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不是不能跳。 当然,需要一些准备步骤:把腹部的精神力隔绝束缚带解下,专门找一间带摄像头?的客厅,锁紧门。 过程精密,严谨,打开监控的开关等着某种非人生物过来。那种期许又紧张的心情,仿佛在进行一场电子祭祀。 白翎把那件黑色睡袍挂在了衣架上,又抱住了衣架。他抬起头?,与摄像头?对视一眼。 我?的舞伴不在这儿,我?用衣架子跳庆祝舞。 用镜头?做你的眼睛,用风吹鼓起的袍子做你的躯体。我?想与你分享胜利的喜悦,你在场与否,都不重要。 爱会赋予人形体。 在逸散的代?码指令碎片里,一道数据侵入进来,对这间屋子的电子设备进行了逐行刷新。 它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从天花板自上而下的视角,能看见?浅白色的发?旋,它的宝贝从床边转到了门口,又从桌边转到窗前,混乱且轻快的脚步,踩遍每一块地板。 胜利的鹰,他的羽毛在夜色里发?光。 它不禁想象,早前的早前,在前世?的漫长军旅时光里,那位生活时常磕磕绊绊的白司令,会不会也有这样偶尔放松的时刻。 但它不得而知。 实际上,它前世?的记忆有限,一年来只断断续续想起一些碎片,几乎凑不成片段,这或许是一种后遗症。 可它执着地回想:我?应该听?过他的名号,那位“白司令”……我?缠绵病榻时,一定?听?过他的声讯。 在哪里呢…… 与此同时,观察室的水下浮动起令人不安的动静。 深夜里值班的小医生脑袋一点一点地瞌睡,时不时半睁开眼睛,昏昏欲睡地瞄一眼屏幕。 光标闪动了下。 “嗯?”小医生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得了飞蚊症。 光标在屏幕无?人操控地移动,点开播放器,以每秒一首的速度迅速切歌。切换的音符太迅速,组成一系列诡异跳跃的调子。 “喂……!啥玩意,怎么回事,这破电脑坏了?”小医生拧着眉毛,抓着鼠标拍了拍。 光标瞬间下拉,飞过近千首歌。 小医生突然被那不正常的控制吓醒,他牙齿根开始打颤,“不会吧……是它!” 他又惊又恐惧,害怕地不住恳求,“求您了,别附身我?啊啊啊。“ 慌乱中,小医生暼见?了歌单的名录,,正要叫,那宛如被鬼魂控制般的下拉切歌,却突然暂停了。 光标停在一行目录上。 小医生凑近过去,读出它奇怪的名字…… · 《冰淇淋广播》指的是战争决战前夕的最后警告通知,一般只发?生在首都沦陷时。 它是一道电子拾音器的八音盒声,音色欢快优美,像极了驶入小镇的冰淇淋车会放的音乐,故因此得名。 但它的使用场合却称不上优美。 当冰淇淋广播悠扬的小调在首都星上空响起时,革命军的舰队正从厚厚的云层穿出来,如回归的鸟般一头?扎进大气层。在它下面,有人欢呼,有人害怕,有人抱起孩子就冲向地下避难所。 为防恐慌,政府便放出极具人道的舒缓式警报声,让避难所的人们?保持冷静。 郁沉并没有机会去避难所。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去。 断断续续沉睡了好几年,某天醒来时,他发?现后背发?达的脊柱神经已经和?床边的仪器长在一起。 机器人管家说:“主人,你像一棵树。” 一棵老树,一棵在死前拼命伸长根系,想要逃出这间破旧宫殿的树。 粗壮密布的神经线逐渐和?整个宫殿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天花板都被拱烂了。流着血的神经管垂下来,宛如阴暗腐败森林里的植物藤。 机器人:“每个人走进来都会被吓死。” 他缓喘着问:“那你呢?” 机器人:“我?不是人,我?只会被您的神经线入侵到宕机。” 宕机还是好的,至少还能重启。总好过那些医疗仪器,每次郁沉想接入它们?的信号跑出去,它们?都会砰得一声响,被烧到冒烟。 别人要死了,会器官衰竭。 他要死了,会变成怪物。 机器人问:“您期待变成怪物吗?” 他说:“不做怪物,又能做什么。我?已经在他人口中做了很多?年怪物,应该轻车熟路。” 他便放任自己不断向坏的方面“进化”。 怪物不需要那么多?无?用的器官。长久的黑暗,让他适应了缺少眼睛的生活,习惯了不使用手脚。 脸部,肺部,尾巴,泄殖器官,通通都不需要,只有脑子还在动,只需要精神网络。 他隐约看得到“进化”的尽头?——终有一天,他会舍弃掉无?用的肉.体器官,淬化成一整套神经网,就好像医学院里的人体神经标本,失去所有的骨骼与血肉,化为一张细密的血红色大网,和?服务器网络的电线长在一起。 到时候,他想去哪,就去哪。 机器人说:“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您快解脱了。” 确实,对他这样的怪物而言,死不掉,反而是一件坏事。因为无?能的时光太多?了,他病痛缠身地躺在那里,除了放任自己腐烂,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法站起来打理花草,只能听?着花房枯败,玻璃破碎,深秋的寒风一个劲儿从破洞里灌进来。 他曾经心爱的古董摆在各种复杂的医疗维生器械旁边,无?人欣赏。地上布满掉落的碎墙皮,就算是幽灵船,也比这里明净。 周围很黑。 灯泡坏了十来年。他不想开灯,也没有亮灯的必要。 屋里也没有人说话,寂静到机器人都觉得渗人。或许是它害怕房间的沉默会永久持续下去,某一天,机器人打开了广播。 在那个年代?,广播电台早已寥寥无?几。就算有,它的受众也仅限于?夜间工作的司机和?机甲驾驶员。 广播内容贫乏,毫无?创新,大多?数时间都是AI声在照本宣读白天发?生的新闻。 郁沉就是从那里认识了“鸟司令”。人们?叫他,“白色疯隼”。 也是从那一天,他恍然得知,一群奴隶,土匪,强盗组成的三流军队,正一点点从边境往首都前进。 “他们?夺回了失地,主人。”机器人会捡关键内容,给他重复。 “……” “他们?打了公爵一顿,六个中的其中一个,你知道的,那个歪鼻子公爵。” “……” “他们?踏上了一个新的星球,离我?们?更?近了一点。” 昏暗的光线下,眼皮缓缓睁开,无?神的绿眼珠转动一下,“……他们?是谁?” 机器人回答:“是您的孩子们?。” 我?的孩子们?,也好……就让帝国这个庞然大物,死在他们?手里好了。 机器人说:“但他们?憎恨贵族,等他们?打上首都星那天,可能会杀掉我?们?。” 郁沉点头?:“那样更?好。”死得其所。 自此之后,长生种人鱼的生命河畔,多?了一盏小小的时钟。时光不再难熬到无?穷无?尽,他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死亡节点——那就是首都星沦陷那一天,《冰淇淋广播》响起之时。 为了等待那天,人鱼会在清醒时成夜成夜收听?广播。 也正是从那时,他发?现,原来听?战报也是收集种子一样,是会令人上瘾的。 广播:“白司令的军队今日攻占了科莫港口……” 人鱼眸底微光,有着微不可查的向往:“我?年轻时候也去过那个地方。那里有个著名的巧克力油条的小店,不知道还在不在,或许鸟司令也能尝到它。” 广播:“白司令突破包围,持续进攻军方大本营。” 又进一步。 人鱼听?得心潮澎湃,当晚辗转反侧,整夜失眠。 他那颗腐朽发?烂的心脏不知怎么了,好似慢慢活了过来,挣扎着,为鸟的每一次振翅而跳动。 有时候听?得心绪滚烫,他会忍不住拉开床头?,急切翻找一只笔,在许久不用的本子上写着灵光一闪的计划,自言自语: “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赢得更?漂亮。只要改几个小点就可以了。” 复盘再复盘。 他身在腐朽的宫殿里,灵魂却仿佛随着电波飘到了远方。他开始做一些混乱零散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戴着头?盔和?海洋族出行必备的水壶,加入那支队伍。 他梦见?鸟司令,一个脾气有些急躁但本性不坏的中年人。他替对方管账,对方送了两?根尾羽给他。 是只好鸟。 还梦到星辰大海,激动漂航,他像是第一次出行的青年那样,晚饭后按耐不住性子,用力弹着船舱里的旧钢琴,给他们?的歌声伴奏。 可醒来后,他躺在冰冷湿透的床上,心底空虚如荒漠。 好似突然从嘈杂热烈的现场,被送回寒冷死寂的坟墓。这里没有赴汤蹈火,英勇无?畏,只有他这具僵硬的半尸体。 在他身边的床桌上,广播沙沙作响,声音从耳膜骨传导至脑干,在天灵盖引起一小股震颤: “白司令,你好,作为记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革命失败了,你会后悔吗?” 沙哑的声音,仿佛声带被剪碎过:“我?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的一生应当如此度过。这些事,这些为了自由送死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总要有人去做。 他年轻时也有这样的想法。 有那么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平民,能混在人群里大声呼应对方。而不是这个虚弱的怪物先皇。 胸腔闷着一口气,他扯着吊针,急切想要坐起来证明些什么,却身体不稳一下子摔下床。鱼尾巴重重磕在地上,雀蓝鳞片掉下来,成了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微光。 砖块在他身下裂成蜘蛛纹。 之后小机器人在扫除时,在床底发?现了几片鳞片。纯血人鱼的鳞片很贵重,它按照惯例问: “需要存起来吗?” 他却嘶哑地说:“不用。丢了吧。” 又过了三个月,一月底凛冬正盛,《冰激凌广播》在首都星上空响起时,冬季的云层厚得堪比棉被。政府先是宣布进入最后紧急状态,又用了一周宣布投降。 他们?与革命军,正式进入谈判阶段。 机器人趴在落地窗前,用30倍镜望去:“旗帜!他们?在广场上竖起了旗帜。破破烂烂的,满是洞和?血。” 人鱼动了动耳鳍,问:“什么样的旗帜?” “和?老帝国的一样,只是改了颜色,改成番茄的颜色。” 郁沉顺着它的形容想象了下,很贴切。他不禁笑了一笑,那笑容在他脸上残存许久:“好热烈的颜色,比我?的好。” 机器人:“鸟司令确实很好。他攻占一块地方,怕民众没有食物,就空投面包。” “什么样的面包?” “全麦面包,主人。既能砸死敌人,又能喂饱儿童。” 郁沉由衷道:“我?真想认识他。” 那样的声音,是带着钦慕的。 机器人有些讶异,这还是多?年来主人第二次表现出交朋友的愿望。第一次,是他的网友[指北灯],只不过因为主人情况恶化,他们?已经很久没下过棋了。 而[指北灯]似乎也很忙,他与主人月余才会彼此打个招呼,问一问近况如何。 交往止于?礼节,彼此总是礼貌而淡淡的。 机器人一向赞成主人交朋友,便提议:“或许我?可以撮合您和?白司令认识。比如,黑入他的终端,让您和?他聊聊天。” 郁沉疲倦地靠着枕头?,言辞拒绝:“还是不了。英雄,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但机器人说,您别忘了,我?们?是旧势力的贵族,等他们?占领皇宫塔的那一天,白司令就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口,掳走您。 这本是一句涉及危险的提醒。 郁沉听?了这句话,精神却渐渐好了起来。 他想,一个废弃皇帝最好的结局,莫过于?被新生力量掳走,物尽其用。 隔天,机器人滑进卧室时吓了一跳。它看到主人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带喘地走到柜子前,摩挲着自己的几样老物件。 人鱼告诉它:“我?该打包东西了。” 机器人重复:“您想被抓走了。” 主仆一起有条不紊地工作。从仓库找出满是灰尘的行李箱,擦一擦,放在地上。 先装了几件半新不旧的换洗衣服,价值无?所谓,穿着舒适最好。 又挑了一盆最好养的花。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被掳去哪儿,如果去野星,可能没法时常给花浇水。 他还压了压衣服堆,挤出空间,把自己最爱的陶瓷小盐罐子塞进去。 最后拿出之前准备的“投名状”——写了满满一本子,内容涉及到“如何处置我?”,“如何用我?进行宣传”,“如何正确无?污染地填埋我?的尸体”等等。 就是不知道字迹工不工整。 毕竟他是个老瞎子,可能会写串行,希望鸟司令能看得明白。 收拾期间,他们?会聊些有的没的。 “我?听?说他们?会善待俘虏。” “是的,主人。” “你说他们?允许我?在监牢里养花吗?” “我?们?可以和?他们?商量。” “或许可以多?谈一些条件。我?这里有一些珠宝,古董,手表,给他们?,都换成面包。” 机器人逐一记录下来,继续问:“还有其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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