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瀚文集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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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赵红英不知道怎么说了。自己生的女儿，她可是从十月怀胎、尺把长带大，然后又送她们读书、找工作。甚至嫁人时，她还陪嫁了那么多。可这是别人养大的女儿…… 赵红英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活得很明白了。她很清楚，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而且，还是这个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儿媳妇的人的人情。不管怎么说，真正有愧的是杨家。可拒绝，那也不行，那样也是给送礼的人打脸。再说，这东西，她是真喜欢。思索再三，赵红英把东西接过：“娇娇，干妈老拿你的东西……过意不去啊。” 徐子矜轻笑一声，她心里清楚，自己跟杨家来往这么密切，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位长辈好。她想亲眼看到，有更多的人，因为她的那些药而解除病痛。并不是她真有多善良、更不是想当圣母，她只是想与杨家走近一点。至于目的，她心里很清楚。徐子矜就是想让杨胜军与杨文静看到，杨胜军不娶她，是他的损失。谁都不是圣人，她也不是。 “那你就多疼疼我好了！我自小没有母爱，您给了我母爱。” “这个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听着这话，赵红英眼眶都红了，她拉着徐子矜的手，拍了又拍…… 这天下午，邱平安被团长叫走了。回来的时候，他给了马小花一个巴掌，怒吼着问她：“老子少了你的吃吗？” “为什么不给孩子吃饭，让她早上晕倒在教室里？” “你知道刚才团长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我连一个家都管不好，哪能胜任得了一个副营长的岗位？” “你若不想我就此回到老家去，就给我注意点！” 马小花被打懵了。这男人还是头一回打她…… “邱平安，你打我？” 邱平安脸色铁青：“我不仅要打你，再这样下去，我还要把你送回老家去！” “要不是看在你给我生了儿子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送走！” “我警告你！以后再敢缺孩子的吃食，就给我滚回去，永远也不要来部队了。” 怎么回事？马小花一脸懵，以前她也经常让孩子挨饿，老师过来不也就说说吗？可这一次…… 摸着脸，马小花一脸的恨意：“是不是那姓刘的又去告状了？” 邱平安气死了：“你管是谁去告状的？给我记住就是了，以后不许让孩子饿肚子！” “团长说了，我要再让孩子在课堂上饿晕一次，就让我转业！” 转业？那怎么行啊？马小花以前是不懂，但自从随了军之后，她知道，家属随军不满五年，男人转业得回原籍。夫妻两人都是黔省人，而且还是黔省大山里人。若回去了，安排工作都成问题，她跟着男人出了大山，老家多少人羡慕啊。不行！她绝对不能回去。 “我知道了，以后保证不少她们一口吃的。” 见妻子答应了，邱平安就回营里去了。马小花在客厅中双眼沉沉地站了一会后，无法心平的她，迅速出了门…… “我要找刘香玲。” 到了学校，她就往里闯。看门的大伯不让她进：“刘老师生孩子去了，这一会学生在上课，不能进去。” 什么？刘香玲生孩子去了？马小花呆了呆：“那现在谁是三年级班主任？” “是徐老师。” 徐老师？这学校里哪来了个徐老师？马小花一脸懵：从来没听说过这学校有姓徐的老师呀？突然，她想到了！顿时怒火万丈：好你个姓徐的，原来是你在搞鬼！ ——好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搞我，我绝对饶不了你！好巧不巧，下午徐子矜还有一节思想品德课，她骑着自行车刚要进学校…… “姓徐的，你给我站住！” 徐子矜捏住刹车，双脚点地：“哦，原来是你这个狼后娘啊！” “马小花，想不到你这狠毒劲，还真下得了手啊！那是孩子啊！” “如此虐待孩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怎么？被教育了，没地方出气，这是找我来出气了吗？” “呵呵，你要想让你男人回老家，那你就闹吧！” 一句话把马小花气得吐血！没想到唐欣弄出个‘狼后娘’的外号，现在给了她！ “姓徐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后台，我就怕你了！” “你连别人家里的家事都要管，我看你是真的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也管得太宽了！” 徐子矜一听，一脸冷笑：“这可不是管得太多了，这是虐待儿童的大事！” “马小花，你这么恶毒，我没报公安抓你，你就偷着乐吧！” “虐待孩子是犯罪的！” “你给我记住！” 什么？给孩子少吃两餐饭，就是虐待？不过，没有文化的马小花也不懂这个，她恨恨地瞪着徐子矜：“不就是让她吃点饭吗？” “行，我会给她吃的！你给我等着！” 等着？她想让她等什么？徐子矜听陈秀梅说了，这马小花克扣两个孩子的口粮，就是为了寄回娘家。现在没有粮食节余了，她自然是恨的。不过这种女人，她要敢找事，她不介意收拾她！ “行啊，我看你给我瞧什么！你要敢再虐待孩子，我就让你们夫妻两个回大山里啃树皮去！” “你要不信，我们就试试！” 话一扔，徐子矜进了学校。马小花双眼沉沉地站在门外，直到她进了办公室…… “小花，你这是怎么啦？” 马小花回到家属院，正巧碰上了刘秀花。 “还能怎么着，被一个贱人给害了！” 啊？刘秀花张大了嘴：“谁啊？” 马小花脸一拉：“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徐子矜。” “她呀？她怎么着了？” 刘秀花真惊讶了。马小花除三减半对还钱把事情说了一下：“关她屁事啊？我教育孩子，她竟然说我是虐待！” “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太可恨了？” 刘秀花记着仇呢，那三块五毛钱，是她心中的痛。 “真是太可恶了！你听说了没，她把部队的茶叶弄出去卖了。” 啊？马小花一听：“是真还是假啊？不是说，她就做来自己喝喝、送送人的吗？” 刘秀花撇撇嘴：“你还真信啊？有人看到她背着茶叶去了市里。” 马小花一脸疑惑：“拿去卖了？” “当然拿去卖了，听说还买了肉回来分给那两家呢。” 那两家是谁，刘秀花自然清楚。她一听，满脸愤怒：“这可不行，这是集体财产，怎么可以私自去卖？” “小花，这个事我们要向团里领导反映！她这是薅集体的羊毛,这是损公肥私！” “对对，有道理！我马上去向领导反映！” 一瞬间，马小花仿佛看到了徐子矜被挂牌游行示众挨批斗，转身就要去团里…… 刘秀花见状一把拉住了她：“你别急啊，一个人去有什么用？” “团长偏心那陆寒洲，你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马小花眨眨眼，一脸不解：“那怎么办？你不是说了，要去反应么？” 刘秀花笑笑，低声道：“人多力量大啊，这都不知道？” “要去就多找些人去，大家都去闹，不怕团长偏心眼，团长要是不管，就再去找政委。” “要是他们都不管，我们就闹到师里去，看他们敢不敢包庇。” 太有道理了！这是公家的财产，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薅羊毛、做人情呢？拿集体的东西做人情，这个人真是太不要脸了！心中愤怒的马小花朝刘秀花挑起了大拇指：“秀花，想不到你这么聪明！这办法好。” 刘秀花一脸得意的心道：不聪明，我能从这家属院里占到这么多的便宜吗？ “不过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你懂的。” 马小花笑了：“我懂，你老公快要去培训了？” “是的。” 徐子矜可不知道马小花和刘秀花想要断她的财路，当然就是知道了，她也不在意。茶叶是公家的，可公家不要的。她都问过了，往年也就家属采些自己做来喝喝，其余的都老掉了。再说了，茶叶又不是只有部队里才有。上完两节课，批改好作业，今天不值班，她便早早地回到了家。十一点五十，陆寒洲进了门，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啦？出事了？” 陆寒洲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对二弟有点失望。” 啥？徐子矜张着嘴：“他怎么啦？” 陆寒洲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老娘的过往以及自己弟弟目前的状况：“我好不容易给他找好了工作，他却死活不肯来。” “而且，他说娘要是不同意，他就去对方家里当上门女婿。” 靠？陆家人都是恋爱脑啊？上回陆妈跟徐子矜说了家里的情况，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对龙凤胎。大姑子陆玉兰爱上了初中的同学，这男同学比她大两岁，长得好、嘴巴甜。可他的父母却是全村有名的无赖。陆妈不同意，她就偷了户口本悄悄结了婚，什么也没带就去了婆家，三年都没回来过。现在陆妈自己的儿子，想娶渣了她的男人的侄女当媳妇？这不是往他老娘的伤口上撒盐吗？ “我滴个天，这老天爷是要将大任降于老娘身上吧？要不然，干嘛给她这么多的折磨？” 本来陆寒洲的心情很差，可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就憋不住笑了。 “还大任呢，我娘这大任来得也太迟了，都快五十的人了，就是给她个重担，怕也是挑不起来了。” “唉，真是没想到我这个弟弟……白读这么多书了，他可是我们家目前唯一的高中生。” 的确是白读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往老娘的伤口撒盐，这样的儿子真的不要也罢！养了二十几年，养出个仇人来了。想到自己前世的儿子，徐子矜对陆家老三---陆寒春、小毛陆三毛就不喜了！ “跟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他非要娶，就让他自己去娶。” “当上门女婿就当上门女婿，只要他过得幸福就好。” “娘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你妹妹三年都没回过娘家，爹娘不一样过日子吗？” “让娘把心胸放开点，要是不想看他们，过几年等老五、老六读完了书，就过来跟我们住一起。” 让爹娘过来跟他们？陆寒洲盯着徐子矜，想从她的眼中读出真心。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以为我说的是假话吗？” “娘是个很好的娘，我自小不得亲娘喜欢，所以我喜欢你的娘。” 是真的吗？陆寒洲的心情是越来越乱了。他拿回来的资料快堆满抽屉了，可是那地方根本就没人去动过。抽屉高，孩子们是摸不到的。而且，他还故意上了锁，还故意让徐子矜看到他藏的钥匙。所以，他真的不知道，是徐子矜隐藏得太深、未来的任务太大，还是自己误会了…… 吃完饭，陆寒洲就回了营里。徐子矜刚收好碗筷，齐红过来了。 “子矜，给你一些小竹笋。” 这季节，正是吃笋子的时候。上午齐红与一个军嫂上了山，每人拔回来两大筐的小竹笋。她拔回来的小竹笋又大又嫩，大半节都是白白胖胖的，特可爱。徐子矜一看，眼珠子就亮了：“哟，这个好，晚上来一碗油焖笋。” 齐红乐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前两天还没长出来呢，今天去才发现，两天时间就长这么高了。” 那是，这季节万物疯长啊。徐子矜接过篮子：“下午我没课，一会我去挖点毛笋回来，那个晒干也很好吃。” 齐红没工作，这几天她已经挖了不少了。 “要我陪你去不？” 徐子矜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今天拔了这么多笋子回来，得赶紧弄出来。” “这东西不能留，一留就老。” “挖笋的地方又不远，靶场那边一大片竹林，现在怕是天天都有兵在那边训练呢。” 这倒是真的。现在训练场那边，到处都是兵。 “那行。” 陈秀梅听闻徐子矜要去挖笋，嚷着要跟她一起去。徐子矜笑着拒绝：“不用啊，那边人很多，我不怕的。” 陈秀梅一瞪眼：“我可不是陪你，我也想挖些毛笋回来做笋干。” “腊笋与玉兰片，我都想做点，我姥姥家那边没有，到时寄些过去。” “都快清明节了，再过几天笋就老了。” 徐子矜也就是想做腊笋与玉兰片。腊笋泡开来，到时候炖肉吃，那味道真不错。玉兰片又嫩又脆，用猪油炒，放辣椒、大蒜，也是一道很好的下饭菜。别人家不喜欢，她喜欢。因为，她不缺油。 “那行吧，我们一块去。” 大竹笋在二团的北面多，穿过二团的训练场，不远处就有。很快，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两人都走得快，从二团的团部前面过去，拐个弯便上了进山谷的路。沿着山路还没走出一里地，迎面走来一个大娘。她挑着一大担的猪草，与两人迎面而来，两人立即侧身让过。突然，徐子矜瞄到一样东西，顿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见她不走了，陈秀梅好奇地看着。徐子矜心情有点激动：“嫂子，等一下。” 陈秀梅：“？？？” ——这是怎么啦，小姐妹盯着大娘做什么，她认识？而就在这时，徐子矜已经追了上去：“大娘，大娘，等一下。” 大娘挑着东西本来就走得不快，见徐子矜喊着并追过来，她一脸犯懵：“同志啊，你有事？” 徐子矜走近一看大娘那篓子里，果然有枪——一支步枪！看到这个，徐子矜的心扑扑乱跳……她记起了上辈子发生的一件事。杨胜军人生中，唯一一次受处分的事：丢枪！因为这件事，丢枪的战士被劳动教养三年，从班长到营长，全被处分！那段日子，杨胜军一直住在营部，三个月未没有回来。王露甚至还与杨文静说她是克星，克了杨胜军，就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出过事的尖刀营丢枪。会不会是这支枪？想到这，徐子矜的心跳得更快了。 “大娘，你这枪从哪里弄来的？” 大娘可能累了，放下担子，掏出一块旧手帕擦了擦：“那边地上捡的，你问这干嘛？” 捡的……原来是这样子的……新兵训练时忘了拿回去？徐子矜上前一步：“大娘，这枪是部队的，是保家卫国的武器。” “这枪你不能捡。” 大娘一听生气了。 “这是我捡的！捡的就是买的、买的就当崽的！” “这枪上好几斤铁呢，我要拿去卖废铁的，你说不能捡就不能捡了？” “你是县长吗？” 徐子矜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这大娘，好好的一支枪，你要拿去卖废铁，你可知道一支枪的价值是多少？这时，陈秀梅过来了：“大娘，这是军人保家卫国的武器，你竟然要当废铁卖？” 大娘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不然呢？我捡来的就是我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是保家卫国的武器，那你们当兵的为什么还扔掉不要？” “你们不要欺负我老婆子，难道是你们要抢了去，然后再拿去卖？” “这枪上的铁一看就不错，卖了它，能买好几斤大米呢。” 碰上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大娘，两人都很无语。陈秀梅眼一瞪，虎劲上来了，准备来硬的：抢！徐子矜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转脸看向大娘： “那你准备要卖多少钱？我们向你买，也省得你再往废品收购站跑一趟了。” 望着眼前这两个女子，大娘有些纳闷，她们要这枪干什么？特别是那个高个子，凶巴巴的还要来抢。还是这小个子女子好，眉清目秀、和和善善，只是，看样子，她们要这枪的决心挺大。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她们真要抢，肯定吃亏。既然她们肯出钱买，还是卖给她们好了。大娘思考一会开了口： “五……不，十块！你们给我十块钱，枪就卖给你们！” 陈秀梅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你这老婆子，私卖武器是犯法的！” 可大娘根本不怕：“你们吓唬谁呀，我一不偷二不抢，捡了一根你们部队不要的废枪，卖个废铁犯什么法呀？” “这就样，没有十块钱别想拿去。” “你们要敢抢，我老婆子就赖到你们家去。” 真当是太无语了，都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这么个乡下的大娘，道理根本讲不通。 “好，我给你十块钱！” “子矜……” 徐子矜朝陈秀梅摇摇头：“不要说了，就十块吧。” 陈秀梅抓抓头：“可身上哪来的钱？” “我有。” 陈秀梅张大了嘴巴：“你……你上山挖笋还带钱？” 当然不是，钱在空间放着呢。 “大娘，钱给你，枪给我。” 大娘接过钱左看右看，确认是真钱后，这才把枪给了徐子矜…… 看着这大娘的背影，陈秀梅真想踢她两脚。 “这种人，思想觉悟太低了，竟然敢要钱！” “十块钱啊，这大娘的心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