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向家里走去,盘旋在心口的不安越来越重。 * 于此同时,几百米之隔的旧城区。 “中校,这里就是那个雄虫的居所。” 副官看着不远处的建筑低声道,他调出光脑上的资料,“这是雄虫的资料,您应该已经看过了。” “雄虫身边一直有潜伏的军雌跟随保护,但距离较远,似乎有所顾虑,待会我们上前拦截,应该能抢夺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谈话。” 莱曼德伸手按住墙壁,将身形隐藏在阴影处,看向那栋似乎毫无特点的居民楼,任谁也想不到,那里居然笼罩着一层星舰也炸不穿的防护罩。 据他派出去的侦察兵汇报,这是在楼里发生爆炸几个小时后,悄无声息运来安装上的。 他不说话,其他军雌也不敢僭越,这个废弃建筑内部陷入一片死寂。 莱曼德始终沉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中的撞击有多激烈,但与其说是忧虑,更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陌生情绪。 他很早之前就见过那只雄虫了。 一个漂亮的、受伤的,而且没有身份户口的未成年雄虫,就算是在战事无比紧张的时期,也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星系那些贵族世家都狼一样盯紧了这块肥肉,在雄虫养病期间变着花样抛出橄榄枝。 莱曼德的家族在主星系的贵族中算中等偏上,正好碰上他休假,雌父便带着他去探望这个雄虫。 同时也有试图让他引诱雄虫,争取一个雌侍位置的意图。 当时他正处于上升期,对于雄虫折辱雌虫的那些手段和新闻也是看得最多的时候。 年轻气盛,便满心都是激越的怨愤,只是难以忤逆家族的意思。 他路上还在诅咒那只雄虫最好突发重病死掉,直到隔着重症病房外的玻璃,对上那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 那只未成年的小雄虫坐在病床上,乌黑碎发映衬着远山似的眉眼,显得苍白又格外安静,漂亮清俊到不似天然产生的生物。 那只雄虫并不会虫族的语言,但寥寥几句表达必要需求的话中,都带着“请”“谢谢”“不好意思”等前后缀。 自然而然,审慎有礼,让周围的虫都惊讶万分,又情不自禁地面露喜悦和欢快。 有点……神奇。 短短几句交流,莱曼德就情不自禁改变了原先的印象。 甚至破天荒有些拘谨起来,怕战场上的血腥气冲撞到眼前的雄虫。 他什么都像,阳光、流水、猫咪、玫瑰或者细雪,唯独不像一只雄虫。 按照媒体对雄虫的溢美之词,他应该被称为“虫神手中最为脆弱娇艳的玫瑰”,或者“宇宙中绚烂燃烧的一片星云”。 但莱曼德觉得他更像一颗沉默的植物。 生长于长风浩荡的荒野,接受着血雨或风暴的侵袭,最终却变成谁都看不明白也无从了解的模样。 多奇妙。 在主星的那几个月中,莱曼德每时每刻都在加深着这种荒谬的认知。 直到有一天,终于等那些络绎不绝的贵族使者都离开,时间已经接近深夜。 莱曼德特意等到现在,漫不经心地想着雌父的任务,却懒得想那些弯弯绕绕,倚靠着病房门直接道。 “您想加入哪个家族?” 小雄虫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又放慢语速重新说了一遍。 “哪个都不加入。” 小雄虫慢吞吞道,掀开被子躺下,神情在房间星辰灯的笼罩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气息非常平静。 莱曼德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于他的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贵族还是皇室,都不会轻易放过阁下的。” 察觉到雄虫休息的意图,房间内的灯又朦胧了些,反倒让窗外的月光明亮起来,静静地流淌在房间里。 病床上的小雄虫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低声道,“不,他们会的。” “我宁愿在宇宙更偏远处流浪,也不想在黄金笼子里颓靡死去。” 用腔调奇特的语言说完听不懂的话后,小雄虫闭上了眼,柔软眼尾流露出一丝疲惫,“再见,晚安。” 晚安。 莱曼德无声道,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走出医院,等候多时的雌父迎上来,询问他有没有套出雄虫的话,他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耶、尔……” 军雌看似在思考,其实早已走神到了好几年前,情不自禁地低声自语道。 他甚至忘记了此行最大的目的,只一心一意想着那只雄虫。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像是突破了回忆的镜像走出,带着一点恍若隔世的意味。 副官频频看向他,却因为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莱曼德倏地回神,垂眸掩去异样的神色,“走吧。” …… “阁下留步。” 维和部队装扮的军雌从巷子口出现,训练有素地将方圆百米包围了起来,看起来来者不善。 “?!” 耶尔后退了一步,神情瞬间变得警惕。 因为是赶回来的,耶尔现在还有些喘。 他将口罩拉到下巴,视线在那些军雌胸前佩戴的标志上扫过,谨慎开口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清越却微冷的声音从面前响起,和记忆中的声线不谋而合,莱曼德顿了顿,从阴影中走出。 身姿挺拔的军雌顿了顿,一挥手止住想要上前交涉的副官的话音,转过了身,声音轻且低,“好久不见,阁下。” 好久不见? 耶尔诧异了一瞬,仔细看了眼最前面的军雌。 军雌轮廓冷硬,眉眼阴沉俊美,有着一双很独特的湖绿色眼眸。 他浑身的硝烟和血气几乎掩盖不住,抬眼直直地望过来时,像是一匹刚厮杀完的头狼。 耶尔的第一反应是,他不认识这只虫。 第二反应却是想起了西泽。 如果没有从战场上退出,又阴差阳错被磋磨已久,想必也是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冷峻又端肃的样子。 只不过眼前的雌虫是狼,西泽却应该是有着璀璨金眸和蓬松白毛的雪豹。 这个联想让耶尔眸光微微和缓,又在下一秒暗下去,语气冷淡而审慎。 “你认错了吧,我不认识你。” 莱曼德眸光微暗,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您好,我是莱曼德中校,负责这一带星系维和治安的总指挥,很抱歉突然来访,但事关军事机密,情况非常急切。”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旁边谈谈吗?” 副官先是震惊于自家中校温和的语气,接着又听到下面那句,慢慢睁大了眼睛。 军事机密?什么军事机密? 之前不是说用巨额星币直接将那个雌奴买回来吗,怎么一下子就变卦了? 但无论他怎么震惊,在顶头上司面前,都只能闭嘴然后无条件服从。 听到军事机密几个字,耶尔也下意识蹙起眉,没穿越之前他有参与进国家秘密研究项目中,对此可以说十分敏感。 敏感,但不是盲目畏惧或崇拜,眼下的情况诡异得很,不可能眼前的军雌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况且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知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他有些无措,但西泽的叮嘱犹在耳侧,语气关切却不容置喙——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耶尔慢慢道,佩戴着光脑的右手不动声色地背到了身后。 “既然是涉及军事机密,中校为何直接带兵来堵门,看样子也没有上头的审批文件,既不机密也不正规。” “这里监控很多,安全系统虽然老旧但还算能干……不管是讨论军事机密还是要做什么,都不是合适的地点。” 耶尔缓声道,一边揣测着他们的意图。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没有一次遇见过这种情况,唯一的变数,就是西泽。 想到这个可能性,耶尔的神色慢慢冷下来,“而如果是来找我的雌虫的,那么请回吧。” “他是我的雌虫,旁虫没有干涉的余地,这是由帝国法律规定的,想必中校比我清楚,而我并没有转让或卖出的意愿。” 雄虫一番话将他们所有的路都堵死,副官越听越不对劲,大着胆子上前一步。 “阁下,我们愿意出一千万星币买回那个雌奴,而且只要您开口,交易所里的雌奴随便您挑选,这样可以吗?” 耶尔应付都懒得应付,掀了掀眼皮,“我拒绝。” 副官彻底被噎住,显然是没想到耶尔的态度居然这么直接强硬,他之前和贵族雄虫打交道那些弯弯绕绕都没有了用武之处。 “右手,在做什么?” 莱曼德突然出声道,一瞬间将所有视线都吸引到了耶尔的右手上。 耶尔眼睫一颤,将右手从身后拿出来,手腕上的光脑发出细微的蓝光……如果是报警,应该是红光才对。 没等副官看清楚,面对危险时身体自发的预警却疯狂响起,让他一瞬间瞳孔骤缩—— 一股极其锋锐且浩瀚的精神力却先一步到达,摧枯拉朽般破开脆弱的屏障,将其中的精神海搅弄得天翻地覆。 “唔……!” 猝不及防遭到精神重创,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雌身形剧震,但仍然忍耐着没有脱离岗位。 有些承受能力稍次的,甚至已经一瞬间湿透了后背。 副官头痛欲裂,神色却无比惊骇。 资料中眼前的雄虫是D级,对雌虫的精神力压迫应该不会很强才对。 更遑论他们都是A+以上的顶尖军雌,且都经历过精神力攻击耐受训练。 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副官一片混乱,脑子好像被尖刀来回搅弄,剧痛逼得他低吼道,“停……阁下……停、手!” 耶尔清透的眸底一片漠然,并没有放松精神力压迫,反而抬起手,轻巧地往前一指—— 恐怖的精神力凝成无比尖锐的刀锋,带着几乎恐怖的威慑力和攻击力,高速射向神色冷厉的莱曼德。 精神力击上一层厚重的屏障,两股力量瞬间陷入僵滞的角力。 耶尔一击即中,却没空管效果怎么样,将包围圈猛地撞开一道口子,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但他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拥有骨翼的军雌。 莱曼德剑走偏锋从精神力攻击中脱身,不顾开裂的精神图景,直接振翼降落在耶尔面前—— “唔!” 然后一把拉住了雄虫的后衣领,将耶尔扯得一个踉跄,失去平衡扑倒在雪地里。 “咳咳咳……咳咳……” 耶尔吃了一嘴雪,刺骨的冰冷让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后飞快站了起来。 军雌已经重新围上来,这次的包围圈小了很多。 几乎算得上把枪顶在后腰的挟持。 精神压迫并没有被撤去,莱曼德闭了闭眼,将手从太阳穴上放下来。 他头上的军帽歪了一些,几缕乌黑发丝从额前垂落,更显得眸光晦暗。 “请问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阁下,将那个雌奴转手给我们?” 外面的空气还是刺骨的冷,单是站了这一会,刚才赶路渗出的薄汗便黏在了背上,被风一吹几乎透心凉。 ……好像跑不到家了。 耶尔喘着粗气,想着几步就能拐到的家门口,还有家里等待的雌虫,直接没搭理他。 在极短的时间内,莱曼德已经强迫自己适应了精神上的高压,一步步靠近面前的雄虫。 “做什么?” 耶尔警觉地后退一步,看向身前高他一头的军雌,语气冷硬,“要说什么就说,不要靠这么近。” 莱曼德强忍着剧痛低头,看见面前的雄虫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警觉而睁得微圆。 他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一滚,只是有领口遮掩,看不出来异样。 “说是军事机密不是假的。” 莱曼德压低了声音,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其炸裂的讯息。 “……第一军团的现任上将想要这个雌虫。” 耶尔微怔,一个名字突然在脑海中跳出。 现任军部上将,安托·艾德卡? 想要西泽?什么意思? 思绪猝不及防被冲击,原先的推测都不复成立,他难得纠结地蹙了蹙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军雌却闭口不答,示意了一下旁边被强制征用的咖啡店。 “现在能去好好谈一谈了吗?” * 在耶尔被拦下的第一时间,西泽就得到了消息,实时转接也逐帧生成,将画面转播到了他光脑上。 他调整了一下耳朵里的精微耳机,里面传来暗中跟随保护雄虫的队长的声音,“目标暂无生命危险,是否需要立刻救援?” 这时,光脑上的画面已经同步加载出来。 屏幕中央的一个军雌正巧往这边偏了偏头,从帽檐下露出挺拔的鼻梁和轮廓锋利的下颌线。 西泽的视线瞬间凝固,原本和缓的脸色覆上一层冰冷寒霜,像是进入了狩猎状态的野兽。 锋锐杀意刺穿温暖明亮的室内,显露出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的可怖峥嵘。 他还以为自己能忘记的。 但当那张脸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熟悉的窒息感便瞬间浸没口鼻,撕裂内脏的剧痛重新在胸腹间绞起……与记忆中一分不差。 钢筋铁骨的军雌从未畏惧鲜血和死亡,甚至视之为生命的归宿。 只是硝烟与刀锋磨炼意志,那些恶心至极的磋磨手段和无穷无尽的羞辱,却能生生将尊严折断,然后一脚碾进泥里。 身体的痛苦倒是其次,最为难熬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从主星运送到边缘星的行程无比漫长,为保证雌虫不脱水或饿死,狭小的囚禁箱上会开一个孔洞,用来透气和灌水灌食。 想要活命就只能放下尊严,用嘴去接那些劈头盖脸倒下来的馊水馊糜,甚至就连这些食物也不多,只能强忍着饿到麻木昏迷。 而一旦进食就需要排泄,箱子却从来不允许打开,就算拼命强忍,忍到肌肉痉挛痛苦万分,最终也只能带着窒息地哽住,崩溃地屈服于生理反应。 漫长到没有尽头的黑暗、脱水、饥饿、窒息、羞辱…… 每一样都是切割理智和神经的软刀子,是不见血却能生生让从战场厮杀出来的军雌精神恍惚的酷刑。 西泽喉结一滚,浓郁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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