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子了。” 王千户瞪了他一眼,心烦意乱的连说:“滚滚滚,有你什么事,滚去干活去。” 眼看天色渐暗,锦衣卫来了又走,还等在关隘两边的众人又开始骚动起来。 “大人,这查也查了,话也问了,我没都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进去啊?” 早上那位等着进城的李茂同乡催促,顿时引起阵阵附和之声,城内等候出城的人也跟着倒满腹的牢骚。 “让我们进去吧大人,这天都黑了,万一遇见个风浪,到时候大家身家性命都在船上,那可不敢有个好歹的。” “求大人让我们进去吧!” “就连那几个锦衣卫都说不出我们有什么问题,千户大人,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走吧。”国字脸说。 “大人……” 感受这逐渐烦躁的气氛,俏公子与宽伯站在入城队伍边缘船头,静静等着开关。 方才老张二人也在他们的船上象征性看了看,被宽伯以投亲为由搪塞过去。 “公子,看这情况我们今天可不一定能进去,那?”宽伯问了一嘴, 俏公子却面色如常,嘴角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道:“放心吧宽伯,我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稍一查问就知道人已经出去。 到时搜索无果,为了安抚民心,一定会放开进出关口。不过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倒是真出乎我的意料了,看来京城来的锦衣卫确实不全是饭桶。” “可公子,如果这样,那我们回去的危险不是更大了?要不还是来日方长,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去吧?”宽伯再劝。 俏公子一看就知道宽伯打的什么算盘,马上用话堵死了宽伯:“如果今晚上进不去,咱就走怎么样?” 宽伯无奈只好答应,此时金乌于扶桑神树归眠,天色阴沉月光躲在云上,天地间一片黑暗,官船上王千户身边差役打着的灯笼,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晃。 “诸位莫慌,我已经差人去问上头的大人们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请诸位稍安勿噪!” 水面上的一众百姓,终于在王千户的安抚下渐渐平静,随身带着干粮的已经开始在船上做饭,不多时关隘处已经飘出阵阵饭香。 临时行宫 朱祁镇刚午睡结束,连日的奔波后,又骤然闲下来,精气神都仿佛一下弱了许多。 看着眼前当地特意准备的菜肴,朱祁镇仍旧有些发懵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金齐也发现了朱祁镇兴致不高,知道万岁爷因为黄萧其的事,有些气血郁结,陪在身边专为朱祁镇夹菜,渐渐的碗里已经装满。 看着冒出碗口的美食,朱祁镇这才回过神来,忙伸手盖住。 “行了,拿朕当什么了?朕自己来。”朱祁镇说道。 金齐答应一声,正准备去倒茶时候,郭懋到了。 “让他进来吧。”朱祁镇点点头。 随着通秉的锦衣卫出去,郭懋壮硕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臣郭懋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吧,吃了没?”朱祁镇打了一个哈欠。 见朱祁镇好似精神状态不太好,简明扼要的将下午搜寻的情况说了说。 “这么说,发现银子之后,你们进汇通钱庄探查后,果然发现存银都没了?全城搜寻后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朱祁镇皱眉问道。 郭懋大气也不敢出,低头站在一旁回答:“是皇上。” “那你看对方现在是出城的可能性大一点,还是依旧躲在城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郭懋答道:“依臣愚见,那封城之初假借回乡奔丧之名的书生,应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偷运银两出城的人。” 朱祁镇吃了口菜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各类身份证明都是假的,那这个人的嫌疑目前来看无异是最大的。 “既然如此,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朱祁镇问。 郭懋沉吟后说:“这么大笔的银钱到了何处都不会毫无痕迹,臣已发协查信函,让各地锦衣卫暗中留意,尤其是沿海各地,更是重中之重。 此外虽然对方依旧滞留城中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不过还是不能排除,臣以为接下来关防应该外松内紧,继续严查各处关隘出城之人,以防他们来个虚晃一枪。” 朱祁镇认可点头,然后问:“王骥到哪了?” “靖远侯接到调令之后,连日赶路,现在已经到了广西境内,约莫着再有十天左右就能赶到。”郭懋汇报道。 “十天……” 朱祁镇念叨一声。 “让他挑得力干将,组成先锋小股精锐先赶过来,大军压阵即可。 小股精锐悄悄进城,只要把那些个头头控制住了,剩下的喽啰不成什么气候。”朱祁镇又说。 “是!”郭懋领命离去。 朱祁镇用力将碗里饭菜扒拉干净,指着剩下满桌子的剩菜说:“金齐你们分吃了吧,不要浪费了。” “消失了一天,这时候才回来,你哪来的脸进这个门,还想吃我们鸿宝布店的饭?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身穿蓝步掌柜衣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家布店门口,冲着外面一位麻布小厮怒吼,引得街上经过路人纷纷侧目。 小厮耷拉着脑袋,连连弯腰说:“掌柜的,实在家中临时有事,我也给您请假了,您可不能说我是消失了啊。” 小厮说完抬头看着掌柜,露出了俏公子的脸。 第119章 水路关卡果然像他预料的那样,等锦衣卫离开不久就解除了封锁,虽然出城的检查很严,可进城几乎没有人管,他跟宽伯很顺利的就回到城内。 “你没有?” 掌柜听得对方反驳,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小厮说:“你请假我同意了吗?这叫无故旷工知道吗?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个,苟简你被开除了!” 可能是声音太大,话音落下,店内出来一位富态老者,看着耳顺的年纪,不过身体倒是硬朗,脊背挺直。 “怎么了汪汪掌柜?在大街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老者问道。 原本趾高气扬的汪掌柜见到来人,忙弓着腰回话:“东家,这伙计隔三差五的偷跑出去,今天更是旷工一天,简直是辜负了东家的工钱,我正准备让他走呢。” “哦?”老者审视的目光投向苟简。 苟简见东家再次,忙解释说:“东家,昨天家中临时传来消息,家父重病,我当时已经与汪掌柜的请假了。” “哦?”老者目光转向汪掌柜。 汪掌柜忙说:“这小子,平时嘴里就没一点实话,东家千万别被他蒙蔽了,这次肯定也是骗人的。” “汪掌柜的你说这话就过分了,我平时是事情有些多,可我那次不是实话实说? 是你觉得我去街取货送货公差的时间太长,非说我是跑着玩了,明明就是冤枉我。”苟简委屈的说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什么叫我冤枉你,去仓库取匹布你都能用一个时辰,我是平白怀疑你吗?”汪掌柜对上苟简,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模样。 “您又不让我赶车去,我跑过去,那么远的路抱回来,路上累了在路边歇一会,时间长一点不正常吗?”苟简难以置信的说。 “招你来干活,可不是让你拿着工钱休息的。”汪掌柜的冷哼一声。 “我?”苟简委屈的抹了抹眼泪。 “为什么不让赶车去?”东家疑问。 汪掌柜的头上冷汗渗出,有些不自然的说:“东家,那就一两匹布,原本都是人跑着去拿的。 我之前一来一回也用不了一个时辰,东家你看这个小伙子一说都满嘴借口,不是累就是没车的,一点不知道感恩,东家给他饭吃,不知道为店里多考虑。” “哦,现在年轻人就是不能吃苦,哪像当年我们,别说一匹布了,就算一车也能自己拉回来,也不会不耽误事,唉。”东家感叹一句。 随即汪掌柜疯狂点头赞同,看着苟简的目光已经满是嘲弄。 苟简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已经准备摊牌。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伙计,这次就算了吧汪掌柜?”东家突然口风一变。 汪掌柜笑容一僵,然后赶紧点头说:“东家宅心仁厚,苟简,还不赶紧谢谢东家。” 苟简放开拳头,对着东家躬身行礼致谢。 东家点头,然后说:“账本我带走了,你们早些休息,别耽误明天生意。” “东家慢走。”汪掌柜目送东家,一直送到轿子已经消失在街角,才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苟简一眼,冷哼一声进入布店。 苟简嘴角一抹温暖的微笑,跟着汪掌柜进入布店,好巧不巧,门前青砖年久失修了,等苟简走过,立刻碎成了几块。 月落日升,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苟简就被一脸嫌弃的汪掌柜叫起来。 “昨天布政使项大人的夫人,在我们这定了一匹紫色绸缎,你现在就给项夫人送过去,记住早去早回,别在路上瞎耽搁。”汪掌柜说道。 苟简答应一声,迅速拿上绸缎离开布店,一溜小跑的前往布政使司衙门。 布政使司衙门,李剑打着哈欠,正跟着老张准备出门,眼上挂着的黑眼圈,一脸憔悴神色,表明了二人昨晚应该没有睡好。 “我说张哥,这是不是太早了?”李剑埋怨一声,毕竟是年轻人,缺觉。 老张橫他一眼说:“想睡懒觉也不看看什么时候?郭指挥使再三交代这些日子让你我多上心,好好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回去之后,咱俩也能混上个官当当。” 见张哥把郭懋都搬了出来,李剑只好认输:“我的好哥哥,你说的都对,我也就磨叽几声,不过这么早起来,连早饭也不让吃,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张嘿嘿一笑凑到李剑身边低语:“傻小子,我听说一地早茶可是一绝,不过客人太多,人家都是定量做的,去晚就没了,哥哥今天就带你尝尝。” 一听有好吃的,李剑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还是张哥厉害,是我浅薄了,今天弟弟做东请哥哥美餐一顿。” 老张欣慰的看着李剑,二人勾肩搭背走出了大门。 不待二人认准方向,老张手疾眼快拦住一个圆圆暗器,手上一用劲,却听得暗器哇哇乱叫起来。 “哎呦,大爷,大爷饶命!” 老张这才发现所谓暗器竟然是个人头,手一松,对方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紫色绸缎掉在地上,沾了一片灰。 定睛一看,并不认识,也不是身穿官服的衙门众人,老张疑惑问:“来者何人?” 苟简揉着脑袋,缓缓抬头看着面前人,心中不免一跳,连忙低下头去,指着地上的绸缎说:“官爷,小的是布店伙计,来为项夫人送布的。” 老张哦了一声说:“那你走错了,现在项大人住在隔壁的按察使司衙门,你要找项夫人,应该去隔壁找。” 苟简从地上爬起,捡起布匹连连向二人作揖:“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说完一溜烟的跑向按察使司衙门。 李剑看着苟简的背影,有些纳闷的说:“这人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老张也疑惑附和道:“你别说,我也觉得眼熟。” “是像家里的人?”李剑试着问。 “应该不是,说不上来。” 老张想了想费解的摇摇头。 “算了别想了,赶紧走,要不赶不上趟了!”老张看了一眼天色,紧张的拉着李剑离开。 半晌后鸿宝布店 “你怎么做事的?出去送匹布都能出错?咱店里就这么一匹紫色绸缎,你是不是跟我过不去,故意使绊子?”汪掌柜一脸怒气的看着苟简。 苟简委屈的解释却换来对方更大的不满。 “少给我扯什么官差将你撞倒了,你长得眼睛是用来出气的?”汪掌柜问道。 “罚你一天工钱,把这缎子好好给我整理干净了,再给我送过去!”汪掌柜没等苟简解释,一脸不耐烦的冲他说完,转身离去到屋里休息,店内只剩苟简一人。 苟简看着掌柜的背影,熟悉的微笑浮现,嘴中喃喃自语:“果然没让我失望,看来可以多待两天,好好溜溜鱼了。” 第120章 按察使司衙门李茂书房 项文耀与李茂二人相对而坐,面前各摆了一杯茶。 “李臬台,汇通钱庄事情怎么样了?昨日与皇上宴饮也没空问你。”项文耀喝了口茶问。 李茂苦着张脸,先是低头叹了口气,然后才抬头看着项文耀说: “昨天来衙门闹的那些本地士绅不是说了嘛,锦衣卫将钱庄封了,他们一文钱也取不出来,咱派出去的人还是去晚了。” “那谢广家呢?”项文耀还是没有死心。 “藩台大人,您不会真以为,现在锦衣卫都是个摆设吧?就算广州的是,那皇上身边的也不至于犯这种错啊,老早就一块控制了。 我听那林福说,咱想到这点前,皇上已经派人将谢广有关的人暗中监视了,不是前天晚上出那事,根本不可能给我们留一点的机会。”李茂感叹一声。 项文耀也跟着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咱们的钱是拿不回来了,不过看皇上昨天的态度,就算知道了我们有些存银,应该也不会往心里去。” 李茂跟着点点头说:“你老兄的眼光一向毒辣,我也这么觉得。 我就说嘛,咱俩身为一地主官,有点家财怎么了?凭什么那些个商人一个个家缠万贯的,咱们这么大的官,却只配吃糠咽菜?那肯定不能够!” 项文耀日常嫌弃,门外正巧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李茂问。 “李大人,文耀在您这吗?”门外声音传来,却是贡慕儿的声音。 “哎呦,嫂夫人啊,在在在,项兄在呢。”李茂忙准备起身去开门,却被项文耀笑呵呵拦住。 咯吱一声门开之后,项文耀站在屋内乐呵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怎么了夫人?”项文耀问。 “夫君,李大人好。”贡慕儿施了一个万福道。 “嫂夫人好,这两天都是有关黄萧其等贼人的公文,真是一刻不得闲,项兄、嫂夫人,你们先坐,我去忙了。”李茂识趣告辞。 “李兄且忙去。”项文耀点点头,然后将贡慕儿带进门,身后一人捧着一匹紫色丝绸,看的项文耀眼前一亮。 “夫人这是?” 贡慕儿将布匹费力接过,抱着说:“相公不是说想给皇上送点什么吗?妾身觉得不管什么东西,皇上肯定都不缺。 只有咱们的心意还算是独特,就想为皇上做件衣服,上面绣上道德天尊的经文,老爷以为如何?” 项文耀沉吟片刻,露出惊喜神色说:“本朝开国就有三丰真人的传说,太宗皇帝更是专程寻找真人踪迹。 历朝先帝莫不是对真人万分推崇,道家经文绣身祈福,陛下一定满意,夫人真乃我的贤内助啊!” 贡慕儿露出害羞神色,轻轻点头。 “既然夫君觉得也可,那妾身就去办了。” 贡慕儿说着,手却被项文耀拉住,两人四目相对,其间真情流露,良久项文耀方才将手松开。 随着夫人离开,项文耀久久不愿收回自己的目光,还是个痴情种子。 李贤与商辂此时也是难舍难分,不过却不是跟夫人,而是跟自己的床。 已经是日上三竿,可两人还在躺着,嘴里哼哼唧唧,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的。 “原德兄,你不是说你千杯不醉吗?怎么跟我差不多的酒量?”商辂满脸痛苦的看着李贤。 李贤将脑袋别过去,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说:“弘载,我不这么说怎么吸引火力? 都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好打探出对有用的消息,你怎么反倒在这讽刺我了? 哎道轩啊,你可是大医,快为我们开服醒酒汤药,现在着实难受,呕呕呕……” 李贤话还没说完,赶紧将脑袋冲下,往桶里一口一口吐着黄水。 紧接着商辂闻到味道,也跟着吐了起来,房间内顿时一片酸臭。 熊宗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看见李贤和商辂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色如常的看着呕吐的二人,面对李贤的请求,只是轻轻摇头。 “原德、弘载,皇上可是亲口说了,让你们去干活,不是真让你们去喝酒的,事没办好,还把自己喝成这样,不罚你们就好了。 皇上专门嘱咐我不许给你们开方子,让你们多长长记性。”熊宗立说道。 李贤与商辂听见这话,悲痛交加之下,泪水不由得一块混着黄水流下。 许久终于恢复了些人色的两人,萎靡不振的躺在床上,李贤虚弱的说:“那也不是毫无收获的,最起码知道了,这没一个无辜的人。” 三人默然 而此时的耿九畴与王竑,依旧如原来一般,耿九畴负责刑狱,与按察使衙门中的官员一起,在临时设立的狱中审问百姓。 方法很简单,直接找各家的当家人,主事人就行,然后再分别与几人对照,一审就是数十人,无事的直接放归还家。 只不过像黄家人,却是一人未审、一人未放,按察使司衙门的官员不解,耿九畴只说其人罪大恶极,还是先放从属百姓还家,不要误了秋种才好。 王竑依旧负责卫所,不过此时的王竑,已经不再官衙,多在田间咨询军户,孟鉴亲自做陪带兵保护。 “王主事,时候不早,要不先吃饭?”孟鉴见王竑了解完这户军户情况,提议道。 王竑抬头看了看天色,原本准备拒绝的话不知为何出口就变成了:“全听侍郎大人安排,这位老丈多谢!” 老丈见大官还跟自己道谢,连忙抱拳致意,有些犹豫的问:“二位大人如果不嫌弃,就来老汉家里吃饭吧?” 王竑一听大喜,对孟鉴说:“侍郎大人意下如何?还可以继续跟老汉了解了解情况,一句两得!” 孟鉴自然没有意见,对老丈抱拳说:“那就叨扰老丈了。” “呵呵,不叨扰不叨扰,两位贵客请!老婆子,家里来贵人了,快把那只老母鸡杀了!” “家常便饭就可,家里母鸡还要下蛋,老丈千万别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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