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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瑾必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鸣水一案的事情,肖珏从来都没有忘记,迟早要被翻出来重审。 “只有人证,还不足以定罪。” 楚子兰叹息一声:“朝臣们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 徐敬甫唯有冷笑。 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他当然也清楚,有时候输赢就在瞬间。往日他打压肖仲武留下来的旧部时,也是趁着鸣水一案的机会,风水轮流转,眼下他落难,对手当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你的意思是,觉得徐家翻不了身了?”徐敬甫看向楚昭,语气里带了一点不悦,“我在牢里的日子,你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这样?趁火劫狱?”说到此处,徐敬甫有些恼怒,“你知不知道,此举一出,皇上心中只会更加偏向肖怀瑾,你这根本不是在帮忙。” “老师,”楚子兰站在他身侧,摇头道:“学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徐敬甫深吸了口气,“你向来聪明,怎么这次偏偏选了个笨办法。你将我从狱中劫出来是做什么,为了保我这条命?命是保住了,徐家却保不住了,还有娉婷和夫人……你……” 他越想越是气急,可如今又不能自己回去,但就这么留下来,外头的人只会说他徐敬甫畏罪潜逃。 “老师,”楚子兰温声道:“就算不劫狱,徐家也是保不住的。肖怀瑾不会让徐家有翻身的机会,四皇子如今也已经出手。” “但你走了一步烂棋!你能保的我一时,保的了我一世吗?”徐敬甫气急败坏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你做事向来稳妥,我对你从来放心不过,怎么这一次……”他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眼前的人是他的准女婿,是他的学生,是他看着长大的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念书入仕,他聪明,性情又温和知礼,是真正有才学之人,徐敬甫的心里,对他极为欣赏,他自己没有儿子,是将楚昭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屋中沉寂了片刻。 “你是故意的?”徐敬甫缓缓问道,目光如蛇般狠戾。 楚昭微微一笑:“老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徐敬甫的手有些颤抖。 “我知道老师不甘心,仍旧想着卷土重来,可老师在牢里,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已经变了天了。”楚昭声音仍然温和,不疾不徐的继续道:“学生见过太子殿下,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广延那个蠢货,”徐敬甫冷笑,“怎么可能想得出弃车保帅这一出,我看是你,”他盯着楚昭的脸,“是你提议的吧,好哇楚子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竟然没发觉,自己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 “这不都是跟着老师学的么,”楚昭并不生气,淡声道:“是老师教得好。” 徐敬甫宦海沉浮多年,第一次领教到了被人气的吐血的感觉。当年跟肖仲武剑拔弩张时,亦没有此刻恼怒。 楚昭的意思,徐敬甫是明白了。只怕他劫狱是假,想要造成自己与人暗中勾结畏罪潜逃是真,再然后他这个学生出手,大义灭亲,既彰显了他楚昭忠君爱国,洗清了同自己勾结的可能,又除去了自己这个心腹大患——徐敬甫手中,还有许多楚昭当初留下的,足以将他毁灭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徐敬甫一死,原先的那些徐党为了求一个庇护,倘若楚昭能从此案中脱身,原先他留下来的人脉,全都是楚昭的了。 他没有儿子,也就是看中了楚昭的性情与才华,想要将他培养成自己人,没想到楚昭藏得极深,就像是……吃绝户? 徐敬甫蓦地感到一阵恶心。 “楚子兰,”徐敬甫叫楚昭的名字,“我自问待你,没有半点不对之处,当初若不是我将你救下,你早就死在石晋伯府上不知道哪个院子里了。这么多年,我护着你,帮你入仕,为你安排好一切,你居然如此恩将仇报,你这个……忘本负义,以怨报德的小人!” “忘本负义?以怨报德?”楚昭笑了,他看向徐敬甫,温声开口,“老师待学生的确极好,不过这好里,究竟存着几分真心,几分利用,老师心里也清楚。不必说的太过真诚,否则说的久了,恐怕连我自己都信了。” 当年在徐府上,徐敬甫送了他一双靴子,将楚昭从楚夫人的手下救了出来。在那之后,至少明面上,三位嫡兄与楚夫人不敢太过放肆,而他也得以保全了性命。有那么一段时间,楚昭是真的很感激徐敬甫。 直到他后来渐渐长大,被徐敬甫安排做了官,这看起来,也是一件好事,老师为学生的前途尽心安排,这世上也没几个人做到。 可当他为官的第一日起,就真正的成为了徐敬甫的一颗棋子。 徐敬甫的门生遍布大魏,每一个做官的门生,都是他的棋子,楚昭和其它棋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他替徐敬甫杀人、冤案、拉拢人心……什么事都做。徐敬甫在背后,他在人前,在人前的靶子,总是遭遇诸多暗箭。 他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徐敬甫与下人说话。 “楚四公子此去赴宴,恐有危险。大人要不……” “年轻人,就是要在危险中成长,”他的老师微笑着道:“若是连命都不愿意付出,我养他这么久,又有何意义?” 楚昭后来就明白了,他就是徐敬甫养的一条狗。徐敬甫要他咬谁,他就咬谁。被咬的人恨的是狗,而不是养狗的人。 难道徐敬甫不知道去济阳会有危险吗?当然知道,他在润都时,徐敬甫仍然提防着他。当徐娉婷喜欢上他时,徐敬甫就能自顾自的将他的亲事安排。楚昭心里清楚,如果有朝一日徐娉婷不喜欢他了,甚至是讨厌他了,徐敬甫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抛弃。 “你扮演恩师,我扮演学子,扮演的久了,老师也忘了,当年为什么会挑中我做学生。” 徐敬甫死死盯着他,怒道:“……是因为我当时看你可怜!” “真是如此吗?”年轻人笑了,“难道老师不是看我一无所有,易于控制,才将我收入门下?” 一个在家中遭遇嫡母嫡兄欺凌,不知何时就会丧命的可怜人,一个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人,一旦受了点恩惠,就会百倍还之,一旦有了机会,就会拼命往上爬。 实在太适合做一颗棋子了。 也实在太适合被人利用了,因为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慈祥的、温和的老师,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算计与筹谋藏在那双柔软的靴子里,只等着时间慢慢流逝,钉子从靴子里慢慢冒出来,不知不觉,刺得人鲜血直流。 可那时候,难道他就没有算计吗? 明明知道要去徐相府上赴宴,明明知道,楚夫人替他做的衣裳单薄如纸,他却还是穿着那身衣服去了。 楚临风带他应酬,就真的找不到一点儿空隙去将靴子换下来,至少将里头的钉子拔出来吗? 徐府那么大,怎么就叫他偏偏遇上了徐敬甫? 他是在青楼里长大的孩子,见过女人们为了夺得男人的青睐,使出浑身招数,怜弱是所有强者的本能,利用人的同情和怜悯,就是他在那些年里,学来自保的本领。 每一次机会都来之不易,每一次机会都要牢牢抓住。 他抓住了,于是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尽管这命运的归途,并不是很明亮,但至少让他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徐敬甫利用他,他也利用徐敬甫,说到底,他和徐敬甫,一开始就是同一种人。 只是可惜了那双靴子,他很遗憾的想,是真的曾经温暖过他许多年。 屋子里的灯影缓缓摇曳,外头的风吹的极大,窗户挡住风,仿佛鬼怪嘶嚎。温暖的烛光,似乎只能让屋子更冷。 徐敬甫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低声笑起来,他道:“楚子兰……好哇……你真是厉害……” “老师,”楚子兰看向他,眸色仍然温柔,“与你一样,你同情我是真的,想利用我也是真的,我感激你是真的,想杀你也是真的。”他后退一步,轮廓在灯火里全然明朗起来,分明是一张柔和的、清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却又像是尝过了俗世里所有的罪恶,带着一种冷漠的怜悯,“学生所谋手段,全都是跟老师所学。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好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徐敬甫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里,格外凄惨,他问:“外面都是你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楚昭不说话。 “这份果断绝情,不愧是我徐敬甫的学生!”他突然开口,“那娉婷呢?你要将她如何?” 这个在官场上凶狠了一辈子的老臣,终于在此刻,流露出了一份属于老者的脆弱,他看向楚昭,眼神甚至有些祈求,“她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还有半分良知,就不要伤害她!” “我不会伤她。”过了许久,楚昭才开口,“只要她乖乖听话。” 屋子里的灯火大盛,外头有人的声音传来,“四公子!追兵快到了!” 楚昭看向徐敬甫。 徐敬甫静静的回视着他,目光里多少不甘、愤怒、怨恨,到最后,沉没成了一份无力。 他已经老了,当他在鸣水一战时,对付肖仲武时,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楚昭对着徐敬甫,慢慢跪下身来,俯身朝徐敬甫行了一个大礼。 “学生会继承老师的遗志,老师一路走好。”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冲了进去,屋子里响起桌凳倾倒的声音,伴随着人低声的惨叫。 楚昭安静的站着,风吹起他的袍角,将他的身形衬的格外清瘦,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年前,大概是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去徐敬甫府上祝寿,徐敬甫的学生都比他年纪大,许多已经做了官,送的礼物都是金玉珠宝,唯有他一人,踌躇良久,最后赧然的从背后拿出一幅画。 那画上是他画的一颗松树,熬了他好几个日夜,画的格外认真。他没什么钱,又不愿意问楚临风讨,琢磨了许久,这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鹤骨松筋,苍松翠柏,在那一刻,他的确是那么想的。 只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多时,两个侍卫从里走了出来,一人腰间的刀早已被血染得鲜红,正往下一滴一滴的滴到脚下的积雪中,如绽开的梅花。 楚昭从他手里接过刀,刀沉甸甸的,男子提着,尚且觉得吃力,不知道那看起来瘦弱矮小的姑娘,是如何挥动的得心应手。 他看着这刀,反手握住刀柄,突然朝自己前胸刺去。 “噗嗤——” 刀尖没入皮肉,传来清晰的痛感,将方才的浑浑噩噩似乎也惊醒了几分。身侧的侍卫大惊:“四公子!” 他吃力的摆了摆手,将刀重新拔出来,丢到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血瞬间染满了他的手心,将衣袍染红了一片。 下一刻,外头有兵马的声音突然而至。他往前走了两步,终于体力不支,一下子跪倒下去。 “四公子!四公子!” 最后看见的,是明晃晃的火把,和大批的兵马踊至。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夜会 徐敬甫在夜里越狱,逃到城外荒野的农庄中,被他的学生楚子兰带着人马赶到,大义灭亲,楚子兰在与先生争斗中身受重伤,如今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一夜间,朔京的风向,全然不同。 徐敬甫这一跑,就是坐实了通敌叛国,以及在鸣水一案中构陷加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大理寺的案子审的很快,整个徐家上上下下全被捉拿,唯一令人意外的是石晋伯府上的楚四公子。有人在背后骂他不道义,徐敬甫对他那样好,他却帮着人对付自己的老师。也有人说他拎的清,毕竟君恩到底重过师恩。 但如今,他躺在病榻上,也不知何时醒来,这一点未免令人唏嘘。听说徐敬甫拿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肖府里,祠堂中,肖璟与肖珏并肩而立。 肖珏很少同肖璟一起来上香,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 白容微在前两天夜里,身子不适,请大夫来看,才知已经有了身孕。当年白容微刚嫁到肖家半年,肖仲武就出了事,不久肖夫人也跟随而去,那时候徐敬甫逼得很紧,整个肖家岌岌可危,刚刚怀孕不久的白容微劳心费力,动了胎气,就此小产,也在那个时候落下病根,这些年一直在调养身子。 没想到徐敬甫的案子一落,白容微就有了好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肖璟看向祠堂中的牌位,叹了口气,道:“快七年了,总算是能放下一桩心事。” 这些年,谁也没有刻意提起,可鸣水一战,无论是肖珏,还是肖璟,都没有忘记过。 “这些年辛苦你了,”肖璟笑着看向肖珏,笑容里有一点歉意,“肖家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 “朔京的一切全靠大哥打理,”肖珏淡道:“何来我一人辛苦之说。” “你就是嘴硬。”肖璟摇头轻笑,“我虽然是你大哥,却好像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你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他的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轻烟上,“如今,你总算是可以暂时歇一下了。” 无论是从小被丢到山上,还是后来进了贤昌馆,亦或是最后接手了南府兵,那都是为了肖家而活。有时候肖璟觉得,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弟弟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要的是什么。等想起来要问的时候,肖珏已经长大了,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都压在心底。 他这个做大哥的,纵然再怎么努力,好像也不能走进肖珏的心里。 好在……如果有另一个人能走进去,也不错。 “徐家的案子过后,也该想想你的事了。”肖璟道。 “我的事?” “你可别忘了你的亲事,如今这件事,就是肖家的大事。你嫂子现有了身孕,我让她将这些事暂且放下,由我来做。” 肖珏稍稍意外:“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徐敬甫的余党尚且嚣张,恐怕你并没有时间亲自张罗。”肖璟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有经验,不会出错的。当年我与你嫂嫂成亲之时,亦是自己亲自过问打理,看上去最后也还不错。” 当年肖夫人不愿意肖璟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庶女,又拗不过自己儿子,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成亲之事,大到新房聘礼,小到喜帖糕饼,都是肖璟亲自操持。 这么一说,令肖珏想起当年,肖璟紧张兮兮又小心谨慎的站在绸庄,亲自挑选喜服布料时的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肖璟看他笑了,也跟着笑了,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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