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瀚文集_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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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我儿媳妇用稿费给我和他爹买的手表。” “是广省来的，一块表得200多块呢。” “怎么样，漂亮吧？” 陆妈是个聪明人，一百八一块的表，硬被她说成了二百多。岂止是手表漂亮？钱更漂亮啊！黄翠华被塞了一嘴狗粮……一块表就200多，那两块表不就是小五百了？这年头，农村里人谁家有一百块钱的存款，那是有钱人！五百啊，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啊！黄翠华那是真的羡慕嫉妒恨了！ “漂亮是漂亮！不过你小心点，好东西容易招贼呢！” 陆妈才不怕呢，闻言她“哈哈哈”大笑：“没事，手表我天天戴着，谁还能从我手上抢走不是？” “家里么，有我家雷子守着，谁敢去？” “去了，就准备屁股被它咬开花。” “它可是军犬的后代，机灵得很嘴，别人喂的东西，一律不吃。” “这是我家大毛抱回来给我守门的，全村人都知道它。” “不过谢谢翠华你提醒，我儿媳妇给了我一点钱，明天就去信用社存上。” 卧槽！有穿有戴还有现金？陆家这个儿媳妇……太有钱了！不行！黄翠华想：一定得叫女儿跟她学学，万一也出一本书，她黄翠华也能穿金戴银。陆妈带着徐子矜走出了百米之外，黄翠华还在发呆。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呢？” 听到声音，她立即回头：“荷花，你知道大毛媳妇多厉害不？” 姜荷花，陆寒洲的三婶、陆妈的死对头、老情敌。当年，姜荷花看中的是陆爹，只是陆爹有心上人。后来，姜荷花嫁了陆三叔。要说陆家四兄弟那相貌还真不差，一个个身高180以上，模样清秀。陆爹与陆三叔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高中毕业、一个是小学文化。接受的教育不同，两个个人的气质就有差别。陆爹这个书生，自然成了十里八村姑娘追逐的小伙子。姜荷花是陆老婆子娘家嫂子的侄女，打小就和陆家四兄弟熟悉。在陆爹与陆三叔之间，自然选的是陆爹。可就在她心怀荡漾想嫁给陆爹的时候，他以风一样的速度娶了陆妈。由爱转恨，恨再转移，于是她恨了陆妈半辈子。陆老婆子不许陆寒洲上族谱，没少她的怂恿。黄翠华的话一出，姜荷花白眼一翻：“我管她多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一落，黄翠华笑了：“我不是说跟你有关系，我是说兰芳的命真好。” “儿子这么有出息，儿媳妇又这么厉害，以后她是等着享福喽。” “我跟你说啊，她手上戴着一块手表都200多块……” 黄翠华太了解姜荷花这个人了。她对陆家二房的事，那是打扁脑袋都想打听的人。只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说完，黄翠华忍着笑走了！正如她所说，姜荷花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脑子里，气冲冲的跑回了家…… “娘，娘，你在哪？” 天冷了，陆老婆子与陆老爷子就不爱出门了，正窝在炕上打瞌睡。陆家四个儿子，除了陆爹被赶出去的二儿子外，其余三个都住一块。陆家住的这老屋以前是一个小地主家的屋子，是个小两进。解放后分给了陆老爷子的爹娘。因为他家孩子多，四个女儿、三个儿子。不过现在就是陆老爷子与三个儿子住。陆老婆子正打瞌睡，姜荷花咋咋唬唬的声音吓得她一抖。顿时脾气就不太好了！ “叫鬼啊？吓都快给你吓死了！” “啥事啊，鬼叫鬼叫的，不是去帮老四宽鱼塘了么，怎么跑回来了？” 姜荷花这会可顾不得自家婆婆的责性，立即爬上了炕。 “娘，大毛回来了。” 陆爹被赶出家门后，开始住的是一间破屋，与自己爹娘的家隔得有五百米左右。所以，陆爹这边的事，陆家老屋这边还真不知道。陆老婆子白眼一翻：“回来就回来呗，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的谁！” 姜荷花闻言撇撇嘴：“娘，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管他是不是陆家的种呢，能孝顺你不就行了吗，争什么硬气啊？” “我跟你讲，这次不仅仅是大毛来了，他的新媳妇也来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听说夫妻俩是又当官又发财，许兰芳这下可得意了。” 姜荷花把黄翠华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前天挑回一大担，今天是更厉害了。” “好家伙，一块表两百多。” “一买就是两块，真不知道发多大的财啊。” “娘，二哥家条件这么好，得让他多孝顺你一点才对。” 陆老婆子听完不是滋味。当年连饭都吃不饱，她自然不愿意养别人的儿子。可谁知道，不养的有大出息，养大的基本上都是废物！ “我不去要，看到他们一家我就心烦。” “行了行了，一块手表不带死不了人的，赶紧帮忙卖鱼去吧。” 心情不好，陆老婆子的手摇得飞快。见没煽动婆婆去占便宜，姜荷花跑了。只是她才离开，陆婆子就开了口：“老头子，你去跟老二说：以后一个月加五块钱的零花钱。” 陆老爷子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他不会去的。当年二儿子问他：爹，就真的不要了他们一家三口吗？他说，如果真不要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回这个家了。当时自己点说，他作不了这个家的主。儿子给他磕了三个头，扔下了一句话：养育之恩永不忘，他会与其他三个兄弟一样，尽他的孝。如今，这个儿子已经说到做到了……他再去也是受侮辱…… “老头子，你别给我装睡！我知道你没睡，听到了没有？” 终于，陆老爷子睁开了双眼，看着陆老婆子说：“这个家一直是你作主，要去你去！” 陆老婆子：“……” ——这死老头子……竟然不听话了？ ——气死我了，那贱人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不行，那死东西跟着姓陆，他的就是我陆家的，我必须去弄点回来。陆老婆子在家心痛，可七十几岁的人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办法。心里难受，她在炕上坐不住了，穿了衣服迅速下了床。而此时，陆妈带着徐子矜一路跟人打招呼、一路介绍，到了鱼塘边，她的嘴都笑歪了。徐子矜脸皮也快笑僵了，不过她没有不高兴。神仙婆婆能开心，她也乐意。人有钱就大方，陆妈今天就做了一个大方人。好她一下买了十几条鱼，每条一般都在五六斤重。 “天啊，兰芳，你真是发财了！” 生产队上一个婶子冲着她直叫…… 陆妈一脸谦虚的道：“发啥财啊？五婶，我这呀是托了儿媳妇的福啊。” “要是往年，我买一条都心痛。” “但今年不同，我儿媳妇和儿子回来了，我得多买点。” “一年才回来一次，而且这钱都是我儿媳妇孝敬的，我可不能小气。” 呜呜呜…… ——人家怎么这么好命，能娶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看热闹的人听了，心里开始滴血了。甚至有人心想：明年检兵的时候，一定要让自家的儿子去参军，到时候也娶个好儿媳妇进门来！徐子矜可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只是听着自己婆婆这话，开心不已：婆婆这是在夸她，而且是在族人面前夸她。这种夸，真比什么都珍贵。买了将近百斤鱼，陆妈叫了一个侄子帮忙挑回去，婆媳俩也往回走。 “娘，这么多鱼，你准备怎么弄？家里有小鱼塘吗？” 陆妈笑呵呵的道：“不养，我准备全部都做成咸鱼，这是青鱼呢。” “子矜啊，娘以前有个同事老家是南方的，她做的咸鱼味道好得不行。” “等娘做好，你们带走一半，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送送人。” “回来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回吧？” “你干妈那，更得给。还有你那两个姐妹，也让她们尝尝。” 这婆婆…… 徐子矜有些感动。能想到给儿女东西，那是当娘的本能。还能想到给儿媳妇准备人情往来礼物的婆婆，不是神仙婆婆，谁信？情不自禁的，徐子矜真诚的说道：“娘，你真好。” 陆妈笑了一下：“你呀！娘这就好了？” “你给娘这么多，我说什么了？难道娘就头上长个窿——要进不要出？” “子矜呀，娘虽然穷，但娘有一颗当娘的心。” “你不是我生的，可你却会比女儿更久的陪伴我们，娘心里有数的。” “在娘的心中，你就是我陆家人，对你好，是我应该做的事。” “我也是人家的儿媳妇，我不会让我的儿媳妇再吃我受过的苦。” “更不会只要进、不肯出，传出去了我没脸做人。” 这年代不是几十年后，可以去养老院，特别是农村，基本上都是养儿防老。徐子矜理解陆妈的想法。毕竟这是八十年代初，跟儿子过老的观念，早就根植于老人的骨子里。只是就算是这样，真正对儿媳妇好的婆婆，世间又有几个？ “娘，等弟弟妹妹都不用管了，把地租给别人，你和爹去跟我们吧。” “寒洲过了年，应该要升了，到时候家里住得下。” 哦？儿子又要升级了？陆妈这下是真高兴了！ “升什么职务？” 徐子矜摇头：“还知道，不过一个副团的位置是跑不掉了。” 哇哇哇！儿子要当团长啦？在陆妈的心中，副团长与团长没什么差别，反正都带“团”字。她兴奋的叫着：“真好，我儿子真有出息！” “子矜，你跟老大好好过，趁娘还能动，早点生两个孩子。” “我可能帮不了你带孩子，但伺候你做月子，给你们送些粮食，这个娘是做得到的。” “到时候你想工作，那娘帮你找人带孩子。” 亲妈！徐子矜已经确定了，这才是真正的亲妈。女人一般都要当妈，可是不是“亲”妈，就很难讲了。有的女人只负责生，不负责用“心”去养。甚至有的人生儿女，就是为了回报。她们只是“生”妈，不是“亲”妈。自己的婆婆是“亲”妈，她值得儿女对她好。 “谢谢娘。” 婆媳俩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家。 “哎呦，买这么多鱼啊？” 两人刚开始要收拾鱼，黄翠华带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姑娘进来了。 “鲜花，这是你大毛哥媳妇，快叫嫂子。” 鲜花！这名字……高大上啊！徐子矜实在忍不住了，脸皮抽了好几下…… 而陆鲜花却不肯叫，她不喜欢徐子矜。理由是：长得像只狐狸精。 “娘，我可不学什么写文章，我上学就最讨厌写作文了，你别逼我。” 黄翠华脸一黑：“写个文章而已，难道比种田、养猪还更难吗？” “要不是你老娘我没读过书，还叫来学？我自己学不省心？” 陆鲜花读书的时候因为造句被全班同学嘲笑后，就再也不爱上语文课了。每次考试，从来不会超过二十分。如今她老娘竟然让她跟一个长得比狐狸精还好看的徐子孩学写文章，那种反感就不是一点点了。 “反正我不学，要学你在学好了！” 话一扔，陆鲜花跑了，黄翠华气呼呼的追了出去。母女俩个，这是唱哪一出？陆妈快气笑了。 “子矜，别理这两个人，不愧是母女俩，这德性就是一样。” “我跟你说，鲜花突然生气，那是因为你太漂亮。” “想当年我刚嫁进来时，黄翠华可没少讲我坏话。” “这人唯一的优点是：嘴巴大、爱叨叨，倒是从来没有故意去害过人。” “别理她们，娘教你淹鱼，包好吃。” 农村人，都一样。有农村人勤劳淳朴的本性，同时也有嫉妒心，不奇怪。门口马路外向有一条水圳，不大，但水并不少。拿了盆，刀，砧板，两人拎着鱼又去了水圳边。 “子矜，你不要动，娘利索。” 陆妈果然是非常能干的人。一条鱼，三下五除二，开膛破肚去鱼鳞，完事。徐子矜不让插手，她只好站在一边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老三家的，听说大毛回来了，连爷爷奶奶都不来看一眼？他们首长知道吗？” 徐子矜一抬头，看到一张长着一对三角眼、老树皮一般的老脸。她嘴角抽抽：这老太婆，忍不住了？陆妈扔下手中的鱼，站了起来，看着老太婆冷冷地开了口：“要不，你去部队找他首长告状去？要我给你出车费不？” “到了那，你可跟他首长，他生下来不到三天，就被你赶出了家门。” “同时，你还可以把他小时候，你骂过的那些话全部都告诉他的首长。” “老太婆，人要脸、树要皮，这是老话。” “虽然我知道你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你爹妈连这些基本的道理都没教给你吗？” “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你爹妈是在养猪吗？” “你你你……” 陆家老奶奶被气坏了，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陆妈冷冷一笑：“我什么？” “你是想说，我这么对你，就不怕以后我儿媳妇这么对我？是吗？” “我不是你，你这种不把别人女儿当人看的老太婆，我是不会学你的。” “我的儿媳妇，只要她敬我这个娘，她就是我的亲闺女。” “只要是我儿子喜欢的人，只要她善良、正直、勤劳，我就会喜欢。” “我们什么关系，你心里清楚得很，别在这里自讨没趣，我不吃你这一套！” “子矜，这个人不是寒洲的什么人，你以后见着了理都不要理。” 陆奶奶：“……” ——这个泼妇，竟然不怕自己的儿媳妇学样？老头子叫不动，陆老太太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办法过来找事。没想到才开口就被陆妈三下五除二给怼了回来。而且陆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怼完她，她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和大毛媳妇重新开始收拾手中的鱼，连眼角也不给她一个。陆老婆子气得捶胸顿足，骂骂咧咧地走了。对这种老人家，徐子矜非常的无语。 “娘，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竟然还好意思来找寒洲的茬？” “呵呵。” 可不就是？陆妈撇撇嘴，一脸鄙视：“千万不要理她，就算我有一万个不是，对不起的是大毛他爹。” “可这老太婆，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她，可她却狠心把我们一家扫地出门。” “甚至，连我娘家给的嫁妆都被她给霸占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人，我的东西，就算是喂狗，也不会给她吃。” “子矜，娘是脾气不好，但我这个人讲道理、讲良心。” “你只要和大毛好好过日子，娘一定把你当亲闺女！” 婆婆是什么人，徐子矜自然清楚。她笑道：“娘，我们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的，你就放心吧。” “嗯。” 这么好个儿媳妇，她有什么不放心的？陆妈知道，眼前这个儿媳妇是老天爷配给自己儿子的，两人一定会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把鱼处理好了。回到家，陆妈就开始腌鱼。她一边忙活、一边解说。见她放了那么多的盐，徐子矜有些担心：“娘，这样会不会太咸啊？” 陆妈轻轻一笑：“不会的，就腌两天，然后用冷水泡半天再把盐洗掉。” “待水晾干以后，加酒和葱姜再腌一天，晒半干就好了。” 腌条鱼，这么复杂，徐子矜还真不知道。鱼刚腌好，砍柴的都回来了。 “娘，你看这是什么？” 小六的声音很兴奋，一听就知道有收获。 “六毛，你嚷嚷个啥呢？声音再大声，整个生产队都要听到了。” 陆妈一嗓子，直接把小六的兴奋劲儿给打压了…… “娘，我不是太开心了嘛。” “你看，这是什么？” 小六手一举，陆妈的嘴成了鸡蛋：“野鸡？哪来的？” “大哥打的，娘，大哥太厉害了，石头一扔，‘啪’的一声，野鸡气绝身亡！” 小六一边说一边比划，声音再度拔高。陆妈一脸骄傲地看着陆寒洲：“老大，你这手法已经这么厉害了？” 陆寒洲脸一热：这也叫厉害么？练甩石子的手法，是他们这群特种兵每天必须练习的科目。练了十年，这点手法都没有，他还配当猛虎营营长吗？ “娘，明天过小年都炖了。” “两只都炖？” 陆寒洲看着他娘：“炖！” 行吧！野鸡再大肉也不是很多，家里人多呢。陆妈过多了苦日子，骨子里是节俭的人。这要搁在几年前，她得骂儿子是个败家子，一餐炖两只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