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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了,衣裳不似冬天厚重,顾青竹纤腰盈握,慕锦成更喜欢这般亲昵地环着她。 顾青竹偏头看了看他道:“你今儿要跟爹出去巡铺子,我一个人待着,闷得慌,不如早些去茶行看看,别误了茶事。” “好啊,那咱们中午的时候就能在一起吃饭了。”慕锦成低头在她唇上偷亲了一下,转身跑去洗浴。 顾青竹摸了下唇,她渐渐习惯他这样的出其不意,只是面上的红潮依旧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两人吃了饭,慕锦成悄悄唤了宝应,将信和钱给了他,又交代了几句话,而后一起走到府门口等,隔了不大会儿,慕绍堂带着庆丰走了出来,他见着顾青竹,面上一愣。 “爹!”两夫妻恭敬行礼。 “锦成媳妇,不是让你养几日的吗?”慕绍堂拧眉道。 顾青竹垂首回答:“爹,明前茶已经错过了,现下离谷雨还有十来日,正是旗枪大量上市的时候,我想着尽快熟悉茶行,不管咱家选不选得上贡茶,今年,炒青肯定是要作为慕家茶的新品精品上市的。” 闻言,慕绍堂不免心动,遂道:“炒青能赶上雨前茶,自然是最好,这样吧,你今儿和韩掌柜细细研究一下,明天议事厅议事,你也来,把你的打算说给各位掌柜的听听,也请教下他们的意见。” 顾青竹一听这话,赶忙行礼答应。 慕锦成在一旁朝自个媳妇竖了竖大拇指,慕家的议事厅早已有之,是家主和各个铺子掌柜议事的地方,历年来,在那里做出过很多英明的决定,挽救或发扬了慕家,是慕绍堂最为注重的地方。 顾青竹刚上任,就能入议事厅说话,可是件了不得的事,要知道,就是慕家商业天才慕明成,也是坐了一段时间旁听的冷板凳,才有机会发表自个的想法,而慕锦成二十年连门边都没靠近过,可见是慕绍堂对顾青竹青眼有加。 慕绍堂瞥了他一眼:“你明日也一并去!” “是!”慕锦成慌忙改手抱拳。 慕绍堂也不看他,转头就走,自顾上了自个的马车,慕锦成则和顾青竹同坐一辆。 离了嘉盛大街,最近的是三生粮铺,慕锦成在路边下车,陪慕绍堂入内巡查,顾青竹依旧坐着马车往茶行去。 顾青竹进来的时候,韩守义正在柜台里埋头算账,算盘珠拨得噼里啪啦响。 “这位夫人,你想买点什么茶?”店里的小伙计不认识她,客气地问。 “我是来找韩掌柜的。”顾青竹笑盈盈道。 听着声音耳熟,韩守义抬头瞄了一眼,立时笑着迎出来:“少夫人,快请,快请,小余儿刚来做学徒,眼拙不认识您,莫怪。” 顾青竹客气地摆摆手:“无妨,我日后也要常来和韩掌柜学习,自然就熟悉了。” “学习不敢当,老爷前两日刚与我说了,却不知道少夫人今儿就来了,快坐,快坐,待我手上的事情了一了,我带少夫人各处转转。”韩守义谦逊道。 小余儿约莫十四五岁,手脚勤快,又机灵,很快就端了茶来。 顾青竹浅呷了一口,是去岁的雀舌茶饼。 这是密集的烹茶品茶训练,给她的额外馈赠。 顾青竹有些不解,三生是南苍县最大的茶业大户,去岁的春茶还有积存?这看似不太可能,难道是留着自个喝的?可现在春茶已然上了,她好歹是慕家少夫人,又是头回来,小余儿看着不笨,怎么可能分不清新茶和陈茶? 不大会儿工夫,韩守义收了算盘,走出柜台,顾青竹推了茶盏,也站了起来。 韩守义看了眼剩下的茶汤,心下明了,却没有解释,只是对小余儿说:“你好生在前头看店,我带少夫到前厅后场转转。” “是,师父放心。”小余儿连连点头。 韩守义带着顾青竹将三间前厅看了一遍,撩开一处帘子,跨过一道门槛,又走了一段狭长的甬道,方才到了后场。 顾青竹早几年来过,在这里看茶工们怎么制茶饼,今儿故地重来,却已是翻天覆地,换了身份。 “这里是前年扩建的厢房,还没派上用场,暂时堆着杂物。”韩守义指着一排簇新的青砖瓦房道。 顾青透过窗纸的缝隙看了一眼,果然是些制茶的用具和其他烘茶的架子等物。 院里的茶工正在赶制蒸青茶饼,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韩守义向他们介绍了顾青竹,众人好奇地看了看这位传说中的少夫人。 茶工大多是粗汉,口拙舌笨,并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恭维话,也就是腼腆地笑笑,算是打招呼。 顾青竹并不介意,冲他们点头微笑,继续跟着韩守义各处看看。 两人走到深处几间房子,韩守义打开房门,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搁着很多木架子,上面分门别类摆着茶饼。 “这……”顾青竹有些讶然。 “少夫人聪慧,约莫刚才喝茶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吧。”韩守义苦笑道。 “这难道都是去年没卖掉的?”顾青竹拿起最近处的一块茶饼,隔着包裹的纸闻了闻,茶香悠然。 韩守义在木架子间穿行,指点道:“去岁茶市不景气,三生茶行整一年都是亏本的,春茶时蒸青茶饼就已滞销,除了莲心和旗枪行情好点,雀舌的价钱跌得不像话,二爷就做主留着自个待客。 至于后面的四茬硬片价钱更低,勉强能卖出人工钱,本以为夏茶和秋茶会有点起色,却不料只有夏至茶和白露茶好点,其他的都没啥销路,以至于都积压在这里。” 顾青竹四处摸摸看看,却几乎不见灰尘,显然屋里是常打扫通房的,越往里走,茶香越盛。 “今年的春茶已经上了,这些怎么办?”顾青竹拈起一块茶饼问。 “在春茶上之前,各家铺子都领了茶去待客,尤其三生酒楼用得多,所以,去岁春茶剩得不多,只有夏茶和秋茶,品质虽不差,但拿出去招待客人,未免丢了慕家茶业大家的脸面,故而只得一直积压着,暂时没找着啥好出路。”韩守义愁眉不展道。 顾青竹望了望满架子的茶饼,沉吟道:“韩掌柜,若我有法子,能将这些茶用掉,只是赚不到纯茶饼的钱,你说我爹会答应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去岁茶饼 “这……少夫人是有啥主意了吗?”韩守义有些惊喜道。 时日不等人,眼下春茶已经上了,库房里的茶饼眼见着就要变成陈茶,他和东家没少为这个操心,能想的门道也都试过了,却不知这位初来乍到的少夫人还能有啥新点子。 “我在斗茶大会上,用炒青险胜,韩掌柜大概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有三样配茶饮的茶食,外头可听见有人传?”顾青竹试探着问。 “到铺子里问炒青的多,至于茶食,倒也有不少人来打听,少夫人是想做这个?可三生卖吃食的,上有罗掌柜的酒楼,下有关掌柜的粮铺,再有就是周掌柜的杂货铺子,可我觉着哪家都不太适合。”韩守义倒是直爽,开门见山道。 顾青竹微微摇头道:“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在三生哪家行当里添做这个,茶食说到底不过是一种类似于点心的消闲吃食,既上不得高档酒楼的席面,也不适合在粮食铺子里卖,至于杂货铺子就更不行了,相较于果脯蜜饯,茶食都是现做的,摆几日没人买,就会坏掉了。” “那你……”韩守义猜不透,眯了眯眼,静等着顾青竹的下文。 “您约莫知道的,我有两家小面馆,我打算在那里做,佐料锅灶齐全,人流量也大,可以搭配面食出售,也可也单独售卖,只是本小利薄,三生茶饼都是精品,恐怕给不了原有的价钱。”顾青竹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 这或许就是他们昨日一直想要的赚钱出路。 “价钱方面,我一时也做不了主,不如等到中午,老爷过来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说吧。”这些积压的茶叶仿佛鸡肋,留着一时卖不掉,出手又怕亏太多,价钱能低到多少,韩守义也吃不准。 两人又到别处看了看,后场地方很大,前几年行情好,慕绍堂陆续买下隔壁两家的空地,扩了院子,但随着整个茶市下滑,日渐入不敷出,山庄和茶行的日常开销难以自给自足,要不是茶业是慕家祖业,有其他铺子挣的钱顶着,只怕早被拖垮了。 故而,整个后场有近一半的空地,为了不显得荒芜空寂,沿墙根下,都种上了些低矮的花草树木点缀,这会儿,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候,姹紫嫣红开得正好。 韩守义指着那一片道:“哎,老爷当初买下那两块地,是花了大价钱的,本打算扩建茶房,将茶饼的产量翻一番,可这会儿却只能植树种花,白可惜了。” “茶业的将来,恐怕不会是单一的蒸青茶饼,不说完全被炒青取代,但也会被占去半壁江山,我爹当初没有执着在蒸青茶饼上发展,是明智之举,至于空地,以后终归会有用处的。”顾青竹望着那些花木说。 阳光下,新生的花叶娇艳明媚,微风拂过,花翻叶涌,白闪闪的光晕仿佛粼粼水面,亮了人的眼睛。 韩守义垂头低叹一声道:“少夫人所言极是,如今正是旗枪上市的时候,每日几百斤的鲜叶送进后场,全做成了蒸青茶饼,然而,去岁价格不喜人,今年行情尚不可知,但想要重回之前的巅峰,料想是不可能了。 旁人看着三生茶行每天车来人往,十分热闹,却不知我心里整日惶惶,只怕重蹈覆辙,再次积压啊。” 顾青竹点头道:“您在茶叶行当里摸爬滚打这些年,您的担忧不无道理,炒青自去年起就已经开始冲击蒸青茶饼,南苍县茶市行情一路低迷,就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人们的喜好,我爹有意让我今日与您先谈谈炒青的事,待明日到议事厅再一起讨论。” “这自然的再好不过的事了,咱们去前厅说吧。”闻言,韩守义颇为高兴,躬身做了请的手势。 顾青竹谦让了一番,与他回到前厅,韩守义煮了壶旗枪茶饼,两人边喝边谈。 两人虽然年岁差着几乎可做父女,却谈得十分投机,对好些事情都是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了共识,一晃,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快给我喝一杯茶,渴死我了。”慕锦成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拿了顾青竹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爹呢?”顾青竹见他衣襟上沾了茶汁,忙将帕子递给他。 “爹在门口遇见熟人,被拉住说话,我就先来了。”慕锦成随意掸掸,大大咧咧坐在顾青竹身旁。 韩守义起身拿了两个新杯子,回身正见他俩低头含笑小声说话,一副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模样,这让他的眸光闪了闪。 “师父,饭摆上了。”小余儿进来回禀。 “好,知道了,就来。”韩守义挥挥手。 正说着,慕绍堂大步走了进来:“人都在呢,快吃饭吧。” 因着三生茶行有百多名茶工,忙时为赶工,会提供一日三餐饭食,故而,慕绍堂和慕明成若是不回家,就来这里吃饭,形成了几十年的惯例。 饭菜简单,不过是些时鲜蔬菜和一点肉食,慕绍堂并不讲究,与他们三人一桌,就着蔬菜吃了半碗粳米饭,喝了一碗菊花脑蛋汤,便作罢了。 “锦成媳妇,你可与韩掌柜谈妥了?”慕绍堂一边擦手,一边问。 “已经说定了,只等明日上议事厅了。”顾青竹点头回答。 韩守义在一旁说:“少夫人看了去年的茶,说有法子处置,只是价钱……不太好,还请老爷定夺。” “哦?”慕绍堂有些惊讶,转头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慕家茶从来没像去年那般积压过,几乎将他愁白了头,他四处想法子,在年前拣好茶多少卖出去一些,可眼巴前春茶已经上了,谁还会买隔年的茶? “是这样的,爹,我想在面馆推广茶食,旁的都是寻常食材,只这茶叶难寻,我瞧见库房里的,一时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茶食本小利薄,没法按正价买茶饼。”顾青竹捻了捻袖边的花纹,有些忐忑道。 “这……”慕绍堂沉思。 去年的蒸青茶饼赔本已是定局,就是他冬日卖出的那些茶,说到底也是赔钱赚吆喝,心里舍不得好茶蒙尘罢了,至于价钱早就不能与当初市价相比了。 现下,库房里夏茶秋茶居多,再放下去,待到梅雨季节,恐怕只剩霉烂的下场,若是能派个正经用场,倒也不亏。 想到这里,慕绍堂道:“你是我慕家媳妇,用茶哪里还需花钱买,用多少只管拿了去就是了。” 闻言,顾青竹愣住了,她转头望了望慕锦成:“这……” “谢谢爹成全!”慕锦成聪明得很,立时欢喜道,“面馆虽说是青竹的,但茶食,我们会注上三生的标识,打包的油纸上也会印的。” 慕绍堂有些意外这个儿子的机智,他分明只是单纯不想浪费茶,三生名头足够响,也根本无需这种不起眼的宣传,而他这样做,奠定了三生对茶食的所有权,而茶食和炒青同时出现,也间接证明正宗炒青出自慕家。 当下,茶食比炒青更容易做,也能更早地渗入到人们的寻常生活中去,久而久之,人们会牢牢锁定对炒青出处的认知,名声远比暂时的获益更重要。 明面上,这批陈茶分文不赚,却背后的好处却不可估量。 “这回双赢的算盘打得不错,这小子何时这般长进了?”慕绍堂心中暗喜,面上却沉静无波。 “对对对,茶不能白得,利钱我会和韩掌柜在商量的。”顾青竹补充道。 “算了,一家人谈什么利钱,你那点小买卖一年能挣下多少,还供着那些人的开销,三瓜两枣的,也就顶个房租钱,自个留着花吧。”慕绍堂呷了口茶,摆摆手道。 慕家家大业大,不怪慕绍堂看不上,就算面馆一年能挣出几千两银子,他也没眼看的。 “谢谢爹,我下午就会送一些茶叶过去,茶食明日就能上市。”顾青竹起身福了福。 她自然知道慕绍堂不为钱,只是被慕锦成说的三生标识打动了,她得赶紧的。 “嗯,这事你自个做主,三生的生意足够大,门当也多,若你还想忙点自个的,自顾忙去,只要不耽搁正事,全当给你练手,我不会阻拦苛责,但若经营不善,关门歇业,我也不会插手管的。”慕绍堂淡淡地说。 “像面馆这种小吃食店最容易做了,只要味道好,诚信无欺,可能赚不到什么大钱,赔本亏钱却是不会的。”顾青竹颇有些信心道。 “诚信无欺!”慕绍堂抬眼看了看她。心中暗道,这媳妇倒没白跟妙机学,胆识见识都不低。 父子两人略坐了坐,说了些别的话,便又去了旁的铺子,顾青竹拿了五十张秋茶茶饼用布包着,与韩守义告辞,直往鱼市街的顾家面馆去。 这会儿,正是午间歇晌的时候,街市上人不多,鱼市街没法和西市比,自然更冷清些。 顾青竹到的时候,虽然没啥客人,但顾青山他们正在忙,青山青水两人剁馅,方奎擀面,三个姑娘调馅,包包子。 这里生意一日日好起来,加之地方宽敞,又有马车往来,故而梨花巷那边已经不单独蒸包子了,只在这里拿现成的过去在蒸灶上热着卖,省了很多事。 眼见顾青竹背着好大一个包袱进门,郑招娣赶忙迎上前接住。 包袱看着很大,入手却并没有多少分量,招娣好奇地问:“这都是什么呀?” 顾青竹刚想说话,却见顾青山放下菜刀走过来,笑道:“人可真经不起念叨,我们刚刚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顾青竹偏头问。 第三百二十七章 险况 “自从你赢了斗茶大会,外头那些人也不知哪来的本事,竟连你与我们的关系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前几日有不少人来问炒青,被我们一口回绝了,这些天,又来了拨人询茶食,得亏你不在,要不然,可有的烦了。”顾青山摇摇头道。 “原来是这事啊,那可太巧了,我带来了三生茶饼,咱们今儿就可以做茶食,明天上新开卖!”顾青竹喜笑颜开,挨桌子坐下,轻轻拍了拍包袱。 “三生茶饼那可都是上好的菜饼,你拿来做茶食?这得卖多少钱一个才够回本?”顾青山一听,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急白了脸色。 “茶饼不要钱!”顾青竹笑嘻嘻拆开包袱,拿出一个递给他闻了闻。 “不……不要钱?”厨房里的其他人也被这话惊得跑了出来,齐齐站在她面前,好似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硕大馅饼。 顾青竹见他们这般,赶忙道:“钱是不要的,但有一样,茶食要打三生的招牌,还有零卖的油纸上也要印上三生标识。” “就这些?”顾青山紧拈着茶饼,尤然不信。 “这些还不够吗?”顾青竹仰头看他们,“茶食是你们做的,却要挂三生的招牌,你们不委屈?” 顾青山搓了搓手道:“嗐,啥委屈不委屈的,你是慕家的媳妇,说到底,哪样不是三生的,如今,慕家老爷还容你在外头自由开面馆,给我们挣钱的机会,就已算是大人大量了,再说慕家这次还免费提供了茶,给茶食冠三生的名,原也是名正言顺,该的。” “既如此,那咱们就干吧,店里鸡蛋、豆干和米粉有吗?”顾青竹挥挥手臂道。 这本就是一举两得的事,顾青竹原本怕他们想不通,见如此,倒放心了。 “鸡蛋是常备的,豆干不多了,米粉不常用,要出去现买。”顾青山扳着手指道。 “我去买,你们在店里先准备着。”说话间,方奎已经擀好了面皮,拍拍手去套马车。 “明日先试试行情,暂且少买点,豆干五斤,糯米粉十斤,粳米粉四斤。”顾青竹追出门,又缀了一句,“记得到卖油纸的铺子印标识,要加急的!” “晓得了。”方奎答应着,一扬鞭子,马车欢快地跑起来。 馄饨馅很快就剁好了,包子也上了蒸笼,青水照顾着灶膛,三个女孩子帮着生炉子煮鸡蛋,顾青竹细细碾茶末,众人忙碌着,心里多了期盼,干活更欢快了。 “这些佐料够不够?”顾青山将厨房里的各种佐料都拿出来给顾青竹看。 “够的,要是有大酱就好了,增鲜提味还上色。”顾青竹望了一眼道。 “这会儿,恐怕一时难寻,对了,我听外头食客说,对面街上新开了家调料铺子,里面有一种叫酱汁的调味料,和我们山里人自个晒的大酱差不多,只是它是水样的,据说味道非常鲜美,要不然,咱们打一小罐来试试?”顾青山想了想道。 “行,要是真有这么好,买来用倒是方便。”顾青竹点点头 。 顾青山兴冲冲提着罐子出去,不大会儿,他和方奎一前一后回来了。 此时,顾青竹已碾好了茶,她用手指蘸了点酱汁尝尝,味道确实不错,并不比大酱差。 鸡蛋已经煮熟,顾青竹教他们磕破外壳,浸没在调好的调料汁中慢炖,茶干也是同样的,相较于这两种茶食比较耗时间,茶糕制作起来就比较快,没有慕锦成那套精美小巧的模具,顾青竹就暂且做成团子状。 “青山哥,我一会儿画几个花样子,你找木匠师傅做两套模具。”顾青竹手上搓着团子道。 “好。”顾青山将蒸好的包子倒腾到竹匾里,空出锅灶蒸茶糕。 这些茶食做起来并不复杂,三个姑娘很快就跟顾青竹学会了,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做团子,招娣突发奇想,把团子捏成小猪小兔子的样子,惹得其他人笑个不停。 顾青竹洗手画花样,她特地和顾青山比划了模具大小,斗茶大会上的茶糕讲究精致,而在面馆,食客们除了口味外,最在乎的还是价钱实惠,要是在面馆还做那么小的,就有些华而不实了。 这样一番忙碌之后,夕阳西下,出去买笔墨的顾青松回来了,姐弟俩说了几句话,老冯在门口露脸张望了下, 顾青竹知他怕回去晚了,府里人担心,故而,她嘱咐了他们几句便出了院门。 “少夫人,您没别处去了吧?”待顾青竹上了车,老冯殷勤地问道。 “嗯,没有了,回家。”顾青竹低声道。 “好嘞。”老冯一扬马鞭,高声应道。 鱼市街只有纵横交错的两条街市,这会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街面上有三五公子相邀去饭馆喝酒,也有挑担子卖菜的小贩,老冯熟练地驾车,避让行人摊贩。 行到十字路口,他轻带缰绳,让两匹辕马拐弯,这本是寻常的一件小事,却不料迎面街巷突然冲出一匹发狂的黄骠马,直愣愣向顾青竹的马车冲来! “吁!” 老冯一眼望见,紧急操纵缰绳,往旁边避让。 坐在车厢里的顾青竹,被突然的变故从座位上甩到车厢壁上,而后又跌坐在地,多亏她及时用力抓住座位扶手,才没有掉出车外。 而那匹惊奔的黄骠马上,坐着一个人,他也看见了马车,本能得也想让,奈何惊马完全不受他的掌控! “啊!”他惊叫出声。 老冯饶是最好的车把手,可他驾着两匹马,又有庞大的车厢,已经避无可避,眼见就要马死车毁! 眼见惨祸就要发生,千钧一发之际,却见街市上飞奔来一匹白马,快如闪电,而屋顶飞檐处也跃下一个黑影,惊若奔雷,两人齐齐向这里赶来! 黑影仿佛一只矫健的苍鹰,飞跃到两匹马的马背上,双手用力抓住辔头,激得两匹马前蹄高高扬起,丝丝嘶鸣! 而白马上之人在靠近黄骠马时,半点没有减速,迅速松开脚蹬,飞掠到黄骠马上,抢过马上人的缰绳,硬生生扭转方向! 如此,马车和狂马方才堪堪避开,可街市上却被冲得一片狼藉,马蹄将小贩的菜篮踩得稀巴烂,路边商家摆在外面的小摊也被掀翻了,万幸的是,没有伤着人。 “哎呀,我的马呀。”老冯跳下来,看着两匹马嘴角流下的血,心疼地直跺脚。 “这是怎么了?”顾青竹揉着被撞疼的额角,撩开车帘问。 “青竹,你没事吧。”飞马救人的人扑到马车旁,急切地问。 “没事。”顾青竹听见慕锦成的声音,从车上出来。 慕锦成赶忙伸手搀扶,见她额角红肿一片,心疼不已。 “见过三爷,三夫人!”徒手制服两匹马的黑影抱拳道。 声音清丽,竟然是个女子! 顾青竹好奇地望过去,只见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修长,浅麦色的肌肤,样貌干净,她穿着一身玄衣,清爽干练。 “你……”慕锦成的目光在她脸上睃巡,迟疑道,“你是熊吉?” “是!”女子似乎话很少,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你几时从缥缈峰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慕锦成走到她面前,负手笑道,“以前的小黑泥鳅,现在变了样,叫我不敢认。” “我昨儿刚回来的,爷和少夫人回来得迟,自然没见过我。”熊吉并不似旁的丫头自称奴婢,态度也不是特别谦卑。 顾青竹瞪着迷惑的眼睛看慕锦成,后者感觉到她的目光,赶忙解释:“你不认识,她是熊管家的女儿,很小就被送去缥缈峰学艺,大概有十多年没见过了,这次恐怕是为了你才被他爹唤回来的。”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顾青竹冲她笑了笑。 熊吉见到她如此,许是有些吃惊,明显呆了呆,赶忙拱手行礼,却没有说什么。 这边说着话,而另一边驾驭疯马的男子则不好过,摊贩和店主们都围着他索赔,他自知理亏,连连行礼,并不讨价还价,掏了银子赔钱,这才平息了众人的怨气。 老冯心疼马,不依不饶地盯着他,男子与他说了几句,就朝慕锦成夫妻走过来。 “慕三爷,慕少夫人,在下惊扰了车驾,实在抱歉。”男子理了理衣裳,拱手行礼。 顾青竹适才只看见他的背影,这会儿见着面,发现竟然是认识的人,遂矮身福了福:“柳家大爷。” 慕锦成可没这般客气了,他拧眉道:“柳青,你若不会骑马,就坐马车,你这样横冲直撞,伤了人怎么办?你柳大爷可不似我和老十二,惯是纨绔子弟,声名狼藉,不怕市井谩骂,你可得像鸟儿爱惜羽毛一般爱惜名声啊!” “慕三爷教训得是。”柳青并不辩解,只又揖一礼,腰比刚才弯得更低。 “这会儿正是晚间客流大的时候,依柳大爷沉稳的性子,怎么可能这般莽撞,定是出了意外。”顾青竹拉了拉慕锦成,意叫他不要这般得理不饶人。 闻言,柳青抬眸看了她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 他们不是亲眷,也并不熟悉,男子紧盯着一个女子看,是很不礼貌的,故而,他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三二息。 顾青竹忙解释道:“柳大爷莫要误会,我们在斗茶大会上见过,那时,无论我迟到了,亦或拿出炒青,你都没有表示出太多惊讶,甚至连手上都不曾停顿,足见柳大爷自信稳重,心定如磐石,如此的人,怎么会出今日的岔子?” 慕锦成没有耐心和他虚礼下去,自接了当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对我,为慕家是何其重要,柳大爷不消我说,也该知道,我是事主,要知道缘由,你既是冤枉的,还请把事情说清楚,若不然,只能告到衙门里去。” “我……”柳青顺来路回望。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进议事厅 此时夕阳完全沉下去,暮色苍茫,街市上行人脚步匆忙,经过刚才惊险一幕的人皆已四散。 马车和黄骠马以及如风都停在路边,走过的人顶多扫上一眼,只当他们是路遇熟人驻足聊天,并没有足够的八卦心思,将满地散落的菜叶瓜果和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事件联想在一起。 “你在找谁?”慕锦成警惕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人流汲汲,哪里还是刚才的模样。 柳青回身拱手:“并没有什么人,只是马突然失控,都是在下的错,幸而少夫人没有出大事,三爷想要如何责罚,柳某人都愿一力承担。” “你……”慕锦成一甩衣袖,恼怒道,“那就衙门里见!” 显而易见,这个意外并不是单纯的意外,可他不愿讲,慕锦成也不能拿棍子撬他的嘴。 顾青竹扯了扯慕锦成的袖子,温和道:“罢了吧,我并没有伤胳膊断腿,何必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闹到衙门里去,知道的,晓得你是不想冤枉柳大爷,不知道的,还当我如今在风头上,仗势欺人。” 慕锦成偏头看她,瞧见她眼里水盈盈的光波,分明蕴着另一番言语。 他佯做不耐烦道:“这会儿晚了,家里人该惦记了,既然我夫人不想与你计较,那便暂且作罢,以后出门小心点,可不是每次都有人赶巧救场!” “谢三爷,少夫人,在下明日登门致歉。”柳青面色不变地说。 “倒歉就算了,我也不稀罕!”慕锦成丢下硬邦邦一句话,上前搀扶顾青竹。 顾青竹朝柳青矮身福了福,登车入内,慕锦成不放心,也跟了进去。 老冯惊魂未定,马车赶得慢吞吞的,熊吉牵了如风走在马车旁。 柳青一直躬身行礼,直到马车走远,方才直起身子,望着披挂着烟色流苏的马车后厢,若有所思。 “分明是有人的,他有什么苦衷不能讲?”坐在车里的慕锦成拧眉道。 “我在斗茶大会上见到的他,孤傲决绝,想来对自家的茶,自个的茶艺是十分自信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下三滥之事,他想隐瞒什么,亦或想保护什么,明儿他来了,不就自见分晓了吗?”顾青竹倒是半点不烦恼,捂着额头说。 “不管他说出什么来,左不过是冲着你的炒茶技艺来的,真烦人!”慕家将顾青竹揽在怀里,气愤道。 两人无话,静静拥抱了会儿。 回到慕府,慕锦成赶忙叫右玉拿了冷帕子给顾青竹敷,又在药箱里翻找出活血化瘀丹,顾青竹虽觉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老老实实吃了,毕竟明日可是要进议事厅的,头上顶个包,一看就是毛手毛脚,做事不踏实的表现。 顾青竹让春莺给她重新梳了一个发式,留下几缕发丝,刚好遮着了红肿,如此才在松芝院的晚饭桌上,蒙混过关。 晚间,两人洗漱安歇,慕锦成今夜抱得格外紧,傍晚的事情,他是真吓着了,在那一刻,有没有炒青,做不做得了贡茶,他全然不在乎,只怕顾青竹有半点闪失。 顾青竹被他勒得有些喘不上气,在他怀里挣了挣,仰头看他的眼:“你怎么了?” “无事,我只是……想你了。”慕锦成垂头吻她,从额头到眉眼。 “我们不是中午才见过,不过隔了……”顾青竹的细语还没说完,悉数都被慕锦成吞了。 他的吻十分细密缠绵,显得万分珍惜,顾青竹心里软化了,第一次大着胆子回吻他。 她笨拙的回应,仿佛邀请,激得慕锦成更加心猿意马,手也不老实了,直往她薄薄的里衣下面钻。 她的肌肤滑腻白皙,在赤金珠的光晕下,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又比玉石软香,这会儿更泛出桃花般的粉嫩,慕锦成意乱情迷,湿漉漉的唇舌滑过耳后,直扫脖颈。 “爷,少夫人,老爷派人来说,明儿辰时前到议事厅,不得耽搁。”右玉在廊下低声道。 闻言,慕锦成一激灵,隔了半晌,哑着嗓子道:“知道了。” 外面的右玉头低下去,自个怕是又犯错了。 被这么一搅,扫了兴致,慕锦成身上一下出了密密的汗,他在顾青竹唇上又吻了吻,起身再去洗浴,耽搁了很久才回来。 顾青竹半梦半醒睡着,见他掀开帐幔,带进冰凉的水汽,迷瞪道:“今儿浴间没有热水了吗?” “用完了,我懒得叫小丫头添,就冲了凉水。”慕锦成钻进被子里。 “你莫要受了风寒。”顾青竹闭眼翻了个身,面对他。 潮湿温润的呼吸打在他脸上,软软地发痒。 慕锦成搓了搓手,伸手抱她:“无事,我身子好着呢,睡吧。” 顾青竹似睡非睡,眼皮沉重,懒怠说话,只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熟悉的位置,像只猫似地蜷着睡。 刚刚压下的热流再次流窜,慕锦成在她挺翘的鼻子上吻了下:“磨人的丫头,你几时给我吃?” 今儿确实不适宜,总不能明日让那帮老人精看笑话。 春日悠悠,他们还有大把时光,来日方长,不急。 两人心里都揣着事,一早便醒了,慕锦成照旧去练功,顾青竹像个寻常人家的媳妇一般,给夫君挑选衣物,只是慕锦成十分讲究,每日必要有一件和顾青竹同样的东西,比如一般无二的白玉簪,紫竹簪,亦或同色的衣料,最次也得有相似的花纹。 顾青竹今天穿了件丁香色的百蝶穿花襦裙,她给慕锦成选了身浅紫色的暗纹长袍,颜色相差无几,在姹紫嫣红的春日里,穿着格外应景。 慕锦成身形高大,最近勤于练功,肌骨又结实了几分,撑着衣袍饱满,远比那些衣着空落落的文弱书生,看着养眼。 两人吃了饭,离辰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便离了蕤华院,他们是头回上议事厅,自然是要早去的。 议事厅离慕绍堂的书房不远,是座独立的院落,平常极少人来,就连门口的丫头都是不苟言笑的,顾青竹和慕锦成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庄严又神圣的地方,两人进了门,不免张望了一番。 这里的家具和装饰均以黑色为主,显得凝重肃穆,屋中正厅悬着一块大匾,上书诚实守信四个大字,四字个大如斗,苍劲有力,不知出自谁人之手。 “三弟和弟妹来得早。”两人正看着,慕明成走进来说。 “二哥的腿好了!”慕锦成盯着他的腿,分外高兴道。 “歇了这些日子,再不好,就得长霉了!”慕明成难得玩笑。 顾青竹矮身行礼,在一旁看他们兄弟说话,她明显感觉到慕明成比之前活泛了,以往,他总是一直笑的,无论生气还是愤怒,他的笑容都不会变,可如今眼底似乎有了光。 小丫头送了茶来,三人坐下,慕锦成比他们早进议事厅,故而将这里的典故都说与他们听,在他们交谈中,各家铺子的掌柜陆陆续续都来了,他们见着顾青竹在场,都有些讶然,但还是客客气气行了礼。 慕慕明成一一介绍,有眼尖的掌柜看出顾青竹是之前女扮男装的年轻小伙计,一时又多说了些话。 慕绍堂最后来的,面色不太好,众人不敢问,只依次坐下,顾青竹和慕锦成今儿初来乍到,自然坐在末尾的椅子上。 连喝了两盏茶,慕绍堂才开口道:“今儿照常议事,头一件,先说下粮铺的事,眼巴前青黄不接,关掌柜,咱们囤的粮食,约莫能撑到什么时候?” 关百昌站起来道:“自打去年安南战事了了,国家减少了征粮,秋天的粮食一下子多了,价钱跌了不少,稻谷趁机多囤了点,可今年北边突然闹旱灾,小麦受影响,面粉恐怕要涨价,我们库存小麦有几万斤,限量卖,能撑到芒种,那时附近其他州县小麦就开镰了,能接应上。” 慕绍堂微微颔首,赞同道:“既如此,到立夏看行情吧,若是北边粮食来不了,咱们就限购,价格上尽量波动不要大,等新麦上了就好了。” 关百昌无声地点头。 慕绍堂顿了会儿,转而看向三生钱庄大掌柜杨广儒:“杨掌柜,今年三生钱庄的总账出了吗?底下各分店盈利如何?还有和聚宝的合作,如今还有什么问题?” 杨广儒一头白发,年岁最长,他拱手道:“今年三生钱庄是历年盈利最多的一次,咱们的铺子遍布整个大黎国,名声大,信誉好,大户存的多,又皆是长期的,各家铺子钱财周转灵活,掌柜们多选可靠的行当放贷,故而都是有的赚的,至于聚宝,有廖青坐镇,一切正常,肖家小公子也很上进,过不了几日,廖青就该回来了。” “嗯。”慕绍堂应了一声,“过几日,把底下的账册都给明成过过目,若是没问题,去年的账目就该结算清楚,封存了。” “我前儿已经叫各处送账册了,明日开始分批送进府里,最迟三五天就齐全了。”杨广儒干这行二十多年了,各种规矩早就烂熟于心,并不要东家额外操心。 “如此甚好,你们还有别的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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