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郑宏突然福至心灵叫喊着出列:“臣愿捐出所有家产,以补被灾粮草。”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牵涉的勋贵们竟不约而同的出列,纷纷表态要捐钱捐物弥补朝廷损失。 朱祁镇深深看了一眼郑宏,对这个人印象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将已征粮草奖励原户,受灾地区优免。” 胡濙重重叹了口气,自己削弱勋贵的想法,又落空了。 “为防明年蝗灾,各地趁此时机开始灭蝗行动,有阳奉阴违者,重处。”朱祁镇留下一句话离开。 随后的几日,大比顺利进行,朱祁镇则是每天流连于后宫之中,各色嫔妃性格不同,喜爱各异。 尤其是朱见深的生母周贵妃,一个冷艳美人,总是让朱祁镇更多些喜欢,跟朱见深的接触自然也增多了,父子二人的关系自然是越来越好。 那朱见深在历史上虽然因为宠爱大他十九岁的万贵妃而受人诟病,可接触了时间长了之后,朱祁镇反倒觉得这个儿子性格宽厚,有仁君风采。 宫里太监宫女在别的小主子面前都不当个人看,唯独在朱见深这,不说谦逊有礼,起码没有打骂侮辱,更像是单位中的上下级,保持着一个安全的分寸感。 转眼间就是大半个月过去,乡试往常在九月中发榜,正逢桂花盛开之时,故俗称桂榜。又因发榜取寅、辰日支故,也叫做龙虎榜,今年加开的乡试,就只剩龙虎榜的寓意,取了月底甲辰日发榜。 贡院门口,早早的聚拢了大批仕子,皆是心情忐忑的围在门前,焦急等待放榜之时,张岩自然也在其中,跟登堂书院中的同学挤在一起。 “来了来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随即门前众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看向贡院之中,只见两个衙役一人手握榜书,一人提着浆糊出现。 背朝着众人开始在墙上刷浆,由金贵的纯白面所制的浆糊,此时在众人看来,却不及哪怕纸边上未落字的边角料。 “各位秀才老爷,让一让了啊。” 衙役说着将手中榜书贴在墙上,好不容易才在秀才们的围堵下挤出人群,回到了贡院内。 “第一百二十名,李琦。”有好事者大声念了出来。 一人相对靠后,听闻这个消息,蹦的老高喊着:“我中了!中了!”竟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可能是年龄太大,一激动,就昏了过去,身边同乡又是掐人中又是打耳光,许久方才将这老人弄醒。 “李兄,你今天可要请客啊!” “哈哈哈,请请请,今天咱们醉风楼一聚,不醉不归!” 张岩羡慕的看着对方呼朋唤友的走了,目光虽然热切,可也并不着急。 这放榜,都是从后往前方,刚才那个叫李琦是恩科最后一名的举人,自然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张岩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次大比举人一共一百二十名,每次放出二十名,整整六次才将完整榜单放出。 第一名解元:刘宇。 前五名又因选五经之一作答,又称五经魁,可莫说是五经魁,就算是倒数着张岩依旧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放榜结束,与张岩同样难以置信的不肯离去仕子不在少数。 同是登堂书院的同学,名列二十八位的孙纪拍着张岩的肩膀安慰道:“长峰兄,这次不中没什么大不了的,恩科不分名次,就算中了举也进不了翰林院,更进不了内阁,等明年正科到时一鸣惊人,连夺二元也未可知啊。” 可孙纪的安慰在张岩眼中却是别样的刺耳,他转过头冷冷的冲着孙纪说:“恩科加试都中不了,还谈什么连夺二元?你是在讽刺我?” “长峰兄,我不是。” “是,你中了二十八名,可你我心里都清楚,平时课业谁优谁劣,不就是一直被我压着心里不爽吗?现在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起来了,我不需要!一定是判卷有误,我要告御状!”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岩这么一说,无数失意学子纷纷响应,各自找自己家的远亲近邻,只要是朝中做官的,都要上门去说上一说。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答卷这么好,怎么能不中呢?必定是另有隐情!” “哼!”孙纪冷哼一声,与小伙伴快乐的喝酒去了。 第184章 张岩已经跟于友来到一个大宅子前,门口的大红灯笼上大写一个赵字。 “老师,这位赵大人真的行吗?”张岩担心的问。 于友胸有成竹的看了张岩一眼说:“我这位同年老兄,是我那科的榜眼,还是皇上的经筵老师,就连这次的恩科,据说也是他老兄给皇上进言才有的。” “可是,学生怎么听说这恩科是胡濙胡尚书据理力争来的?”张岩皱眉问。 于友冷哼一声道:“没有我这同年在皇上面前进言,哪有这等小人捡这便宜?从这事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位胡尚书也不过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见老师言之凿凿,张岩不再怀疑,心中的希望瞬间涨了一大截,对自己录选举人又多了些希望。 “吱吱吱、呀!” 大门应声打开,于友连忙带着张岩凑到近前,来人正是赵家管家,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 “辛苦了赵管家!”于友感谢道,张岩跟着行礼。 赵管家没跟他们俩墨迹,说:“我家老爷有请,二位先生随我来。” 时间不长,二人跟随赵管家来到家中正堂,赵恢已经于诸位坐定,左边首位一人正殷勤寒暄。 “年兄,于友不请自来,唐突之处还请海涵。”大老远于友就抱拳笑道。 堂中下首那人见此,忙站起了身子,赵恢屁股自然也跟着离开了凳子。 “哪里话,于兄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唐突?只是仓促之下,没有备好酒宴,倒是不要怪我怠慢才是。” 二人寒暄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惺惺相惜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别样的火花。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柴兄,这位是我的童年,于友,于怀虚。” “怀虚兄,这位是太仆寺主事柴望柴大人,是我同乡好友。” 于友跟柴望互相打了个招呼,柴望就懂事的走了,于友这才拉着自己的学生张岩介绍道: “年兄,这是我的学生张岩,也是这次大比的考生,说起来,也该叫你这位考官一声老师啊!” “老师好!”张岩颇有眼色的出现。 可赵恢自打于友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 于友自然看了出来,还以为这位老兄一朝得势,已经看不上自己不想帮自己的忙。 “年兄,说起来明年的会试,相必你也是考官之一,这么说起来,我以后也该叫你一声老师,赵老师请受学生一拜。” 赵恢也看出于友误会了,连说:“什么老师,明年恩科过后,你我就是同朝为臣的同僚了。 于兄可不要取笑我了,全是蒙皇上不弃,我才能为朝廷做些事,怎么敢以老师自居?” “不知于兄所来何事?”赵恢并不想绕弯子,真要是对方如自己所想,那也趁早免得伤了两个人的和气。 于友心里一沉,这赵恢看样子对自己倒是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但不知怎么了,就是感觉好像不太欢迎,虽然不解,可正事还是要办的。 “年兄,我这学生是这次大比我最看重的一人,我自认平时教导还过得去,他所答试卷我也了解,断然不至于连百名也进不去啊。” 赵恢冷笑一声看着张岩说:“对,你说的不错,你这学生学问确实不错,文章本应进前十之列,甚至得一魁首也未必不能。” 张岩闻言喜形于色,于友赶紧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低下头静静站在原地。 “可是!”赵恢话锋一转。 于友暗道果然 “为人孟浪之甚,竟敢直呼陛下名讳,我身为皇上的经筵讲官,又怎么能容忍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赵恢怒不可遏道。 张岩愕然,心中苦苦思量,如何也想不出是哪里忘了避讳,而且还直呼当今天子的名字。 于友先是看了一眼张岩,看他模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拿出讨好的样子对赵恢说:“年兄,今科乃是恩科,朝廷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既然文章说的过去,不如……” 赵恢当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于友道:“于兄,我原以为你是个知礼数的,现在才明白,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老师,才能教出如此弟子,送客!” 赵恢说完拂袖而去。 “哎,年兄!年兄何止如此啊!” 憋了一肚子火的二人来到门外,赵管家贴心的劝慰:“我家老爷以做过皇上经筵讲官为荣,这位公子下次大比千万不要忘了这次教训,否则纵有锦绣文章,也难登大雅。” “谢过赵管家了!”于友赶紧道谢。 等赵管家一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阴沉着脸问:“张岩,你老实说,那赵恢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忘了避讳。” 张岩斩钉截铁的说:“老师,学生您还不了解吗?怎么也不会犯这等错误,必是这赵大人有什么别的龌龊!” 于友幽幽一叹道:“那又能如何?明年就不是他做考官了,你好好努力,到时候拿个解元回来给他们看看就是!” “老师!”张岩不甘心的看着于友。 “走吧!”于友劝道。 “学生不甘心!”张岩用力摇头。 于友眼睛一瞪压抑着怒气说:“你还想如何?还嫌我跟你丢人丢的不够吗?老夫的那几个同年,你是不是想一个个都让他们看我笑话,说我教出来一个不懂礼数的学生?”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张岩喊道,脚步不停后退,逐渐加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街上。 于友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赵家大门,冷哼一声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董太启念着,堂下孩子们青涩的声音响彻课堂。 “这是至圣先师的《论语》中《学而》一篇,朱子解为: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 “董先生,那你说呢?”二丫天真的大眼看着董太启。 董太启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想朱子说的应该也不错。” 课堂中的孩童听完,都是一脸疑问的看着董太启,显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董太启微微一笑说:“你们以后会有自己的理解,现在就是要记……” “康平!”门外传来喊声。 随之而来的是朱祁钰布置护卫的警告:“什么人!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大胆!” “啊!” 董太启慌忙跑出门去,果然是张岩,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被护卫按倒在地,一双眼睛通红的看向自己。 “康平!帮帮我!” 第185章 “张岩?!”董太启惊讶的看着同窗。 “董先生真的认识这个人?”护卫见状松开了紧抓的双手。 张岩原本被控制,同时也受护卫支撑的身体,瞬间前扑。 双手刚被放开,没能来得及阻挡自己下落的趋势,一头撞在地上。 “哎呦。”张岩叫了一声,扭转身体,鼻血长流。 “误会误会,这是我同窗好友。”董太启赶紧上前搀扶张岩。 两个护卫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帮忙道歉道:“前些天找麻烦的多了,看你又跑的急,就怕是跟那些放贷的一伙,对不住了。” 张岩脸色通红,不住张嘴想说两句难听话,可最后还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没事没事,怪我太心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我带他去洗洗,有劳二位。” 董太启拉着张岩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在张岩哗哗洗脸声之后,脸盆中的水逐渐变成红色,董太启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条毛巾递过去。 “怎么样了,我再去换盆水吧。”董太启说。 张岩接过毛巾,仔细在脸上擦了擦,手指轻轻在人中处一试,已经没了血迹。 “没事了。” 张岩端起水盆便问:“在哪打水?我去给你毛巾洗洗。” “不用,长峰你放那就行,我洗漱时候自己换就可以了。”董太启忙摆手拒绝。 张岩没有坚持,顺手放下水盆,对着董太启九十度鞠躬。 “康平,这次你可得帮帮我!” 董太启问:“方才就听你说要找我帮忙,不知道是什么事?” “康平啊,我,我冤枉啊!”张岩眼眶噙泪,紧紧拉着董太启的袖子。 “别急,来坐下慢慢说。”董太启拉着张岩坐下,斟满了茶杯。 “谢谢康平,哎,不瞒你说,这次请你帮忙的事不是个容易的,你要有个心里准备才好啊。”张岩偷偷看了一眼董太启的表情。 董太启眉头轻皱,尝试着问:“是需要钱吗?”已经是被人借出心理阴影来了。 “阿,不不不,不是。”张岩连忙否认。 “康平,你也知道乡试已经发榜了,我这次又名落孙山了。”张岩叹了一口气。 此时董太启还没理解这张岩的意思,还以为是想让自己介绍他来教书。 “长峰,你若是想在养济院中教书,我去跟王爷说说,想必郕王殿下求贤若渴,一定会十分欢迎你的。” “不不不,康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你是?”董太启疑惑的看着张岩。 “康平,放榜之后,我就央求老师去核查考卷,找到其中的一位考官赵大人,才知道,我,我冤枉啊!”张岩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 “长峰兄!有话好好说,我才好想办法帮你啊!你说冤枉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卷子被人调换了?”董太启难以置信的问。 “不不,那倒没有,只是,只是……唉!” 张岩又长叹一口气,抬头低头看了董太启数次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谁知那赵大人一见我,就露出了不满之色,说我未曾避讳当今天子,如此判定我不合格。还说以我本来的文采,前十甚至前五都是有可能的。” 董太启恍然,明朝开国后,除了朱元璋时期对于避讳较为苛刻,无论含‘元’或‘璋’都需要避讳。 永乐年间其实际已经放开,宣德之后,朱瞻基更是下了皇命,只要不是连用当朝天子的姓名,单独一字完全不需要避讳。 如果真是连用了祁镇二字,那有这个结果,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 “长峰兄,哎,怎么就疏忽了呢?莫不是你拿当今天子为例了?”董太启问。 张岩头摇如拨浪急说:“那怎么可能,我如论如何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啊,所以我才说冤枉,明明都是正常对答,断不会撞上这种问题!” 董太启也迷糊了,既然考官说犯了避讳,那应该不会有错的,可见张岩言之凿凿的样子,又觉得他也不会无理取闹,一时间自己也不好判断。 “长峰兄,既然如此,不如让老师再找那位赵大人看看考卷,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董太启试着说道。 张岩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哎,康平啊,若是能如此,我就不来求你了。 实在是那位赵大人是皇上的经筵讲官,此次更是深受皇恩,被委以重任成为考官之一,他当时知道了我的名字,甚至不惜与老师翻脸,难啊!” 见状董太启也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便说:“你是想让我找郕王殿下帮忙?” 张岩眼中闪现光芒,小鸡啄米点头道:“康平,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若是我技不如人,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恬着脸来求你,可这、这样让我这寒窗苦读的心血没了,我不甘心啊康平! 老师说你跟郕王殿下有旧,这种小事,只要王爷大人说句话,想必就可以了。 康平,我张长峰求你了,你我多年同窗,就看在我们科考不易的份上,帮我跟王爷求个恩典吧。” 说着张岩竟要顺势跪下,董太启连忙拉住他,有些为难的僵在原地。 “康平!”张岩大叫一声,身上涌出一股子力气,重重跪在地上,董太启侧过身子,不敢受这一拜。 “长峰,你快起来,我也没说不帮!我帮!”董太启着急的说。 张岩大喜起身,拉住董太启的胳膊不住摇晃:“我就知道康平急公好义,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董太启苦着脸说:“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不过长峰我也要跟你提前说好,我与王爷也只是几面之缘,也是有这教书先生的身份,王爷才能高看我一眼,如果到时我求不过来或者……” “或者什么?”张岩忙问。 “或者真是犯了忌讳,郕王殿下可是跟皇上关系很好,到时候定然心中不满,恐怕不会再帮忙了。”董太启盯着张岩道。 “你放心康平,若是真是我不知礼数,犯了忌讳,那我自然再没有怨言!还请康平帮忙!”张岩对董太启郑重行礼。 “既然如此,那长峰兄且回去,一有消息我会立马过去找你!”董太启面容严肃。 “拜托了!” 两人双手紧握。 第186章 送走了张岩之后,董太启怔怔看着那盆血水出身,张岩想通过自己让郕王为他重改试卷,可自己迟到被考场拒之门外却无论如何再无转机了。 “哎!不管长峰答卷是否真有问题,终究是有可误会之处,寒窗数十载,如何能甘愿栽在此处,没有恩科,三年有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引以为戒吧!” 张岩的经历也给董太启提了个醒,让他心中陡然警醒。 随后将铜盆刷洗干净回去上课,说来也巧,朱祁钰今天一整天都没来,董太启按捺心中焦急,却也只能等待王爷的‘临幸’。 朱祁钰此时刚被朱祁镇召到宫里,兄弟二人围着一口铜锅,趁着腾腾热气大快朵颐,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朱祁镇夹了一片切的透光的羊肉,在锅里涮了两下捞起,在身前的蘸料中翻滚一遍,趁着羊肉还冒着热气的时候送进嘴里,牙齿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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