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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为何要替你通融陛下?”徐敬甫问。 少年看着他,微微低头:“请徐大人成全。” 少年人的傲骨,最经不起摧折,有时候脊梁就那么轻轻一弯,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肖仲武若泉下有知,瞧见他这个引以为傲的次子如今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怜悯施舍,会是怎么一种表情? 一瞬间,徐敬甫便不想要立刻将他逼到绝路了,看骄傲的人落入凡尘,被人踩进泥泞,自尊被践踏的一文不值,比这些有意思的多。 他微微仰头,苦恼道:“肖二公子,不是老夫不帮你。只是如今陛下正生着肖家的气。纵然是老夫,也难以插手此事。” 肖珏只道:“请徐大人成全。” 徐敬甫盯着他,半晌,他道:“若是肖二公子执意想见陛下,不如先自行领罚。肖家本就戴罪之身,二公子若能豁出去,陛下瞧见,心中火许会稍散几分,老夫也好为肖二公子说话。” “请徐大人指教。” “你如今年少,更多的责罚也难以承担,就先去领五十个板子吧。”他道。 这话说的十足轻松,仿佛给肖珏已经很网开一面了似的,旁边的宫人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却难掩惊讶。 五十个板子,身子稍弱的,即可一命呜呼,纵然是寻常人,五十板子下去,也能少半条命,不养个一年半载难好。 肖珏道:“好。” 徐敬甫微笑:“二公子果真有乃父之风,”他转身,吩咐身后人,“带肖二公子下去领板子吧。” 夜雨飒飒,五十个板子落在人身上,并非想象中的轻松,尤其是行刑的宫人,还特意被徐敬甫“交代”过。 少年一声不吭,咬牙扛了下来。五十个板子过后,他拭去唇角的血痕,慢慢撑起身子,站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差点没站稳,身侧的宫人看着有些不忍。当年的肖二公子,锦衣狐裘,矜贵华丽,如今这般狼狈,谁能料到?谁也料不到。 徐敬甫并没有兴趣观看肖珏挨板子,他进了殿里,先去与文宣帝说话。 文宣帝道:“你不是说要赶走他?” “陛下,”徐敬甫摇头,“肖二公子执意想见陛下,老臣也规劝不得。少年人,心气盛,真要认准了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如今光武将军已经不在,他母亲又……老臣也是看他可怜,陛下不如就见他一面,听听他怎么说。要是说得不好,让他出去,下次不见就行了。” 文宣帝叹气:“爱卿心软了。” “是陛下仁慈。” “罢了,”文宣帝吩咐宫人,“好歹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叫他进来吧。” 殿外极冷,殿里极暖,没了无处可避的夜雨,只有熏得人头晕的花香。灯火绰绰,有人走来。 他在文宣帝面前跪下身去,道:“臣,叩见陛下。” “免礼。”文宣帝随口道,抬眼朝肖珏看去,甫一看到肖珏就怔住,问:“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外头一直下雨,徐敬甫令人撑的伞,也仅仅只维持了一刻不到。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狼狈无比,又因刚挨过五十个板子,身子虚弱至极,面如金纸,唇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与过去截然不同。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文宣帝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动了几分真切的关怀,他放缓了语气,道:“告诉朕,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徐敬甫站在一边回答:“肖二公子是自知肖家有罪,自行领罚五十大板,好教自己心中好过一些,也叫陛下知道,肖家的悔过之心。” 文宣帝瞧着他,叹了口气,“五十大板……也太过了些。” “肖二公子也是感念陛下仁德。”徐敬甫笑道。 “你来找朕,究竟是为何事?”文宣帝道:“肖家的事,朕已经不想再提了。” 肖珏的目光从桌上的棋局上扫过,棋局上头,黑白子交织错落,在暖融融的灯火下,泛出阴森冷意。 如人生奇诡,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过去已经过去,既无法预知,便创造未来。 少年伏倒身去,声音平静,带着不可阻挡的执拗,一字一顿道。 “臣,求陛下恩准,愿亲率南府兵再入鸣水,出战南蛮。”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少年(下) “臣,求陛下恩准,愿亲率南府兵再入鸣水,出战南蛮。” 灯影微微晃动,外头传来雨水打湿地面的声音。 少年俯身不起,半晌,文宣帝慢悠悠的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南蛮人欺我中原百姓,如今父亲战死,豺狼未清,臣愿继承父亲遗志,再入南蛮,夺回鸣水。” 文宣帝没有说话,徐敬甫先开口了,他道:“肖二公子,光武将军离去,虽然老臣也能理解你此刻悲愤之心,不过率兵出征,并非一句话的事。” 见文宣帝并没有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徐敬甫继续道:“鸣水一战中,光武将军刚愎自用,贻误战机,使得大魏数万兵士葬身鸣水,已是大过。陛下仁德,不予追究,如今你今夜前来,原来不是为了请罪,而是为了兵权。” 肖珏沉声道:“臣是为了大魏百姓。” “大魏百姓?”徐敬甫摇头道:“肖二公子如今才十六岁,过去又从未上过战场。大魏朝中多少大将,尚不敢自言带兵出征,你一个小娃娃,未免口出狂言,过于自负。” “你回去吧。”文宣帝道:“此事休要再提。” 少年顿了顿,看向文宣帝:“臣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战败,甘受惩罚。”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肖家二公子的眼睛,向来生的很漂亮,如秋水澄澈,又总是带着几分懒倦的散漫,如今眸中那点散漫消失不见,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又有什么渐渐浮了起来,教人一瞬间觉得灼烫。 难以忽视。 “军令状好说,”徐敬甫道:“只是肖二公子战败,无非就是一条命而已,于其他人,战争并非儿戏。大魏因为光武将军的鸣水一败,已经元气大伤,如今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将数万南府兵也作为赌注么?”他抚了抚胡须,摇头叹息:“大魏输不起了。” 肖珏沉默片刻:“臣不敢。” 徐敬甫眼中精光闪动。 肖珏再次伏身,“南蛮异族侵我国土,屠戮百姓,父亲战死,臣不愿苟活。望陛下恩准,容臣率军出征。未见捷报,臣不敢妄言,陛下愿给臣多少兵,臣就带多少兵,纵战死沙场,无悔。” 他态度执拗,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仿佛只要文宣帝不答应,就要在这里一跪不起。 文宣帝揉了揉额心:“朕不想再提此事。” “陛下仁德。”少年人的声音,未有半分退让。 “陛下,”徐敬甫开口了,“肖二公子执意要去南蛮出战,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文宣帝看他一眼:“怎么,你也要替他说话?” 徐敬甫忙道:“老臣不敢,只是……肖二公子对自己如此自信,许有奇迹也说不定。只是如今大魏确实不敢拿数万南府兵做赌注,所以……” “所以什么?”文宣帝问。 “三千。” 肖珏抬起头来。 南蛮雄兵,数十万,三千对十万,没有任何将领会接受这个提议,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 文宣帝喝了口茶,心中明了,徐敬甫表面提这个要求,其实就是要肖珏知难而退。带三千兵去打南蛮人,那不是强人所难,那叫痴人说梦。肖珏只要不是想去送死,就不会答应。 他放下手中茶盏,看向殿中执拗的少年:“肖怀瑾,你若执意出征,朕只给你三千人马,你还愿前去?” 徐敬甫收拢在袖中,作壁上观。 他不会答应的。 少年慢慢的低下头去,对文宣帝叩礼:“臣,谢陛下圣恩。” 殿中几人皆是一怔。 肖珏再抬眼时,神情已是一片平静,“君无戏言,三千就三千。” …… 雪沉沉的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咔吱”一声,将树枝压断了。 林双鹤微微出神。 肖珏带着三千兵马去往鸣水的事,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很久过去了。久到虢城长谷一战已经发生,久到文人书生背后骂肖珏残暴无道。久到肖怀瑾已经变成了大魏战神封云将军,久到他们好友二人,已经两年未见。 世事无常,众说纷纭,但没有人知道,当年少年带着三千人马出城,知晓自己面对的是十万大军时,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肖如璧并不知道肖珏将他迷晕,半夜进宫,要来的只有三千兵马。他以为陛下将南府兵交到了肖珏手中,肖珏暂时得到了兵权。 所有人都在背后骂肖珏,骂他一心争权夺利,母亲头七未过便迫不及待的进宫陈情,巧舌如簧欺瞒陛下,竟将十万南府兵交到毛头小子手中,何其荒唐。 荒唐的究竟是谁? 这世道又何其荒唐。 肖珏离城的时候,是在半夜。无人知道他临行前的眼神,也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朔京每日发生无数趣事,肖家之事,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幸灾乐祸,也不过新鲜数日时光。一月一过,提及的人便寥寥无几,再过数月,早已被人抛之脑后。 直到长谷一战的捷报传来。 肖二公子率领南府兵拿下虢城,淹死南蛮六万人,举国震惊。 震惊这少年用兵奇袭,也震惊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狠辣。 世人都以为他带领十万南府兵,大可用更温和的方式,至少能留下活口俘虏,谁知淹死的六万人里,还有平民。 但能怎么办呢? “三千人对十万人,”禾晏摩挲着竹棍上头一个小凸起,轻轻按下去,咯的手疼,“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林双鹤笑道:“不错。” 若非已逼至绝路,谁会用这种办法。 南蛮兵马驻守虢城,之前肖仲武久攻难克,如今三千兵马,更不可能正面抗敌。肖珏令三千人在虢城以东百里外暗中筑起堤坝,拦截东山长谷水流,等水越积越多,积成了一片汪洋,他下令决堤。 飞奴问:“少爷,您想清楚。这一下去,世人都会背后辱骂。” 水淹虢城,纵然胜了,史书上也要留下残暴一笔。历来将士,从来都希望名垂青史,千载功名。何况当今陛下推崇“仁政”,不喜滥杀。这样的胜利,要承担的,远远比得到的多。 少年坐在树下,望着远处虢城的方向,手指抚过面前裂缝中生出的一棵杂草,自嘲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飞奴不说话。 “别人怎么说我,没关系。”他站起身子,黑色的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痕迹,道:“开闸。” 飞奴没说话,也没动弹。 少年往前走,声音冷淡:“我说,开闸。” 洪水千仞,奔流而下。 虢城被淹没,洪水从城东灌入,从城西溃出。城中南蛮兵士及平民无法逃脱,六万人尽数淹死。 城陷,肖珏不战而胜。 消息传回朝中,文宣帝也震惊。 当初肖仲武死后,支持肖家的官员被徐相一党打压,如今肖珏大胜,也算是为他们扬眉吐气。肖珏再趁机上书,请求文宣帝将南府兵交到他手中,一鼓作气,将南蛮人一网打尽。 文宣帝放权,是一点一点放的。 肖珏的胜仗,也是一场一场打的。 这几年,南蛮人被他打的节节败退,终究溃不成军,那个在夜里孤零零带着三千人出城的少年,也终于成了世人口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封云将军。 真相是什么,没有人在意了。人们在意的只是当年他贪慕军功,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屠戮的狠辣。在意的是他自大跋扈,目中无人,连户部尚书的独子说砍就砍,不讲半分情面的无情。 但他难道就愿意这样吗? 少时一同在贤昌馆里进学,读“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仑,笑吕梁,磨剑数年,今朝显锋芒”。何等的意气飞扬,俊爽坦荡,而后的数年,却再不见当年的灿烂明亮。 白袍银冠的俊美少年,变成了黑裳黑甲的玉面杀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他至始自终,都是一个人罢了。 雪下得更大了。 大到站在原地,已经开始觉出了冷意,脚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地脚印,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雪覆盖,了无痕迹。 “我并不知道,当时都督在虢城一战中,只带了三千人马。”禾晏道。 “你可知九旗营是如何来的?”林双鹤问。 禾晏摇了摇头。 “陛下要肖珏自己去南府兵中挑三千人马,是他对怀瑾最后的仁慈。怀瑾便站在南府兵前,要他们自己选择是否愿意跟随前往鸣水。” 去之前,没有人会认为这场仗会赢,这就是去送死,每一个站出来的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追随这位将军公子而去。 “最先站出来的八百人,后来就成了九旗营。”他笑道。 难怪,禾晏心中明了,这么多年,未曾见肖珏轻易收人进九旗营。于患难之中互相扶持的情分,是后来无论再如何出色、忠勇、机敏、能干都比不上的。纵然是在九旗营中受伤无法再上战场的,也会被肖珏安顿好去处。 因为值得。 “这些事,当时我并不知道。”林双鹤伸手拂去落在身上的一片雪花,后来祖父在为太后娘娘治病时,太后娘娘说出。祖父这才告诉我,这些年朝中各处又有只言碎语,拼凑在一起,也就有了事情原本的轮廓。” “肖都督没有主动告诉你这些吗?”禾晏问。她记得,贤昌馆进学的时候,肖珏与林双鹤,还有一位少年三人交好的很,肖珏当时处在困难时候,当会与好友说明难处。 “实话说,这几年,我与他见面也不过几次。”林双鹤摇头,“偶尔几次写信来找我,也都是借钱。” “借钱?” “没想到吧。”林双鹤说到此处,语气轻松了些,“肖家原本的银子,在光武将军出事的时候已经被收缴。头两年他带兵南蛮时候,物资亦不丰厚,肖家大哥又为官清廉,他舍不得压榨自己大哥,就来找我。我们林家药铺遍布大魏,京中又多受贵人女子喜爱,日进斗金,他便拿我当他爹,给他钱零用。” 禾晏:“……” “虽然这些年他胜仗打了不少,无论是战利品,还是赏赐都得了许多,不过比起当初我借他的那些,还是不够。”林双鹤笑了笑,“当然,我很大方,他若是还不起,也就罢了。” 禾晏:“……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林双鹤谦虚的摆手:“过奖过奖。所以这一次肖珏主动给我来信,要我来凉州,我也很意外。” “是都督主动找林大夫来凉州的?”禾晏奇道。 “不错,信上说他有位心腹眼睛受了伤,要我前来医治。我还以为是飞奴赤乌受伤了,等路走到一半,这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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