,发现很多朋友搞混了“狼系”和“狼狗系”,觉得他没有那么骚气,其实他的狼系在于他的冷静、钟情、秩序感和不可驯服。和骚不骚气没啥关系,不是小狼狗(捂脸)。基本上他的三观已经比较趋近于现代人了,所以他注定会被禾晏吸引。 如果说禾晏的可爱之处在于她的纯粹和坚定,那么肖珏的珍贵之处则在于他的温柔和尊重。 总之,月亮照着晏晏回家啦,感谢大家又一年的陪伴,希望新的一年里大家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番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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