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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以多卖点大耐糕。禾晏毕竟是女子,做这种抛头露脸的营生还是不大好,禾云生也提醒过她,不过禾晏自己却浑不在意。禾云生感到很头疼,如果禾绥知道禾晏这些天跟他在一起,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出门卖糕,一定会拿鞭子抽他的。 好在禾绥还不知道。 禾绥不仅不知道,甚至每日乐呵呵的,一向总是争执不休的儿女最近关系亲密了许多,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有时还会闲谈几句。禾绥很满意,在校场上对新来的小军都和蔼了许多,家和万事兴嘛。 此刻的禾晏,正坐在梳妆台前。 青梅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禾晏自从病好后,不爱照镜子,也不爱摆弄她的胭脂水粉。如今又摆弄起来,青梅有些紧张。最近府里用度十分窘迫,禾晏这个时候要买新口脂,可拿不出银钱。 禾晏翻动着桌上的香粉头膏,觉得有些头疼。这些东西已经用过了,是卖不了钱的。她又翻了几下,找到了几只发簪和首饰。 都是银制的,成色一般,不如她从前在许家用的,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把几只首饰全部找了出来,递给青梅。 “把这些拿到当铺当了吧,死当,银钱多一点。” 青梅睁大眼睛:“可……可……” “我们现在很穷。”禾晏语重心长的跟她解释,“这些不能吃。” 她得把首饰当了,再去弄点银子,最好能凑够禾云生上学堂的钱。 她既然占了禾大小姐的身子,至少也该为禾家做点事情。等把这些打点好以后,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譬如,算一笔旧账。 ------题外话------ 晏晏:穷到崩溃。。。 第六章 调戏 出门的时候,禾云生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等下抢不到好位置了。” “有点事情。”禾晏道:“抢不到好位置也没事,我们的糕更好吃。” 禾云生无言以对。 他觉得与现在的禾晏说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有气也难以发出。禾晏不发脾气,心情亦是轻松,不知道该说她是乐观还是缺心眼,至少禾云生许久没见着禾晏为什么事苦恼了。 棚子搭在城西商贩一条街上,对面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醉玉楼,客来客往,人流如云,这边的小生意都很好做。只是棚子就那么大,得提早过去占个好位置。 禾云生将笼屉里的大耐糕摆出来。 大耐糕是一种糕点,用生的大李子去皮剜核,以白梅、甘草汤焯过,用蜜和松子肉、榄仁、核桃仁、瓜仁将李子中的空隙填满。放进小甑蒸熟,酸酸甜甜很可口,也不贵。禾云生过来卖大耐糕,一月也能赚钱补贴家用。 日头暖洋洋的晒的人很舒服,不时地有人过来买一两个,等到日头转过醉玉楼东面的时候,大概就可以卖完。 禾晏看着禾云生干活,不得不说,禾云生很能干,让她想起了从前在兵营里的那些孩子。入兵营的孩子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富贵人家的少爷,家人哪里舍得放他们去打仗。那些穷孩子上战场,也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所以在此之前,什么活都干,什么也都能干。 她虽然不曾穷过,但也是那么过来的。 “哎,给我来个......这不是禾大小姐吗?”一个声音打断了禾晏的思绪。 她抬眼看去,面前的是个长脸男子,发髻梳的锃亮,生的獐头鼠目,穿着一身白衣,却是不伦不类。他抬手就要来搭禾晏的肩,禾晏侧身躲开了。 那人扑了个空,有些遗憾的缩回手,道:“好久不见啊禾大小姐,你这几日都不怎么出门了,原来是和禾少爷来卖糕……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多辛苦啊。” 语气仿佛两人很熟。 禾晏不解,看向禾云生,禾云生满面怒气,斥道:“王久贵,你离我姐姐远点!” “臭小子,你姐姐都不介意,你吵什么。”叫王久贵的男子说完,又腆着脸笑眯眯的上前靠近,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禾晏:“禾姑娘,在下可是心里一直念着你。这不,前些日子买的胭脂,正想送你,今日恰好遇见了,送给你,不知能不能赏脸和在下去泗水滨踏青?” 一个小癞子模样的人,偏偏要做翩翩公子的形象,禾晏只想笑。她前后两辈子遇到过不少人,好的坏的都有,这般调戏自己的,没有。 “我要卖糕,可能无法与公子踏青了。”禾晏婉拒,“这块胭脂,公子还是送给别的人吧。” 王久贵愣住了。 他和禾家住在一条街上,本来么,禾晏有个校尉爹,旁人是不敢招惹的。可禾晏并不是安分守己的姑娘,又最喜欢贪小便宜。寻常给她个胭脂水粉,便能讨她一声“久贵哥哥”叫,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打了他的脸。 王久贵有些挂不住面子,笑容不如方才真切,他说:“禾大小姐该不会还想着范公子吧,人家范公子都要娶妻了,你又何必……” “闭嘴!”话音未落,“咚”的一声,王久贵只觉得脸上挨了一拳,被人揍的跌倒在地。 禾云生站在他面前,指着远处怒道:“给我滚!” 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像头半大的小牛犊子,浑身都是力量。王久贵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是禾云生的对手,只觉得头疼脸也疼,浑身上下臊得慌。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再看禾晏,并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甚至还有几分兴味,顿时,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你们……”他抖着手指着禾晏。 禾云生挡在禾晏面前,冷笑一声:“我们怎么了?” 王久贵不敢上前,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两姐弟关系自来不好。平日里禾晏没跟他少抱怨,禾云生也是从来不管禾晏的事,今日这两人怎么在一起,禾云生还为禾晏出头? “你给我等着!”他一跺脚,跑了。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棚里恢复了平静。禾云生阴沉着脸把大耐糕装好,一言不发。 禾晏瞅着他。 “你看什么?”禾云生没好气的问。 “你刚刚出手很不错,”禾晏沉吟了一下,“就是下盘有些不稳,基本功不太扎实,还得在家多练练马步。” “去去去。”禾云生不欲多谈,“你又不是武教官!” 禾晏打量着禾云生,禾云生是个可造之才。可能是因为从小干力气活,根骨不错,比起原来那个“禾家”后来的那些少爷们,禾云生是个好苗子。 他不该在这里买大耐糕,应该去更好的学堂武馆学一身本领。 “那我换个说法,范公子是谁?” 禾云生“啪”的一下把帕子摔在桌上,瞪她,“你还敢说!” “范公子怎么了?”禾晏瞥他一眼。 禾云生提起“范公子”,仿佛有天大的怒气,“怎么了?若不是他先来招惹你,你怎么会被他骗!那种公子哥,本就到处拈花惹草,也只有你才会相信他。他要成亲了,你居然还为他绝食,你在这边为他要死要活,人家还不是迎娶新人过门!倒是你,成了京城的笑话,你居然还提起他,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三言两语,禾晏大概就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了。 禾大小姐娇生惯养,心比天高,怎能泥盆养牡丹,一心想高嫁,做高门贵妇。偶然踏青遇到了勋贵人家的公子哥,两人暗生情愫。只是禾大小姐一颗芳心全盘托付,对方却只是闹着玩而已,勋贵人家的少爷,断然不会娶一个武散官的女儿。 范公子的家中早已为他觅得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就要完婚。禾大小姐怎能甘休,亲自上门去要个说法,结果被无情扫地出门,一时无法接受,想要绝食自尽。就是在奄奄一息的时候,禾晏醒来了,代替了禾大小姐。 难怪,自禾晏醒来后,禾家所有人都待她小心翼翼,怕是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又去寻了短见。 禾云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骂禾晏头脑不清醒,他却不知道,他真正的姐姐,早已不在人世。禾晏心中扼腕,禾大小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一个骗子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生命十分宝贵,为了不值得的人,是一种浪费。何况她这样去了,背叛她的人仍然活的潇洒,真正爱她的人却会痛不欲生。 亲者痛仇者快,何必? 她和禾大小姐的经历,倒是有一些相似。同样遇人不淑,只是她和禾大小姐又有所不同,禾元盛、禾元亮、禾如非以及许之恒,贺宛如,她会一个一个亲自上门,把他们欠她的拿回来。 为此,她做了很多努力。 每日早晨的绑着沙袋前行是为了找回力量,而每日下午在市井中贩卖,则是可以从形形色色的人之中,打听到禾家和许家的消息。 譬如瞎了眼的许大奶奶前段日子不慎落水溺亡,许家大爷悲伤欲绝,卧病不起。禾家举家悲恸,禾家大老爷一夜白头。飞鸿将军与妹妹兄妹情深,亦是亲自操持堂妹丧事,丧事办了三天三夜,全城皆知。 这些似真似假的消息雪花一样的飞进禾晏的耳朵,她只能付之一笑。 真相被掩盖了,而她必须揭开真相。在此之前,她得好好活着。 第七章 挑衅 夜里,风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将烛火吹得微微晃动。人影在墙上被拉的东倒西歪,禾晏看着面前的碎银子,问道:“就这点?” “奴婢已经求掌柜的多给点了。”青梅为难道:“但掌柜的说那些首饰最多也就能当这么多。” 禾晏点头,“那你先下去吧。” 青梅退了出去。 禾晏将碎银一颗颗捡起来放进掌心,总共也就两颗,她觉得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碎了。 在那个禾家的时候,银钱不缺,便是真的缺了,随便拿个首饰玉佩什么的也能当点钱。后来在战场上也没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等回了京城,陛下的赏赐足足摆满了禾家的几个院子。 她想到赐给飞鸿将军的那些金银珠宝,随便拿一件过来,也能让这个禾家解了燃眉之急。可她现在偏偏又不在那个禾家。 禾晏重重的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银子是银子,还有一件事,就是她也想去校场。每日上山砍柴固然能强身健体,但也仅仅只是增强体力,要想恢复到从前,去校场与人交手,射箭骑马才是最快的办法。不过这样一来,不知道爱女心切的禾绥会不会同意。 她吹灭了蜡烛上了塌,不管如何,一切等明日再说了。 …… 第二日,砍完柴下山,用过午饭,禾云生要去卖糕了。 禾晏看着他装了满满一大笼屉,问:“做这么多,能卖的完吗?” “天气热了起来,来买的人多得很。”禾云生道:“再过段日子,就该卖别的了。” 禾云生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这些生意上的事倒是懂得很清楚,禾晏肃然起敬,拍了拍他的肩:“那走吧。” 禾云生身子一僵,禾晏这个动作,还真是……十分男子气概了。 等到了棚里,因来的早,商贩们不多,两人便寻了一个靠近街边的好位置。将大耐糕摆了出来。 正是四月初,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便有些夏日的味道了。大耐糕酸酸甜甜,亦有李子的清香,这个时节买来做零嘴正好。不出禾云生所料,生意很好。禾云生捡糕,禾晏收银子,两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忽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着他们的位置而来,为首的正是昨日的王久贵。 “啪”的一声,王久贵两只手锤在桌上,周围的人连忙退了开去,不愿遭这池鱼之殃。 禾云生倒是无所畏惧,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王久贵冷哼一声,“昨日你打了我,你以为就这么能算了?” 禾云生挽起袖子,面若寒冰:“你想打架?奉陪!” “好小子,你有种!”王久贵稍退一步,身后的小喽啰们便将禾云生团团围住,“少年人我劝你不要太猖狂!” 禾云生不为所动,正在这时,禾晏道:“住手!” 禾云生和王久贵齐齐朝禾晏看来。 王久贵见了禾晏,又笑起来,他道:“这小子不懂事,不过是你弟弟,禾大小姐的面子,在下还是要给的。要是禾大小姐愿意陪在下同游踏青,这件事也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禾云生勃然大怒。 “慢着。”禾晏一把攥住禾云生的手,禾云生想挣开,但任凭他怎么努力,禾晏的手牢牢钳住他,禾云生不由得发怔,禾晏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有什么事别在这说,吓到了周围的人。”禾晏淡道:“我们去那边说吧。”她指了指远处,醉玉楼靠里头的一处小巷。 “不行!” “好啊!” 禾云生同王久贵一起开口。 禾云生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他们……这些人不是好人!” 王久贵却笑了:“看来还是禾大小姐懂事,咱们还是走吧,我今日还带了给禾大小姐的礼物……” 禾云生还要闹,禾晏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以为我这些天跟你上山砍柴是白砍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一盏茶的时间。”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带了一丝莫名笑意,禾云生不由得愣住,等他回过神来时,禾晏已经跟着王久贵一帮人走过去了。 禾云生想要追过去,可一想到方才禾晏对他说的话,又生生忍住停了下来。 就相信她一次,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她还不回来,他就去找她。 另一头,禾晏和王久贵走到了小巷。 小巷的上面,便是醉玉楼的酒肆。隐约能听见里面管弦琴声,悠扬悦耳。禾晏对此向往已久,但一次也没去过。她回京不久,禾如非就归来了,她做女子打扮,进不得这等地方。 “禾妹妹,”王久贵笑嘻嘻的凑上前,“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哪?” “我弟弟。” “你说禾少爷呀,”王久贵稍感意外,不过很快便笑容满面,大度挥手,“我怎会和他一般见识,你知道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鸭蛋青色的圆形粉盒,另一只手去摸禾晏的脸,“我心里有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 王久贵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替代。 醉玉楼里,琴弦因这惨叫而微微一抖,拨错了一个音,仿佛美玉落下划痕,突兀而遗憾。有人疑惑开口:“什么声音?” 纱帘被扇柄掀起一角,茶盏玲珑,竟不及捧茶的手指修长如玉。 禾晏松开手,王久贵的胳膊软绵绵的垂下来,他面带惊恐,禾晏淡淡一笑,一扬手,那盒鸭蛋青的粉盒便朝王久贵兜头砸下,砸了他一脸白沫。 “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劣质的脂粉,记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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