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子处理好了? 甘泽带着疑惑领韶州各官吏拜见皇帝:“臣韶州府知府甘泽领本府同僚,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跪着的官员百姓纷纷高喊口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特意让锦衣卫隐瞒了沉船的事,此时头发干透后粘在了一起,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水腥味,好像几天没有梳洗的样子。没在外面多待,径直坐上了甘泽准备的马车,一声令下马车启动前往府衙。 而另一边的项文耀也终于见到了那具尸体: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水手服装,在水中泡了一夜后,身体已经发白发胀。 由于是将尸体的手系在船上带过来的,所以男尸的脸依旧在水里,把尸体拉到三人所在官船之后,翻过肿胀的身体,终于见到那张惨白的人脸。 “谢广?!!!” 第101章 董兴与孟鉴看项文耀的样子,就知道他认识这个人,董兴急问:“项大人,这人你认识?” 项文耀点点头,从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还是一副封疆大吏的高深模样说:“这人是广州有名的大商人,可怎么会穿一身水手衣服出现在这?” 两个人刚到广州,对当地的豪门大族,各类名士还没时间接触,自然不认识谢广。 “这人是做什么生意的?”董兴皱眉问。 “钱庄。” 见两人不解,项文耀只好再解释道:“两位是从京师来的,可能不太了解什么叫钱庄。 自从朝廷放宽了民间对于银子的使用,尤其是江南地区,贸易发达,商业交易多用银子结算。 但是银子纯度不同,兑换不便,就有人开设钱庄专门从事货币间的互相兑换,现在已经发展成兼存取、借贷为一体的全方位民间机构,通俗点说就是百姓家里的‘户部’。” 董兴与孟鉴大眼瞪小眼,确实是长了见识,还有做这种生意的。 “既然他出现在这,那是不是说?”孟鉴没有往下再说,不过三人都这话明白是什么意思。 项文耀听见这话,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有些不自然的说:“这谢广的生意十分庞杂,除了钱庄生意外,粮食与田租也是大头,甚至跟衙门也都有往来,如果是他参与了这件事的话……” 董兴与孟鉴又对视了一眼,两人却都选择没有说话。 就在项文耀心中烦闷的时候,一位客人悄然到访。 “卑职参见董总兵、孟大人、项大人。” 听得声音,三人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船上竟然多了一位锦衣卫,心里不禁咯噔一声,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项文耀认识来人,是清远府的锦衣卫指挥千户曲沛。 “这位是清远府的锦衣卫指挥曲沛,曲沛,你怎么突然来此了?可是有什么要事?”项文耀小心问道。 听是锦衣卫,董兴与孟鉴都点头回礼,心中不禁多了一丝的希翼。 曲沛恭敬说道:“三位大人,接林福指挥传令,圣上已经于今日上午驾临韶州府衙,请几位大人即刻前去见驾。” “皇上竟?!”董兴失声喊道。 随即又觉自己失态,连忙咳嗽几声掩饰。 这林福是广东锦衣卫指挥,他的消息一定是最准确的,看来皇上已经没事还回到了韶州府,万幸脑袋和乌沙帽应该都能保住了。 三人心中俱是一喜,马上下令加速赶往韶州城面圣。 韶州府衙内堂 朱祁镇已经梳洗完毕,金齐正在为他梳头,拿着梳子的瘦弱小手有些微微颤抖。 “金齐,你怎么了?是风水一激染了风寒?”朱祁镇问。 金齐泛白的嘴唇动了动说:“奴婢劳陛下挂心了,奴婢一条贱命自小都是受惯了的,皇上您放心,过个两三日就好。” 朱祁镇听他这么说,顿时脸就垮了下来,金齐被去了势,体内阳气本来就偏弱,但凡是得了什么病,都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朕面前还想耍花样,赶紧去找熊宗立开副方子吃了再来伺候朕。樊忠!”朱祁镇叫了一声。 在门外站岗的樊忠迅速入内,瞪着大眼问:“怎么了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来给朕梳头。” 樊忠僵在那里,有些不敢确定的问:“皇上您是认真的?” 朱祁镇看了一眼樊忠杂乱的发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你行不行?” 金齐掩嘴轻笑道:“皇上就别为难樊将军了,奴婢感念皇上关心,您放心我给您梳完头一定去找熊太医开方子。” 朱祁镇也只好作罢,狠狠刮了樊忠一眼,樊忠耷拉着脑袋嘟囔道:“臣可不是不行啊!那就是梳的不好看……” “皇上,广东指挥林福发回消息,项文耀、董兴、孟鉴三位大人已经向韶州府赶来,林福留守广州清查逆党,确保您的安全万无一失。”郭懋进门回禀。 朱祁镇问:“那个跳江的确定了吗?” “随船人员名单已经确定,不过以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尚没有明显可疑人物。而郑和宝船又太过巨大,打捞进度较为缓慢,估计还要两日才能有结果。”郭懋语气有些犹豫。 “你觉得叶彪怎么样?”朱祁镇突然问道。 郭懋心里好像早有准备,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以臣的了解,这次之事应该是与他无关,不然就算臣带来的人守着内仓,他真要图谋不轨的话……而且皇上的安危事关身家性命,臣想他应该不敢也不会这么做。” 朱祁镇没有说话,他看着铜镜中披头散发的自己,倒映着的黑色瞳孔中满是漠然神色。 什么叫孤家寡人?现在的朱祁镇对这四个字,他才算有了更深的体会。不是不愿意信任,而是害怕因为自己的错判,导致不可挽回的错误。 良久之后朱祁镇终于说道:“去吃点东西吧。” 郭懋见朱祁镇情绪突然低落,还以为是进度太慢,皇上不满意,赶忙立下军令状说:“皇上放心,臣一定亲自监督,保证及早将问题查清。” 朱祁镇扭头看着郭懋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朕觉得你还是适合行军打仗,这锦衣卫的差事,还是有些为难你这个性格了。” 郭懋心头狂跳,脸色煞白的说道:“我、臣臣臣有罪,请皇上……” “好了好了,朕又不是说你不好了,就是你的这个性格实在是有些实在了,朕没有别的意思,赶紧去休息吧。”朱祁镇无奈说道。 “去吧老郭,皇上是看你太老实,怕你吃亏了。”樊忠帮着腔。 郭懋这才告退 “不过皇上我可得跟您告个状啊,老郭这人除了在您面前外,跑到那都跟活阎王一样,可没这么面善,这么好说话。”樊忠故意还冲着郭懋背影比了一下拳头。 朱祁镇挑眉看着镜中的樊忠,语气不善的说:“你是说朕太可怕,给郭懋吓成这样?” “皇上您可真是冤枉臣了,臣就是说着老郭太尊敬您了,一见您就只会实心办事。”樊忠说道。 “哼,就凭你这句话就该打一顿板子,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朕说什么你还敢喊冤?”朱祁镇佯怒。 樊忠不是郭懋,知道朱祁镇在开玩笑,赶忙告饶。 朱祁镇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对郭懋要求太多了?又有多少人是像樊忠这样,见了皇帝还能开两句玩笑的?伴君如伴虎,郭懋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谨慎是必须的,看来自己受这次事情的影响有些大了,身边人最重要的不是贴心,而是忠心! 想到这里,朱祁镇也没了其他的想法,这樊忠看着糙了点,人倒是通透。 “启禀皇上,项文耀、董兴、孟鉴三位大人已到,此刻在门外等候您的召见。”郭懋去而复返。 第102章 “让董兴先进来。”朱祁镇思索片刻道。 金齐依旧在仔细梳理朱祁镇的头发,董兴进门之后,立刻跪在地上,连抬头的想法都不敢有。 “臣暂领广东左副总兵官,都督同知董兴,叩见吾皇,恭请皇上圣安。” “朕安,起来回话。”朱祁镇第一次将皇帝架子摆的这么足。 “谢皇上。”董兴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却不敢挺直腰。 只是因为董兴与樊忠一样,都是世袭的指挥使,此前是朱祁镇给他机会,让他跟随宁阳候陈懋讨伐邓茂七,才得以因功升授都督同知。 这次来广州虽然是于谦的意思,可他明白没有朱祁镇的认可,自己万不可能有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宝马遇伯乐,怎么能不小心恭敬。 “可还适应广州这边的天气?”董兴是河南人,所以朱祁镇才有此一问。 “谢皇上记挂,臣皮糙肉厚的也分不出与老家的区别,况且皇命在身,有区别也是没区别。”董兴恭敬答道,与其他人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朱祁镇双眼微斜,用眼角余光观察董兴,这董兴虽然看着稍微有些拘谨,可是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分寸感都是掌握的极好,倒是颇得朱祁镇喜欢。 “朝廷交代的事做的如何了?”朱祁镇问。 “回皇上话,前番贼黄萧养于山中据点已经被安乡伯攻破,现在是其一个叫黄萧其的族弟所领,贼寇也自山上流窜到水上,十分狡猾!臣正集结大军,准备将其一举歼灭。”董兴认真的回答。 “哦?有把握吗?”这倒是令朱祁镇有些意外。 董兴第一次顿了片刻才说道:“只要援军一到,保准万无一失。” “这样啊。” 朱祁镇突然沉默下去,董兴始终弯着自己的腰,等待着朱祁镇最终的考核。 “你觉得百姓为什么造反?”朱祁镇终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臣以为,百姓之所以反叛,应该是与这贼寇难剿有直接的关系。”董兴斟酌开口。 “有话直说。”朱祁镇不想打什么哑谜。 “是皇上,臣的意思是,此前安乡伯之所以被贼所害,据臣观察,应该是因为军中有人不想黄萧养被剿灭。 这也是臣所说需要等援军到了才能发起总攻的原因,否则单论兵将,广东一省之地,十数万大军还是拿的出来的。 面对这些百姓,真要打不出三五天就结束了,断不至于将总兵官都给折进去。”董兴见朱祁镇不快,连加快语速。 “你说有卫所官员私通反贼?” “臣以为不只是卫所中,还有广东各府衙官员参与。” “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只是臣的猜测。” 快速的问答随着董兴的猜测结束,朱祁镇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说:“出去吧,叫孟鉴进来。还有猜测的事以后不要说了,放进自己的心里,等有证据了再拿出来。” 董兴额头冒汗,答道:“是!是!臣谨遵皇上教诲,微臣告退。” 不久,孟鉴进来,与董兴一样,行礼拜见一套流程下来。 这孟鉴是胡濙的人,也是主张削弱勋臣的排头兵。 同样的几句问话,换来了几乎完全一致的答案,既然这样,朱祁镇也就放心了,这个孟鉴还是个识大体的,知道行军打仗以董兴为主,是个可用的人。 “孟鉴,你是户部的侍郎,又是胡濙的门生,朕想问问你对广州事的看法。”朱祁镇已经梳洗完毕,此刻正襟危坐面对孟鉴。 “回禀皇上,若您是问黄萧养事,臣认为症结在田也在商。”孟鉴恭敬回道。 “继续说。” “是!这在田是指屯田之法、民田被占的问题,这个是朝廷大多数人的看法,臣也就不再赘述了,臣主要想说说商事。” 孟鉴微微抬头,见朱祁镇正做倾听状,接着说:“商既是商人,也是海商贸易。商人是这广州城内握住了衣食住行的那些人。 而海商贸易则是指,在百姓无法自土地上获取必须的生活所需时,他们就必然会面临两个选择: 一个是造反然后被朝廷剿灭,一个是自杀,所以大多数都会像黄萧养这般,临死前闹他个天翻地覆。 而主要的原因就是除了造反外,他们恰恰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哪怕是同样高风险的事都没有。” 朱祁镇听得有些怔住了,孟鉴的这个理论与后世马克思,关于生产力的表述有着惊人的相似。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分配的方式不能改变,那么就将所拥有的生产资料增加,这样就算是社会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也有了足够的生活必需品,从而缓解甚至解决分配僵化,对社会制度更迭的推动?” 这下轮到孟鉴震惊了,朱祁镇所说的话,乍一听平平无奇,实际上却蕴含着至理,那所谓的生产资料、分配方式、生活必需品等新鲜词语虽然有些太直白,但是却惊人的准确。 “皇上天纵奇才,臣五体投地!”孟鉴由衷感慨道。 要是让这孟鉴知道我是“抄袭”老马,估计会晕倒在厕所吧? 朱祁镇不无恶搞的想,随即又意识到后世的英国殖民美洲,不就是如这句话所说那样,转移国内矛盾从外部索取资源吗? 看来为了世界和平,自己要提前他们走出这一步了,我堂堂中华君子和而不同,一定能让那些落后的地方迅速发展起来,为了天下大同苦点累点也没什么。 “别拍马屁,你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对策吧?”朱祁镇问。 孟鉴深吸一口气,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出来,他说:“臣认为,与其让这‘黄萧养’祸乱我大明,还不如给他们寻个去处,安我大明臣民之地。” 朱祁镇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装成听不懂的样子问:“有话直说。” “臣请皇上开海禁!”孟鉴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的说。 “开海禁?”朱祁镇眉头皱起。 “对!请皇上开海禁,这样纵使在国内无法生存,还可以去海外诸岛!”孟鉴激动的说。 朱祁镇原本欣赏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他怒视孟鉴高声道:“让大明子民去海外生活?视大明境内子民生死不顾?他们活该被侵占被压榨?你想想你姓什么?对得起亚圣留下来的学问吗?你读《孟子》的时候心里就没有愧疚吗?” 第103章 孟鉴蒙了,金齐蒙了,就连门外的项文耀跟董兴都被吓了一跳,两人对望一眼,暗暗咽了口唾沫。 “皇上!臣都是为了大明的将来啊!” 孟鉴捶胸顿足的说:“不开海禁我大明就犹如被缚手脚的鲲鹏,上不能击九天罡风,下不得遨游万里之海啊,皇上!” “孟鉴!”朱祁镇又一声怒喝。 “你是大明的户部侍郎,是百姓的户部侍郎,要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屁股该坐在那!朕今天不跟你多言,回去想好了再跟朕说。” 朱祁镇知道孟鉴说的是对的,可如果真的自己表露出对这件事的态度暧昧,那不管开海禁成功与否,各地的官僚世家大族就会先把前提条件做足了,到时候自己吃饱喝足之后就说:这是皇上支持的。 说白了海禁不禁要开,还要尽快开,可是目的不能是让走投无路的大明百姓有个活命的地方,而是为了星辰大海! “皇上!臣!”孟鉴还想再说。 “郭懋,请孟侍郎出去。”朱祁镇摆摆手。 “孟侍郎请吧!”郭懋身子拦在孟鉴前,已经准备拉开孟鉴了,不过毕竟身居侍郎高位之人,心里虽然惶恐但却没有失态,见朱祁镇语气坚决,只好起身告退。 等孟鉴出门后,项文耀与董兴关切的目光迅速投来,看着失魂落魄的孟鉴,虽然很想问问情况,可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该问的事情肯定不会问。 “孟侍郎,皇上的话,您好好想想。项大人,请!”郭懋说道。 孟鉴木然抱拳,项文耀深吸一口气走进房中。 “项大人来了?您别这么客气,朕可当不起你这一跪。” 项文耀一愣,已经半弯的膝盖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他颤颤巍巍往朱祁镇那边瞧过去,眼前竟然是一层雪白的帘布,只能隐约看清朱祁镇的身影。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项文耀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半弯的膝盖落地,膝行上前声泪俱下。 “皇上,臣有罪!” “项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你是封疆大吏,掌管广东以来食不知味,寝无安眠,罪从哪来?怕不是朕薄待了你?你在寒碜朕吧!”朱祁镇冷声开口。 “臣万万不会有这种心思,皇上您的爱护臣铭感五内,没有您的信任,臣如何做得这一方父母官?臣纵万死不足以报君恩!”项文耀悲泣道。 “你还记得朕对你的期望?外放到广东,你可给朕治理的好啊!总兵官 战死,钦差失踪,连朕都能遇袭,这广东还是我大明的行省吗?”朱祁镇眯起双眼。 项文耀猛地抬起头,马上又将脑袋贴回在地面上,附近地砖已经被眼泪打湿。 “皇上教训的是,是臣治下不力,方才致使您遭遇危险,臣万死也难赎罪!可是皇上,臣只是一个布政使,军事管理方面,都是安乡伯在负责,臣实在是力有不逮啊。”项文耀哭道。 “既然你说力有不逮,那朕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将这情况说明白,说清楚,朕就承认是冤枉了你!”朱祁镇给了项文耀一个台阶。 项文耀也明白,赶紧收束哭声,只是仍带着鼻音说:“臣以为,钦差之事与皇上遇袭之事,肯定与谢广有关,他经营的多项生意皆与官员有牵扯,上至一省按察使,下至未入流的小吏都参与其中,大行攫取民财之事。” “谢广?” 项文耀赶忙将谢广情况介绍一番。 朱祁镇这才知道广东的官商勾结原来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当下怒斥道:“看你干的好事!” “宗族势大,臣纵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皇上!”项文耀还在辩解。 “够了!出去!”朱祁镇不想再听这种推卸责任的话,想做一个谁也不得罪的官,那就不要怪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磨叽,都要再哭求一番:“皇上!” 朱祁镇听得心烦,却是连话也不想跟这个人说了,冲郭懋嫌弃的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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