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剑意纵横,都没有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就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最深处的那座监房里,昏暗如豆的灯光很是稳定,照着房间里的小桌。 小桌上有盘花生米,有两壶酒,两双筷子。 坐在东面的那个中年男子,身形很魁梧,虽然囚服上到处都是发黑的血渍,乱发披肩,更是断了一臂,却依然掩不住那股豪迈与英武之气,正是前些天才被缉拿回京的薛河神将。坐在他对面的那位中年男子,没有穿官服,穿着件寻常的布衫,身形瘦削,脸颊深陷,脸色苍白,眼神幽深,看着就像是鬼。 周狱里死过很多人,但不知道有没有鬼,即便真的有,想必也早已经被这个人折磨的苦不堪言,早早投胎而去。 他是周狱的主人,在这里,就连鬼都怕他。 先前那惊艳的一剑刺穿太师椅上的他,只是刺破了那件红色的官袍。从那一刻起,无论陈长生还是别的人,都在猜测他躲去了哪里,很多人觉得他躲进了皇宫,有些人甚至认为他已经吓破了胆,逃出了京都。 谁都没想到,他还留在这里,留在了这片庭院之间,只是深在地底。 换句话来说,他与陈长生之间,一直只有十七丈的距离。 他对此毫不在意,平静地吃着花生米,喝着酒,似乎无论地面上的剑雨再如何凌厉,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害怕。”薛河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是大周很出名的神将,因为他是薛醒川的亲弟弟,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在北方的战场上,他带领着将士与魔族的狼骑,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对于生死、恐惧这种事情,有很深刻的认识。 人们在最恐惧的时候,往往会坚持停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哪怕这种选择并不明智。周通没有去皇宫,而是留在这里,事后在某些人看来,或者会叹服于他的从容与智谋,但在薛河看来,这只能说明他在恐惧。 深在地底的周狱,是周通最熟悉的地方,他在这里杀过太多人、妖、魔,折磨过太多人、妖、魔。 周通没有去皇宫,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那抹警兆,以及对那位圣人的不信任,但他不会向薛河解释——薛河是他的犯人,没有资格让他解释,而且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对那位圣人的忠诚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坚定。 深在地底的监房,太过嘲湿,而且阴暗,不可能让人觉得太舒服,哪怕是周通自己,薛河所在的这间囚房,相对来说是最干燥的一间,上方的石壁隔很长时间才会落一滴水,而且不会落在桌上以及铺着稻草的床上。 这当然算是优待,虽然薛河身上的那些用来禁制功法的金刺,是周通亲手一根根扎进去的。 “不要尝试激怒我。”周通平静说道:“我不会杀你,毕竟他说过,我们也是兄弟。” 周通与薛醒川是兄弟,薛醒川与薛河也是兄弟。 只有他们兄弟三人以及薛夫人知道这件事情。 过去的这些年里,薛醒川一直希望,薛河与周通也能变成真正的兄弟。 薛河不喜欢周通,但没有表示过什么。 在知道大兄是被周通亲手毒死那一刻,他悲愤到了极点,但依然冷静,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周通当成自己的兄弟,而且他知道周通就是这样的人,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后,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口带血的浓痰吐了过去。 周通转身避开,却没有转回来。 他保持着这个姿式,望向囚房外西南角的一处石壁。 他能够感觉到,在那片石壁深处,传来了一道很轻微、但很清楚的震动。 有人触动了阵法。 第717章 地狱(下) 周通盯着那片石壁,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阴森,就像是两团鬼火。 那道微弱的震动,看似很寻常,但对有着层层阵法稳固以及防护的地底世界来说,意味着很可怕的事情——有人触动了周狱的阵法,而且不是像昆虫投入蛛网里那般一头扎进去,就像一个琴师伸出手指,拉动一道弦,轻轻地弹了弹。 周通盯着那片石壁,没有发现,牢房顶部的石壁缝隙里,落下了一滴水。 地底很是潮湿,纵使有阵法的隔绝,四周的石壁上依然有很多地方在渗水,即便是在这个相对干燥的牢房里,这个画面也并不显得突兀。问题在于,那滴水落下的位置很巧,刚好落在酒壶的壶嘴上。 泥土里的湿意经过碎石与阵法的层层过滤,从石壁中渗出来时,已经没有丝毫杂质,透净地仿佛露珠一般。 那滴露珠,悄无声息地顺着细长的瓷嘴,滑落进了酒壶里。 便在这时,周通转过身来。 薛河说道:“陈长生应该感觉到了,他会猜到你在这里。” 周通知道,所以才会急着离开。 他不知道那个触动阵法的人是谁,居然能够深入周狱。 那个人距离这边应该还有段距离,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 正如薛河所言,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通知地面上的人,他的具体位置。 他平静地说道:“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想我死。” “我也一样。” 薛河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壶,把空杯斟满。 周通端起酒壶,也把自己的杯子斟满。 薛河举起酒杯,说道:“祝你死的很慢。”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如果这个过程足够快,或者能够称为痛快,如果很慢的话,那自然只剩下痛苦。 周通笑了笑,与他轻轻碰杯,然后送至唇边饮尽。 “陈长生的剑就算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周通的视线再次望向那片已经安静下来的石壁。 这里是他替自己安排的最隐秘也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这时候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另觅地方躲避。 薛河再如何痛恨此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决断,真的是强大到了极点,同时也有些好奇,问道:“我虽然不知道今天的风雪有多大,但可以想象,此时的京都没有太多地方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能去哪里呢?” “兔子都会留三个洞以备随时逃路,更何况我们这些做人的。” 周通说道:“你肯定会感到遗憾,像我这样的恶人,真的不容易死,至少今天我不会死。”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说什么,走出牢房,顺着昏暗的巷道,向着更加阴暗的前方走去。 巷道两侧如豆般的灯火,与他此时眼中的些微光亮很是相似,都是幽幽的鬼火。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道的尽头,仿佛向着地狱走去,直至沉没入最深的黑暗之中。 隔着铁栏,薛河一直看着周通的背影,沉默不语,看了很长时间,直到周通消失,还在看着那边。 不是有所感慨,也不是因为此时心里确实存在的某些复杂情绪,他只是要确定周通是真的离开了。 屋顶石壁上再次落下水滴,然后侧方的墙壁上,发出摩擦的声音。 两块坚硬的石块被移开,一团烂泥从里面挤了出来。 那不是真正的烂泥,而是一个在泥土里生活了数十天的人。 天书陵之变那夜,陈长生被圣后带去了天书陵,唐棠被唐家二爷绑回了汶水,之后折袖便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发现过他的踪迹,无论是朝廷还是离宫,还是国教学院。 原来他一直藏身在北兵司胡同里,只不过是深在地底。 如果仔细讲来,会很漫长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 清吏司重植海棠树,在庭院里挖了一个树坑,他从那个树坑里跳了下去,便在地下停留到了现在。 谁也不知道,这数十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对折袖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他是狼,拥有难以想象的耐心与毅力,为了捕获猎物,他可以等很长时间,可以忍受人类无法忍受的饥饿与干渴,为了杀死魔族的前哨骑兵,他经常在雪层深处,一潜伏便是数十天,虽然雪比泥土要松软很多,但也要寒冷很多。 周通是他狩猎经验中最强大,也是他最想杀死的猎物,所以他付出了更多耐心,当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的脸很苍白,瘦削到了极点,眼神虽然依然冷漠专注,但比在地面上明显虚弱了很多。 薛河看着他问道:“阵法是你触动的?” “不是,我不懂阵法,也不知道陈长生会来。” 折袖的声音很沙哑,因为这数十天喝的水很少,也因为说的话很少。 薛河想起自己刚被关押进这座最深处的牢房的那一天,从石壁里传来来的声音很低,也很沙哑。 当时他不知道石壁里的是谁,人还是鬼,但他当听完对方说的话后,即便对方真的是鬼,他也会与对方合作。 薛河伸手从满是血渍的衣衫上拔出金刺,眉头微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十余根金刺都被拔了出来,但只有真实长度的三分之一,这是他和折袖提前就做好的准备。 在原先的计划里,他要配合折袖想办法给周通下毒,然后尽可能地拖时间,拖到周通毒发,折袖破壁而出,与他联手发难。开始的时候,现实比想象的更加顺利,下毒顺利完成,意外的是,有人触动了阵法,惊走了周通。 很明显,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知道折袖的存在,当然更不知道折袖的计划,但同样也想周通去死。 薛河说道:“你去通知陈长生,我去追周通。” 折袖没有出言反对,但不代表默认,只表示,他根本不会听意薛河的话。 他把一串钥匙递给薛河,走出监房,向着周通消失的方向走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走的很慢,因为虚弱,也因为这数十天,他一直在泥土里爬行,很长时间没有靠双脚走路了。 没有用多长时间,他的动作便变得协调起来,虽然还不是很快,但足够稳定。 …… …… 在阴暗的巷道里,周通向前行走着,每走一段便会折转,不时会有门落下,然后被泥土掩盖。 地底的巷道本就密如蛛网,再经过这样的手段,更是变得复杂无比,他相信,就算有人帮助陈长生突破朝廷的围杀,陈长生找到了周狱的真正位置,杀到了地底,也没有办法找到自己。 想到这里,让他觉得安心了很多,伸手摸了摸胸口。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得有些快,不知道是因为行走太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比如……恐惧。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害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暗运真元,准备让心跳变得平缓些。 真元在经脉里平缓地运行,就像在水渠里流淌的水,忽然间,遇着了一面过不去的岸。 他的胸口一阵剧痛。 他开始呕血。 那血是黑色的。 …… …… 第718章 庭院的阳光照着煎药的窗 周通停了下来,眼睛微眯。 灯火幽暗,他依然可以看清楚血的颜色,因为那血黑的有些刺眼。 他感觉到手掌下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带动手与臂都随之颤抖起来,双肩也开始颤抖,直至整个身体。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看上去就像在这么短的时间患了一场重病。 他中毒了,而且是一种罕见的剧毒。 如此快便能判断出这种毒物很罕见,是因为他的清吏司本就是世间最擅长用毒的地方。 他亲眼见过、亲手用过的毒物,要比普通人这辈子吃过的菜色还要多。 什么时候中的毒?他不知道,眯着的眼睛里幽幽的光不停地高速掠过,回溯过去的这段时光,虽然没有线索,但他还是很快便确定了是谁下的毒,是何时中的毒,因为这些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时间的倒推以及对一些细节的把握。 对方应该还在原处,但他没有转身,因为这时候首先要考虑的事情是离开。 他从袖中取出手巾擦拭掉唇角的污血,继续向着前方行走,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过了段时间,黑暗里有轻微的声音响起,石壁上的灯火幽幽复生,映出折袖苍白的脸,脸上带着泥水干涸后的痕迹。 他蹲下身体,伸出手蘸了些污血,凑到鼻前嗅了嗅。 黑色的污血,在锋利的、泛着寒芒的、如刀的手指上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他很满意,顺着气息向前继续追去,很快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 …… 清吏司衙门下方的这些地道,繁如蛛网,很是复杂,而且超乎想象的长,可以直接通往很远的地方,如果可以,如果放在平时,周通会在地底停留更长的时间,绕更多的路,设置更多的机关,以确保绝对的安全。 今天不行,他已经身中剧毒。 这种毒与清吏司惯用的那些毒截然不同,没有专门针对经脉或者星窍又或是识海,而是像一把沙土般在腑脏之间弥漫,带着一种粗励甚至粗暴的感觉,甚至让他联想到了北方那片辽阔的原野。 这是一种无比接近自然的东西,圣光术都不见得能够治好。但他是世间最擅长用毒的那几个人,在这方面的能力堪称大宗师,即便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毒,也知道应该从哪个方面着手——要对付这种毒,只能用药,而且必须是草药。即便在周狱里,那些草药也很难找到,幸运的是,他知道有个地方备得相当齐全,更幸运的是,那本来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走过湿寒而又无比漫长的巷道,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弯,地势不再平坦,而是斜斜向上拱起,他继续向先走去,走到尽头,双手准确地伸进墙壁里的某个缺口,解除掉阵法,然后打开机关,双手向前微微用力,推开了一扇门,离开了黑暗。 一片灿烂的阳光在门外等待着他,还有一张如阳光般温和动人的脸。 阳光来自庭院之上的天空,阴沉的雪云不知何时被风拂走,露出了一片瓷蓝色的天空,冬日暖阳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那张温和动人的脸,则属于一位美丽的少妇。 看到这片阳光以及少妇的脸,周通顿时觉得身体变得温暖了起来,也平静了很多,而少妇眉眼间那无法隐藏的担心与焦虑,更是让他的胸口都变得火热起来,这种与畏惧厌恶完全不一样的情绪,是他这辈子最缺少也是最需要的。 少妇把他扶出地道口,然后有些困难地把地道口关闭,重新启动了机关。 这座宅院并不大,也谈不上精致,但无论是黑檐照壁,还是青竹围栏,所有的细节里都透着安宁二字。 周通当初亲自设计这座宅院时,追求的便是这种东西,他始终认为安宁才有家的味道。 这座宅院就是他的家,真正的家,是他疲惫的身体与被毒液泡了无数年的心脏最后可以宁静安放的地方。 只有回到这座宅院,他的心情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为了安全,守住这个秘密,为了难得的安宁与不被打扰,周通很谨慎小心地经营着这座宅院。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无论是清吏司里的最忠心的下属,还是程俊等八虎,圣后娘娘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这座宅院与他关系的那个人,现在也已经死了。 每次回到这座宅院,隔着那丛青竹,听着隔壁那座院子传来的声音时,周通总会想起一些事情。 这些年来,薛醒川很希望他能够把薛府当成真正的家,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说薛府上小那些仆役与晚辈看着自己时惊恐不安的眼神,只凭他姓周这就不可能,他的那位兄长不要自己的姓,他总是要的。 …… …… 除了魔帅,周通大概在这个世界上杀人最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最是怕死。除了这座宅院,他在京都里还有几处隐秘的据点,但是那些地方对他来说,都不如这里安全,不如这里重要,也不如这里舒服。 因为这座宅院有一个温婉动人却又真心敬爱他的女子,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藏了很多珍贵的事物,比如一些极珍稀的药材。这些药材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暗中派人在百草园里取的,还有一部分是当初天机阁派人送给他的。 他接过泛着热气的毛巾盖在了脸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刺激了肺,沉闷地咳了数声。 取下毛巾时,上面已经多了几处黑色的血,看着就像是墨画出来的花,并不真实,有些恐怖。 妇人很是不安,周通却显得特别平静与淡定,让她先去磨墨,他则是在椅上闭目静心,仿佛在品味什么。 他在品味身体里那种带着旷野味道的剧毒。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睁开眼睛,在妇人的搀扶下走到窗前书桌旁,提起毛笔,如写书法般一挥而就,极为潇洒。 纸上墨痕淋漓,字迹却是清楚无比,不是草书,是药方。 用哪些药材,几碗水,如何煎制,用什么火,什么炉,什么炭,什么水,药汁如何滤,何时加晶石,非常清楚。 那妇人见他神情,知道应该无碍,放心了下来,接过药方,便去后厨煎药。 这样的事情以前曾经发生过数次,她有过经验。 药材的种类还是分量都没有任何错误,生炉的动作很熟练。 不知何时,药炉旁出现了一位宫装美人,炉火照红了她的脸,映清了她无比美丽的眉眼。 这名宫装美人很美。 事实上,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她一直被认为是大周朝最美丽的女人。 妇人神情平静地煎着药,分药、滤渣的动作非常稳定,就像是没有看到这名宫装美人。 宫装美人往药罐里放了一些东西。 妇人还是像没有看见。 房间里悄然无声,只有药罐里的汤汁咕咕作响。 第719章 世上最了解你的那个人来了 宫装美人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阳光,沉默不语。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却无法带来太多的温暖,美丽的眉眼底始终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冷漠与憔悴。 厨房里很安静,画面很诡异,就这样在阳光里慢慢地持续着,发酵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药煎好了,那名妇人双手端着药罐浸入盆中备好的冰水里,等着药汁变凉。 和周通一样,宫装美人也很擅长精神方面的秘法,妇人看不见窗边的她,很有可能是被她营造出来的幻境所迷。 最终,那名妇人还是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证明这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实。 宫装美人倚在窗畔,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一切如常进行。 …… …… 药汁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凉了才喝,那样或多或少会损失一些药力,端到周通面前的药碗还在散发着浓郁的热雾。 周通有些陶醉于热雾所带来的炽热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他觉得充满了活力,而当他把碗里的药汁尽数饮尽后,却有些不满意,因为药汁烫着了他的上腭与牙龈——不是责怪那妇人,而是不满意自己的心态——有些太着急了。 没有被烫出泡,还是有些不舒服,他用舌头舔了舔。 舌尖传来一阵微甜的感觉,有些像铁锈的味道。 他知道那是血的味道,不由微微皱眉,从桌旁取了面镜子,对着观察了一下。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是牙龈有些微肿,有些出血。 血的味道渐渐消失,剩下的便是药汁的苦味,他从盘子里抓了两粒糖衣花生,扔进嘴里,仔细地咀嚼了起来。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很怕喝药,因为药太苦,所以每次喝药,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些甜到发腻的小吃食。 他一面嚼着糖衣花生,一面想着自己今天遇到的这件事情。 薛河长年在北方雪原里领兵,能够拿到这种剧毒倒也理所当然,可是刚才在地底监牢里,他是如何下得毒? 想要毒死自己,给薛醒川报仇,让世人觉得这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问题在于,想要毒死自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周通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幽冷的眼神多出了些得意。 糖衣花生很好吃,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粘牙,他取出精制的银制牙签,一面剔牙一面继续想着心事。 薛河这时候很有可能已经逃出了周狱,但那无所谓,天下虽大,但已经没有薛家人的容身之所。 周通的视线越过窗户落在隔壁的院子上,心想事情办妥后,得尽快把薛河抓回来,然后毒死,慢慢地毒死。 他已经想好了用哪几种毒,可以让薛河死的最慢,又最痛苦。 一声轻微的喀嚓声在他的嘴里响起,打断了他此时漫无边际、充满了快感的思绪。 他的一颗牙齿断了,齐根而断,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断茬上到处都是血丝与污渍,看着很是狰狞。 看着这颗断牙,周通刚刚温暖没多长时间的身体再次变得寒冷起来。 他沉默了会儿,拿起镜子再次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便惊心动魄。 他的牙龈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牙齿松动的非常厉害,仿佛一阵风轻轻拂来,便能落下。 从断牙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苦,
相关推荐: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误打误撞(校园1v1H)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烈驹[重生]
总统(H)
小白杨
差生(H)
氪金大佬和菜鸡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