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的鱼没怎么被捕过。” 李青瑞了然,这地儿人太少了。 绳网拖上来后,里面的鱼还在不停的蹦跶,李青文想,这鱼比他精神多了,他穿着好几层衣服都蹦跶不起来。 三个人往回走,快到马厩的时候,李青文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登时扑到在地。 地上都是雪,这一下倒也不疼,他正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脚底下是个身着麻衣的人,脑袋里立刻闪过杀人抛尸的镜头,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江淙把吓僵硬的李青文拉起来。 地的人一脸雪,身上有浓重的酒味,江淙道:“是喂马的老邢头。” 李青文接过鱼,江淙和李青瑞立刻把人抬到屋里,解开衣服,发现他的胸口几乎没什么起伏。 李青卓见状,立刻从被子里站起来,去外头装了一盆子雪,用雪使劲搓老头的胸口和四肢。 “这老头到底喝了多少酒,这冷天醉死在外头,半个时辰不到人就得冻死……” 李青卓搓了半天,手都没劲了,倒在地上的人气息微弱,仿佛下一息就会断气。 李青瑞和江淙上来帮忙,皮都快要搓掉一层,老头终于幽幽转醒。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哆嗦个不停,嘴里还喊着“来口酒”! 这老头还醉着,大家伙也懒得跟他费唇舌,有人旁边把被褥给他拿来盖上。 总归是一条命,他们还得把人照看到醒酒。 抓到的鱼用开水泡开,然后开膛破肚,切成大块,用盐和酒腌上。 就倒了半碗酒,老邢头闻着酒味就醒了,听说自己差点冻死,一点都不后怕,嘿嘿笑道:“你们要炖鱼啊,弄几根酸萝卜,咱们几个喝两盅。” 老孙笑呵呵的道:“好啊,酒在哪,我去拿。” 猛烈的火舌舔着陶锅锅底,两大锅鱼肉炖成奶白色,浓郁的香味驱散了寒冷,两个小屋一下热闹起来,大家分成四五堆,围着开始吃饭。 桌上没有酒,只有一碗碗的热水,老邢头有些发蒙,“我、我床底下还有一坛子呢。” 老孙笑呵呵的指着盆里的鱼汤:“都在这里呢,想喝我给你舀点!” 差点喝死,还喝! 大家伙心照不宣的把酒收回来,从今以后,不让这老头碰到一滴。 老头琢磨过劲来了,喝了两碗鱼汤,叹口气,没再要酒。 自从这顿开始,老头便顿顿过来跟他们一起吃,也不空手来,有时带点饼,有时带两筐晒干的牛粪。 边城这里是荒野平原,方圆几十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多野草和灌木,盖房子的木头都是士兵们跑老远砍回来的,没有禁烧的柴禾,牛粪和马粪就是过冬最好的宝贝。 李青文他们来的晚,被厚厚的积雪盖着,搂柴禾十分困难,每天烧的都是好多人出去搜寻回来的。 李茂群和李青瑞撸起袖子盖火炕,老头也想要一个,蒋立平答应的痛快,不客气的往老头屋里塞几个人,火炕起来后,他们这多人,两个屋就着不开了。 小屋里盘了炕,门口还砌了半人高的火墙,灶上一烧火,火炕和火墙热起来,躺在上面,人一会儿就烙热了,舒服的不得了。 灶里烧起来,屋里和屋外就成了个不同的世界。 蒋立平他们这些人,一上炕就像是粘在了上面,除了吃饭和如厕,绝不下炕。 大家伙躺在炕上磕牙,“听说这里四月还下雪,我都以为自己熬不过明年春天了,这个火炕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李茂群也是一脸的劫后余生,“本以为我们村冬天就难熬,却没想到还有更冷的,这地儿冷的吓人啊,之前大侄子他们跟我说,我还不信……” 老邢头躺在炕上,眼皮就开始打架,刚睡醒了一小觉,道:“这真是个鬼地方,前几天俩人把耳朵冻掉了,血没流出来就冻上了,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 “不过……”老邢头话音一转,又道:“冬天躲在屋里还能将就过去,等天气暖了,才更难过。” “这话是怎么说的?”众人好奇的问道。 “天气暖和,蛇虫也都活了,这地儿的蚊虫毒性大,一口下去就是一个大包,运气不好就可能丧命,我们刚来的时候,每天都会抬出好几个因为这个死的人。”老头叹气道:“这地方土是真的肥,人是真难活。” “没被砍脑袋就算是捡了一条命!”有人大咧咧的道:“我们落到这步田地,多活一天就是赚的。”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连声附和,他们退无可退,想要活下去,只能横下心来。 李青文也喜欢炕,但皮没有别人厚,太热的炕一我会儿就烫的不行,就把怕烫的屁股往江淙那边移。 所以,一觉醒来,李青文的下半截身子就在江淙身上。 其他人看了就笑,“干脆在你江大哥身上做个窝吧。” 李青文跟他们厮混的熟悉了,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笑嘻嘻的下地,给装着土的筐里淋水。 火炕和火墙烧起来后,屋子里热乎了,李青文便开始种菜,才几天,绿色的小芽就露了出来。 这几筐子菜其实放开肚子都不够一顿吃的,但是这样的寒冬里茁壮长大的绿色,不免会让大家觉得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人怎么也比一粒小小的种子要强,这样的种子都能在边城扎根,他们也会在这片土地好好的活下去。 第32章 自从火炕烧起来, 大家都不爱出门了,唯独江淙例外。 他每日都出去,捕鱼、提水和找柴禾, 时常天不亮就出去,天暗下来才回来,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大大小小的猎物。 李青文每天晚上给江淙烤湿掉的鞋,很快就熟练起来。 江淙他们打了几百斤鱼, 惊动了其他士兵, 鱼刚抬回来就被一群士兵拉走了。 流犯是不能有自己私有财产的,即便是几筐子鱼。 这些士兵突然出现, 不但带走鱼,还把江淙蒋立平等人全都拉去训话,翻来覆去就是让他们要明白这里的规矩。 朝廷对流犯的责罚很严格,流犯若是处罚条文律令, 处罚很严重, 但现在只是多打了点鱼, 说不上犯什么错, 可他们还是被士兵们关起来,不给水,不给粮。 李青文他们急的团团转, 想要找人理论, 老邢头却摇头, “他们这是在立威和揩油水, 不会关太久的,你们要去怕是会横生事端。” 蒋立平和江淙等人被捆着手, 旁边站了一圈皂衣皮帽的边城士兵, 上头坐着一个红脸堂的中年汉子, 汉子是专门管流犯的镇管鲁刚。 鲁刚掀起大眼皮看着一众流犯,“你们从前也是在营里混过的,应该更是清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才刚到你们就坏规矩,是我这个镇管管教不利啊。” 蒋立平他们当过兵,知道很多烂道道和手段,也明白眼前的人存心想要挫他们的锐气,陪笑道:“大人,我们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鲁刚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懒洋洋的靠在身后厚重的皮毛上,旁边的士兵见状喝道:“闭嘴,让你们说话了吗,没规矩,没记性!” “咱们这的老规矩,犯错就是要受罚,念你们初犯,一人二十鞭子,下次再犯,加倍。”鲁刚发话。 听到这话,旁边的士兵如狼似虎的蹿上来,扒掉蒋立平等人的衣服,一个个到旁边的屋子领鞭子。 蒋立平是第一个推过去,他被按在条凳上,赶紧从袖子里扣出一块银子,讨饶。 银子一把被夺走,士兵冷哼,“算你识相,不过晚了,一鞭都少不了。” 鞭子落下来,不是很重,但也不轻,蒋立平疼的龇牙咧嘴。 蒋立平出来的时候,江淙正要进去,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五六个人。 为首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雪白狐裘,俊眉俊目,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跟这荒野之地格格不入。 看到来人,鲁刚站起来,行礼道:“见过周大人!” 来人撇了一眼屋里,道:“这是?” 鲁刚垂目道:“下官在教新来的犯人守规矩。” 来人并不关心这些,道:“辛苦鲁大人了。听说你们要去围猎,本官也想凑个热闹。” 鲁刚看着面前人手里抱着的暖炉,心里万分不屑,脸上恭敬的回着话,“后天出发。” 来人似乎怕脏了自己的衣服,坐都没坐就要走,走到门口,突然回身道:“这些流犯看上去身强体壮的,围猎的时候带上吧。” 不用他说,鲁刚也有这个打算,连声应和。 待这位周大人走了,刑罚继续,所有人都被打完,天都黑了,士兵支使江淙他们把所有鱼都收拾干净了,命令他们两日后同行围猎,才放人回去。 江淙等人带着一身鱼腥味回到马厩小屋,李青文几个跳起来迎上去。 大家把外衣脱掉,露出背后纵横交错的鞭痕,咬着牙骂那些士兵。 待他们身子暖和了,李青卓才开始给他们上药,老邢头道:“药省着点,以后少不得磕碰挨打,留着救命用吧。” 一听这话,李青文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喘气艰难,默默去往滚开的锅里放姜片。 如果不是他说要抓鱼,江大哥他们也不会遭殃。 看他皱皱巴巴的脸,江淙道:“就是没有这事,他们也会找其他的茬,左右躲不过。” 其他人也道:“这个没法,我们现在就是阶下囚,砧板上的肉,没法反抗,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吧。” 想到日后被欺辱的日子,有人发狠道:“他们若是一直不给活路,老子死也带上几个,老子不怕死,就看那些龟孙怕不怕了!” 蒋立平皱着眉,并没有阻止他们发泄。 老邢头连声道:“倒也不用拼个鱼死网破,他们这次搜刮干净了,以后也就不会随意找由头整治你们,平时少招惹那些人就是了,最重要的是,不要得罪鲁镇管。” “那鲁镇管是个啥样人?”蒋立平直起身,抻到后背的伤,不由得咧了咧嘴。 老邢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对上阿谀奉承,对下心狠手辣,你们记住,想要在这里好好活着,万万不能得罪他。” 一听这话,大家脸上多了几分绝望,摊上这样的小人管流犯,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江淙抬头问道:“周大人是做什么的?” “周参将?”老邢头喝了一口热热的姜汤,道:“京城来的,听说是世家的小公子,刀都拎不起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到这蛮荒之地受罪!” 有人道:“鲁刚对流犯用私刑,那姓周的不管不问,一看也是个酒囊饭袋,呸!” 他们吃了闷亏,窝了一肚子火,说完了,蒋立平便道:“我们现在这般境地,终究跟从前不一样,以后一定要学会低头,学会忍气吞声,实在忍不下,想想家里的老娘和孩子。” 这话一出口,小屋里便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李青瑞环顾一圈,大家俱是脸色灰沉,开口道:“也不是没有盼头,等到朝廷大赦天下,还是有机会脱罪的。” 这是唯一的希望,是所有流犯唯一的指盼。 李青文正拿着江淙的裤脚烤,听了大哥的话,有些出神,问道:“不能用钱赎身吗?烧了贡品损失不小,赔钱能免罪吗?” 原本大家一副哭丧脸,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出声,“你可知道那贡品价值几许?” “多少?”李青文道:“丝绸和纸都是人造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提到烧毁的贡品,其他人开始叹气,江淙把李青文快要伸到炭盆的手拉出来,解释道:“贡品丝绸同普通丝绸不同,是我们洪州特有的火蚕丝织造而成,绸缎光泽瑰丽特别,所以才被奉为贡品。火蚕只吃一条矿河旁边种的桑树桑叶,比较稀有,只供皇家,民间不准私自穿戴。” 李青文:“……”是他对上位者的骄奢缺乏想象。 蒋立平道:“湖州的纸极薄,极白,极细腻,光滑如瓷,这个百姓倒是能买来用,只是价格不菲。” “那这两样大概多少值多少银子?”李青文锲而不舍的问道,“难道连个数目都没有?” “二十八万两银子。”江淙道:“定罪书上合计的损失,比实际上浮高近一倍,是上头估量的价格。” 听到这个数目,李茂群倒吸一口冷气,他这辈子怕是二十八两一直都挣不到,二十八万两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其实那些东西顶破大天也就几万两,只是穿衣写字,哪里值那么多!可丝绸是皇家贡品,民间没有买卖,自然是他们想定多少定多少,左右我们都还不上,赔不起,还不是随他们写!”有人愤愤说道。 李青文对于这么多银子并没有什么概念,只问道:“赔上这银子,你们就能无罪了吗?” 流犯中一个叫齐敏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每天做梦都想着朝廷各种喜事大赦天下,自己就能回家,可从来不敢做梦能有那么多银子!!” 蒋立平也被逗乐了,“府兵一年饷银不过几两银子,我多些,十二两,一年到头不吃不喝,这里所有人全都加下来,不过二三百两。我们攒一百年也就二万多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够,几辈子还不完,更何况我们现在连一文钱的私产都不许有,那二十多万两银子比天上的月亮还远吶。” 李青文想说事在人为,但他现在手头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这话未免太苍白,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果真的能用银子抵罪,也算是一条路,不能放弃。” 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就更顺畅了,“若是能等到朝廷大赦,那再好不过,可谁也吃不准到底啥时候才有机会,只能听天由命,挣钱才是咱们能做主的,这个应当放在首位。” 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如果这话是除了李家以外的人说的,他们必定觉得这人说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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