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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到此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对龙族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是啊,家乡还能回去吗? 她看着幽暗如海洋的草原,想着遥远的南方那片如草原般的深海,想起家乡,想起父亲,想起了很多事情,然后开始伤心。 和传说中不一样,龙族不是生活在高山峻岭上被云雾遮掩的奇怪洞穴中,作为最强大也最具智慧的生命,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幽暗湿冷的环境?龙族喜欢椰风、银滩,碧海,阳光与风,还有宫殿。 从这一点上来说,任何生命进化到最高境界,都没有太大的差别,魔族念念不忘要南侵,消灭所有的人类,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龙族生活在南海深处,那里的海水很温暖。 那里也是黑龙的家乡。 同为龙族里血统最高贵、也是最强大的存在,和负责领袖整个龙族的黄金巨龙不同,玄霜巨龙更加骄傲,性情无比冷漠,喜欢离群索居,从来都不乐意与别的同伴打交道,换个简单的词来说,那就是高冷无比。 无数年前,龙族的领袖——黄金巨龙一族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大陆上消失,玄霜巨龙便自然成为了龙族族长的天然人选。 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她的父亲点头,便会成为龙族的族长。但她的父亲并不愿意,不厌其烦,独自一人离开南海,重临大陆。 …… …… 琴音还在继续,如召唤,如回忆,如那些年雪原上的风。 黑龙望着幽暗的草原,望着那道暮峪,忽然间不知为何悲从中来,龙眸里溢满了泪水,于是周园的空中落下了一场小雨。 此时的她只是一丝离魂,在精神强度方面远没有本体强大,竟是被那道琴音触动了经年的魂,而且……她并不想抵抗。 因为这道琴音让她想起往事,让她看见了离开家乡之后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千年来最强大的玄霜巨龙,拥有比夜色还是深沉的黑,呼吸间便是万里冰霜雪剑,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她的父亲遇到了一个人类。 那个人拿着一把仿佛能把天空砍穿的大刀。 她的父亲再如何强大,也没有办法抵抗这把刀。 那把刀似乎能够把刀锋前的所有事情,都一刀两断。 更何况那场大战就发生在周园里。 那个人是周园的主人。 那把刀真的砍断了这里的天空,湛蓝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刀痕。 随着时间的流逝,刀痕渐渐隐没,但刀痕下方的草原,却多了很多异象。 天空断了,比夜色更深沉的黑色也一刀两断。 她的父亲从天空里摔落下来,巨大的龙躯化作了一座山脉。 那座山脉在落日下,仿佛会燃烧,山脉的最前方,是座高傲的山峰,那就是龙首。草原也会燃烧,那些草上的红霞,仿佛龙血斑斑。 黑龙终于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父亲一去不返。 她的龙眸里满是泪水,然后骤然寒冷,变成雪屑。 人类,果然是人类。 无耻的人类,冷血的人类。 她望向山顶孤道上那名白衣少女,漠然想着,去死吧。 …… …… 山道两边都是崖壁,极为陡峭,光秃秃的石壁看上去很光滑,更加可怕,也不知道这些只能容一人行走的石阶,当年是谁凿出来的。 此处的风要比地面大很多,也寒冷很多,往下望去,因为山太高,云只在崖壁之间,却无法团聚成形,被吹成了丝丝缕缕的模样。 听着高妙而隐含深意的琴音,白衣少女想起的、看见的却是一些很世俗的东西,比如小镇上的棉花糖,离家不远那座小桥下的柳树在春天里挂着的絮,还有小时候刚进青矅十三司时,不适应有些厚重的被褥,随便蹬了两脚,结果那被子便碎了,宿舍里到处飘着棉絮。 想到那件往事,她笑了起来,唇角微扬,于是那张只是普通清丽的脸顿时便明亮起来,以至于就连清寂山道都温暖了数位。 伴着琴声,她向前继续走去。 崖顶绝道间,居然有棵树。 她走到树下,略作歇息。 因为环境的缘故,这棵树没有剩下一片青叶,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和两旁的崖壁很是和谐,竟似要融进山里一般,难怪先前没有看到。 她从袖子里取出手帕,很认真地擦了擦额头。 这般寒冷的山顶,就算不停地行走,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流汗,更何况以她的修为天赋,然而手帕取回时,竟真的有些湿。 看着手帕上的湿痕,她摇了摇头,然后再一次笑了起来。 原来自己也会紧张啊。 收好手帕,她静静靠着那棵树,不再继续行走。 …… …… 第270章 过去和现在的命运(中) 琴音缭绕在她的身周。 她看不到弹琴的人,只听得到琴声,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弹琴的人,在哪里? 一曲罢了。 她取出一张方盘,搁在身前的地面上。 那张方盘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本体黝黑仿佛生铁,却比铁多了一份温润,像是墨玉,却比玉石要多了一份坚强。 黑色方盘的表面上绘着很复杂的图案与线条,如果有懂得的人看到那些图案,大概会联想起来离宫外面那些算命骗钱的假道人。 是的,这是一张用来推演命数的命星盘。 那些线条相交的地方,都是星辰的位置,而整个大陆,只有她和很少的一些强者,才明白那些线条是星辰移动的轨迹。 她的双手落在命星盘上,然后开始移动,动作非常自然流畅,就像是在崖间唤云的风,海畔浴翅的凤。 随着她的动作,命星盘上那些图案和线条也随之开始运转起来,无数道圆环的旋转速度并不一样,有的快有的慢,看上去无比复杂,如果盯的时间长些,只怕会眼花甚至直接晕过去。但她没有。她静静看着命星盘,睫毛不颤,没有错过那些图案线条哪怕最细微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结束了自己的推演计算,收起命星盘,向树外走去数步,解下长弓,挽弓搭箭,向着山道尽头的某处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响,夜晚的山崖被惊醒。 弓弦的振动更是让那棵孤树摇摆不定,竟似有断掉的迹象。 然后,又过去了很长时间。 没有任何异变发生,那枝箭仿佛消失在了虚空里,她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某处——箭逝的那处——沉默思考了很长时间。 这是她的箭,无论面对再如何强大的敌人,哪怕是聚星境的强者,也不可能如此悄然无声,至少应该会有回响。 没有回响,只能说明两种可能,今夜她的敌人比她的实力强大太多,或者她推演计算出来的位置有问题。 前者不可能,因为这里是周园,而且如果是魔将那种水准的魔族强者,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对方早就应该出手。 那么便是计算出来的位置有问题。她对自己的推演之术非常有信心,如果真是算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位置本身出现了问题。 在这一刻,她像陈长生在天书陵前观碑时一样,想到了一句话。 位置是相对的。 这里的相对,指的是空间里的相对,是遥遥相对。如果空间本身并不真实,无法计算,那么在这个空间里的位置,自然也无法计算。 这条孤寂的山道,原来是通向一个虚假的空间吗?那道清扬的琴声,是在欢迎她走进这个死地,所以才会那般欢愉? 她负手走到崖畔,望向远处那片草原,开始思考。 如果黑龙能够看到这幕画面,一定能够想明白,为什么圣后娘娘会无比宠爱这名白衣少女,因为她这时候的模样,真的很像年轻时的圣后。 但黑龙看不到。 在她的眼中,那名白衣少女走到那棵孤树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没有拿出命星盘推演,更没有挽弓向夜空里射出那一箭。 …… …… 周园的世界也已经来到了夜里。 但这里也看不到满天繁星,不是因为雪花飞舞的太疾,雪云积的太厚,而是因为那片从雪老城里漫过来的阴影遮蔽了整片天空。 这里离雪老城太近了,恐怖的魔君不需要出城,便可以把自己的意志推进到此间,化作一片阴影,漠然地注视着那个人类。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在这片阴影来临的那瞬间,便会被冻成冰柱,神识尽毁,最后化作雪原上的烟尘,但苏离没有,因为他不是普通人。 他的左肩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却看不到鲜红的血,只能看到漆黑浓稠如墨汁一般的东西,而且那些黑水还在汨汨的沸腾着。 这是什么毒,竟如此可怕? 苏离看着远处那座如小山般的魔将,微嘲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只知道弄这些小家子气的毒,难怪一辈子都只能添老大的脚背。” 那名魔将在魔族大军里排位第二,正是无比恐怖强大的海笛大人。 先前不知道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战斗,第二魔将海笛在苏离的肩上留下这道恐怖的伤口,却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 他的右臂被苏离的剑斩了下来。 但在海笛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痛苦和愤怒,只有一片漠然。 他看着苏离无所谓说道:“一百多年前就被你斩过一次,养上十来年就能养好,至于老大的脚背,她如果愿意给我舔,我早就跪了。” 苏离啧啧称奇,说道:“也就你们魔族才能无耻到这般理直气壮的程度,不过就算你把老大舔舒服了,现在被我斩了一臂,难道就不怕老三趁虚而入,取了你的性命,然后把你撕来吃了?” 魔族以实力为尊,他说的这幕画面还真有可能发生。 一道声音在夜雪里响了起来,那是黑袍的声音:“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我不允许,陛下也不允许。” 海笛望着苏离点点头,拾着自己的手臂向远方退去,每一步脚步落下,雪原上便会出现一道深约数丈的裂痕。这是他伤后难以控制气息的结果,真难想象他完好无损时拥有怎样可怕的力量。当然,更难想象的是,一剑把他的手臂斩下来的苏离,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苏离虽然胜了一场,却没有任何机会。 因为又有两座如山般的魔影缓缓靠近。 那是第四魔将和第七魔将。 为了杀死这位离山小师叔,魔族出动了太多强者。 那都是真正的强者。 自数百年前,那场天昏地暗的大战结束之后,这种阵势还是第一次出现。 苏离往身前吐了口血唾沫,搓了搓有些冷的脸颊,说道:“一场一场又一场,你们烦是不烦?能不能干脆些?” 黑袍笑了起来。虽然有帽子的遮掩,看不到他的脸,但他宛如深海般的眼睛里流露的笑意却是那样的清晰,夜色掩之不住。 他看着苏离微笑说道:“你开始慌了。” 苏离微嘲说道:“只有真正心慌的人才会慌着用这种心理战。” 黑袍平静说道:“时间慢慢地流逝,你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能撑多长时间,怎么可能不心慌呢?” 听到这句话,苏离沉默无语。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唇角始终微扬,哪怕与海笛血战之时也如此,对魔族的阴谋和这片冰雪天雪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轻蔑与不屑。 这时,那抹笑意终于敛没。 …… …… 第271章 过去和现在的命运(下) 黑袍看着他说道,声音从帽中透出来,就像是深渊下吹来的一道寒风:“你准备发疯?” 苏离沉默了会儿,笑意重新显现在脸上,说道:“担心有什么用?发疯又有什么用?我现在得想办法活着离开才是,我只要活着,她就一定能活着,如果不能,那么到时候再来发疯也不迟。” 黑袍平静无言,他很清楚,这句话不是威胁,而只是冷静陈述的客观事实,如果苏离今夜能够从魔族筹划已久的这次围杀中逃走,那么如果他的女儿在周园里丧生,他必然会发一次大疯,就算是魔君陛下,也不会愿意看到那样的混乱景象。 “所以我不用担心什么。”苏离举目望向深沉的夜色里,说道:“只要我不死,你们谁敢杀她?” 黑袍笑了起来,说道:“按照道理来说,确实如此,但你知道,我偶尔也会做些没有道理的事情。” 苏离收回视线,静静望向他,说道:“你是世间最神秘的人物,也是最理智的人物,我不相信你会做这么不理智的事。” 黑袍平静解释道:“因为我已经承诺了别人,你的女儿一定要死,所以她一定会死。” 苏离注意到,他的这句话里说的是别人,是一个人。 “谁?” 黑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缓声说道:“当年长生宗把你挚爱之人浸在寒水潭里生生淹死,你自南海归来后,得知此事,一怒拔剑闯进长生宗,一夜之间斩了十七名长生宗的长老……这件事情谁都知道,但无论是你们离山剑宗的掌门,南方圣女或教宗,以至天海娘娘,都不能说你什么,因为你怒的有道理,而且你发起疯来,他们也拿你没办法,只能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苏离想着当年那件往事,神情不变,眉眼间却现出一抹寂寥。 黑袍继续说道:“但你想过没有,这些真正的强者没有说话,刻意忘记那件事情,却有些很弱小的人不会忘记这件事情,一直想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他们也有后代,那些人也是被别的人所挚爱的对象。” 苏离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你没有必要信守承诺,尤其是对一个人类。” 此言一出,雪原之上的温度陡然变得再寒冷了数分。 寒冷,意味着运动的停滞,代表着那柄行于夜空之间的剑,速度缓了数分。 也代表着,在女儿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苏离有了谈判甚至是妥协的想法。 对于狂名在外的离山小师叔而言,这种态度便意味着妥协,是很大的让步。 然而,对方不准备与他进行谈判。 “作为一名阴谋家,我比谁都懂得信守承诺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人类的承诺。唯如此,我才能让越来越多的人类相信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承诺非常珍贵,因为必然会实现,而且那代表着雪老城对整个天下发出的邀请。” 黑袍看着他平静说道:“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杀死你,死人,是没有办法发疯的。” 雪花继续飘落,寒夜恢复正常,如道如小山般的魔将身影,缓缓停在了外围。 夜空里传来一道极为清锐的剑啸。 苏离伸手一拍剑鞘,衣袖轻振,只闻剑啸自天边而来,锃的一声,剑归于鞘,说不出的潇洒如意。 外围一个黑色身影微微摇晃,似将要垮塌的山陵,然而最终撑住了,只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柄寒铁长矛,喀的一声,从中断成两截。 苏离自夜空里收剑,顺势断了第七魔将的兵器,真可谓强的无法形容。 但那位魔将大人并未流露出任何惊惶的神色,也不显愤怒,冷漠至极说道:“苏离,你今天死定了。” 苏离望向黑袍,非常认真地问道:“我今天真的死定了?” 黑袍说道:“是的,我们推演了三十七次,你必死无疑。” 听到这句话,苏离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想要听到黑袍的答案,因为他相信黑袍的答案,但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无论是人类的至圣强者,还是白帝城那对夫妇,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承认一件事情。 在王之策消逝之后,整个大陆最擅谋划推演计算的人,便是这位把身体藏在黑袍里的魔族军师。 黑袍做出来的计划,极少有失败的时候,他亲自参与的谋划,更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想当年,太宗皇帝陛下带着无数强者、百万铁骑,北伐魔域,最终却在雪老城外无功而返,此人便是魔族最大的功臣。 已经有数百年时间,黑袍没有专门布局来杀一名人类强者,直到现在。 他要杀苏离。 他推演了三十七次,苏离都必死无疑。 那么,苏离或者真的就该死了。 苏离自己也这样认为,但他认为并不见得会死:“为了杀我,你们做了这么多事,到底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你们究竟是要杀死周园里那些小孩子,还是要借这件事情引我出来杀死?如果你自己都弄不清楚,或者我还有机会。” “都是真有,也有可能是假的,但杀你是最真的一件事,就像先前说过,那些年轻人是人类的将来,你是人类的现在,我是一个活在当下的庸俗之人,所以最先做的事情,当然是要把你杀死。” 黑袍平静说道:“天海和教宗还有圣女,为了人类的将来,试图推动南北合流,为何直到现在都没能成功能?南方为何可以撑到现在?原因不在长生宗,不在槐院,而在离山小师叔苏离你,所以,我如何能不杀你?” 苏离说道:“如果我死了,人类南北合流,对你们魔族半分好处也没有。” 黑袍摇头说道:“不想被周国吞并,这是很多南人的想法,你只不过是南人最锋利、最强大的一柄剑,就算这柄剑折了,那些南人的想法也不会改变,相反,改变想法的会是天海,以那个女人的雄心,如果世间从此没有你这个人,那些世家再试图抗拒南北合流,那么她必然会带领大军南下,将整个人类的版图纳入她的统治之中,只不过其时的南北合流,靠的不再是大势,而是大周的铁骑。” 苏离沉默不语,那是一幕极可能发生的画面,甚至他此时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 “到了那天,人类世界定然大乱,天海带领大军南下,陛下再带领大军南下,南下呵南下……不停地南下,从冰天雪地的世界,去往温暖的阳光普照之地,那将是布遍尸骸与鲜血的旅程,我不清楚谁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但这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黑袍看着他平静说道:“所以,请你去星空里与家人团聚吧,数年后,当你俯瞰这个兵荒龙死人灭绝的世界时,请记得与我打声招呼。” …… …… 站在崖畔,负手看着那些如丝缕般的云雾,寒风如刀,无法刮掉白衣少女眉眼间的疲惫。 连续两天未眠未休,在周园里奔波救人,连续使用消耗极大的圣光术,即便是她也该觉得累了。 疲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底深处的那抹警意。 那道琴声,身后的这株孤树,还有这个笼罩着山道的虚境,让她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自童时修道、血脉觉醒以后,这是她隐隐感知到的最大危险。 她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不知道山道的那头是谁在等着自己,不知道对手耗费如此大的心神,设置这个虚境把自己与周园隔绝开来,究竟有何用意。 但她知道,自己应该把这片虚境破开。 这没有什么道理,不需要道理,既然对方设局困住自己,自己当然要破局,对方的虚境,自己当然要毁掉。 她把手指伸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然后发现没有咬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她再次用力咬下,细眉微拧,现出痛意。 她看着指尖渗出的那抹血珠,蹙眉不喜。 她不喜欢痛,更不喜欢伤害自己。 她把手伸向山道边的深渊上方。 那滴殷红的血珠,脱离她的指腹,向崖壁间那些如烟似缕的云雾里落下。 随着坠落,那滴血珠的颜色发生着变化,越来越红,越来越艳,越来越明亮,直至最后,变成了金色。 就像是一滴融化的金子,里面蕴藏着难以想象的能量。 山道四周的温度急剧升高,石板上刚刚覆上的那层浅浅的霜骤然汽化,那株孤树变得更加萎顿。 崖壁石缝里极艰难才生出来的数棵野草,瞬间燃烧成灰。 如金子般的血珠,落到了云雾里。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 云雾之中光明大作,那些云雾就像是棉絮一般,被瞬间点燃。 莽莽的山脉间,忽然生起了一场大火,把深沉的夜,照亮的有若白昼。 一滴血,便带来了如此壮观的画面。 这便是天凤真血的威力吗? 看着重新明亮清晰起来的山脉,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然而下一刻,眉头又蹙了起来。 把手指头咬破,真的有点痛。 她把手指伸到唇前,轻轻地吹着,显得极为认真专注。 同时她轻声自言自语,像哄孩子一样对自己说道:“不痛……不痛……不痛啊,乖。” …… …… 从进入离山学剑的那一天开始,苏离的命运便确定了,他要守护那座山峰,还要守护整个南方,所以哪怕他这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四海里云游,但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回离山一趟,向京都里的那位娘娘和更北方的魔族证明,铁剑依然在。 从血脉觉醒的那一天开始,她的命运也已经确定了,她要守护青矅十三司、守护东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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