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眉头锁着,低垂的眼帘一动一动,看不见眼里神情。 刘钰走到她面前,将那帕子从她手里拿走,又问:“你账上的东西呢?没有银子为什么不跟爷要?” 若芯哽咽道:“那是,是长辈们和爷赏的,并不是,不是我的。” 看着眼前这张委屈固执的脸,刘钰恨不能一巴掌打下去,他愤怒的说道:“顾若芯,你就这样清高,不肯跟爷要一针一线,还要跟我府上分什么你的我的,出了这样的事,还不是丢爷的脸,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盼着跟爷一拍两散呢,啊。” 她哪还有心思同他嚼扯这些,跪下求道:“二爷,我知道你恼我,是我不知好歹,求你去救救长生吧,晴儿这些年跟着我颠沛流离,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二爷不看我,也看在她这些年费心照顾阿元的份上,救救他,是我,是我对不住晴儿,别让她没了丈夫。” 刘钰见她哭了,不忍再去责备,对下人道:“吉武,去账上点了银子,跟爷去府衙,莲心,叫紫嫣备一份嫁妆,单子比照府里一等女使的,再叫卫林家的准备陪送马车和一应压车的婆子小厮。” 莲心应下,欢欢喜喜的跑去办差了。 刘钰吩咐完,见若芯还在跪着,一把拉起她,气道:“就知道哭,还不去拿爷的衣裳来。” 他换过衣裳,胸腔里的怒气早已散去,可旋即替上来的,却是满满的疏离之感,他不觉心头发凉,头一回觉得,眼前这个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离他很远很远,这简直太叫他难受了。 刘钰揽住她的肩,盯着她的眼,一脸无奈的问:“若芯,你这样,可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没等她回应,丢下她,扬长而去。 第37章 次日, 钟毓馆里一早挂了红,府里好些丫鬟婆子都来瞧热闹,晴儿穿大红罗裙,裙摆绣凤凰纹, 戴朱玉钗, 红颜新妆, 巧笑倩兮,出了闺门见了若芯, 两行泪便落了下来, 旁边送嫁的婆子劝着:“姑娘可别哭花了妆。” 若芯为她盖大红盖头,一手带着阿元,一手执了她:“我和阿元送你出去。” 到了刘府西门,长生早已站在八人抬大红花轿前等着, 若芯略看了看迎亲的队伍,热闹的很,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 她语重心长的对长生道:“长生, 晴儿跟着我吃了许多的苦, 她是个顶好的姑娘, 不求富贵, 只想与你白头,如今嫁了你,是她的福分,也是你的福分, 你们前世修的因如今结了善果, 万望好好珍惜, 相守一生, 濡沫白头。” 长生恭敬应着,将晴儿稳当的扶到轿子里,领着迎亲队伍走了。 若芯直看着那拨人吹吹打打的走远,才又领着阿元回到了那一方墙内。 晚间,刘钰没回来用饭,若芯以为他不回来了,刚要去睡,就见他一脸惬意的从外头进来。 他抱过她亲了亲,笑道:“今儿真是痛快,参林士昌的折子,审都没审直接过了参议院,官家当众斥问,一点情面没给禹王留,这般雷霆手段,你是万万猜不到背后是谁了。” 若芯尴尬的笑笑,朝堂上的事她自是不懂。 刘钰却毫不介意,又在她唇上啄了啄,转头去拿茶吃。 “二爷用过饭了么。” “用过了。” 他随口问道:“你那丫头的事都忙活完了?” “嗯,此番让爷费心了,还没谢过二爷。” “呵,你能谢我什么。” 若芯闻言一愣,尴尬的笑了笑,不由局促起来。 他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见她低了头,自知失言,忙的放下茶杯,拉她到怀里,低声哄道:“你既要谢爷,一会儿倒是给爷弄舒心了。” 这种话她虽听惯了,可还是晕红了脸,极不自然的看他一眼,道:“你,我,我平常也尽心了的,并没有敷衍你,再说了,二爷莫要太纵着自己,很该保养着身子才是。” 顿了顿,又费力的说:“就算是二爷不累,我也是要歇的。” “你这话是在埋怨爷?” “我不敢。” “那还提什么谢,又作态。” 刘钰恼恨的抚了抚额,这女的真是个不通□□的,不管他递过去多撩人的话,她都能一盆冷水浇过来,永远都不叫他畅快。 见他着了恼,若芯倒极难得抬手环住他的腰,道:“那你说怎么,我都应了。” 横竖那些事,忍忍就是了,欠别人的滋味不好受,圣人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人吃五谷杂粮,活于这礼制约束的繁杂人世,又怎能独善其身,不去折腰苟活。 刘钰听了她讨好的话,愣怔了一会,却是一个念头跳出来,叫他心里一阵翻涌,他鬼魅的勾了勾嘴角,问:“当真。” 若芯点头。 他眼里便带上些许欲念,含笑将她从怀里推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转头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进屋便开始脱外衣,随手扔在地上,若芯忙就走过去捡,刘钰却拦住她,将她搂在怀里,一脸坏笑道:“你既非要谢爷,怎好辜负了你的心,只是,既应下了,就不许反悔,不许扫了爷的兴。” 说着,拿起她手上嫣红色的锦帕,蒙上了她的眼,抱起她往外去了。 若芯被他打横抱起,还以为要去床上,却没有,好奇直问。 “去哪呀?蒙眼睛做什么?” “怎么不是去卧室么。” “二爷,别叫人瞧见了,议论起来就不好了。” “二爷。” 莲心同淳儿一起在外间拆荷包,见二爷抱着若芯姑娘从内室出来,下意识刚要避开,可见若芯蒙着眼睛,一时诧异,便起身要跟出去,淳儿拦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瞧瞧,二爷这是要抱着姑娘去哪啊。” “你管呢,惊扰了二爷,不怕爷骂你。” 莲心只觉哪里不妥,一把推开淳儿,一溜烟的跟了出去,出门见二爷抱着姑娘大步往后院去了,她心里更害怕了,三两步赶过去,慌慌张张跪到刘钰面前,唤了声:“二爷。” 还要说什么,刘钰斥道:“滚开。” 抬脚跨进了浴室。 莲心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木木的跪在浴室门口,没一会儿,便听见“啊。”的一声,若芯姑娘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她记得清楚,晴儿临走前嘱咐她,姑娘沐浴时,莫放二爷同去,切记,切记。 莲心只觉心惊胆战,不知该不该进去瞧,一时不知所措,大哭起来。 后院里小丫头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一面扶起莲心一面说:“莲心姐姐,方才有个小厮送了些香料进来,说是二爷吩咐了叫点在浴室。” 莲心没听见似的“哦。”了一声,就听浴室里刘钰唤人进去。 她忙的起身冲了进去,池子里的水已染上一小片红色,二爷湿了身子,站在浴池边上,一脸怒气的盯着水里的女人,骂道:“可真是个刚烈的,这都一年多了,老子忍着你,让着你,什么都依着你,你还这样,行,你只管这样,老子找别人去。”,说罢走了。 若芯在那血水里已是泣不成声,拿着簪子的手微微抖着,莲心忙走到池子里,夺下她手上的簪子,见她脖子上被扎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赶紧将她带出了浴室,招呼人伺候她换衣,上药,又重新洗漱了去睡。 五年前的那场噩梦,是若芯心里的魔,她实在无法强迫她自己在水里同刘钰寻欢,更有甚时,连她独自沐浴都极其紧张,不能叫人近身,这些年只晴儿能陪着她了。 直到半夜,她额上还在冒冷汗,身子蜷着,缩在被子里抹泪,实在睡不着,就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香囊,那香囊小巧精致,绣梅花样,是她费心钻研调制出来助眠用的,可她到底受惊过度,好半天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也是睡得极轻,只睡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 这事过后,二人心照不宣,都有些隔应着对方,刘钰好几日不曾回过钟毓馆,若芯也躲着不愿见他。 莲心诧异的紧,以前若芯姑娘那般惹二爷生气,二爷都不曾半月了,都不回来,可如今却因为这么件小事,同姑娘杠上了,主子的心思还真是琢磨不透,正想着该好好劝劝姑娘同二爷和好时,二爷倒自己回来了,嘴上说着想抱儿子,却叫过她来打听:“你瞧她可还气着爷?” “姑娘哪会同二爷生气呢?一直念叨着爷什么时候回来呢。” 刘钰叹了叹,又问:“可是晴儿那丫头同你说过什么。” “是,晴姐姐嘱咐我,姑娘沐浴的时候,仔细别叫人惊着了。”她可不敢说晴姐姐特意说了,别叫二爷同去的话。 “嗯,她那丫头嫁人了,现如今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你就伺候她吧,用心当好差,将来自不会委屈了你。”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姑娘,决不叫姑娘受委屈。” 他到底私心作祟,没叫若芯从外头领了人进来,满心想着,若芯能全心全意依附于他才好。 打发了莲心,刘钰便同阿元玩起来,伺候阿元的小丫头陆云见莲心出去了,庭娘也不在屋里,就喋喋不休的同刘钰说起阿元的近况。 “二爷,哥儿跑的可快了,奴婢有时都追不上他。” “奴婢给哥儿讲的画本子,哥儿听过一遍,自己都会照葫芦念了呢。” …… 刘钰哪听得进去,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钥匙,又瞧了瞧阿元,心生一计,将那握了半天的钥匙递给孩子,道:“阿元不是说要替爹爹办差吗?阿元帮爹爹把这个钥匙给你娘,好不好。” 小孩子听了,顿时兴奋起来,拿起钥匙蹦着往外跑,去寻他娘,办爹爹交给他的差事。 待各屋里跑了半天,告诉众人爹爹有事要他办,才在后院的药材房里找到若芯,举着小手把那钥匙放到她手里,若芯低下身子问,阿元便手舞足蹈的答:“爹爹叫阿元给娘亲的。” 若芯诧异:“你爹回来了?在哪呢?” 阿元:“在屋里。” 若芯想,她身边没晴儿在,到底掣肘,刘钰回了钟毓馆,她竟是从阿元嘴里知道的。 晃了晃钥匙又问:“这是什么?” 阿元小眼睛转了转,蹭的从若芯手里窜了出去,回到他屋里问刘钰:“阿娘问,是什么?” 刘钰瞧孩子跑的欢,高兴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是箱子的钥匙。” 阿元眼睛放光,又从刘钰手里窜了出去,去告诉若芯那是箱子的钥匙,若芯只见孩子跑的这样急,生怕他摔着,见他还要跑,忙的拉住,忿忿道:“你爹分明就是故意的。” 便起身要去找刘钰问清楚,省的他叫孩子来回的跑,刚走至院里,就见刘钰正要出门,她急忙喊他:“二爷。” 刘钰心里一喜,停住脚转过头:“干嘛?” 若芯这才察觉不对,她适才怎么这样急的唤他,倒像是刻意留他,不叫他走似的。 这样想着,便就没再往前,停在那里瞧着他,刘钰也站在门上转着身子直看她。 院子里当差的管事妈妈瞧了这场景,不由笑道:“哟,姑娘和二爷真有意思,干嘛离的这么老远的说话,二爷有什么要紧事也不急于一时,待姑娘说完了再去吧。” 刘钰嘴角扯出一丝笑来,却不动。 若芯直后悔方才叫了他,见他不动,只得走过去问:“这钥匙是什么?” 刘钰毫不避讳:“这是你床头箱子上的钥匙,里面装着银子。” 她打死他的心都有了,这般守着满院子的下人给她银子,传出去,她这名声更要不得了。 她心里一急,扯住他的胳膊就走:“去屋里说。” 将他从院门口直拉进了卧室。 果然见卧室床头上摆着个小箱子,用那钥匙打开一看,约莫几十两的散碎银子搁在里头。 到底是刘钰没忍住先破了功,他笑着从背后环住她,在她耳边说道:“按着府上的规矩,你本该有月例银子的,是爷疏忽了,总想着给你带好东西便是,横竖我手上有的是银子,短不了你的,可你即不肯找我要,也不能让你捉襟见肘没有开销,在奴才们面前丢了脸,我叫铎大嫂子在公中做账,月月给你封了来。”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若芯诧异的转过头看他, 万万没想到这位爷转了性儿,竟这般体恤她,原还想着,以他的作风, 必是当着丫鬟奴才的面财大气粗的抬了几箱银子来给她使, 又张口闭口的叫她不必省着, 如此这般,倒叫她心里不是滋味, 不知该感激还是埋怨。 见她愣住, 刘钰晃她道:“我说的你听见没?” 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睛却不禁红了,哽咽道:“那你方才是做什么呀,又在奴才们面前作弄我, 你欺负我有瘾是不是,是不是?” 说完,脸埋进他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刘钰却是满心得意, 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尤还笑着:“你早把爷拉你屋里来不就没事了, 爷不回来, 你连问都不问一句。” 可见她哭的梨花带雨, 好不可怜,心里一动,便低头吻上她,刚想抱她去床上哄, 就觉舌头一痛, 呜的惊呼出声, 恼道:“你哪里学的这些。”, 嘴里被她咬出了血。 她抬手给他抹了抹嘴角的血。 气道:“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二爷就是这样御人的么,我该不该学。” 就从他怀里挣出来,赌气合上了那箱子。 刘钰见这女人还没完了,也气道:“以前也没见你气性这么大呢,可见是仗着爷喜欢你,就这般无法无天的,把爷咬成这样,都出血了,也不见怕,还跟这儿使性子。” 若芯哭了一通,又发狠咬了他,心里就痛快了,拿袖子抹了脸上的泪,不甘示弱道:“爷可好意思说喜欢我,喜欢我就是由着你那性子,在奴才们面前摆弄我么,快把你的银子拿走,我可不要。” 说完把箱子往他跟前一推,又把钥匙塞回给他。 刘钰黑了脸,早知这女人不要,只叫人备了这几十两来,费了这么多心思也不见这女的领情,他将那钥匙一把扔到箱子上,气道:“你不要更好,爷还省了,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赏奴才,拿什么应酬。” 到底没发狠,断了方才许给她的月例。 诚如他所说,在这府里,不拿银子日常打点着,总是吃亏,只不过她名分低,应酬的事不多,又是小门户出来的,府里人大多不同她计较罢了,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就算不替她自己打算,也要为儿子打算,旁的人也就罢了,庭娘是个极好的奶娘,她不能只凭着一张嘴去梳拢她。 刘钰见她还在赌气,想这女的不知好歹惯了,懒得再同她多说,便要出去。 见他又要走,若芯忙道:“就要摆中午饭了。” 这回是真心想留他,低声道:“既回来了,吃了再去吧。” 刘钰无奈,这女人素来软硬不吃,他是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叹了叹,转身拉过她的两只手,摩挲了半天,这才柔声道:“跟你生气还不是折磨我自己,行了,知道你手头紧,离发月钱还有好些日子呢,箱子里也没几个钱,你且先用着,以后也别再跟你娘家要钱了,爷在外头也是要脸的,别再为了几个钱......” 还没说完,就见若芯一脸诧异的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去娘家要钱的?” 刘钰失言,眼里顿时慌乱起来,怕他偷看她信的事被她猜到,忙的避开她:“外头有事,我走了。” 匆匆的离了钟毓馆。 ——— 春天里,刘府花园的花长得极好,天气愈发爽朗,莲心秋桐一面赏花一面往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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