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个脾气好的人,也被气得面目全赤,端起椅子说要打死这个不孝女,几番被林氏和老太太拦了下来。 裴秉元指着兰姐儿骂:“你置兄弟姊妹于何地?你置父亲于何地?又置这个家于何地?” 林氏经过一夜的深思,此时已经平静理智了许多,她拦在裴秉元身前,劝道:“眼下她被迷了心窍,走不出来,你说千句万句,她都未必能听进去一句……且平和平和心态吧,我已经派人去查那混球的底细了,再等两日,就能有回信。到时,叫她知道错了,再劝也不迟。” 裴秉元顺了顺气,又问起那个混球书生,林氏避开兰姐儿,应道:“昨夜里不知道被谁拳打脚踢狠狠教训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我叫人把他看住了,翻不出什么浪来,等料理完家里的事,再去论他罢。” 又低声安慰道:“我叫官人回来,不是想叫官人焦急的。总归早早被发现了,也没发生甚么,处理妥当了,再慢慢教导就是了。” 裴秉元觉得有理,心态平静了许多。 这日刚入夜,徐家那边派人来传话,说莲姐儿肚子发动了,等到子时,徐家再来人传话,说是已经顺利生了下来,是个千金。 母女安好,一切顺利。 第二日,本应是一家人欢欢喜喜去看望莲姐儿的,只是,家中这摊烂事还没收拾妥当,老太太眼睛还是红的肿的,只能林氏把情绪都收敛起来,一个人去看了莲姐儿。 莲姐儿刚生产完,甚至还虚弱。她心思十分敏感通透,问林氏道:“怎不见祖母和兰儿过来……家里头是不是出了甚么事?”兰姐儿自幼与她相依,她刚生了孩子,妹妹断不会无缘无故不过来的。 “你想多了。”林氏赶紧掩饰道,“寒露刚过,天已经入寒,她们不小心着凉了,这时候过来,怕把寒气渡给你和孩子……你好好养着身子,等她们打好,自然就欢欢喜喜过来看你了。” 好不容易,总算掩饰了过去,这个理由,也不知道莲姐儿能不能真信。 从徐家回来,林氏再也绷不住,来到兰姐儿跟前,两人独处,林氏直骂道:“你真真是个白眼狼,配不得莲儿的疼惜。”言罢,眼泪儿哗哗地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同为女子,林氏知晓生孩子是何等凶险的事。 她哽咽着道:“她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只因见不着你,就急着问你是不是出了甚么事……有这样好的长姐,你却自私自利至此,捅出这样的篓子来,我就问问你裴若兰,倘若你的事传出去了,且不论这伯爵府会如何,单说你的胞姐,还有她刚生下来的小娃娃,你对得起她们吗?你让她们在徐家以后如何自处?这不是狼心狗肺是甚么……” 裴若兰从未见过继母哭得如此戚戚,那番话也委实直戳她的脊梁骨,好似一只只小虫在啃咬她。 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嫁出去的长姐。 是没良心吗?是的。 可她……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疼惜她的夫君而已。 …… 又过了两日,林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林氏叫人在兰姐儿的隔壁,腾空了一间房,不一会儿,一个被蒙着眼的农家村妇被引进来,坐在椅上,有些惴惴不安。 林氏坐在她的跟前,亲自问话,道:“一会儿,我问甚么,你只管如实应答,只需是个实诚的,贵人答应你的报酬,自然如数给你。” 村妇连连点头称是,提前道谢。 “你可认识吴琅子?” “认识。” “你与他是甚么关系?” “俺是他的表姐,我俩是一个庄子上的。” “还有呢?” 村妇显然迟疑了一阵,吞吞吐吐的,蒙眼的黑布渗出泪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哽咽道:“俺同他睡过,喝过三回红花汤……” 又道:“俺承认,俺看上他是个秀才,模样又俊,所以偷偷跟他处……可他也不该骗我,分明没想过娶我入门,舅母也没看上过我,却骗我说,一定会给我名分,叫我信了……” “是俺自甘堕落。”村妇呜嘤嘤地哭着。 林氏又问:“他们家为何看不上你?” “他是秀才,舅母指着他,娶个富贵娘子回来,带着一家人到县城里过好日子。”村妇道,“他模样那样好,招小娘子们喜欢。” 林氏不好再问下去了,她知晓,继续问,还能问出更多不堪入耳的东西来。可她觉得这些就够了,无需再给村妇继续递刀子,太伤人心神。 “带出去,送回去罢。”林氏吩咐道,“按照她开的价给银子。” 若非无奈,她又岂想当这个恶人。 …… 回到隔壁房中,只见兰姐儿瘫软在椅子上,若非绑着,恐怕就要倒下来。她脸色苍白,眼睛空洞洞地望着房梁,分明伤得够惨,却流不出一滴泪水来。 “你若是觉得,是我故意找个人来欺骗你,便也只能由着你了。”林氏道,“我不过是你的继母,不曾得过你的一声‘母亲’,这桩事,我做得够多了。” 兰姐儿嘴唇抖抖,却说不出话。 “你想说甚么?”林氏走近。 兰姐儿的眼神清明了一丝,喉间渐渐发生声响,仔细听,只闻:“柳娇娇,柳娇娇……” 林氏脸色大变。 “……此事,还有柳娇娇知道……” 第20章 莲姐儿早就不许她同柳娇娇往来了,竟不知晓她偷着掩着,私底下与柳娇娇还有联系。 林氏精心捂住了整个伯爵府,又看住了那混球书生,百密一疏,未料到,还有个外人知晓此事。 若是柳娇娇把话放了出去,岂非功亏一篑,措手不及。 “还有些甚么内情?”林氏急促问道,望兰姐儿快些回过神来,“想想你的长姐,想想你那刚出生的外甥女,趁眼下还来得及补救。” 兰姐儿眼睛慢慢望向继母,空洞的眼眸渐渐恢复了些神采,声音虽还是颤颤,但总算说明白了:“……那本诗卷是她送来的,那个畜生是她从中牵线,介绍我认识的,那天夜里,也是柳娇娇帮我将他唤来,教我把戏园的后门从里打开……是我傻,一厢情愿,以为她为我好……” 事到如今,若她仍想不明白,这是一个圈套,她才是真的傻。 白面书生既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柳娇娇这“闺中密友”又岂会是个善类?只怕是个笑面毒蝎的。 “好个搬弄是非的小蹄子,将柳府后院那套鸩毒阴损的伎俩学了全,移祸她人,居心何等阴毒!”林氏破口痛斥道。 “往后,你也该长个记性了。”林氏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赶往柳府料理烂摊子。 …… 柳家原也是有个爵位的,只是承袭到这一辈,已经降至伯爵以下,如今只剩个府邸壳子,牌匾都叫人给摘了。 男丁不长进,产业又单薄,反倒是后宅宠妾灭妻在京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让人诟笑。 等林氏匆匆到了柳府,找人通报后,才知晓,柳娇娇已赴樊园参加今日的赏菊会了。林氏的心又堵又悸,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顾不得回家重新收拾,直接前往樊园。 …… 秋日碧空,樊园里菊开正盛。 同初夏的六艺比试一样,樊园的这场赏菊会,来了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 林氏刚进来,还未找到柳娇娇,就被好事的贵夫人们拦了下来,问道,听说伯爵府出了刁奴伤主的事,不知那刁奴抓到没有,是如何处置的。 林氏心不在此,本想敷衍应付,却被连连追问,只好道:“查出来了,是兰丫头跟前的两个丫鬟,也怪我这女儿素日里太过宽慈,每月多发她们半贯钱,本月断了,她们心生歹意下了黑手……已经叫人抬去官府杖毙了,劳各位娘子惦记着。” 又问,兰姐儿身子可好些了。 “只是扭了脚,再歇些时日,就能出门了。” 其实,那些妇人岂会关心“恶奴伤主”的事儿,只不过对裴家突然“封府彻查”此事心有猜忌,故意问话试探林氏罢了。毕竟,若非秽迹秘闻,岂会说封就封了。 林氏好不容易脱了身,看到前头闹哄哄的,似是有贵女起了争执。 好巧,事主正是柳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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