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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噗呲一声利器入腹的轻响,司南瞳孔缩紧,又骤然放大。 他的手一点点松劲,只见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小刀,被血染红的刀柄握在罗缪尔手里。 “好啊,”罗缪尔剧烈呛咳着说,先前翻车的内脏撞伤其实很严重,猛一用力才把司南掀翻压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苍白濒死的脸,笑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司南发不出声来,颤抖着手去拔那把刀,被罗缪尔握住了手。 “我爱过你,Noah……我爱过你。虽然我实现不了我的理想,但我起码能带走你。” 他拉起司南的手,举到满是血迹的嘴边亲吻,眼底闪烁着某种不再掩饰的、瘆人的光——那是疯狂又扭曲的迷恋: “让我们一起被埋葬在这里吧。” 周戎一字一顿道:“做梦。” 罗缪尔还没回头,就被重若千钧的铁拳狠狠打翻! 罗缪尔扑倒在灌木丛里,被周戎拎着脖子拽起来,二话不说就劈头盖脸往死里打。那已经不是泄恨而是在杀人了,每一拳每一脚都落在眼眶、太阳穴、腹部等致命的部位,最后当胸一脚重踢,罗缪尔喷着血向后飞出,撞到树干滑下地面,只见胸腔竟活生生塌陷了下去! 罗缪尔发不出声来,鲜血纵横盖住全脸,简直触目惊心。 周戎提起冲锋|枪,上前用枪口顶住了他的头。 “你以为你能带走Noah?不,取代他的是司南,埋葬他的是他自己。你那病态自私的爱只会把人拖进地狱,而司南值得更好的,从十一年前开始,他就注定会得到更好的。” “……”罗缪尔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下巴,却没去看周戎,被血蒙住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他,投向远处倒在树下的司南。 半晌他嘴角弯起来,那竟然是个森寒的笑容,缓慢而沙哑地道: “我在地狱里等你……” 周戎冷冷道:“自己下地狱去吧。” 峡谷上空响起呯的一声。 罗缪尔重重倒在了树丛中。 周戎扔了枪,摇摇晃晃走上前,打横把司南抱在自己怀里,用手去堵腹部插着刀的出血口。 “……别……别拔……”恍惚中司南小声道:“一拔就死……” 周戎靠树坐下,不住摩挲他冰凉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 “周戎……” “嘘,别说话。” “我要死了……” “不会,你怎么会死?只要戎哥在你就永远也不会死。”周戎顿了顿,低声道:“你到哪戎哥就跟到哪,咱俩永远在一块,永远也不分开。” 司南看着他,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听我说,司南。”周戎贴着他的嘴唇小小声地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只是在做梦而已。十一年前当戎哥在病房外看到坏人咬你的时候,就进去把你给抢出来了,然后把你揣在口袋里带回了国。咱俩一块进军校,一块毕业,一块儿通过考核进118,认识了颜豪、春草、祥子、大丁、英杰……后来戎哥买鸽子蛋向你求婚,你答应了,咱们在海边举行了一场圆满的婚礼。” “没有电击,没有丧尸,也没有全球灾难和人类浩劫,你只是做了个漫长的梦,现在梦要醒了。戎哥守在枕边等你醒来,千万别再睡过去好吗?你看看我,司小南,你努力睁眼看看我,别睡过去好吗?” 每个字句都仿佛投入灵魂的小石子,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让意识无法彻底坠入黑暗。 司南的瞳孔扩散,眼皮一阵阵发沉。他缓缓抬起手,在半空中发着抖,随即指尖从周戎潮湿的脸颊一滑而过: “我……” “我爱你……” 周戎把他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脸上,热泪滚滚而下:“我知道,司小南。” “戎哥也……也只有你。” 螺旋桨掀起的飓风由远而近,树丛不断摇晃,落叶树枝暴雨般坠落。周戎紧抱着司南抬起头,眼底映出了高空中直升机的巨大倒影。 南海总部武直Z-19。 强光闪烁,人声沸腾,救援部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 Chapter 84 一周后, 南海军方总医院。 司南睫毛颤动, 继而迷迷糊糊睁开眼皮,首先跃入视线的就是周戎。 周戎用手臂枕着脸, 俯在病床边睡得正香, 乌黑笔直的眉毛微微锁起, 刚毅的嘴角抿着,短发竖起一种性感的凌乱, 侧脸有着鲜明俊美的轮廓。 司南心中浮现出一丝温暖, 费力地动手扯下氧气罩,沙哑道:“周戎……” 没反应。 “周戎……” 没反应。 司南虚弱地上手搡了几下, 周戎睡梦中终于有动静了——他转了个脸, 把黑乎乎的后脑对着司南, 紧接着传出了惬意的鼾声。 司南:“……” 司小南暴怒,攒足力气抬腿一脚,周戎稀里哗啦从椅子里摔下地面,终于醒了。 “啊!司南!”周戎感动不已, 扑上前一把将他呼噜到怀里抚摸顺毛:“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戎哥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不眠不休守了你七天七夜,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真恨不得随你一块去殉情算了……” 司南被呼噜得头毛竖起,面无表情道:“你刮胡子了。” 周戎忙不迭端水给他喝。 “还理发了。” 周戎赶紧摇铃叫医生。 “还换新衣服了!”司南骤然怒道:“你是来照顾病人还是来孔雀开屏的!” 宁瑜推门而入,只见周戎把司小南强行卷成一个球搂在怀里,不停亲嘴哈气挠耳朵捏后颈:“听话, 乖宝听话,戎哥特地花了俩小时梳头洗脸做造型,他们说结了婚的男人要时刻保持魅力才能讨得老婆的欢心……” 周戎把本应悲喜交集的劫后余生弄得十分反套路,以至于他对着电视剧抄来的台词都没达成煽情效果,只得悻悻去医院食堂打了份甜汤圆,回来哄司小南高兴。 罗缪尔那一刀扎得非常深,饶是总部紧急出动战斗机接应,司南被送进手术室时,还是因为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抢救了三个小时才保下命来。 然而他快速愈合的能力帮了很大的忙,七天后在加护病房里苏醒,检查结果已经初步无碍了。 颜豪、春草和郭伟祥轮番拎着水果甜食来病房嘘寒问暖,甚至连汤皓都摇着轮椅出现了一趟。 汤皓就住在隔壁病房。他小腿上的穿透性枪伤比较麻烦,但医生说伤愈后不会影响走路,只是如果要恢复到原来的格斗水准,则需要相当程度的复健。 他对司南惊人的恢复速度表示羡慕嫉妒恨,周戎却说以他的脸黑程度,被子弹打中而不留下任何后遗症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决战前周戎让他沾了欧气,这条腿指不定还得留在峡谷里呢。 “别听姓周的胡说八道。”汤皓嗤之以鼻,说:“我问过了,都是司南幸运值高,才把咱们这组给带旺了。下次出任务我还要跟司南组队,姓周的就会从别人身上吸欧气,谁沾他谁非。” 司南不住点头表示赞同,然而除他以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一言难尽。 跟他俩并排住同一层病房的还有个丁实——他说不上是倒霉还是幸运。 作为战场上最后拿到终极抗体的人,丁实在丧尸群包围山坡时,用身体拼命护住抗体试管,差点被丧尸把肠子给撕出来。回去的直升机上周戎亲手给他打了二级抗体,但不确定他能不能扛过二分之一的生存率,当时所有人都做好了承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但丁实扛过来了。 他全身是血地被送回南海,郑中将一激动,非要现场写报告盖章帮他提军衔,于是丁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上尉。 虽然从军衔上来说,丁实离他的小金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追赶,但他扛过二级抗体,侧面证明了基因等级的优秀,周戎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份安利卖给金华中校了。原话是这么说的: “作为人群中绝大多数的Beta,你想实现优生优育吗?你想培养基因优秀的Alpha后代吗?丁实,一个勤劳肯干、硬件出众的男人,一个被大家亲切称之为大丁的男人,永远都是你忠实不二的选择!” 金华:“我没有一定想生Alpha孩子谢谢,再说一个字我就投诉你性骚扰了周上校。” 不过后来她还是主动来探望丁实,大家都很为他俩高兴,只有郭伟祥不太满意。 丁实升衔后,全队就数他军衔最低了。 “真给我爷爷丢脸,”他悲伤地表示。 · 那支沾满了丁实鲜血的抗体试管,被荷枪实弹的士兵保护着,严密送进了宁瑜的研究室。 从那天起宁瑜就再没踏出过实验室的门。 所有人被严格隔离,只有司南被叫进去过一次,是为了配合做血液实验。 这座生化实验室跟他上次见到的已经大不相同了。从墙壁到天花板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公式和演算,地上铺满了即兴扔掉的笔记纸张,试验台周围多了许多前所未见的专业设备。圆形大厅正中间矗立着一台宏伟的、泛着银白冷光的超级计算机,司南多看了两眼,心里隐约能猜出那是什么。 “模拟免疫系统,”宁瑜点开光标,一望无际的数字在屏幕上成排跳动,倒映在金边眼镜片上,把他苍白的面孔照得微微发青。 “仿照B军区地下研究所里那台现造的,隔壁科学院给它起名为火种一号。” 倾颓的十字架上没有上帝,翻倒的潘多拉魔盒边亦没有神灵。 但人类凭自己的双手,在黑暗的末世里摸索前行,最终点燃了生存的火光。 “能完全模拟人体免疫功能,包括固有免疫和适应免疫,准确率和涵盖率达到99%以上。”宁瑜顿了顿,笑道:“早点造出来就好了,省得费那么大劲,还得用活人。” 司南望着他,宁瑜伸手扶了扶镜架,像是在掩饰某种情绪。 “来吧,”他转身若无其事地道:“赶紧弄完赶紧走,抗体研究到最终阶段了,我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忙呢。” 仿佛上天注定人类要迎来希望的曙光,终极抗体实验宣告成功的当天,大陆前线终于传来了捷报——在从第一到第十二搜救大队的浴血奋战,以及全国五大幸存者基地的通力配合下,军方终于修复了足够数量的地面基站和信号塔。 北斗系统再次运行,全国大部分地区恢复了短波通讯。 军方广播传遍大陆的当天,周戎站在海边,风从远方陆地席卷而来,呜呜咽咽,长久不绝。 他听见海风中掺杂着遥远的号哭。 · 南海科学院中央大厅门外,高大的黄铜门光可鉴人,隐约映出宁瑜的身影。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宁瑜穿正装,他瘦得太厉害了,似乎有点神经质,不时抬手拽领带结,好像那是根吊在脖子上不断收紧的绞索。 最后所有人都实在受不了了,正当司南准备上去把那领带给他扯了的时候,黄铜大门缓缓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院士走出来,站定,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博士,”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肃穆尊敬:“请上去发言吧。” 宁瑜突然就镇定下来了。 他从司南手中接过试管箱,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举步走进了那扇象征着末世中人类最高科学殿堂的大门。 二零二零年八月,即是丧尸病毒在全球范围内爆发的第11个月。 各国领导人、政权领袖及顶尖科学家通过卫星信号齐聚一堂,所有空置座位上都放着通讯显示屏。站在最高讲台向下望去,中央大厅熙熙攘攘,座无虚席。 然而所有人都不动也不说话,巨大的圆形空间鸦雀无声。 半晌只见宁瑜抬起手,咔哒一声清响,打开了试管箱。 “潘多拉病毒,又称丧尸病毒,是一种通过体|液感染及影响细胞早期复制,杀死大脑后以生物电控制躯体,将人类转化为嗜血生物的单股负链RNA病毒。” “该病毒的致命性导致它不论如何减毒,都会因最微量的接触而产生彻底感染,因此以传统方式不能研制出疫苗。且病毒在将自身 RNA整合至人体细胞DNA的过程中,突变效率之高极其惊人,免疫系统难以及时生成抗体,为此在过去的十一个月中,全球范围内产生了数以十亿计的牺牲者。” “今天,我宣布,通过促使潘多拉病毒进化并稳定其形态的手段,我们终于研制出了适用于绝大多数人类的终极抗体。” “该抗体由全球范围内首例活体感染者,亦是迄今唯一的自然痊愈者体内B细胞提取而来,经过解读抗体基因图谱,已实现了实验室大规模培养,在病毒进入血液后六到八小时以内注射均可起效。” “而基因层面的疫苗研究也在进行中,相信不久的将来,从潘多拉魔盒中飞出的灭世瘟疫,将彻底从我们的星球上灭绝。” 啪,啪。 啪。 开始只是一两人,随即如燎原般传遍会场,宽阔的大厅中响起了如潮的掌声。 宁瑜摘下眼镜,用掌心紧紧捂住脸庞。他的十指尖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泛白,直到很久以后,掌声渐渐平息,他终于松开手,低头戴上了眼镜: “在……公布抗体图谱之前,我想先公布一份名单。” 数百双眼睛注视着他,只见宁瑜从抗体箱放置试管的支架下取出了一本笔记。 那只是个非常普通且有些破旧的黑色牛皮笔记本,宁瑜将它打开,反手展示全场,上面整整齐齐记载着一排排人名和日期: “这是病毒进化试验期间,牺牲在手术台上的活体实验者,有些自愿捐躯而有些不是,共计九十五名。” “他们的死亡日期已一一记录在案,我希望未来人类的史册上,能永远记载他们的名字。” 这一次大厅内没有掌声,所有人都长久地静默着。 座位最后一排,黄铜大门边。 “他怎么没说哪些不是自愿的?”春草皱着眉头小声嘀咕。 周戎垂下视线,在几乎无声的叹息之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谁知道呢。” · 这场史无前例的全球会议进行了十多个小时,而宁瑜没有参与剩下的环节,公布完抗体基因图谱后他就悄然离开了会场。 实验室和他今早离开时一个样。阳光透过玻璃,静静洒在写满了数字的墙壁、铺着乱七八糟废纸的地板、以及凌乱的试验台上,火种一号成排的机柜闪烁着指示灯,钛银色生化设备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中,焕发出微渺恍惚的光晕。 宁瑜直直坐在显示器前,仿佛在凝视虚空中并不存在的浮尘,又仿佛望着深黑荧幕中自己空白的脸。 叩,叩。 身后传来敲门声,随即有人走了进来。 “宁博士……”实验室助理端着放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的托盘,小心翼翼道:“您,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宁瑜脖子动了动,颈骨就像长期不曾移动的机械,猛然凝涩了下,紧接着才转过来: “我白天不吃东西。” “我知道,但……”助理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我想实验已经完成了,现在午间进食也没有影响了吧。再说长期不吃午饭对身体非常不好,所以您……” 宁瑜眼珠直勾勾盯着她。 他像是个灵魂已然飘离的躯壳,空空洞洞坐在那里。有刹那间助理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仿佛只要看见那双黑洞似的瞳孔,便会被深不见底的枯井吸走魂魄。 “放那吧,”半晌宁瑜蹦出来三个字。 助理如蒙大赦,慌忙将托盘放在实验室门口,躬身退了出去。 宁瑜慢慢回过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他连眼珠都不转,温暖的食物香气在空气中飘散,绕过他身侧无形冰冷的壳,缓缓向高处弥漫。 天光渐渐暗淡,面条一点点变凉,汤汁凝固出薄薄的膜。 宁瑜始终没有移动过。 · 2020年九月,抗体全球化量产完成,基因疫苗项目启动。 南海军方倾囊而出,向陆地进行全面反杀。 军队用火烧、炸|弹、坦克碾压等方式清理一座座被丧尸统治的城市,由祖国最南端为起点,呈扇形向北推进,直至塔河、北疆和内蒙。与此同时飞机开始民众空投食物和抗体,除了已经被搜救出来安置在五大基地的幸存者外,部队又陆续从高原和深山救出了数以千万计的民众。 这项代号为火种的行动持续了四个多月,直至深冬。 疫苗项目不再需要司南的配合,周戎自由了。他得到中央特许批准,可以率领原118第六中队加民间志愿者司小南同志,形成一个暂时的编制,远赴肃北边境,执行定点突破任务。 结果临行前队伍里突然加进了一名不速之客——宁瑜。 “宁博士是肃北人,虽然没在那过呆几天。”郑中将如是说,“他打报告说想作为军医随队行动,顺便回家乡看看,上级特批了。” 周戎疑道:“他不是要待实验室么?” “疫苗已经初步出成果了,他说全球各大实验室都在做,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周戎直觉这话有毛病,但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什么。 “好好干,周上校!”郑中将拍着他的肩勉励:“你带着全国配置最高的特种小队,千万不要辜负上级的期望!” “……”周戎冷冷道:“您老有所不知吧,姓宁的作为军医真不咋地,他包绷带还没我熟练呢。被他弄上手术台的基本都没活下来,与其说是白衣天使,不如说是一出场就自带死神来了BGM的男人,万一到时候全队都给他治死了……” 老中将哭笑不得:“知不知道好歹,你快给我滚!” 不过宁瑜没有周戎想象得那么麻烦,至少比刚认识时那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的姿态好相处多了。 整支小队七个人连同装甲车,被战斗机空运到了甘肃敦煌。这里城区已经被地毯轰炸过一遍,倒不剩多少丧尸,但麻烦在于病毒爆发时被滞留在古迹景点的旅游团已经全部丧尸化了,为了保护文物不受太大破坏,只能出动特种兵小队进行扫荡式清洗。 周戎的计划是先在景区外杀一批丧尸,然后利用军方研制出的高浓度Alpha信息素引诱剂,把莫高窟里的活死人引到戈壁地带,车载火箭炮全部解决。他把宁瑜留在装甲车里,叮嘱他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开门,更不准私自下车,然后才带着所有人持枪冲了下去。 病毒爆发时这里正是旅游旺季,虽然丧尸已经跑了一部分,但留下的仍然不容小觑。周戎他们刚下车就只见附近丧尸跟饿了八百年似的涌过来,那阵势按颜豪的话说:“就好比十一黄金周跑去爬长城——!” 周戎:“我在B市十多年没去过长城!太忙了!快快快手|雷开路,莫高窟往那边走!” 丧尸群被手|榴|弹炸得四分五裂,满地都是泥泞的腐血。郭伟祥边跑边打滑,手握成喇叭搁在嘴边大声嚷嚷:“没关系的戎哥!我在B市二十多年,从没把故宫逛完过——!” 周戎:“你又是为什么?!” 众人吭哧吭哧冲进门票口,前方涌来一大波歪歪倒倒的丧尸,全是退休老头老太太,领头那个导游手里还兢兢业业擎着小红旗。 “每年放暑假都约女孩子去!每年都是逛不到仨小时她们就跑了!”郭伟祥非常委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戎:“……” 春草拍拍他的肩,鼓励道:“下辈子你都找不到女朋友。”说着冲上前一发迫击炮,把丧尸群整个轰上了天。 司南执行任务有个非常突出的优点,就是既不争先也不掉队,从来都是闭嘴紧紧跟在队伍里,只有遇到危机时才蹭地一下跳出来。然而这次周戎发现他总是往前跑,拉着后领拽回来,一不留神他又溜到前面去了。 “你干什么司小南?”周戎不得不加紧步伐:“前面没超市,就一泥巴楼!这儿是景区!” 司南置若罔闻,扛着冲锋|枪一路砰砰扫射,转眼就冲到了“泥巴楼”下,嗖地射出攀绳枪,飞檐走壁钻进了洞窟里。 景区全是熙熙攘攘的丧尸,周戎正卡着秒表准备放引诱剂,见状简直要疯了:“快把他给我拽回来!干啥呢这是,公费旅游吗?!” 郭伟祥立刻来了精神:“好的我去找他!”说着嗖一声飞了上去。 颜豪:“我……我也去找他!” 春草:“等等我等等我!” 嗖嗖两声,队花队草结伴没了。周戎正站在原地发懵,只见丁实抓了抓脑袋,一脸憨厚地转过身: “戎、戎哥,我小时候家里穷,没钱出去旅游,一直很渴望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 周戎:“……你动作快点。” 嗖!丁实也没了。 周戎额角青筋直凸,只得留在洞窟前扫射不断围拢过来的丧尸。片刻后吵吵嚷嚷的公费旅行团回来了,春草掐着拦路丧尸的脖子把它摔下三楼,大声喊道:“真的太好看了!特别特别壮观!戎哥你真的不上来吗——?” 周戎:“给我滚下来!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你们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这股贪图享乐的歪风邪气一定要给老子刹住,回去后所有人负重越野三十公里……” 司南:“咳。” “……除了司小南罚一天不准吃点心!好了快给我下来准备撤退!” 春草:“戎哥你别生气嘛,大老远跑来一趟很不容易哒,快点大家排队站好合个影,祥子把那边丧尸清理下,咱们快被包饺子了……来来来一二三!” “茄——子!” 周戎枪声一停,飞快把司南脖子勾过来,比了个剪刀手。 咔擦! 118大队第六中队在敦煌莫高窟前集体留念,周戎神采奕奕,司南面无表情,春草努力低头瞪眼嘟嘴,祥子丁实俩头顶着头往前挤,只有颜豪满脸写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自信。 另有丧尸游客若干,在背景中友情客串。 下一秒,周戎击碎了引诱剂试管,众人立马作鸟兽散。 军方特制的血肉信息素气息随风挥发,成了方圆数里内丧尸追逐的焦点。特种兵小队飞奔冲出景区,身后轰隆隆跟着长龙般的活死人,热闹得如同春运,整座莫高窟内的丧尸跑得一干二净。 “颜豪导航,准备出发!”周戎一把拉开车门冲进驾驶座,通电启动一气呵成,喝道:“丁实举着引诱剂上车顶,把丧尸群引到戈壁滩,春草准备调试炮弹!” 引诱剂的效力确实太强了,装甲车在前面开,后面一望无际全是丧尸,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宁瑜坐在后车窗边,远处烟尘滚滚,喧嚣漫天,全倒映在他黑色的瞳孔里。 “里面丧尸太多了,不然你可以进去逛逛,确实值得一看。”春草拿军用相机一张张给他翻图,指着彩塑和壁画啧啧有声:“不过你老家在这,应该早就来过了吧,我们队还从没来敦煌执行过任务呢……” “我没去过。” “咦?” “很小就搬走了。”宁瑜笑了笑,尽管那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后来上大学,出国,再没回来过。” 春草理解地点点头。 宁瑜望向昏黄的车窗:“到戈壁了?” 前方地势缓缓起伏,狂风卷着黄沙,露出粗糙风化的黑色岩石。 更远处,一层层被风磨蚀过的矿物和碎石残留在地表,铺向深黄色广袤的沙漠。 车厢随行驶而颠簸,半晌宁瑜轻轻地说:“真美。”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就像打翻了的染色盘,从天际向地面倾倒,将沙漠从远而近渲染成深红、橘红、金红、沙金……层层色彩交错渲染,点缀着错落在远方苍穹下的胡杨林,奇异而壮丽。 “我从小就喜欢沙漠,一直想来,一直没机会。” 宁瑜出了会儿神,又喃喃道:“真美。” 周戎突然抬头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喜欢的话,以后常来旅游不就行了。” 宁瑜又笑起来,语气竟然变得十分轻快:“是啊,我也这么想。” 装甲车在预定地点停下,这时已经深入大漠数十公里了,丧尸远比他们想象得还多。周戎拿着望远镜打量片刻,吩咐春草:“先头丧尸群离我们太近了,炮弹射程盖不住。待会先打一发,爆炸过去后往前开两公里再打一发,估计就差不多了。” 春草点点头,一哧溜滑进操作台,缓缓降下滑轨床。 “你紧张?”司南突然开口问。 众人都愣了下,才发现他是问宁瑜。 宁瑜直直坐着,脊背仿佛有根棍子撑着似的,绷得不正常,十指绞在一起。 “不,我很好。” 司南皱起眉,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好。” “……”司南起身拉起他的安全带,紧紧卡进扣里,“你坐稳点,待会要震。” 宁瑜直勾勾打量着他。 “怎么了?”司南问。 “你小时候有一次来基地,钟晚和爱丽莎博士要进无菌实验室,让我带你一下午。” 司南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倒怔了怔,但宁瑜仿佛丝毫未觉: “当时你连路都走不稳,我牵着你的手,穿过研究所和林荫路,去很远的商店里买了个杯子蛋糕。” “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你父母在研究所门口并肩站着等我们。爱丽莎博士说你不能吃那么多甜食,已经有龋齿了,钟晚博士说没关系,反正会换牙的。” “然后他们带着你就走了,你趴在钟晚博士肩头上,远远对我挥了挥手。” 装甲车外,地平线上的丧尸正潮水般涌来。 滑轨下方悬挂的火箭炮推出,遥遥对准丧尸群,指示灯闪出绿光。 “当时夜幕初降,林荫路两旁的路灯亮起来,一团团暖黄延伸到道路尽头。我晚上还有实验,站在研究所门口,就这么目送你们远去了,直到看不见为止……” “……就这么多。” 宁瑜缓慢停顿了片刻,说:“你父母的事情,我也就记得这么多了。” 司南眉头一点点放松下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宁瑜看着司南,目光却像是穿过了他的面孔,看见了更久远以前无人知晓的回忆。 “没关系,”他小声说,却不知道是对司南还是对其他的什么人: “真的……没关系。” 春草按下发射键。 火箭炮射出,在高空划出抛物线,数秒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 数不清的丧尸瞬间气化,更多破碎躯体化作血浆冲上天空。千万条气浪裹着砂石,以爆炸中心为原点,呼啸着冲向四面八方。 装甲车和超出爆炸范围的丧尸群一起,被恐怖的沙漠气浪冲了出去,在半空足足飞出二十多米才轰然落地,所有防爆玻璃同时震出了可怕的裂纹,丧尸如下暴雨般乒乒乓乓摔在了地上。 说不清过了多久,时间概念在剧烈撞击后变得格外模糊。可能足有几分钟或仅仅几秒,司南从眩晕和耳鸣中恢复了一丝意识,看见宁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气浪袭来那一瞬间司南护住了他,因此宁瑜受到的冲击比较小,恢复得也最快。饶是如此他还是站得很勉强,毕竟身体素质在那里——他摸索了下才抓住后车门把手,紧接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咬牙把车门打开了,猛地一跃而下。 “……!” 司南骤然清醒,开口却爆发出呛咳,解下安全带就发力扑了出去。只见宁瑜已经向他笑着挥手,一步步倒退着,走向了漫天黄沙。 “宁……” “宁瑜!” 众人同时察觉到不对,司南冲下了车,但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瞬间—— 摔落在装甲车附近的丧尸纷纷起身,有些扑向打开的车门,更多则涌向不断向它们退去的宁瑜,几乎眨眼间就淹没了他! 司南发着抖向前迈了一步,随即被冲下车的周戎按住了,同时砰一声将近处的丧尸打翻。 “让他去吧,”周戎颤声道,“就……让他去吧。” 丧尸争先恐后,不断增多,在咆哮和咀嚼声中已经根本看不到宁瑜的影子了。所有人冲下来向装甲车周围的丧尸开火,准备尽快再往前开,周戎想拉司南上车,却被他一把夺过冲锋|枪,大步向前走去。 砰砰砰砰砰! 子弹链在空中飞舞,弹壳咣咣当当掉了满地,丧尸脑浆混合着腐血四下迸溅。丧尸群不断倒下,又源源而来,再不断倒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修罗魔鬼与血海地狱。 “走吧,司南!”周戎冲上来强行抓住他的手。 “——宁瑜选了他自己的路,我们也得走了!” “别回头看,司南!司南!!” …… 声嘶力竭的咆哮渐渐远去,化作朦胧的,安静的光晕,在夜幕中一团团延伸向道路尽头。 装甲车再次开动,缓缓向前,将无尽血肉远远留在身后,直至黑夜吞噬了苍凉的大漠。 少顷,又一枚火箭|弹划破天空。 地狱在灼目到极点的白光中,悄无声息化作了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全文完结,周六放出,鞠躬~ ☆、 Chapter 85 宁瑜的死给周戎带来了很大|麻烦。 从科学院到军委, 乃至于中央上层都被震动了, 国际社会更是普遍的难以置信。 虽然军委对周戎一贯比较信任,在场所有人也都能证明宁瑜是自杀, 但他们还是受到了一轮接着一轮的隔离审查。除此之外, 跟宁瑜远赴肃北这件事沾边的所有人都被问话, 郑中将更是被严厉批评了好几次。 他为何要自杀?动机是什么?是否为冲动?或者当天发生什么对他产生了刺激? 其中有没有任何一点能够挽回的可能? 这件事的政治意义非常重大,虽然暂时还没人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但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郑中将曾经答应帮118申请恢复编制, 然而火种行动让军方有生力量倾囊而出,加之此事没有先例, 因此进展得非常缓慢。 宁瑜一自杀, 周戎等人被严肃调查, 118编制的事就干脆被中止了。 那段时间大家嘴上不说,内心却都非常消沉,尤其还要应付无休无止的重复问话和例行调查,让人不由对宁瑜的死感觉复杂。 只有司南说他觉得宁瑜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宁瑜的风格有头有尾, 习惯把一件事做完整, 不会在最后时刻偏偏坑人一把。春草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明明他们跟宁瑜的交集也很有限,想要准确揣测这位站在时代巅峰的科学家的内心世界几乎不可能。 司南也无法解释所以然来。 但事实很快证明司南的感觉是正确的。 宁瑜的专业资料陆续解密,研究所在一本笔记里发现了他的绝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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