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季绫笑道,“确实是巧。” 周柏梧带上帽子,对季少钧道,“子和兄,告辞。” 又向季绫笑了笑,“四小姐,再会。” 季绫看着他这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想起他妹妹,跟个炸毛鸡似的,不禁掩唇笑了,“再会。” 周柏梧走后,一楼会客厅只有他们两人。 季少钧坐下了。 季绫见他仍夹着那支烟,又见小几上搁着一包洋火,连连拾起。 “可以么?”他忽然问。 “什么?” 他视线撇了撇那支烟。 季绫点了点头,殷勤地将洋火擦燃。 他低下头,点燃,烟雾在她的指尖缭绕,而后散尽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肩头,那血迹是新渗出来的,渗进粗粝的军布里。 季绫终究没忍住,轻声问道,“小叔,您的伤……” 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想用“您”。 他顿了顿,侧眸看向她。 “无碍。”他语气淡淡的。 她还想追问,可他周身像裹了一层坚冰。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只有烟雾缓缓升腾。 季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搭讪着,一边解那包装纸,一边一口气将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说了出来:“昨日小叔替绫儿解围,绫儿感激不尽。今日送些点心来,望小叔别嫌弃。” “把手洗了。” 季绫不解地抬眼看向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季绫:? 7.你很漂亮 季绫只道他洁癖何时这样严重了,竟也嫌起自己来。 心里虽然嫌他做作,却不愿莫名其妙得罪这根救命稻草。 于是,只得转身去寻了老妈子打热水。 回来拆开点心盒子,季少钧却并没有要尝点心的意思。 他将那纸烟夹在指尖,悠悠吐出烟来,视线扫过她周身。 季绫被他看得有些局促。 仿佛她是挂在花鸟市场笼子里的一只鹦鹉,四面八季都是疏密的网,被他看得无处躲藏。 她并不喜欢被人直勾勾地盯着。 她脸上燥热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裙摆,手心已微微出汗了。 今天在街上,她一激动就忘了形的毛病又犯了,在周青榆面前夸下海口要替她打探消息。 可现在看着小叔这副样子,才发觉自己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问不出什么。 但现在不问他,只能回去问爷爷。 后者,甚至见也不见她了。 季绫鼓起勇气,“新阜县的事……您知道些什么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在街上碰见了新阜县民。” “你能顾好自己吗?”他忽然开口。 “我……”季绫下意识想解释,却察觉出他的话外之音。 是啊,连她自己都任人鱼肉,此外多一分都是妄想。 季绫垂下眸子,盯着足尖。 他有些磨损的军靴只与她搁了半米远。 窗外的太阳被薄云遮蔽了几分,屋内光线暗淡了些。 连带着,他仿佛也柔和了几分。 三年婚姻虽然磨了她的性子,可在小叔面前,不知为何她“顺杆儿爬”的本性又摇摇晃晃地恢复了。 既然他没开口赶她,她就磨蹭着不走。 忽而闻到一股咖啡香气,她有意寻些事做,好叫他不立即赶她走。 季绫从前帮伍应钦煮得多了,很是内行。 见一个小丫头在煮咖啡,水量与水温却不对,连连上前接了过来。 煮完端过去,碟子搁在小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叔,请用。” “谁叫你做了?莫非你是我的丫头?”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杯咖啡看也不看一眼。 季绫却忽然红了脸。 从前听老妈子聊天,嫌说姨太太不好听,方言土语里便称丫头。 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的,当然……不可能有那个意思。 这人就是单纯的不识好歹。 不知怎的,她没那么怕他了。 季绫在心里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嘴上依旧恭敬极了,“是绫儿擅作主张,我这就去倒了。” 她说着伸手,却触及他冰凉的指尖。 她像触了电似的缩回了手。 季少钧端起陶瓷杯子,”你赖在我这儿,到底想说什么?” “小叔,爷爷今天见也不见我,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不想嫁?”他问。 季绫一瞬间将自己准备好的措辞忘得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不想嫁人。” 他抬眼看了看她,随手磕掉纸烟烟灰,“你很漂亮。” 季绫当然知道,常常揽镜自视,为此洋洋自得。 可如今,美貌如怀揣着珠宝逃难,只会招来灾祸。 她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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