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了这是?狗蛋?”家中走出一个妇人,掸了掸身上的面粉问道。 可到了门口,自家的孩子却不见了,四处张望之后,终于发现孩子被人抱走,而此时的嘴已经被捂上,说不出来一句话。 “当家的,狗蛋被抱走了。”妇人哭喊一声,发了疯似的追过去。 随即就听见男人疑惑的声音:“你说啥?” 可直到他走出家门也没能收到一句回应,男人纳闷的在门口张望,只看到自己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抱走了?抱走了!我日你妈人贩子!”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张哥,有人贩子!”年轻声音带着问询的语气说。 被称为张哥的锦衣卫犹豫了一刹那,便摇摇头说:“保护皇上要紧,衙门已经开始戒严,他应该逃不出去。” “可是,我们也是官差,看见有人偷孩子怎么能不管呢?不行!孩子真被人偷走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年轻声音如此说道。 然后就听张哥低声叫道:“小李!你小子真不想活了,赶紧回来!” 只见那个叫小李的锦衣卫,穿着普通的秋装,突然出现在街上,速度极快的向孩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可还没等他转弯,耳边就听见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让你一个人出去玩,你非不听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跑出去,我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鼻涕虫的哭声夹杂在母亲打骂声里,一家三口又整齐出现在街口。 小李忙停住脚步,此时当娘的正抱着孩子,母子俩哭成了泪人,当爹的心理素质稍好一些,也是红着眼圈心有余悸的跟在旁边。 “孩子没事吧?”小李松了口气。 见一家人警惕的目光,小李赶紧解释:“我是过路的,这不听见嫂子喊人贩子,我也一块跟着追孩子。” 男人一听是帮忙的热心群众,赶紧抱拳道:“多谢兄弟了,那天杀的人贩子被吓跑了,幸好孩子喊了一嗓子,要不……” 说话间忍不住的想落泪,眼眶湿润,鼻涕虫赶紧伸手擦了擦自己爹娘的眼睛说:“爹娘不哭,爱哭鼻子的都不是好孩子。” 听见这话的两口子再也抑制不住,一家三口顿时哭作一团。 小李见此情景,鼻尖也有些发酸,赶紧回头,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男人见此情况,赶紧忍住害怕的泪水。 “兄弟,多谢你伸出援手,都中午了来家吃饭吧,我们也好感谢你。”男人诚挚邀请道。 小李赶紧抱拳谢绝:“多谢了大哥,也没帮上忙。我是跟着东家走南闯北的脚力,实在是不能擅自离开,您的心意我领了,还是不打扰家里人团聚了。” 听小李这么说,男人也不好再劝,言说以后随时来家里吃饭,然后好像人贩子依然在门外一般,砰地一声将大门紧紧关上。 小李左右看过没有陌生人出现,赶忙飞身跃过院墙,回到自己的哨位,是与钱家一墙之隔的一个无人院落。 一回去,就见到老张阴沉着的脸,小李自知理亏,赶紧告罪。毕竟事出有因,老张倒也没有倚老卖老的责怪,只是外围警戒的锦衣卫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担心郭懋会处罚小李。 小李曲解了老张的想法,还以为对方是担心被自己连累,解释道:“张哥你放心,等会我自己跟指挥使说,绝对不会连累你。” 老张本想解释,可刚好午饭开始换班的同僚过来,只好将话头咽回肚子里,准备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脚下一用力,两人就跳过中间的院墙到了钱家。 原本郭懋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随便对付着吃点什么就行。 可朱祁镇不愿意,非要与民同乐,跟大伙一起吃饭,聊聊天,问问生活上工作中的困难。 这才让锦衣卫轮流回去吃饭,就这从进门到吃完饭,也就是半盏茶的光景。 通常是朱祁镇关心两句,下面人脑袋都不敢抬,晕乎乎回答几句,再草草扒拉两口饭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可小李却是个例外。 此时郭懋已经睡醒一觉,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可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正在阳光温暖的院子里,与樊忠一起为众人做饭。 两人还不时互相打趣几句,聊聊军中火头军那家做的好吃。朱祁镇就坐在上首位置与钱老爷谈心,期望对方能够站出来指证伊王的罪行,钱老爷应该是刚从屋里出来,连饭还没盛,话题也还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羊肉来喽!钱老爷,你们洛阳什么都好,就是吃饭都是汤汤水水的,没有我们军中吃饭痛快,来尝尝我烤的羊肉,合不合你口味。”樊忠端着一条羊排说道。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位换班的锦衣卫进来后赶紧磕头说道。 钱裕残腿腾地绷直,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只不过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李抢了先。 “臣私自暴露藏身地点,不顾皇上安慰,请皇上治罪。” 第76章 钱裕惊呼紧随其后:“你是皇上?!!!” 朱祁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怎么?朕长得不像皇帝吗?” 钱裕这才恍然大悟的跪倒在地,也跟着高呼:“小民叩见皇上!吾皇……” 却被朱祁镇拦住,朱祁镇安抚道:“钱老爷快请起,是朕没有管好这个家,才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苦啊。” 见朱祁镇没有过问,郭懋赶忙走上前去,拉着小李眉眼间已经都是怒意的问:“你怎么回事?” 小李紧张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还是老张禀报道:“指挥使,事情是因为那街中有一孩子被人贩抢走,李剑这才情急之下现身追击,不过您放心,还没出这条街,孩子就被追回来了,李剑肯定没被发现。” 重新拉着钱裕坐下的朱祁镇,听到锦衣卫的经历,也很有兴趣的哦了一声。 郭懋赶紧一同跪在地上说道:“请皇上治臣御下不严之罪。” “你们这是干什么,朕有这么不通情理吗?”朱祁镇面露不悦之色。 几人赶紧低下头去,口呼:“不敢,皇上圣德。” 朱祁镇当然没有生李剑的气,事实上以前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所以自古华夏就对人贩子用刑极重,自秦至清几乎历朝历代人贩子都是死刑。 大明稍有不同的是并未直接对人贩子处以极性,而是规定将人贩子连同家人永久流放,永远不能回返。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直接处以死刑的缘故,明朝还出现了一种名叫采生折割的罪行,所谓的采生折割,就是将人弄成残废去乞讨骗钱,钱守侯如果没被赎出来就是这个下场。 大明律中对于这类罪行的处罚无论主从,皆是死刑,主犯更要凌迟处死,甚至不知情的家属一样要流放,所有财产赔偿受害者家。 “还是判的太轻了。”朱祁镇自言自语道。 然后板着脸让小李将经过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赞赏的说:“好!我大明臣民就需要你这种见义勇为的品质,郭懋你记下此事,回京一并论功升赏。” 郭懋松了口气,赶紧带着李剑谢恩,不过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没抓住,依然皱眉思索着。 一番小风波,却让钱裕对朱祁镇的印象立体起来,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真实的感觉总是占据自己的心绪。 “商辂,你帮朕记着,回京之后上道奏疏。修改大明律中关于买卖人口,拐卖人口的法条。 不论是何情况是何原因,参与之人是何身份,一律同罪,皆处死刑,家人有从犯者,亦同罪,抄没家财以偿受害家庭。采生折割者加倍处罚。”朱祁镇语气里虽然没有什么烟火气,却让几人听的一颤。 钱裕想到自己的儿子,老眼中泛起泪花,激动的又一次跪下,哭喊道:“皇上圣明!” 朱祁镇知道钱裕为什么这么激动,想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叹一口气将他搀扶起来。 而受了皇上如此礼遇的钱裕,更是感激,心房终于打开,将自己家是如何被伊王强买强卖农田,自己是如何被伊王殴打,自己的妻子是怎么被伊王羞辱后上吊自杀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从那之后,我也没了心思好好过日子,就是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才苟且偷生到现在。哪知道,却因为我疏于管教,守侯他竟然染上赌瘾,还在伊王的赌坊里丢了双腿。唉……”钱裕说到最后,也只能以一声长叹结尾。 听完这段往事,纵使是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李贤,也不禁怒问:“如此骇人听闻的惨剧,河南府的官员就不管吗?” 钱裕麻木的说:“当时官府以我们收了王府钱财为由,说我敲诈勒索王府,不仅没有收我的诉状,甚至又将我关进牢里,为了赎我,家底也全掏空了。” 李贤高高抬起了头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剩余众人均已经是义愤填膺。 樊忠的火爆脾气再也压不住了,也不管伊王是皇家人,狠声说道:“这个老畜生!皇上将伊王绳之于法,一定让我亲自行刑。” 朱祁镇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好一个伊王,豢养匪兵,压榨百姓,谋财害命,霸占矿产,勾连官府封堵民情,真是大明的好王爷,为了改朝换代不遗余力了属于是。 “钱老爷还能写诉状吗?”朱祁镇问道。 钱裕一愣,然后赶紧点头:“草民能!” “那好,朕亲自为你做主审理!定要法办了这个贼王,还百姓一个公道。”朱祁镇寒声道。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说道。 饭吃到这里,虽然都没怎么动筷子,可大家都饱了,郭懋终于想起来刚才自己忽略的情况,忙拉着李剑问:“你说那人离开不远就将孩子放了?” 李剑茫然的点头,有些怯怯的问:“指挥使,有什么问题吗?” 郭懋双眼一眯说:“那人根本不是什么人贩子。” “啊?您的意思是?”李剑惊问。 郭懋肯定的说:“那人就是消失的洛阳锦衣卫千户:史建白!” “可他为什么不来请罪解释呢?”李剑疑惑开口。 郭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请示朱祁镇说:“皇上,此地已经不安全了,请您速速转移。” 一个锦衣卫千户,找到了郭懋之后,不仅没有主动请罪,反而隐藏身份逃走,那就说明他并不想让朱祁镇知道他来过,给接下来的行动留足时间,至于什么行动,想来应该不会是欢迎仪式。 “他们真的如此大胆,竟连……”商辂不敢相信。 朱祁镇拍拍状元的肩膀说:“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天亮前,我们都要时刻处于危险中了。” 说完还不忘交代一句:“钱老爷,保护好自己!朕等着你。” 钱裕泪眼看着朱祁镇等人离去,熊宗立临走时又塞给他一张方子吩咐道:“退烧后,换这个方子吃,静养一个月。” 伊洛河桥,开封向洛阳方向,一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佥事带领熟人准备过桥。 “方大人,马已经快不行了,再不让歇歇,恐怕咱们就得跑着去救驾了。”一人在飞鱼服边上哀求道。 锦衣卫指挥佥事,河南指挥方达面无表情看了这位属下一眼,终于还是松口说:“整修半个时辰,务必在酉时前赶到洛阳。” 他目光忧虑的眺望西方,像是在说:皇上,您一定要等臣! 第77章 朱祁镇等人前脚刚走之后,安化就一脚踹开了大门,目光扫视钱家,露出一丝鄙夷神色,显然是对这个破旧的环境不适。 手下小兵紧跟着冲进家里,将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却只找到钱裕与钱守侯这对残疾父子。 还仍在昏迷中的钱守侯被扔到安化面前,安化眼神疯狂的看着这对残废。 “人呢?说!” 潘五爷蹑手蹑脚的溜进安化府里,眼看管家进了内宅,他就来到正堂中,对着虎皮露出垂涎之色。 他不放心的几次左右张望之后,才悄悄来到虎皮边上,激动的将毛皮翻转皮肉朝上,中间位置果真有针线封闭缝合。 潘五爷颤抖着双手将虎皮凑到自己嘴边,一口口用力咬断了针线,片刻后针线全部拆掉。虎皮摊开后竟成为一个堆叠了三层的巨大账本,上面详细记载着安化跟伊王所有的账目往来,甚至还有安化自己收集的消息,有很多都是潘五爷不知道的。 潘五爷颤抖的看着这些信息,他知道自己的运气已经来了,日后必将青云直上! 心里想着,可又为怎么将虎皮拿走犯了难,这么大个东西,想要偷偷摸摸的拿走,恐怕是不太可能。 “或许可以分拆?”潘五爷这么想着,赶紧四处寻找可用的器物,可谁家正堂中会放匕首一类的凶器?一番寻找之下,自然没有收获。 潘五爷烦躁的坐在了这张虎皮上,手不自觉的伸向了桌案果盘中,却又触电般的收回了粗手。 只见手指上已经被划破一道细小伤口,伤口已经冒出鲜红血液。 潘五爷仿佛没有痛觉一样,惊喜的扒开果盘,果然在里面找到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真是天助我也!安化,你的位子我就笑纳了。”潘五爷这么想着,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身下的虎皮,露出陶醉神色,神采奕奕的开始动手切割起来。 “哦?安将军竟亲自去捉拿贼人了?”李大仁惊讶的问。 管家殷勤的回答:“对啊李大人,为了这些个贼子,我家将军一整天都没回家。” “这以前就说安化人懒,这次怎么突然勤快起来了?难道是想跟本知府抢功?”李大仁嘴里嘀咕着。 “您说什么?”管家没听清。 “哦,没什么没什么,那我在这等他回来,你赶紧去禀报吧。”李大仁指着眼前的正堂说道。 管家点头哈腰的答应,快步离开差人去找自家老爷。 李大仁则带着师爷步入了正堂,见到了正准备出门的潘五爷。 潘五爷手里一抖,差点将用衣服包好的虎皮扔到地上,赶紧强装镇定的向知府大人行礼。 “你是?”李大仁对潘五爷没什么印象。 潘五爷赶紧说道:“李大人,我是安大人手下的典仗潘五啊,您忘了之前我还给您敬过酒呢。” “哦……那你这是?”李大仁好像是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人,有些歉意的问。 “哦哦,我奉命为安大人送东西,您先坐着,大人等着呢卑职得先走了。”潘五爷有些着急的说。 他刚看见管家离开,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准备趁着这个空当赶快离开。 李大仁也看出了他有事,倒也没有多问,点点头进了屋。 “大人,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师爷说道。 “你管他呢,这又不是本官的家,爱怎么着怎么着。”李大仁不以为意。 潘五爷如蒙大赦的离开了指挥使的府邸,紧张之下出门竟然走错了方向,一番辨认之后才朝伊王府去了。 满城都是官差的洛阳城,如果说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那就只可能是伊王府。 朱祁镇也这么想,幸好有锦衣卫这把利刃,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洛阳城内的情况摸了个清楚,所有的街道,甚至是小路都已经了然于胸。 经过锦衣卫的引路,此时众人已经出现在伊王府后门外。 “皇上,这个小门是王府用来倒动物夜香的,几乎每天都要开几次。” 朱祁镇凝神看去,果然鼻尖有一丝恶臭的气息,小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一个王府杂役推着辆粪车走了出来,嫌弃的将粪便倒在了路边。 “有农人专门上门倒夜香,可能是王府中的动物太多,只能先从小门倒了,隔天就有人会收走。”见朱祁镇不解,那锦衣卫继续解释道。 朱祁镇点头,然后轻声说:“动手。” 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锦衣卫贴上前去,呵呵笑着搭讪道:“大哥,这粪俺能拉走不?” 杂役轻蔑的看了一眼锦衣卫说:“就你也想拉我们王府的夜香?” “呵呵,您放心俺干活可勤快了,保证不会让您这留一丁点味,看您这倒挺勤的,俺在门口等着都行。”锦衣卫讨好的说道,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了对方。 杂役戏谑的问:“那中啊,你能给多少?” 说着手里开始比划,锦衣卫恍然说道:“恁看这个数行不行?” 杂役疑惑的看着锦衣卫的袖子,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直接说就行,比划啥啊!” “那行!你听好了。”锦衣卫闪电般伸出袖子中的右手,啪的一声脆响一记手刀砍在杂役后脖颈,杂役软软地昏倒在地上。 粗布锦衣卫小心的在门内看了看,然后迅速向几人挥手,就在朱祁镇一众进门的这个空挡,粗布锦衣卫已经换好了杂役的衣服。将杂役放在粪车里,一并推进了伊王府,门哐当一声被人关上。 一进门,朱祁镇不禁被眼前景象惊住,这哪像王府后花园,除了花草就是一个个关在笼子里的猛兽,简直是一个动物园啊!还是猛兽区的动物园。 不等众人细看,花园小径那头就传来一个阴厉声音。 “怎么回事啊!倒个夜香跟自个去吃了顿饭一样,快点的,一群人都等着你呢!” 朱祁镇赶紧带头隐蔽起来。 “杂役”低头推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马上马上,今天夜香干了,不好倒!” 可管事模样的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走上来,伸手就打掉了“杂役”的帽子。 “说你磨蹭,还不赶紧推车走!” 眼睛在车上一顿,顿时脑子好像短了路,有些疑惑的问:“车里怎了躺了个人呢?” “杂役”再也没有唯唯诺诺的样子说:“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然后如法炮制的将管事打晕。 天色渐暗,方达终于到了城门口。 一声怒喝响彻天空:“开门!” 第78章 锦衣卫不愧是搞情报的精锐,可能是伊王作威作福的时间太长,对于反渗透工作懈怠了,几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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