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贯钱,这时候金银都不能在民间使用,一贯钱就是一千文。 一个长工一个月才九百文的收入,只是坐在这就得用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奢侈啊! 商辂果然是熟客,听得龟奴言语,直接扔了一锭银票过去。 却不料龟奴打开一看,心里更是鄙夷,本来还说是大款呢,这出手一锭钞,就要当一贯钱用,脑子被驴踢过了? 为难的说:“这位公子,现在一锭钞,只能做半贯钱用,您这个还得再补一锭才够数。” 郭懋不耐烦了,揪住龟奴怒声道:“一锭钞就是一贯钱,我大明的钞法就是如此规定的,你敢私自折价?” “好了老郭!”朱祁镇制止了要进一步动作的郭懋。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朝的纸钞是继承了元朝的钞法基础上改良,或者说改坏来的。 原因是老朱发行了大明通宝之后,并没有与金银或者铜钱挂钩,导致纸币滥发,自然价值越来越低。 而深层次的原因是,钞法不改服务于统治阶层,是搜刮民财的手段。所以纸币不能自由兑换,只能是官府衙门购买物品用,普通人当然是敢怒不敢言。 而到了后期,想要改革钞法的,甚至允许以纸币交赋税,可还是无法抑制钞法的没落,最终只能重新大面积使用铜钱。 商辂当然很懂事的直接又拿了一张银票出来,其实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是事,只是在皇帝面前有些丢人了,脸色有些僵硬红润。 龟奴接了就快步离开,本来聚在众人身上的目光也纷纷移开。 “商辂,你很懂规矩嘛!我看你不像只来过一次的样子。”朱祁镇面带戏谑的问。 “皇、公子,我我我我没有啊,要是经常来我肯定一次就给够了,不会出这个丑。”商辂结结巴巴的说道。 李贤突然嘿嘿一笑:“弘载,说不定,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公子以为你不常来,实际上却是常客里的常客!” “你!原德兄,公子面前可不敢胡说啊!我岂是那种不知道洁身自好的人。”商辂赶紧否认。 “商辂,你真来了,现在跟我坦白,保证不追究,男人嘛,是吧!”朱祁镇也开始拱火。 “臣,我真没有,就来那一次,所以我就多少懂点。您可千万别听李郎中乱说,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哈哈哈!”朱祁镇李贤两人相视一笑。 “那你那次都干什么了?跟谁来的?也是在这一楼?”朱祁镇好奇的问道。 商辂支支吾吾的说:“那,那次就是跟一些同乡、同年来玩,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兄长做东,当时是在三楼,就、就听听曲,看看舞,然后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回了客栈。” 朱祁镇又问:“三楼花费是不是很高?” 商辂点点头说:“事后听我同乡说,那晚的花销,估计、估计够一家人一辈子生活。” 第27章 朱祁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明白也理解消费能力的差异,但是听见这个形容词,还是让他不能平静。 一家人一辈子的开销,只是一群人一晚上的开心,这其中是不是所有的钱都是干净的? 见朱祁镇不说话,剩下几个人噤若寒蝉,李贤不住地对着商辂挤眉弄眼,表情中充满了责备。 仿佛在说:皇上好不容易出趟门,这一天净因为你生气了。 “行了,别使眼色了,眼睛不累还是怎么?”朱祁镇压下心头的疑惑。 就算要查也不是在这,更不能当着商辂的面,否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自己,面对其他人? “好像来什么大牌了。” 只见舞台上艺人纷纷退场,一个满脸花红柳绿的中年妇人独自站在台上。 “这不是教坊司的奉銮吗?她怎么出来了?” “难道是今天有什么特别节目?” “哎,我听说……” “这个人就是教坊司的奉銮?”朱祁镇诧异的问李贤。 李贤点点头,确认了这一个消息的真实性。 朱祁镇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 “这脸化的怎么跟猴屁股一样?就算这个官是女的,就算正九品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可也不能这么不顾仪态吧?这妆也太厚了……”朱祁镇扶额,没眼再看。 李贤无奈的笑了笑:“此前我见的不是这个样子,可能是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吧?!” 来自皇上的嫌弃,是所有臣子最害怕的东西。 教坊司奉銮秦平婉清了清嗓子,低下顿时鸦雀无声,连二楼三楼的客人探出头观看。 “各位贵客,我是这教坊司的奉銮:秦妈妈,代表我教坊司给各位请安了。”秦平婉施一个万福。 “秦妈妈,你可不轻易出来啊!想必这次肯定是有什么惊喜给大伙准备了吧?”一个浪荡公子在台下喊道。 秦妈妈淡淡一笑道:“这位公子猜的不错,大家都知道我教坊司中有琴棋书画舞,五位头牌姑娘,今天特意让其中的琴、舞两位姑娘为大家献上一曲新编舞曲。”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纷纷开始起哄,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秦平婉没有再说话,又向众人行礼后就退下台去。原本准备压阵的秦妈妈,身边突然来了一个小厮,与她耳语几句后两人匆匆的走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今天的特别节目。 场中开始响起古琴声,铮铮琴音如金戈铁马,冲击向众人耳膜。 “难道?”朱祁镇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静静的等着节目的演出。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一个声音出现,将岳飞满江红的第一句,字字铿锵的唱出。 伴随着歌声,一袭红衣从后台飞身入场,手中长剑横斩,目光中充满坚毅的扫过全场,与之对视之人无不胆寒。 当然,朱祁镇跟郭懋这两个上过战场的人看来,对方的花架子就是好看,没什么杀气。 “皇上,看这架势,是准备唱跳满江红?”郭懋凑到朱祁镇耳边轻声说。 朱祁镇斜了郭懋一眼,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台上,所有的客人都在凝神屏气的看着台上。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随着第二句被吐出后,身着白衣的‘琴’,花名银月的头牌慕容星,抱着古琴缓缓上台。 与红衣水仙:赵漪,四目相对。 虽然没有了铮铮琴鸣,可银月口中的歌声,却将那种为国为民的大气滂沱,更加纯粹的表现了出来。 水仙随之转头与四周茫然而视,转而表情微微狰狞的向天无声咆哮。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充满无奈彷徨的歌声,随着琴音逐渐婉转凄切起来。 水仙随之转变表情,脸上充满了不甘,在场中失神的摇晃。 ‘靖康耻 虽未雪 旧宋恨 今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看今朝 圣德耀山河 朝天阙’ 原本有些低沉的歌声,配着场中人的动作,将颓丧气质演化的淋漓尽致。 可突然间,随着词的改动,曲调动作一齐变化,再没了原先的不甘、愤怒等负面情绪。 转而变得激昂,嘹亮,水仙的剑舞的大开大合,仿佛眼前的空气就是鞑子,正在随着她的动作而一一被斩于剑下。 随着最后一句魔改的满江红落下,水仙仿佛面对着的是当今皇帝一般,带着充满仰慕崇拜的目光直直跪下。 一曲音落,银月也将古琴放下,正要跟水仙一同谢幕的她,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朱祁镇虽然不是一个昏君,最起码目前不是,可他这点经历,再加上确实是刚打了胜仗,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此刻见到有人竟然专门编舞、作曲为自己歌功颂德,那小心脏那受得了这个。 又好巧不巧的水仙跪地的方向,跟他原先随意挑选这个正对大门的桌子,不谋而合了。 本着鼓励对方的想法,朱祁镇在水仙跪下来的时候,很是认可的对着对方点了点头。 而原本人满为患的场中,却因为水仙的一跪,前面客人纷纷起身避让。 正好就将朱祁镇的行为,在这个全场瞩目的焦点时暴露了出来。 场面寂静了一瞬间,楼上楼下的客人都面露震惊之色。 水仙红唇微启,一时间竟是楞在了那里。 银月毕竟还算是一个局外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一看红月楞在原地,就去拽拽她,赶紧谢幕,不能再拖了,否则真要出事了。 可手刚伸出去,二楼就有一个尖细的男声,破了嗓子的大喊:“我艹,你敢受水仙姑娘一拜?” 一句话引爆了整座教坊司,上下三层立刻形成了3D环绕立体音回荡在楼内。 在不远处的一个幽静小院中,秦妈妈正在恭敬的跟一位客人说话。 听到这阵声音,对方好像很感兴趣的问:“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秦妈妈连点头:“大人您听,反响很激烈!这次一定能轰动全城。” “嗯!做的不错,最好让皇上也能看到,他有多了不起!”来人兴奋的吩咐道。 “艹!你还真牛逼啊!水仙姑娘跪的可是皇上!你敢受她一跪?”关玉从二楼下来愤怒的指着朱祁镇吼道。 此外,一位位锦衣公子围住朱祁镇几人,那水仙正紧咬红唇,面色铁青的看着朱祁镇。 当今皇上可是她的偶像,所以她才能灌注了所有的感情在舞蹈中,现在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玷污了她对皇上的倾慕呢? 朱祁镇看着眼前这些人很无语,他刚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花魁搞的不错,本想鼓励鼓励人家,没想到却被这么多人误会,以为自己故意占人便宜。 可我明明就是皇帝啊,点个头,认可你不是挺好的?你马屁也没拍到马腿上啊! 场面上这些人,见朱祁镇不说话,更是恼羞成怒,都以为对方的面无表情是对自己的不屑,京城的老少爷们那能受这个气? “干丫的!”带头的那人叫道! “等一下!”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李贤突然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直接给那群纨绔子弟喊蒙了,郭懋也将提起的双手顿了顿。 “大家都是来开心的,我们公子头回来,不知道要避跪,大家不用这么激动,我们愿意补偿水仙姑娘!”李贤先对众人说道。 又对着面色不太自然地朱祁镇小声言语:“皇上,您别生气,人太多,也都是为了您出头的。还都是您的子民,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朱祁镇自然是不想节外生枝,点头同意。 可那红衣水仙却带着哭腔的一口回绝:“我不要什么补偿,皇上是大英雄,我跪他心甘情愿,你凭什么替他受了?你怎么敢!” “水仙姑娘!我!”朱祁镇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人打断了。 “干丫的!”又是带头那人。 郭懋看的眼中冒火,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一百两白银!”李贤大声喊道。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百两!还是不在市面流通的白银,这已经抵一家子十几年生活所需了。 “不就是钱吗?怎么有几个子了不起啊?本少爷出二百两,你给我们水仙姑娘磕头道歉!”关玉恨恨的叫道。 朱祁镇原本歉意的心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寒意。 “这辈子,敢让我磕头道歉的不多。” 关玉切的一声,面露鄙夷的神色:“你想听,小爷我可以大发慈悲多说几遍!跪下!磕头!” 朱祁镇拦住要上前的几人,对着关玉说:“想让我磕头,也不是不可以。” 关玉更加鄙夷的目光落在了朱祁镇身上。 “要不多给一百两?给你也磕一个?”朱祁镇期待的问。 “哈哈……”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关玉,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关玉更是觉得自己踩了一个软脚虾没意思。 “水仙姐姐,那人我看都给吓傻了,要不你就发发善心让他走吧,要不也影响我们教坊司的名声。”银月拉着水仙的袖子,小声的劝道。 原本满面寒霜的水仙,此时也没了刚刚的怒气,她也微颦黛眉,为场面失控担心,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时间心里纠结,没办法决定。 “姐姐!”银月看水仙面色复杂,心里越来越急。 眼看那关公子就要上前受那个呆子一拜,银月一颗心终于再也不能按捺。 大喝一声:“且慢!” 第28章 “关公子且慢!”银月又喊了一遍,终于将场中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关公子好,各位客人好。银月感谢诸位对我们姐妹的支持,教坊司本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地方, 各位公子老爷来这,也都是来找乐子的,千万不要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了! 我已经跟水仙姐姐说好,既然这位公子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那我们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这件事就此揭过。 感谢大家的路见不平,就是个误会,咱还是该听曲的听曲,该喝酒喝酒。 就当给咱教坊司一个面子!今天这事就算了,这位公子你看怎么样?” 说完将目光投向了朱祁镇。 朱祁镇暗暗点头,好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姑娘,可惜是个鸡…… “既然水仙姑娘愿意原谅在下,那我自然万分感激,多有得罪,感谢海涵!”朱祁镇拱手道。 那水仙此时也恢复了平静,自己也只是个舞娘,就算卖艺不卖身,可不还是一个贱民? 万一给教坊司惹了事,那自己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想到这里,水仙收敛心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准备要去后场休息。 二楼、三楼的公子老爷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要转身继续找自己的乐子。 “慢着!”公鸭嗓子的关玉突然出声。 将准备回屋的众人重新勾了出来。 朱祁镇眼睛微眯,他倒要看看这位关公子想干什么! 关玉见自己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心里好不爽快,言谈举止也越来越乖张。 “关少爷!”水仙忙叫。 “关少爷关爱,水仙感念。还请您回雅间,稍后水仙一定前去献舞一曲。” 关玉扭头看向水仙,本来乖戾的面色消失不见,而是换上一副垂涎的表情。 “水仙,本少爷岂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今天这个人惹了你,我就要让他明白明白,京城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这是赵瑞龙上身了?明朝大公子?难道是穿越者吗?朱祁镇脑袋上整整齐齐冒了三个问号。 关玉又看向了朱祁镇,大声说:“小子儿!你不是说加一百两给我磕一个吗? 既然水仙姑娘不用你磕头了,那我也不欺负你,还是三百两,你只需要给我磕一个,今天这个事就了了,小爷当没发生过,要不然!” 眼睛斜睨几人,关玉慢哼哼的接着说:“要不然,小爷就让你们去大牢里尝尝西北风是什么滋味。” 朱祁镇拦着身后几人,李贤跟商辂脸已经憋的通红,一直想上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 “既然是这样,那关公子,你看让你身边的人都散开吧!要不磕给别人那您不就亏了?”朱祁镇和气的道,竟像是真要给他磕头。 关玉左右瞅了一眼,身边的护卫渐渐散开。 “关少爷,还请给我一个面子,都是客人,不要闹得不欢而散才是。 那位公子,你赶紧走吧,关少爷就是爱开玩笑,你别傻傻的往上撞了!”银月姑娘又劝道。 朱祁镇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走,他倒要看看这是哪来的少爷,敢这么嚣张的! “谢谢银月姑娘好意,在下确实是缺钱,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银月银牙暗咬,见谁也劝不动,只能交代水仙一声,气鼓鼓的从后门出去了。 水仙也知道妈妈对这个舞曲有多看重,自然是不想让有关皇上的这么一支舞,沾上任何的花边新闻。 “关玉少爷,您要是为了我好,还是算了吧!”水仙哀求道。 关玉两眼一瞪,高声喊:“水仙,我这可是为你出气啊!” “谢您的好意,您的心意我领了,今天一定给您多跳几支。”水仙只能以自己换来对方的退步。 “那,这可是你说的啊!今天要陪本少爷不醉不归!”关玉说着,一双色眯眯的双眼,不住地在水仙身上游走。 水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好!那本少爷今天就放你一马,记住,以后见到关家的轿子,就远远的避开,别让少爷我再看见你!” 就当场内众人又以为没热闹可看的时候,朱祁镇对着得意洋洋的关玉,反问道: “关少爷,你不是要给我三百两银子吗?怎么现在不作数了?” “哎呦,这哪来的主儿?要钱不要命啊这是?” “我看是故意装傻充愣的挑事呢!” “哎,你们哪来的到底?知不知道这关少爷什么背景?” “嗨!关少爷,甭废话了,让这几个人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围观众人,又开始起哄了。 关玉见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自然是没了好脸色,本来被水仙打断了自己发泄,就硬生生按住了自己的怒意。 虽想着有水仙作陪也不亏,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现在见到朱祁镇这么不识抬举,更是充满了对朱祁镇不知好歹的不满。 “行啊小子,这么想要钱,那少爷今天就成全你,一条胳膊一千两,一条大腿两千两,怎么样?卖不卖?” 朱祁镇则是淡淡的一笑,看着对方已经包围过来的十几个家丁,终于不再阻拦郭懋。 “为关少爷送胳膊腿!”朱祁镇一声低喝,郭懋就像离弦之箭,魁梧的身材犹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径直落入对方的人群中。 水仙看着逐渐离谱的场面,樱桃小嘴跟眼睛同时张圆。 只是接触的一个照面,郭懋就将对面十几个家丁,全部打翻在地。 朱祁镇从郭懋出手开始,就一直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仿佛世界与自己无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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