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它,但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他很感谢这条黑龙,想要最后再说些什么,对方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对方。 先生?他有师父。前辈?显得太不亲近。你?太不恭敬。喂?找死吗?……似乎都不合适。 陈长生想了想,对着渐要消失在夜色里的黑龙喊道:“龙……大爷。” 黑龙微僵,眼神微惘,明显被这个称呼震撼的不轻。 “龙大爷。”陈长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说出来会显得太轻。他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情,指着穹顶说道:“上面那颗夜明珠我得带走……” 黑色巨龙低啸一声,显得极为愤怒,它根本没有想过,这小子居然敢得寸进尺。 陈长生很坚持,说道:“大爷,那是一个小姑娘的,我以后总得还给她。” …… …… 皇宫某处偏殿的园里有一个极小的池塘。 夜色深沉,殿内灯火已灭,塘畔站着位中年妇人,妇人容貌寻常,衣着也极朴素,明显不是宫里那些只会、也只能把时间花在打扮与妆容上的太妃,也不是那些正值青春的宫女。 她站在池塘畔,不知道是准备洗手,还是洗衣裳。 便在这时,池塘里响起哗哗水声,水花如倒瀑一般冲起,一名少年极狼狈地被冲了出来。 正是陈长生。 在地底空间里,他衣服上覆满冰霜,此时已经尽数被塘水冲走,浑身湿漉,看着极为狼狈。 那名中年妇人哪里想得到,深夜里会忽然出现一个人,似乎被吓着了,向后退了一步。 妇人穿着木屐,退的一步踩在池畔的青石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池畔的林子里有一只松鼠正在吃夜食,被这声响唬了一跳,扔下两只前肢抱着的果子,从树上跳到偏殿二楼的栏杆上,快速地向着院外的方向奔跑,茸茸的尾巴乱舞着,恰恰碰着栏杆外摆着一盆花。 花盆微倾,便要跌落栏外。 恰恰,中年妇人便站在下方。 花盆落下肯定会砸在她的身上,受伤不说,甚至可能会有更危险的后果。 陈长生离开地底空间,回到地面,便落在了池塘里,脸上全是水,待他把脸上的水抹了抹,能够视物后,看到的第一幕画面,便是这样一幕巧到极点,也是不巧到极点的画面。 他想都没有想,便往那名中年妇人扑去。 他知道这里是皇宫深处,有无数强者,如果惊动了那些人,自己恐怕很难赶到未央宫。 他还是扑了过去,不是怕那花盆摔到地上惊动别人,只因为那名中年妇人有危险。 如果仔细想想,或者他能有更好的选择,对于怎样离开,然后及时赶到未央宫更好的选择,但他没有想。 他把那名中年妇人抱在了怀里,转了半个圈。 如果花盆落下,便会砸在他的背上。 但花盆没有落下。 于是这画面便有些尴尬,有些说不清。 没有听到意想中的响声,背后也没有传来疼痛,陈长生抬头望向栏上,只见那盆花好好地在那里。 他自然没有看到,中年妇人收回了一根手指。 陈长生看着中年妇人,有些慌乱……如果中年妇人叫唤起来,那便麻烦了,而深更半夜,被一个忽然从池塘里冒出来的少年抱了个满怀,任是谁,大概都会叫吧? 这种时候,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内把中年妇人打昏,就像那些话本小说里写的那样。 但有个问题——他不知道怎样把人打昏。 所以,他现在面临着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夜色下的宫殿,池塘里的波浪与栏杆上的花盆对视。 他和中年妇人对视。 很无语。 沉默无语。 他是少年郎。 她是中年妇人。 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尴尬。 只有尴尬。 中年妇人微微皱眉,微微张嘴,却没说什么,双唇再闭。 陈长生微怔,心想不会吧? 他松开手,先行礼致歉,然后用手开始比划,手势很娴熟。 中年妇人看着他,也比划了一个手式。陈长生心想果然如此,再次用手势道歉,见对方没有追究的意思,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时间紧张,来不及多想,匆匆离去。 …… …… “龙语,哑语,会的还挺多。” 看着消失在夜色下的陈长生的背影,那名中年妇人微笑说道。 她自然不是真的哑巴,对着夜色里说道:“未央宫远,去送送他。” “真是个好孩子。” 中年妇人笑容渐敛,淡漠说道:“如果不姓陈,那就更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向殿内走去。 先前漆黑一片、看似冷清无人的偏殿,骤然间灯火通明。 数十名太监宫女,还有数位宫廷供奉,跪在两旁相迎,无人敢抬头,屏息静气。 第64章 问世间 偏殿的地面上跪着很多人,如平静的海洋,中年妇人漠然走过,海水自然分开,掀起微澜,一位太监首领轻轻咳了两声,那些跪在地上的供奉、宫女和太监如蒙大赦,赶紧爬起身来,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去。 那名太监首领满脸皱纹,看着极为苍老,却小心翼翼扶着中年妇人的手,低声谦卑说道:“那少年的来历就算有些问题,但哪里值得娘娘您如此费心。” 中年妇人便是圣后娘娘,听着老太监的话,她神情淡漠说道:“如果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需要费心。” 太监首领知道娘娘说的普通,自然不是指能否修行这种小事,略一沉吟后说道:“那封荐信查过,没有什么问题,确实是当年教宗大人留给莫雨姑娘和平国公主玩耍用的……离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教宗大人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少年应该是凑巧被卷入,虽然与徐府有婚约令人出乎意料,但老奴着实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圣后停下脚步,看着偏殿后方那片深沉的夜色,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见过不怕死的人吗?” 太监首领知道娘娘这句问话必然极有深意,开始认真思考。 都说世间英雄人物能轻生死淡别离,但只有真正经历过无数生死别离的人都懂得,那些轻与淡,只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但那份恐惧其实一直都在。 这位太监首领在大周皇宫里生活了数百年时间,权势极高,近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后,皇族诸公反对娘娘登基,意图闯宫造反,娘娘能够轻而易举地稳定朝局,除了教宗大人旗帜鲜明的支持,他在其间也扮演了极关键的作用。 他是经历了无数生死别离的大人物,他很确定没有人不怕死,哪怕像太宗皇帝陛下那样伟大的男人,临死前在病榻上依然无法平静,双眼盯着夜空里的满天繁星,尽是不舍与畏惧。 他当时就在陛下的身旁,将那幕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不怕死。”他说道。 “先前有那么一瞬间,那少年真的不怕死,所以,他不是普通人。”圣后想着先前少年在黑色巨龙前说的那些话,说道:“我一直以为只有秋山家那孩子才能配得上那丫头,现在看来……却不见得。” 太监首领微凛,心想难道娘娘要改变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偏殿里再次安静下来。 夜风轻拂栏外的花盆,盆中的青枝微震作响,远处林子里,松鼠在树枝上跑的更快了些。 “今夜七夕,宫外肯定很热闹,我准备出去看看。” “娘娘……我以为您会在宫里等着青藤宴的结果。” “等什么?看哪家学院的学生最出息?我可没有这种兴趣。” 太监首领不解,说道:“难道您不想知道这门亲事究竟能不能成?” 圣后娘娘说道:“徐府是与秋山家联姻,还是履行当年的承诺招陈长生为婿,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事。” 太监首领微微躬身,说道:“世间一切,都听从娘娘的意志。” 圣后平静说道:“你又错了,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太监首领微惊,心想除了您老人家,谁能决定这场婚事的走向? “要嫁人的是有容,那么,想不想嫁,要嫁谁,终究要看有容的态度。” 圣后说道:“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人,别人做再多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徒增笑谈罢了。” …… …… 皇宫南城外有一片街巷,与七夕夜灯火通明的别处不同,此间要显得稍微冷清些,或者是因为距离皇城太近,也可能是因为白天这里要运很多冰出去,夜晚道路上满是水痕,湿冷的厉害,没有人愿意在这里摆摊。 这个地方叫北新桥,却没有桥,更准确地说,那座由青石砌成的拱桥是假的——洛河绕过皇城的边缘,沿着七道柳的长堤缓缓在京都城里流淌,来到这里却绕行而过,桥下一滴水都没有。 离北新桥不远有口井,井里寒意四溢,仿佛里面不是水,而是万古不化的冰,此时夜深,皇城里的光照不到此处,柳枝就像是蘸满了墨的枯笔,在井四周轻轻荡着。 圣后娘娘站在井口,手里拿着一颗从甘露台上摘下来的夜明珠,她把手伸到井口上方松开,夜明珠瞬间照亮井壁,然后迅速下堕,渐渐被井底的黑暗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井底深处传来一声嗡鸣,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声音并不大,更像是井水拍打井壁的回响,但她知道那不是水声,而是那只黑龙愤怒的低啸。 黑龙很愤怒,因为它觉得人类又欺骗了自己,明明说好了给一颗夜明珠,那少年拿走了一颗,你便应该给我两颗才对,你就算是我惹不起的女人,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圣后娘娘有些不悦,道:“孽畜,那颗本来就是他的,你小时候老龙没教过你算术吗?” …… …… 陈长生的算术很好,更准确地说,只要与学习相关的能力,他都很强,但认路的本领不强,在离开那座偏殿、进入夜色下的沉沉深宫后,他很快便发现自己迷路了。 繁星在天,灯火在前,他知道北在哪儿,自然能确定哪里是南方,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未央宫处的灯光,然而皇宫里花树繁多,道路百转千回,他担心遇着侍卫,不敢走大路,竟不知该如何才能走到那边。 这时,夜色下的御园里响起极轻微的声音。 一只黑羊从夜色里走了出来,悄然无声,仿佛它本就是夜色的一部分。 当初在国教学院,陈长生见过它,先前在未央宫外,他也见过它,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确定这只黑羊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他想了想,说道:“你……想帮我?” 那只黑羊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夜色里走去。 陈长生不敢迟疑,赶紧跟了上去,离去之前,他向南方未央宫方向看了一眼,那处依然灯火通明,礼乐之声却已消失,南方使团的提亲到了哪一步?自己还来不来得及? …… …… 青藤宴已至中段,南方使团正式开始提亲。 未央宫殿内有很多大人物,比如离山长老小松宫、比如圣女峰那位女子,比如天道院院长茅秋雨,比如徐世绩,比如陈留王和莫雨,在提亲的流程里,他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有当事者,也有观礼者,也有见证者。 殿上曼妙的乐舞刚刚结束,醇酒佳肴尚未冷,没有人举箸进食,人们带着微笑注视着场间。 秋山家主起身开始赞礼,莫雨代表圣后娘娘表示感谢,表示大周王朝非常乐意看到这门婚事,并且希望人类能够借由这门婚事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以更好地对抗魔族。 圣女峰那位女子是徐有容的师叔,她代表当代南方教派圣女,对此门亲事表示赞同。徐世绩随后起身,对南方诸位宾客的到来表示欢迎,对这门婚事矜持地表示了同意,当然,谁都知道他的矜持是故作矜持。 一门婚事如何算成功? 提亲为始,倾身为礼,缔约为书,这便是订婚。 天地君亲师。 现在,圣后娘娘同意这门婚事,徐世绩同意这门婚事,南方教派圣女同意这门婚事。 天地无言,如今君亲师,都同意这门婚事,在所有人看来,这门婚事自然便算是成了,从来没有人想过,徐有容自己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态度,当然,也没有人想过徐有容自己会反对。 作为大陆年轻一代最光彩夺目的一对男女,徐有容与秋山君之间的婚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天作之合,他们之间的故事早已经在世间流传了很长时间,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最美好的故事。 接下来,便是订亲仪式三问里的最后一问。 大周朝的礼节并不繁复,主要来自于国教的相关道典,随着国教日渐兴盛,周礼也随之推展到南方,南方使团今夜提亲,完全按照周礼进行,倒不纯粹是尊重女方,他们自己也是如此。 所谓三问,便是问天地,问亲族,问君师,可会反对这门婚事,最后一问,则是问世间。 之所以在周礼里会有这三问,尤其是最后一问,名义是给世人最后一次指出男方或者女方隐藏着的问题的机会,而实际上,极少会发生这种事情,而更像是给男方或者女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一般情况下,订亲仪式上很少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那意味着同时得罪男方和女方,今夜很明显,婚事双方都不可能反悔,于是最后的问世间,自然便是个过场。 陈留王站在殿前,看着殿内的数百人,微笑问道:“秋山君欲与徐有容结为夫妻,可有人反对?” 殿内鸦雀无声,但气氛并不压抑,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人们只想着祝福,只想着等陈留王问完之后,便起身向婚事双方祝酒以为庆贺。 角落里国教学院的座席上,落落的小脸上没有笑容,只有震惊带来的苍白——她已经解开了袖子里的锦囊,看着那份已经有些发黄的婚书,看着婚书上的两个名字,她才知道,原来那天自己的戏言居然是真的,她才终于明白,先生与东御神将府之间的恩怨是什么,她才知道,为什么莫雨那些人想尽办法也要先生不在场…… 问世间要问三次。 陈留王温和而笑,再次问道:“有没有人反对?” 殿内依然安静,人们的脸上满是祝福的微笑,世界无比美好。 陈留王看了徐世绩一眼,微笑以示祝贺。 徐世绩轻捋短须,不再刻意矜持,点头致意。 陈留王又望向秋山家主,笑着点了点头。 秋山家主微笑不语,明显极为喜悦。 陈留王望向殿内,最后一次问道:“有谁反对吗?” 对于这门婚事,全世界都赞成,没有人反对。 于是,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很美好,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角落里,落落忽然站起身来。 没有人注意到她。 便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反对。” 一名少年从殿门处走了进来。 他浑身湿漉,黑发散乱,衣衫尽破,看着尽为狼狈。 他看着大殿内的人们,眼神明亮,神情坚定。 殿内骤然安静。 第65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没有刻意地提高声量,没有故意情绪激昂,那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显得特别清楚。那三个字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殿内的人们想说服自己是听错了,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于是,那三个字直接让整座未央宫都安静下来。 与先前带着美好期盼的安静不同,这时候的安静是真正的鸦雀无声,气氛异常诡异。 下一刻安静便被打破,场间一片哗然。 无数声音快要把大殿的穹顶震破! 有人反对? 居然有人反对这门婚事! 大殿深处,徐世绩霍然起身,看着殿门处的陈长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陈留王微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雨也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霜色渐现。 南方使团的反应自然更大。秋山家主盯着殿门处的少年,不知对方是谁,强自深呼吸数次,才将怒意压了下去,而使团里那些参加明年大朝试的年轻人们,却没有他这般深的城府,怒意难遏,尤其是离山剑宗关飞白等三人,更是神情冷漠到了极点,看着陈长生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秋山君是他们最敬爱的大师兄,他们知道大师兄对这门婚事看重到什么程度,知道大师兄对徐有容珍惜呵护到什么程度,然而眼看着佳侣将成眷属,大师兄心愿即将达成的重要时刻,居然有人敢来捣乱!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如果换作别的地方,这三位神国七律的年轻强者,只怕早已经剑光微寒而起,便要把陈长生杀死,但这里毕竟是大周皇宫,他们身为南人,只能暂时隐忍,等着周人先行处理。 处理来的极快,徐世绩脸色阴沉,盯着殿门口的陈长生,寒声喝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居然敢在宫内喧哗!来人啊,把此人给我押出去!” 从前线调回京都后,他因为圣后娘娘的信任,与薛醒川一内一外开始共同主持皇城防御,皇宫里的侍卫御军,都是他的嫡系部属,听得他这声喝,十余名侍卫便向陈长生围了过去。 徐世绩盯着陈长生,眼神极为不善,满是警告与毫不遮掩的杀意——他不会给陈长生任何说话的机会,如果真逼到了那一步,他会命令那些侍卫,直接把陈长生杀死。 殿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的杀意,但没有联想到别的地方,因为他是徐有容的亲生父亲,换作自己,如果有人敢在自己女儿的订婚宴上闹场,大概一样也会有杀了那人的冲动。 那些侍卫没能制服陈长生,因为有人站在了陈长生的身前——落落不知何时离开了国教学院的位置,手执落雨鞭,看都没有看那些侍卫一眼,视线直接落在大殿深处莫雨的身上。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站到了陈长生的身前。 唐三十六。 先前陈长生和落落离殿之后,唐三十六才来到未央宫,所以他没有看到他们二人,而且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名神国七律第四律关飞白的身上,直到后来落落回到未央宫,却依然没有看到陈长生的身影,他才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他不知道陈长生为什么要反对徐府与秋山家的这门婚约,他只知道陈长生和徐府之间有恩怨,不过他也懒得去想那些问题,既然有人要对付陈长生,他当然要站出来。 徐世绩神情愈发阴冷,看着拦在陈长生身前的落落和唐三十六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来历,但今夜本将要捉拿钦犯,如果有人敢拦,休怪我下手无情。” “钦犯?”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徐世绩身边响起,有些茫然的感觉。 说话的人是教枢处主教大人。 老人家刚刚睁开眼睛,确实很茫然,似乎刚刚醒睡。 他向四周望了望,然后问徐世绩:“哪里有钦犯?”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让徐世绩脸色很难看。 主教大人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殿门,看到陈长生,仿佛才明白过来,说道:“这小家伙是国教学院的学生,我亲自签发的名册,不会错,现在即便迟到了,也不能算是钦犯吧?” 殿门处的侍卫们望向徐世绩。 徐世绩脸色更加难看,他终于确定了主教大人的立场。 陈留王有些无奈,向主教大人解释道:“先前他出言反对这门婚事。” 主教大人看着殿内的人们,微笑说道:“既然有问世人这一环,自然也要允许有人反对,如果说不允许有人反对,殿下先前何必发问?如果规矩都可以不用尊重,想订婚便订婚,那何必还来我大周提亲?” 从逻辑上来说,这话无可辩驳。 于是南方使团的人们更加愤怒,很多人对主教大人怒目相向,但老人家却再次闭上眼睛,仿佛要继续睡觉,根本不在意这些锋利如剑、或是寒冷如冰的目光。 主教大人继续闭目养神,他说的话却为这件事情定了调子,至少从表面上看来,这代表着国教的态度。 有资格质疑他这番话的人不多,莫雨自然是一个,但她什么都没有做,缓缓坐回席间,神情微异,因为她先前注意到,陈长生走进殿门时,有只黑羊同时消失在殿外的夜色里。 她当然知道那只黑羊代表着什么。 那只黑羊带着陈长生来到未央宫,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陈留王没有想到她会保持沉默,不禁有些意外。 这时,离山长老小松宫起身说道:“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像徐有容与秋山君的婚事,早已不再是东御神将府与秋山家联姻这般简单,在今夜之前,大周朝廷与南方教派诸势力之间肯定进行过多次磋商,直到达成完全一致,南方使团才会前来提亲。 所谓提亲,只是尊重礼数规矩,只是必须的过程,没有人会想到有意外发生。小松宫的质问,自然有其道理,既然这是在大周皇宫,既然双方事先已经达成协议,那么周人当然
相关推荐:
如何逃脱乙女游戏
烈驹[重生]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
大胆色小子
总统(H)
凄子开发日志
痞子修仙传
捉鬼大师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小师弟可太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