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后别送我这种东西。” “贱人!给我打!”王久贵哀嚎之下,还不忘一声令下。 妙龄华年的少女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睛弯了弯,笑声脆如山泉。她是真的开心,春风吹起她的裙角,黑发雪肤,杏眼明仁,像足了哪家踏青路上的娇美小娘子。 可她说的话却令人胆寒。 她揉了揉手腕,微笑道:“你最好别后悔。” ------题外话------ 本章男主出镜了一根手指[捂脸] 第八章 乐通庄 王久贵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哎哟”一声叫出来。 不像是在做梦。 可若不是在做梦,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不过须臾,他的那些喽啰们便纷纷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一脚踏在石阶上,正在掸落衣裳上的尘土。感到王久贵的目光,她便望过来,眸光清亮,让王久贵浑身发毛。 他没见过这样子的禾晏。 禾晏不是这个样子的。禾晏漂亮刻薄、贪慕虚荣、爱占小便宜。这样的女子,朔京城中数不胜数,大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的便真能攀上一门富贵人家做个妾,不好的,便是嫁个普通人,一辈子哀哀怨怨的活。禾绥养她跟小姐一样的养,禾晏这辈子也没摸过什么锐器,那一双手不是抚琴就是作画,至少不是用来打人的。 可在刚刚,王久贵却亲自看到那双手合拢成拳,一拳便将他身边的壮汉打倒在地。他还记得禾晏刚刚握住他的胳膊,他的身子还没来得及酥麻,就觉得胳膊一痛,嗷嗷大叫起来。这哪里是手指,比斧头还利。 这女人太可怕了,她是吃了什么药,一夜之间力气变得这么大。能一个人干翻他十几个人? 王久贵有点想哭。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求饶,就见那少女朝他走过来。 “姑奶奶饶命!”理智这一刻烟消云散,王久贵脱口而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以后不要送我这种礼物了。”禾晏温声开口,“我不喜欢。” “好、好好好好。”王久贵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生怕禾晏不相信,还补充道:“您喜欢什么告诉我,我买了送给您……可以吗?” “那倒不必,无功不受禄。”禾晏笑起来,“都是街坊邻居,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是是是。”王久贵感激涕零。 “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她道。 片刻后,禾晏丢下一地残局,轻松的离开了,留下满地的呻吟。她走的轻快,并不知道在她走后,醉玉楼上的某层,有人松开执扇的手,纱帘掩住了楼下的狼藉。 “京城里的女子何时变得这般勇猛凶悍了?”这是个轻快的声音,含着满满的笑意与戏谑,“难道这就是舅舅你迟迟不愿定亲娶妻的原因?”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 这人便再接再厉,“舅舅,要不去打听打听方才是哪家姑娘?若是不错,收下做个你帐下的女护卫如何?到了夜里,还能红袖添香……” “砰”的一声,有人的指尖轻扣桌面,那半杯茶盏上盖着的茶盖“嗖”的一下,准确无误的扑进了他嘴巴,堵得他哑口无言。 “呜呜,呜呜——”那人不甘心的张牙舞爪。 “你若再多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慵懒而漠然的嗓音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控诉。 屋子里安静下来。 琴弦拨动的《流光》缓缓流淌过雅室,遮住了窗外的春光。茶继续饮,有人小小的嘟囔了一声“小气”,很快被琴声淹没了。 …… 禾云生看见禾晏安然无恙的回来后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王久贵他们人呢?”禾云生没看到王久贵的身影,问道。 “我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就走了。并且说改日会来赔礼,以后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禾晏道:“别管他们了,继续卖糕吧。” 禾云生怀疑的看着她。 王久贵要真有那么讲道理,也就不叫王久贵了。可禾晏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看她也像是没受什么伤害的模样,禾云生到底是个少年家,很快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到了夜里,一同用过晚饭,禾云生要去睡了,被禾晏一把拉住。 “什么事?” “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禾晏问。 禾云生一脸不理解。 “我想看看你的衣服上有没有需要缝补的地方。”禾晏道:“我晚上可以帮忙缝补。” 禾云生的表情都要裂了。 从出生到现在,禾晏还是第一次提出要为他缝补衣服。一瞬间,少年的心中涌起一阵陌生的感动,不过……他迟疑的问:“你摸过针线吗?” 他好像记得禾晏不会做女红,针线都是青梅做的。 “这你就小看我了。那是当然。”当然不会。 禾晏推了他一把:“你快去拿,能拿的都拿过来。” 禾云生果然乖乖的寻了一堆衣服过来,禾晏扛起衣服就往屋里走,禾云生还有点犹豫,“要不让青梅做吧?” “青梅做的哪有我做的可心,你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禾晏道。 打发了少年,禾晏回到屋子,挑挑拣拣,才寻了一件栗色的圆领窄袖长衣。禾绥大概真的将银子都给了女儿,禾云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都是些布衣马裤,唯一这件长衣,大约还是别人穿剩下的,洗的颜色都陈旧。 好在她和禾云生个子差不多,穿在身上,也算勉强合身。再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随手在门外掐了截树枝插好,将自己肤色化黑些,眉画粗些,禾晏看向镜子,好一个青葱少年郎。 她上辈子扮作男子早已扮的炉火纯青,至少那些年里,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这辈子做男子打扮,亦没有觉得半分生涩。可惜了,本想做个翩翩公子,可这身衣服一穿,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少爷,勉强看的顺眼。 她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自觉万无一失,才偷偷打开门,走到院子里,身子矫捷的一跃,翻墙而过,来到了街上。 这个时节的京城没有宵禁,正是热闹繁华的时候。禾晏顺着灯火通明处走去,沿岸船舫歌舞悦耳,两边小贩高声吆喝,春意盎然,一派盛世夜景。 她许多年没能这么出过门了。从禾如非回到禾家开始,从她嫁入许家开始,从她双目失明开始。 这些热闹的,繁华的,美丽的东西似乎已经离她很遥远了,可今夜,随着湖边吹来的夜风一同失而复得,她自由了。 脱离了那个禾家,一切重头开始,她在心中感激苍天。 京城离醉玉楼不远处,明馆外,娇艳如花的姑娘们正在笑容满面的招待客人。 这并非秦楼楚馆,而是京城里最大最出名的赌坊,乐通庄。 禾晏在乐通庄前停下脚步。 ------题外话------ 舅舅是男主,芳龄二十~ 第九章 骰子 乐通庄的门口,一名头戴花簪的女子拦住禾晏,娇声道:“公子,这里是赌庄。” “我知道。”禾晏颔首,从袖中摸出一粒碎银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是来赌钱的。” 女子愣了愣,还不等她说话,禾晏已经走了进去。 站在赌场外的女子便是赌妓,乐通庄来往皆是富贵人家,银子不值钱,因此也学会了看人下菜。有那看起来不甚富裕的,便劝说着将人退离。一来穷人家在里面走动,不太好看,踩脏了绣花的地毯。二来穷困人家在乎银子,输不起,一旦输了哭天抹地赖账,扰了贵人兴致得不偿失。 禾晏这一身洗得发旧的衣裳,断然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可惜赌妓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已经不请自入了。 赌坊里人声鼎沸,各个红光满面,赢了的自然志得意满,输了的则满脸不甘心,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吼道:“再来!” 禾晏走着看着,心道,原来旁人说的赌坊青楼销金窟果然不假。 今日她将王久贵给教训了后,问了王久贵一个问题,便是这京城里,最大的赌坊是哪家。王久贵这种街头混混,一定不会不知道,果然,王久贵就跟她讲了乐通庄。 禾晏没去过赌庄,她在投抚越军之前,因身份特殊,人越多的地方越是不能去,赌坊就更别说了。等投了抚越军,打了胜仗回京,禾云生又回来了,她成了禾家二房的嫡小姐,更不能去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是以她连赌庄在什么地方都不知,这还是头一回。 乐通庄倒是什么都有,牌九、弹棋、象棋、斗草、斗鸡……她看的眼花缭乱,心中惊叹的同时又有些可惜,这些她都不会。 有人在猜骰子,将骰子放在碗里猜点数,这是最简单的,围观参与的人也是最多的。一场下来银子哗啦啦的流,晃花了禾晏的眼睛,禾晏嘴角终是绽开了一丝笑意。 禾家实在是太穷了,可禾云生还得入学堂武馆。当的首饰换不得几个钱,离束脩还差得远。便是做大耐糕去卖,也要攒很久,思来想去,禾晏只能想到去赌坊,钱生钱,虽然是取巧投机,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 “哎兄弟,你挡在这里做什么,不赌别站这。”他周围的人推搡了一下禾晏,眼中有一丝不屑。 没钱来什么赌坊,拿钱买件好衣服不行么?真是倒人胃口。 禾晏道:“赌。” 这周围的人俱是穿金戴银,非富则贵,陡然间见进来了一个衣衫清贫的少年,不由得纷纷看过来。禾晏从袖中将唯一的两粒碎银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有人嘲笑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我看你身上也没别的银子了,要不别赌了,真输了哭鼻子,旁人可不会把银子还给你!” 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赌博是会上瘾的,越输越赌,越赌越输,有些人将地契妻儿输了个干净,最后后悔耍赖不成,反被乐通庄的人轰了出去,在这里时有发生。 他们看禾晏的目光带着怜悯,穷人在乐通庄里,是没有出路的。 禾晏微微一笑:“没事,赌着玩玩。” 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这笑声里究竟是善意还是看热闹,已经无人得知了。 骰子入碗,倒扣过来,庄家左右摇晃,骰子声声清脆,一声一声,伴随着热闹的人声仿若乐鸣,依稀似乎可以听到有粗犷的汉子大声谈笑。 禾晏想起了那些年在兵营中的日子。 她入兵营,从小兵到副将,从副将到将军,没有禾家的关系,全然是靠自己血肉挣下来的。 边境苦寒之地,并无其他娱乐。那些兵营里的汉子憋不住,便私下里偷偷地赌钱。 禾晏每次看到都会军令处罚,架不住他们私下里赌的欢腾,禾晏也无奈,最后只得规定,不得赌银子,可以赌别的,一只鸡腿,一块干粮,或是一张毛皮。 他们倒也不是真的想赌,只是实在无聊得慌。操练打仗之外,这大约是唯一的乐趣了,禾晏不忍剥夺。他们便让禾晏一起,有时候禾晏兴之所至,便也跟着来一两局,每次都是大败。 她身上的那些小玩意儿几乎都输了出去,倒也不恼,只是觉得果真术业有专攻,赌博一事,也不是人人都会。 清脆的骰子声戛然而止,庄家落碗,看向她。 “大。”禾晏道。 “开——” 碗被打开,桌上两粒骰子静静躺着,众人屏息凝气,看了过去,两粒骰子,一只五,一只六,的确是大。 众人些微意外,片刻,方才嘲笑禾晏的男子大笑道:“你倒是好运气,拿着这些钱去裁件好衣服吧!” 一些零零散散的银子和银票堆在了禾晏面前。 禾晏把银子重新推了出去。 众人看向她。 “再来。”她微笑道。 有人忍不住了,道:“嘿,这小子,有点嚣张啊!” “兄弟,你还是见好就收吧,赢了就不错啦。”这是充满好意的劝解。 “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好运?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天真!” 嘲讽声,规劝声,看热闹的声音充斥在耳,芸芸众生,禾晏眼里却只有那两粒骰子。 禾云生上学堂和武官需要束脩,青梅一个婢子干不完所有的活,禾家还是应该增加一点小厮。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夏日了,雨季将来临,禾家门房上瓦片缺了一些,一定会漏水……里里外外,都需要用银子。 她想要打听许之恒同禾如非的事,也少不了银子。 银子这东西,不是需要很多,但绝对不能没有。否则寸步难行的时候,便知生活艰难。 “你想好了?”摇骰子的中年男子抚一抚胡须,笑意慈祥温和。 禾晏也回他一个礼貌的笑。 “再来。” 第十章 瞎子的好处 银子大把大把的堆在桌上,有人将自己的玉佩叠了上去。一个初出茅庐却好运连连的青涩小子,自然惹人注意。不多时,这里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 “开——” “公子请选。” “小。” “再来。” “开——” “再来。” “开——” “再来。” “开——” 禾晏的面前,堆满了银票。方才嘲笑她的人此刻早已噤声,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并非第一次来玩的生手。若不是乐通庄声名在外,旁人简直要怀疑她是和庄家联手做局来哄骗外人了。 外面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禾晏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公子,”长胡子的老头儿微微一笑,“再赌最后一局吧,换个赌法如何?” 禾晏抬眼看他:“怎么赌?” “不赌开大开小了,我瞧公子是个中高手,要不来猜骰子数字怎么样?”他将桌上所有的珠宝银票都往桌中间一推,“若是公子胜了,这些都是公子的。” 禾晏看向桌上的银票。 她已经赢了不少了,也知道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从前在军中的时候,曾听帐下小将们说起赌场的黑幕,也知道一两分。本该见好就收,不知怎的,脑中却又浮现起禾云生说起学堂向往的眼神,以及自己身上这件唯一的,洗得发旧的长衣来。 “好啊。”她说。 人群哗然,气氛陡然高涨。 猜大小和猜数字,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猜大小靠的是运气,结局无非就是两种,大或者小。可数字却要精确到每一个,错了就是错了,赢的机会实在太小。除非是真正会扔骰子的人,否则大抵不会这般做。况且庄家的手法也各有不同。 禾晏也将面前的银票全部推了出去。 若是她这把输了,今晚的所有便当是一场空。若是赢了,大约三五年内,禾家吃喝、禾云生的束脩是够的了。 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加码:“我也来!” “这是我的银子,我押这位兄弟赢!” “怎么可能,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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