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属于个人的生活用品以及衣饰都已经被人收起,房间内空荡荡的,竟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失去了活气。 环顾室内一周,宋从心发现内室的桌子上压着一张白纸在这自给自足的村寨里,人们惯常使用的都是发黄的纸,这种质地雪白的宣纸是「外来货」,在村寨中算是奢侈品。宋从心快步走进内室,拿起那张纸,白纸黑墨,红泥章印,这是极其郑重的落笔。 这是一封阿金写给自己孩子的《与子书》。 从那一手刚劲有力的小楷便能看出阿金过去必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但或许是因为这是写予孩子的家书,阿金的用词并不深奥晦涩。他只是平静地交代了自己留下财产物品,告诉桑吉自己最珍贵的是当年带入村寨的书画;他说孩子我知道你不爱读那些,觉得都是无用之物。但我还是期望你能明白,此间世界之外还有更广袤无垠的天地;他说我想你娘了,我去找她,你不必来,也不必想,时候到了,一家人总会团聚。 这似乎是一篇平平无奇的家书,是一位即将奔赴雪山的父亲写给孩子的遗嘱。 但是,书信的结尾处却以鲜红的朱砂写了一段意味不明的话语: 这段话看起来似乎是父亲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故而苦口婆心,殷殷叮嘱。但宋从心却莫名地觉得,阿金似乎还有未尽之语。 宋从心在原地思忖沉吟,突然,她在屋子内转了一圈,眼尖地发现房梁柱子上有着极其不显眼的划痕。 是了,若是要为孩子测量身高,在这个缺乏丈量工具的时代确实需要留下痕迹。宋从心仔细观察那些划痕,从上往下数至八。虽然上方没有镌刻数字,但宋从心还是精准地估量出这个划痕的高度为七尺六寸一。 七尺六寸一。 宋从心重新翻开那封家书,分别找到了第七行、第六行与第一行,上面分别写着: 宋从心翻看了一遍,但无论怎么看,这几句话都没有过多的隐喻,只是普通的讲述离别之情的家书而已。 不对。宋从心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数字,她加上了「八」,八年前的「七尺六寸一」,那便是,而第八行写的是: 这四行字难道有什么深意吗?宋从心试图解读,但这并非藏头诗或是别的什么,语句和语境都是通顺,并没有藏什么晦涩的隐喻。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宋从心若有所思地放下阿金的家书,她的手指恰好压在家书的最后一句。 难道这封书信不该正着读,而是反着读吗?宋从心又将信的倒数第八、第七、第六、第一句找了出来。 倒数第八行写着: 倒数第七行写着: 倒数第六行写着: 倒数第一行写着: 和先前的四个句子一样,除去朱砂书就的红字以外,倒着读的墨字也没有太大的歧义。但宋从心将那几个句子反复咀嚼了一遍,心中的不安却越积越深。她干脆便将各种解读之法都试了一遍,最后,她终于解读出来了。 隐藏的句子仅有八个字,是一位父亲留给儿子的遗嘱。 第一句是将书信正读时的第八、第七、第六与第一行。但是解读时却要倒过来,取其从前往后读的第一、第六、第七与第八个字。 第二句则要将书信反着读,同时也要取其倒数第一、第六、第七、第八行字,并且倒着读其句子从后往前数第一、第六、第七与第八个字。 所以,第一个句子的解读是: 第二句的解读则是: “离开村子,山中有鬼。” 为父已一去不回,你要好好读书,记得为父的叮嘱,切记,切记。 “……”喀啦一声突兀的细响与扭曲的黑影惊得宋从心猛然抬头,却原来只是被风拂起的树枝在摇曳间突然打着了窗台。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就像打翻的墨水搅进了水缸,让原本温馨美好的一切变得森然恐怖了起来。 窗外风声呼啸,宋从心浑身僵地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阿金留给自己孩子的家书。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如同偃甲人偶般僵直地伸出手去,抚平纸张上的褶皱,将其重新压回到镇纸之下。 桑吉今大婚,他必定不会回来,他与新娘会在两人共同拥有的小家里,度过一个温情脉脉的夜晚。 他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他大婚之夜离开了他,前往了「山的那边」。 而一腔慈父心怀的阿金甚至不敢打破这镜花水月般虚浮的幻象。所以才选择以如此矛盾的方式,将真相埋藏。 将血与泪藏在鲜花着锦的书信里,一如这座被神眷顾的乌巴拉。 “……”宋从心沉默地后退了几步,随即,她猛然抿唇,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她隐去身形,遁入夜色,踏着长风朝着雪山奔去。 或许……还来得及。来得及在阿金步入长乐神殿前,阻止他! 拂雪道君 夜转经筒行雪地…… 乌云胧月, 星辰长明。 裹挟着山巅碎雪的寒风拂过天边,濯世如洗,将这无尽的长夜浸染淋漓, 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大明惊觉寺塔中, 一百零八件转经筒组成的长廊依旧肃穆庄严。长廊两侧燃着烛灯,那些悬挂在檐下的灯笼被山风吹拂,摇曳间投下错落的光影,却照不亮浸在夜色中的建筑。白昼时那般圣洁庄严的佛塔,夜时却好似黑纱覆面,于阴邃中生出几分幽微的可怖。 然而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佛经长廊的尽头却伫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影子。身穿武僧服饰却足有两人高的身影不动如山地伫立在长廊之下,皮肤青白, 眉心贴着一张朱砂绘就的黄纸符箓。这个宛如噩梦般的影子如礁石般立着,他壮硕如山的臂膀之上却坐着一个人。 袈裟如雪的神子坐在巨大的尸傀肩上,阖目垂首,伸手转动长廊石壁中镶砌的经筒。他每转一圈便双手合十念诵一句佛号,每个经筒皆要转动十圈, 不可多,也不可少。十遍不算多,但整个佛经长廊共有经筒一百零八件, 每件皆转动十遍, 便是一千零八十次。 即便拥有尸傀代步, 神子要转动整个长廊的经筒也要花费大半个长夜, 但江央坚持这项枯燥的礼事已有足足八年之久了。 柔暖的春风眷顾不到这座居于高山之上的佛塔, 凉冷的暮风拂起江央的袈裟,他双手合十,道:“阁下, 不请自来实乃无礼之举。若是惊扰了神明,更为大不敬。” 江央话音刚落,冷风拂面而过,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突兀至极地出现在长廊之下,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站在那儿。 “我还不想疯掉。”那人朝着江央缓步而来,优美得宛如将要捕获猎物的猎豹,“昔年明德主持为传递明觉之志而立的大明惊觉寺,如今竟已成为了藏污纳垢之所。神子江央,你侍奉的究竟是哪一位神?” 江央抬起头,看着那道自黑暗中走出的身影,赫然便是白里有过一面之缘、名为「兰因」的过客。 “你是何方势力派来的?北燕,禅心院?还是玄衣使?”江央看着他,语气平静道。 “回答我的问题。”兰因不由他顾左右而言他,藏于鞘中的长刀已经发出了啼鸣。 青年刀客深藏的冷锐不再压抑,如同打破容器的杯中水一般蔓延溢散。他的气息柔和却也危险,透着刀的锋利与血的腥香,如同无端弥散的烟气般瞬间散于整座长廊。檐下灯笼中的火光明明灭灭,当那裹挟着铁锈腥气的冷意扑面而来之时,江央只觉得自己的喉舌好似瞬间被人攥夺在手上,那柄尚未出鞘的利刃随时都可能剖开他的肚腹,撕裂他的胸膛。 “此地有两座神龛,一位已然陨落,一位不求供奉。在下早已无神可侍了。”江央抬手摁住了因为过于浓烈的杀气而躁动不安的尸傀,在窒息中吐字,“乌巴拉寨的寨民已经无法再离开大山,我等所求的不过是尘世一隅的安宁。” “你想说村寨内的异象你一无所知,全然无辜吗?” “在我出生之前,村寨已经是这副模样。”江央闭了闭眼,良久,才缓声道,“某一,雪山住民原有的神不再回应信民的祈求,世人却被无名的顽疾所困。乌巴拉寨的祭司不得不求助于蟠龙神,他们挽救了村寨,令神址延续至今。这是此地的历史。” “以被魔物寄生作为代价?” “是。以被寄生作为代价。” “荒唐。”兰因冰冷地吐字。 江央并不否认这一点:“此为先人犯下的过错,亦是我等已经无法摆脱的遗毒。” 神女不再回应自己的子民,并且降下了令人生不如死的诅咒。为了平息灾祸以及诅咒,当年的祭司不得不求助于外来的蟠龙神。以被魔物寄生作为代价,换取长生与不老的青春。为了避免寨民暴-乱,神子与祭司们隐瞒了这一真相,用美好的假象将这些寨民们拘禁在乐土般的幻想乡,离开此地的旅客则会被洗去记忆,忘掉「长生」这颗注满瘤毒的恶果。 “去往「山的那边」,会有什么结局?” “……”江央沉默了,这个一直宛如石像般的神子好似被触及了某种隐痛,眼睫轻颤不已。 “你们寨中,真的没有活女神吗?”兰因再次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呢?”江央抬起头,略微茫然的眼神中离散着破碎的光,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有的,也不会再有的。自祂陨落之后,世间再无明觉之女,后来诞生的……便是世人所说的「活女神」。祂诅咒了所有人,此地已经不再供奉于祂。唯独「活女神」还能聆听到祂的声音,无时无刻都想往山的那边去。但是那并非神谕,而是灾祸,更大的灾祸。” 雪山神女是司掌风雪与妙音的神祇,同时祂也是智慧、明德、醒智的神明。 “已经疯掉的明觉之神,自然是「明觉」的陨落。” …… “你说,神明真的会憎恨自己的子民吗?” 宋从心越过了雪山,在苍茫一片的天地中狂奔,意图在这被风雪掩埋的无垠净土中寻找到一丝生人的气息。但正如拉则能遁入风雪而不留任何痕迹一般,乌巴拉寨的子民似乎也被雪山神女所庇佑。他们拥有奇异的天赋,只要身在风雪之中,气息便会与天地融为一体。 阿金,究竟在哪里?宋从心估算着寻常人的脚程,想要跨越雪山前往山的那边,保守估计也要一天一夜。阿金必定还没有走远,只要能找到阿金一切或许都还来得及。尽管已经亲眼目睹过乌巴拉寨中的异象。但宋从心还是无法将村寨中的住民视为魔物,那分明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为了避免雪崩,不可大声吆喝,更何况阿金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失去知觉,昏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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