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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她的婚事,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族长只是把她叫进屋,告诉她在京都做官的父亲给她选定了夫婿,安国公府叶公子。 族长说叶公子智勇双全,曾经跟随太子率领西北军与吐蕃作战。 箭法高超,可徒手猎狼。不久前为了平乱,摔下悬崖。因为立了功,右迁折冲都尉,从四品。 和裴茉父亲的官职一样高。 可裴茉不在乎这些,她只是问道:“他读书吗?” 族长想了想,坦诚道:“他之前在书院时,学业常常是末等,这才弃文从武了。” 所以,她要嫁的人,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莽武夫。 所以,才在送的经文里混入了游记吗? 如果她也能离开这个不像家的家族,游历山川,该有多好! 可她就要嫁人了,嫁一个不识字、爱打架、徒手抓狼的男人。 裴茉翻动书页,却没有看进去。 她的心中慢慢构建出一个男人的形象。孔武有力、身材粗壮、胡须奓着,有点像抓鬼的钟馗。 有人想离开家,就有人想回家。 穹庐毡帐内,格桑梅朵端起一碗马奶酒,轻轻摇晃。灯影灼灼间,似乎看到故乡山峦的影子。 对面的男人二十多岁,皮肤偏黑、颧骨突出,乌黑浓密的头发编成许多发辫,斜襟上衣微敞,露出半个胸口,对着格桑梅朵举起酒杯。 “公主殿下,”他说着一口不算流利的大唐雅语,“这只羊是我特意为殿下烤制的,请殿下品尝。” 格桑梅朵收回神,含笑点头。 “多谢可汗。” 这男人正是突厥室点密可汗五世孙,自立为西突厥可汗的贺鲁。 “殿下客气,”男人哈哈大笑道,“殿下唤我贺鲁便好。这些日子以来,我与公主殿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忍不住常请殿下吃酒,还望莫要厌烦。” “贺鲁。”格桑梅朵轻唤这个名字,贺鲁连忙应声,并且亲自撕了一块羊肉,递给格桑梅朵。 格桑梅朵接过来,面露崇拜。 “草原上的羊肉,果然美味。听说可汗有万余只羊,千余匹马,从这里望到天边的土地,都是可汗的。” “比天边更远!”贺鲁站起身,走到营帐前,豪情万丈道,“从这里往北、往西、往东,都是我的!” “那么……”格桑梅朵起身,走到贺鲁身边,“往南呢?” 往南? 贺鲁的眼神顿时凝滞,远望南边,迟迟不语。 南边是大唐的长城,是拼死驻守的精兵强将,是翻不过去的山、跨不过去的河、水草丰茂却被浪费来种粮食的土地。 贺鲁转头看向格桑梅朵。 这个女人太美了,美得勾魂摄魄,美得心怀不轨。 他才不是那些被美人误国的昏庸君主,他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南边是大唐的,”贺鲁道,“一如吐蕃的东边是大唐,北边也是大唐。” 在强盛的大唐面前,吐蕃人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本宫知道,”格桑梅朵道,“但是可汗听说过吗?一只狼难敌老虎,若有许多头狼,则无往不利。” 贺鲁意味深长地看着格桑梅朵。 格桑梅朵道:“大唐朝廷出了事。魏王李琛谋逆,受株连被杀者,数百人。可汗的老对手,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已经免职回家了。且云州刺史被调离,几位同魏王有关的守将,也全部被贬。” “果真如此?”贺鲁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仅如此,”格桑梅朵道,“大唐朝廷党同伐异、人人自危、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正是衰弱之时。” 贺鲁眼中的光芒渐渐炙热。 “不求吃掉老虎,”贺鲁道,“能啃下一块肥肉,就是大好事!” 他说完便转身进帐,似乎在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 格桑梅朵依旧站在帐外。 草原的风很大,吹动她的衣襟。 她的胸前已经没有闪烁光芒的宝石项圈,那里空空荡荡,像她失去的一瓣心。 “殿下。”有随从上前,低声禀告大唐的局势。 “魏王已死,葬在九嵕山附近。” “我知道。”格桑梅朵神情冷淡。 本来就是借魏王的力,让大唐乱起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李琛的结局,也早就想过。 随从再报:“咱们的使团已经回到吐蕃,按照和议文书,再次划清边界,退兵到甘泉水以南。” “嗯。”格桑梅朵仍旧淡淡回应。 太子李璋和叶长庚一起,带兵奇袭吐蕃,得胜还朝时,这件事便已成定局。 “还有一件小事。”随从欲言又止。 “大唐有句古话,”格桑梅朵缓缓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小的事,也或许是大事。你说吧。” “安国公府同皇后的母族裴氏联姻。”随从道。 格桑梅朵的手指骤然攥紧衣裙,丹凤眼中掠过一丝寒气,问:“谁?” “叶长庚,”随从道,“叶长庚,娶裴氏嫡女裴茉。三日前叶公子亲率族人,前往绛州送去吉礼。裴氏收下,并且急于拟定婚期。” 不知不觉间,格桑梅朵已经向前走了一步。 茫茫草原,她似无路可去,又似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殿下?”随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询问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格桑梅朵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没事。你觉得,他们为何联姻呢?” “为了拉拢。”随从道。 格桑梅朵缓缓摇头:“安国公府是楚王妃的母族。与其说是拉拢,不如说是监视吧。甚至利用裴茉,陷害叶长庚,也不是不可能。” 裴茉…… 那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他喜欢吗? “我们家王妃说,知道严公子喜欢骑马,但是有辆马车,路上也更方便些。万一刮风下雨,睡在车厢里,省得着了风寒。” 严从铮走出城门不久,便遇到了送行的叶娇。 叶娇安静地陪他向前走,她的婢女水雯牵来马车,把缰绳交到严从铮手里,絮絮叨叨地说话。 严从铮知道,叶娇是在保护他的自尊心。 “多谢,”严从铮把手中的宝剑丢进马车,“如今本公子穷得已经买不起马车了。王妃如果手里宽裕,再给些银子,再好不过。” 严府被抄得干干净净,严从铮虽然尚有散官的官职,但是还未发放俸禄。 他如今身无分文。 叶娇闻言笑了,也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想要帮朋友的忙,又怕对方难堪。幸好严从铮真的拿她当朋友,坦然自在。 “放在马车里了,”叶娇随手指了指,又嘱咐道,“这些可不是白给的。你在外回不来,这就算是预支的俸禄。吏部给你发禄米的时候,我会去领。” 严从铮的腿伤还没有好,走路有些跛足。 他爽朗地笑笑,掀起车帘,看里面的东西。 被褥炊具一应俱全,还放了许多本书。 “什么书?”他随手拿来一册,低头翻了一页。 叶娇看着他,神情有些怔怔。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即便拿着刀剑,也像一个读书人。 可惜这样的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要独自漂泊了。 严从铮合上书,神情突然郑重。 “请你转达楚王一件事。”他环顾四周,谨慎道。 “什么?”叶娇问。 “事关格桑梅朵。”严从铮神情冷峻。 …… 第259章 官道上行人寥寥,两边的槐树树荫浓郁,严从铮注视着地面交叠的树影,开口道:“北辰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他说,听见格桑梅朵同魏王谈起突厥,似乎她同突厥可汗,有书信往来。” “突厥?”叶娇神情震惊,确认道。 突厥是大唐的劲敌,不过自从太宗皇帝在阴山击败颉利可汗后,他们便只控制北方及西域,不敢同大唐正面冲突了。 难道魏王不仅同格桑梅朵勾结,还勾结了突厥? “魏王应该没有联络突厥,”严从铮道,“他有这个分寸。” 如果联络并且借力,就是叛国。 即便日后他成为储君、登上皇位,也会被天下人非议耻笑。 那么多清正朝臣,恐怕就算撞死在大殿上,也不肯对他叩首称臣。 叶娇稍稍安心,思忖片刻道:“所以现在格桑梅朵很可能去了突厥。” “我也这么猜测。”严从铮道。 “这个消息很重要,”有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叶娇等那人走得远了,才接着道,“圣上命楚王截杀格桑梅朵,不准她回吐蕃去。” 这是皇帝交给李策的最后一件公事。 做完这件事,他们就可以寻个去处,离京就藩。 严从铮沉沉点头,又潇洒自在地拍了拍马车,挪上前室。 “这些就交给你们费心,”他对叶娇挥了挥手,“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保重。”叶娇站在道旁,看马车缓缓离开。 车走得并不快,以至于没有扬起半点尘土。 “王妃,”水雯陪在叶娇身边,忍不住道,“严公子就这样走了,不当官了?” “是啊,不当了。”叶娇含笑道。 “真是可惜啊,”水雯嘟着嘴,“多少人挤破脑袋要做官呢。” “可也有很多人,”叶娇抬手揉了揉水雯的头,“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起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那……王妃要做什么?”水雯俏皮地眨眼道。 “我啊……”叶娇抿唇笑笑。 一开始,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慢慢地,家人多了很多。 “走吧,不舍得吗?”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清亮中有些幽冷,一听便是又要吃醋了。 水雯下意识往一边躲避,叶娇的手向后摸了摸,握住李策的手,这才转身,看着他笑。 “我饿了。”她撒娇道。 “走的路太多,自然就饿了。”李策攥紧她的手,把她拉向马车方向。 “我饿了呀。”叶娇晃了晃手臂。 “上车。”李策扶着她爬上马车,“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娇乖乖坐进去。 从这里到东市,还要走很久,足够她把格桑梅朵的事说给李策。 晋州监牢百多囚徒的冤魂还未安息,格桑梅朵便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吗? 经过半个多月的争抢、权衡、让步,魏王谋逆案后空下来的职位,全部选定继任者。 吵吵嚷嚷的朝堂总算消停了。 权力的本质不仅仅是一手遮天,还要平衡各方势力,让他们得到想要的,又不得不被皇帝牵制。 皇帝坐在龙椅后,询问道:“还有事奏报吗?” 这些日子他心力交瘁,精神有些不好。 吏部尚书裴衍道:“既已任命尹世才为云州刺史,那便请尹大人即刻前往云州上任,不要再回甘州耽搁一趟了。” 裴衍在朝堂上是个安静的人。 他五十多岁,身材中等,额头饱满厚实、鼻梁圆润、眼神深邃。 裴衍与皇后同族,若论辈分,是皇后的叔叔。 他不常说话,也不刚愎自用,能左右逢源,又能帮助皇帝选贤任能,深得信任。 这次便是他推举尹世才出任云州刺史。 尹世才原本是甘州知府。 去年甘州地动,尹世才虽然处理不当,以致流民涌入京都,但后来安置灾民、修屋耕种,也算尽职尽责。 如今尹世才升任云州刺史,自然感恩戴德,恨不得回去看看自家祖坟是不是在冒烟。 但裴衍的意思是,云州的事重要,你家祖坟就算着火,也别回去了。 皇帝听出了裴衍的话外之音。 “云州紧邻长城,突厥那边,有异动吗?” 裴衍抬袖道:“微臣只是担心。” 皇帝缓缓点头:“楚王前些日子也上奏折,担心河东道府兵无人统率,军心不稳。如今既已任命叶长庚为河东道行军大总管,你们便携带敕令文书,即刻赶往辖地吧。” 散朝后,皇帝特意把叶长庚宣至内殿问话。 “听说你要娶亲了?”他和颜悦色,示意高福。 高福端着盘子上前,盘子里摆着一对玉梳。这是礼物。 叶长庚接过,躬身答谢。 皇帝又道:“听说,你娶的是裴氏女?” 叶长庚端着盘子的手顿时有些抖,他勉强握紧,答道:“回禀圣上,正是河东裴氏。” 皇帝神情变幻。 殿内很安静,宫婢低头侍立,内侍噤声不语,即便皇帝和颜悦色,叶长庚也能感觉到某种压力。 皇帝起身,在殿内缓缓走了几步。 黄色龙袍擦着地面,渐渐停在叶长庚身旁。 皇帝的手轻轻按住叶长庚的肩膀,问道:“安国公府,要借裴氏之势吗?” 同裴氏联姻,借裴氏之势,才能这么快便调任河东道行军大总管。 被皇帝按住肩膀,叶长庚反而跪得更直了些。 “回禀圣上,”他恭谨道,“天下的朝臣,都由圣上教养,都是借圣上的势。裴氏的官职是圣上给的,微臣的官职也是圣上给的。” 皇帝低头看了叶长庚一眼,脸上渐渐浮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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