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说道:“三师兄,他就是这样的人,别理他便是。” 梁笑晓真的不再理唐三十六,转过身去。 折袖看了七间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七间感应到他的目光,像被蝎子蛰了一般,赶紧躲到了梁半湖的身后。 苟寒食解释了两句,陈长生才知道,原来五律梁半湖是兄长,排名更高的梁笑晓反而是家中幼弟。然后他想起梁笑晓先前说半年前破境,这才明白原来此人竟已经通幽,如此说来,当他出天书陵后,就会离开青云榜,进入点金榜了? “麻烦转告落落殿下,青云榜第四,我是不会做的。” 梁笑晓看着陈长生神情漠然说道。然后不等陈长生有所反应,也不待唐三十六开口,他转身望向苟寒食正色说道:“师兄,虽然我们与槐院都来自南方,但离山终究是离山,岂能落于人后?” 苟寒食说道:“我自有分数,你且静心观碑,只有一月时间便要出陵,当珍惜时光。” 梁笑晓不再多言。 正如他说的那样,虽然天书陵前那块石碑上的排行榜,早已被圣后娘娘派周通毁掉,但争强好胜或者说荣耀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可能从人心里被强行抹除,观碑悟道的快慢以及最终解读天书碑的数量,在人们的心里依然有个无形的榜单。 今年没有出现第一天便解开照晴碑的绝世天才,也没有人能够在第二天解碑成功,但钟会在第三天清晨便成功解碑,已经算是相当不错,此时那些往年进入天书陵的观碑者,已经知道陈长生和苟寒食的身份,知道他们便是今年大朝试的首名与第二名,而且陵外的议论早已传到此间,二人通读道藏的名声极响,自然极为引人注意,二人到此时还没有办法解开第一座天书碑,难免引来了一些议论。 “王之策后,敢称通读道藏的便是这二人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一名槐院书生比了下去。” “传闻每多不实,什么通读道藏,年幼通幽,此时看来,只怕有些言过其实了。” 观碑者们去各自的碑前参悟,梁笑晓也已离去,照晴碑碑庐前人群渐散,山林渐静。陈长生走到碑庐前,看着那座黑色的石碑,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问道:“他是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难道天书碑的后面是个小世界?” 唐三十六等人看他观碑不语,以为他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哪里想到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由无语。 苟寒食说道:“据说天书碑是某个小世界的碎片,如今散落在真实的世界里,空间已然湮灭,这些碎片之间却能相通,也可以理解为,一座碑都是一扇门,但这扇门无法通往别的地方,只能通往别的门,也就是别的天书碑,而且碑与碑之间的顺序永恒不变。” 陈长生说道:“原来如此,难怪都说天书陵只有一条路,可是,天书碑怎么判断观碑者手里的钥匙是对的?” 道藏里没有记载如何从一座天书碑到下一座天书碑,那些曾经观碑悟道的前贤们在记录天书陵里的日子时,也没有提到过这些细节,因为在修道者看来,这些都是常识,根本没有必要讲述。 陈长生知道三千道藏里无数冷僻的知识,关于世界和修道的常识却有些欠缺,因为他是自学成才。 苟寒食说道:“天书不能解,天书碑本身就有很多神奇或者难以理解的地方,如何判断对碑文的解读是否正确,这一点永远不能由修道者自己判断,观碑者或是旁观者都不行,只能由天书碑自己判断。” “自己判断?”陈长生不解,重复了一遍。 苟寒食说道:“观碑者与天书碑接触,若天书碑觉得你懂了,你便是真的懂了。” 陈长生想起道藏里那句关于天道的著名描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书碑如果是门,门后会有一个怎样的众妙世界呢? 见他在碑前若有所思的模样,唐三十六等人继续无语。 钟会已然解开了第一座天书碑,他感兴趣的却还是这些旁枝末节,难道他不着急吗? “啊!”陈长生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说道:“我得赶紧回去。” 唐三十六吃惊问道:“什么事?” 陈长生有些着急,说道:“你急急把我拖了出来,我都忘了灶上还烧着水,这要烧干了可怎么办?” 第222章 抱碑的少年们 看着山道上陈长生的匆匆身影,唐三十六有些莫名所以,折袖同样如此,惯常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些疑惑,默然想着,莫非陈长生是想逃避些什么?只是想着这一年来国教学院的风风雨雨,陈长生怎么也不像这样的人。 苟寒食收回望向山道下方的目光,不再想陈长生的打算,对七间等三位师弟说道:“昨夜只让你们看了荀梅前辈的笔记一段,因为不想你们分神。看过笔记后,你们就应该知道,可以从很多角度解读天书碑,那么你们是怎么想的?” 关飞白略一思忖后说道:“荀梅前辈笔记里,仅照晴碑便留下了十余种思路,仔细琢磨,其实都极有道理,只是我离山剑宗地处天南,我还是习惯取碑意而动神识,再给我些时间,应该便能解读完这座碑。” 七间与梁半湖也是相似的说法,苟寒食却说道:“如果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把荀梅前辈笔记里的那些思路或者说经验尽数忘却,或者便可以解碑。” 说完这句话,他很自然地想起昨夜与陈长生的交谈,在他看来,陈长生分明很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才会选择于变化之中寻真义的崭新思路,只是这种解碑的方法未免也太新了些,想要开创新路,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关飞白等人听着他这句话,有些吃惊,静下心神后才隐约明白师兄的意思,走到碑庐前,各自寻着稍平些的地面坐下,看着檐下那座幽黑的石碑,开始静默不语,将荀梅笔记里的那些字句尽数落于碑上,然后渐渐驱出脑海。折袖与唐三十六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过去。数十名今年才进入天书陵观碑的大朝试三甲学子,也都盘膝坐在了碑庐前,只有苟寒食站在远处,看着远山平静无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缓慢地流逝,碑庐前始终寂静无声,庐畔树上挂着的那盏油灯,不知何时被人收走了,重新变得轻松起来的树枝,在春风里轻轻摆荡,不时向碧空里微弹数分,偶尔有青叶从枝头掉落,随风飘至庐前。 七间忽然睁开眼睛,拾起落在瘦削肩头的一片青叶,然后站起身来,犹豫片刻后,向碑庐里走了过去。 住在荀梅留下的草屋里的他们,是观碑学子们最关注的对象,不然也不会有草屋七子的称号,先前那片寂静的时光里,不知有多少双目光不时落在他们的身上,见着七间似乎有解碑的意思,安静的庐前不禁微有骚动。 钟会是第一个解碑者,所有人都很想知道,谁会第二个解碑,绝大部分人都认为那个人会是苟寒食,因为陈长生不在场间,那么再往下数应该便是折袖,又或者是修道岁月相对更长些的关飞白和梁半湖,没有人想到,竟然会是年龄尚幼的七间。 七间走到照晴碑前,回头向碑庐外望了一眼,稚嫩的小脸全是不确信的神情。 苟寒食站在远处一棵松树下,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于是,七间也笑了起来,不确信的神情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喜悦。 他向着照晴碑再走一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放在了碑石的边缘上,没有触到碑面上任何线条。 一阵清风自碑后崖下拂来,拂得七间脸畔的发丝轻轻飘扬,横掠过清稚秀美的眉眼,然后他便从原地消失。 碑庐前一片死寂,先前刚刚响起的那些议论声,就像七间瘦小的身影一般消失无踪,第二个通过照晴碑的人,就这么随意地出现了。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从这种震撼里醒来,便只见关飞白站起身来,向碑庐里走去。 和七间相比,这位以冷傲著称的神国四律,才是真正的随意,哪怕他面对的是神圣的天书碑。 他的右手便落在了照晴碑上,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手落在什么位置,就像是很随便地拍了拍栏杆,准备聊聊今天的天气。 又是清风起,清光乍现,然后不见,他的身影也自消失不见。 令碑庐前那些还在苦苦思索碑文真义的人们感到无比震撼,甚至是有些无奈的是,梁半湖也站起身来,向碑庐里走了过去,这位神国七律里最低调也是最沉默的农家子弟,先仔细地整理衣着,然后恭谨行礼,这才非常认真地把手放在了石碑上。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间隔,离山剑宗的三名弟子,就这样先后解开了照晴碑,去往了第二座天书碑。 片刻沉默后,碑庐前响起数声叹息,叹息声里充满了羡慕,却又有些绝望。 修道者的天赋,果然不同。 离山剑宗,果然了得。 和清晨钟会通过照晴碑相比,离山剑宗三人解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阵仗,也没有师门前辈在旁护法,更没有破境通幽,只是这样寻寻常常地站起身来,走进庐去,然后便从大家的眼前消失,这才叫真正的挥洒如意。 进入离山剑宗的四人,现在只剩下苟寒食还在原地,很多人下意识里望向他,觉得有些奇怪,他的境界修为以至学识,都要远远胜过他的三名师弟,为何他解碑的速度却要比三名师弟更慢,有些人猜到了些什么,看着苟寒食终于离开那棵松树向碑前走来,确定自己猜的没有错。 苟寒食走到照晴碑前,没有闭目静思,也没有看碑上的线条,依然看着远山,然后右手落下。 清风再起,林中鸟儿振翅而飞,庐下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至此,众人才明白,苟寒食早就已经解开了这座照晴碑,只是在等三位师弟。 如此说来,只要他愿意,他岂不是可以很轻松地成为今年天书陵的第一个解碑者?人们回想清晨时钟会成功解碑时,槐院诸人的那份激动与得意,不禁觉得那些画面有些令人尴尬,此时还留在庐前的两名槐院少年书生,脸色真的变得尴尬了起来。 苟寒食能够解碑而不去,是因为要等同门,那么陈长生呢?人们很自然地联想到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像苟寒食一样,早就已经解开了这座天书碑?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在等谁?还是如钟会所说,他真的没有足够的天赋解碑? 议论声渐起,然后渐止。 没有过多长时间,庄换羽来到了碑庐前,作为天道院今年最强的学生,很多人都认识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进入天书陵后,他便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就连清晨钟会破境解碑的时候都没有出现,此时看到他,人们不禁有些讶异。 庄换羽的衣衫上到处都是草屑树叶,竟似在山林里过了两夜一般,有些狼狈,但他的神情却极平静,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自信的意味。 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你没有去青林小筑?” 青藤六院本来就在京都,与天书陵极近,容易获得很多便利,天道院作为近些年来大周最风光的学院,自然会为观碑的本院学生做好安排,青林小筑便是天道院在天书陵下的宿舍,其余的像宗祀所或者摘星学院,也都有类似的布置。 “我没有去青林小筑,因为我没有时间。” 庄换羽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与草屑,直接向碑庐里走去。 唐三十六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就算你现在解碑成功,也只能排在第六,何必弄的这般辛苦?” 庄换羽的右手停在石碑上方,说道:“但至少在陈长生前面,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右手落了下来。 没有过多长时间,苏墨虞站起身来,向碑庐里走去,成为今年第七个解碑成功的人。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解碑成功,唐三十六这般骄傲的人哪里会不着急,尤其苏墨虞在青云榜上的排名,现在已经在他之后,这更让他急迫。 然而下一刻,他便醒过神来,微微皱眉,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事情,神游物外,不在碑上,有会儿竟似要真的睡着了一般。 当他醒来的时候,暮色已至,晚霞满天,天书陵里的春林正在燃烧。 他站起身来,向碑庐里走去,路过折袖的时候,说道:“告诉陈长生,今天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走到石碑前,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给了这座冰凉的石碑一个大大的拥抱。 …… …… 读懂天书碑,会获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一些感悟,那种感悟对修道者来说,要比龙髓更加美味,比星辰更加迷人,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正所谓食髓知味,绝大多数人解开第一座天书碑,然后来到第二座天书碑前时,不会沉迷于其间,不知时光之渐逝。 唐三十六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抵抗这种醉人的感觉,今夜肯定要伴着星光与第二座天书碑相拥而眠,所以才会让折袖带话给陈长生,不用等他吃饭,和他一样,钟会、庄换羽还有七间等人,都在第二座碑庐前忘记了归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但世间总有些与众不同、天赋卓异却意志惊人的家伙,不会被任何外物所惑。 苟寒食伴着晚霞,回到了草屋里。 闻着灶房里飘出来的蛋羹的香味,看着坐在门槛上看着落日发呆的陈长生,他问道:“你究竟在等什么?” …… …… 第223章 雁鸣(上) 陈长生揉了揉被晚霞灼的有些酸的眼睛,从门槛上站起身来,说道:“我没有等什么。” 苟寒食说道:“虽说你想走的是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道路,用你自己的话说,那个方法有些笨,但你自己还说过,那个法子应该是可行的,那么按道理来说,你不可能到现在还无法读懂第一座天书碑,因为我知道你的领悟能力比很多人想象的还要强。” 作为世间唯一敢称通读道藏的两个人,他和陈长生当然是对手,从青藤宴到大朝试,相争而前,但正因为是对手,所以才会真正了解,他看着陈长生从一个不会修行的普通少年,只用了数月时间,便在学宫里的那场雨中通幽,没有极强的领悟能力,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陈长生想了想后说道:“我觉得前夜和你讨论过的那个方法不对。” 苟寒食微微挑眉,问道:“哪里不对?” 陈长生说道:“哪里不对说不出来,如果按照观碑文变化的思路解下去,应该能够解开天书碑,可我感觉总有些怪,总觉得哪里差了些什么,如果在还没有想透彻的时候依然继续解读下去,我很难说服自己,因为我修的就是顺心意。” 苟寒食说道:“难道你想重新再想一个解碑的方法?” 陈长生说道:“有这种想法,但还没能下决心。” 苟寒食皱眉,心想半途改辙乃是观碑大忌,说道:“你知道这是很危险的想法。”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再这样犹豫下去,解开那些天书碑的希望会越来越小。 他认真地想了很长时间,说道:“如果真解不开,也就算了。” “无论如何想,切不可想迂了。”苟寒食说完这句话,向屋里走去。 陈长生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鸡蛋羹还差些火候,你不要急着揭盖子。” 他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苟寒食却品出了些别的意思,心想也许他现在的等待是有道理的。 过了会儿后,折袖也回到了草屋。住在草屋的七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他和陈长生还没能解碑成功,看着与昨夜比起来冷清很多的庭院,他的脸上流露出几丝对自己的厌弃,对陈长生问道:“为何我始终不行?难道我的天赋有问题?” 陈长生心想,一个无门无派、完全自修的狼族少年,能在残酷的雪原里,令很多魔族闻名丧胆,能够稳稳胜过关飞白等青云榜上的少年高手,他的血脉天赋非但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强大的有些不像话。 “与天赋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勤勉还是专注?” “和那些都没关系,只是因为……”陈长生看着他认真说道:“你读书太少。” 折袖有些生气,他自幼在雪原里颠沛流离,哪有什么机会读书。 陈长生从怀里取出荀梅留下的笔记,递给他说道:“读书少也罢了,最麻烦的是,我观察过你,发现你真的很不喜欢读书,前辈留下的笔记,你只看过两遍,昨天晚上甚至看着看着还睡着了,这如何能行?” 折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是受伤后的苍白,而是恼怒,接过那本笔记,直接进了草屋。 …… …… 第二天清晨五时,陈长生睁开眼睛,用五息时间静神,然后起床,发现唐三十六摊着手脚睡在一旁,鼾声如雷,走出屋外,只见七间等人也在酣睡中,才知道昨天深夜不知何时,他们从天书陵里回来了。 洗漱完毕后,他像前两天一样开始烧水做饭,接着开始洒扫庭院,修理那些破落的篱笆,直到唐三十六等人吃完早饭,再去天书陵观碑,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焦虑,甚至显得有些享受现在的生活。 人去院空,他坐回门槛上,翻开荀梅的笔记再次开始阅读,渐渐入神,收获也越来越多。 整整一天,除了做饭打扫,他都没有离开过门槛,自然也没有去看照晴碑一眼。 傍晚时分,唐三十六等人陆续回到草屋,吃过饭后,围在桌旁开始讨论第二座天书碑上的那些碑文,气氛非常热烈。 陈长生把折袖喊到里屋,从针匣里取出铜针,开始替他治病,现在还只是在确定经脉畸形的初步阶段,想要解决折磨了折袖十几年的那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过了很长时间,围桌论碑的他们才发现少了两个人。七间望向紧闭的屋门,清稚的小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苟寒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现在连他都开始觉得奇怪。 不想刺激到里屋的二人,桌旁的讨论就此终止。 唐三十六忽然站起身来,推开屋门看着陈长生说道:“今天又有三个人过了。” 陈长生专注地捻动着指间的铜针,低声与折袖说着什么,没有理他。 …… ……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今年大朝试的考生们进入天书陵,已经到了第七天。 在第五天的时候,折袖终于通过了照晴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夜他一直在看书的缘故。 陈长生却还没能解碑成功,至此,他创下了一个新的纪录。 以前,他在修行界曾经有过一个无比光辉灿烂的纪录,那就是最年轻的通幽者之一。 现在这个纪录,则不是那么光彩。 历届大朝试的首榜首名里,解读第一座天书碑的时间,他用的最长,而且有可能更长。 …… …… 转眼前,入陵的时间来到了第十天。 清晨五时后,陈长生终于离开了草屋,来到了碑庐前,看着那座黑色的石碑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晨光渐盛,观碑者陆续进入天书陵,来到碑庐前,看着盘膝坐在树下的他,先是有些吃惊,然后生出更多情绪。 在那些人的眼光里,可以看到同情,可以看到怜悯,还有嘲弄以及幸灾乐祸。 有些人远远地躲着他,走进碑庐里,有的人刻意擦着他的身边走过,脚步显得格外轻松,然后伴着那些缭绕庐檐的清风,消失于碑前。 草屋里的人们用完早饭后,也来了。 看到这幕画面,关飞白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抚碑而去。 唐三十六站到他身前,问道:“要不要陪陪你?” 陈长生抬起头来,望向他认真说道:“天书碑里,再短暂的时光都极为珍贵,你要珍惜才是。” 唐三十六很是无言,心想你这个家伙在天书陵里当了十天游客和伙夫,居然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折袖没有说话,直接在陈长生的身旁坐下。 陈长生也没有说话。 晨风轻拂树梢,青叶落于檐上。 “谢谢,时间差不多了。”陈长生诚恳说道。 折袖站起身来,走进了碑庐。 这里的差不多,不是说他看到了解碑的希望,而是说折袖陪他的时间。 …… …… 第十二天的中午,春日有些灼人,陈长生坐在碑庐里,借檐遮光。 清风微动,两个年轻人出现在碑庐前。其中一人叫郭恩,乃是南方圣女峰下辖的慈涧寺高徒,前年大朝试的第三名,另一人叫做木怒,是天道院在庄换羽之前最强的一名学生,已经在天书陵里观碑四年有余。 这二人都曾经是青云榜上的天才少年,随着时间流逝,观碑日久,破境通幽,现在他们早已经进入了点金榜。南北教派向来不和,在天书陵外已有盛名的二人,最开始的时候势同水火,现在的关系却已经变得相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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