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 茶马司副使的官职虽小,却是直归守备官署管的,闹出这种事,挂职正使远在燕安城,一推三不知,马三宝面上无光,直接下狠手整治。 “那云初大人在吗?”顾青竹试探着问。 “云大爷也跟着去了。”看门的衙役一脸歉意道。 这时,那位陆爷陆新北不知从何处公干归来,正拾阶而上。 “这是怎么了?”及到跟前,见顾青竹站在门口,陆新北多嘴问了一句。 衙役忙说:“慕少夫人想找守备大人,但大人出去还没回来呢。” “慕少夫人,这会儿太阳晒人,您跟我进去等吧,大人顶多中午就该回来了。”陆新北心里一直认为顾青竹与马三宝有交情,他巴结道。 顾青竹看了眼韩守义,若是回去,在茶馆也不安心,得时时惦记着,还不如索性在这里等,遂道:“那就多谢陆爷了。” “慕少夫人客气了。”陆新北高兴极了,带着顾青竹和韩守义进了大门。 他是书吏,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只是到处都是书,几乎无处下脚,他收拾了,却还是腾不出多大的地方,只得陪着他俩站在廊下闲聊。 韩守义知顾青竹正烦闷,便挡在她面前,和陆新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陆新北本是想和顾青竹多套近乎,奈何她脸色不佳,眉头紧锁,懒怠说话,他便识相地不说了。 直等到中午,马三宝才和云初匆匆而回。 “你怎么在这儿?”马三宝一掸眼看见顾青竹,讶然道。 “我有事求守备大人帮忙!”顾青竹屈膝行礼。 “进来说吧。”马三宝扫了眼她的身后,那些好奇的目光立时缩回去了。 及到屋里坐定,马三宝开口道:“出了何事?怎么寻到衙门里来了。” “守备大人,您可知我家二老爷在狱中旧伤复发,情势危急?”顾青竹直接跪下了。 “怎么回事?!”马三宝眉头一拧,转而问站在一旁的云初。 云初躬身道:“我今早刚得了消息,因急着去茶马司,还没来得及说。” “糊涂!”马三宝抬手将桌上一杯刚倒的热茶,砸到云初脚边,“为一个废物点心浪费时间,若是耽搁了慕将军的正事,我拿你是问!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初单膝跪下,低头道:“慕将军在狱中身体一直很好,前几天不知怎么了,吃了一顿饭后,就中毒似的口吐白沫,而其他人却什么症状也没有。 狱卒见情况危急,不敢担责,赶忙向上汇报,御医院派人去看过,说是中毒,后来谭先生得了消息,进大理寺来诊治,才发现他胸口发黑,是旧毒复发。 御医院没见过这种毒,一时解不了,而慕将军和他的常随,都没法完整地说出当初的药方,这会儿,完全靠谭先生的药物压制着。” “当初二老爷的毒是我爹解的,我夫君已经回去找他了,可宁江城到燕安城,足有千里之遥,就算我们有药方,此去一趟需得六七天,我只怕……”顾青竹一咬牙,“我只怕二老爷等不及!” “那你来是想……”马三宝看她,等着下文。 “我想求守备大人,用官家传递消息的方式,快速将药方送达,若救得二老爷性命,慕家愿以所有做为谢礼!”顾青竹伏在地上磕头。 “我马三宝还不是乘人之危强取豪夺之人,这样吧,只要药方到了,我保证两日内,送到德兴药行,绝不会耽搁谭先生治病救人!”马三宝威严地说。 “谢守备大人!”顾青竹心中大喜,接着磕了三个头。 马三宝转头对云初说:“你送慕少夫人回去,在茶馆等药方,没拿到之前,不要回来!” “是!”云初抱拳行礼。 “慕少夫人请。”云初躬身道。 顾青竹起身,再次福了福,马三宝面色沉静,挥了挥手。 他离了燕安城才多久,那些人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这是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顾青竹不知他的想法,她正为事情办得顺利高兴,马三宝贵为留都守备,居然半点磕绊都没打,满口答应了。 再说慕锦成,他快马加鞭回到山庄,按顾世同惯常的做法,这会儿定然不在家中,慕锦成直接去找莫天林。 莫天林一听这事,着急忙慌地收了工,和其他人一起到村寨去寻人。 山庄上,寇氏年纪大了,中元节将至,她心情本就郁闷,若知此事,又要担惊受怕,而罗霜降就要快生了,这会儿更是半个字都不能透露,故而,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顾世同被莫天林找到,一听慕绍台旧毒复发,立时往家赶,慕锦成正在顾家坳的顾家小院候着。 “信上怎么说的?”顾世同一见慕锦成,便急急地问。 慕锦成将信给他看了,顾世同咬牙道:“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的心,将军的毒最忌讳吃一种海鱼,我们这里,不管宁江城还是燕安城,都属于内陆,吃海鱼的机会少之又少,将军定是吃了掺有海鱼的鱼丸,被人算计了!” “如此说来,可有的治?”慕锦成有些绝望道。 “为着将军这个伤,我回来后又细细研究过,将之前的药方改了改,加了几味药,应该更对症。”顾世同说着,在一堆书里翻出一张纸。 他重新誊抄了一遍药方,为留给谭立德用药参考,他又将慕绍台之前受伤后,用过什么药,细细写了一封信,一并交给慕锦成。 “瞧这上面的日子,已经过去六天了,最好在十日内给将军服药,要不然,毒性深入经脉骨血,想拔都拔不出来!”顾世同郑重地嘱咐。 慕锦成将信仔细收在袖袋里:“我知道了,青竹已经去求守备大人了,应该来得及。”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顾世同催促道。 慕锦成翻身上马,经老君山,直奔宁江城。 他这一来一回,就到了下午,顾青竹几乎望眼欲穿,方才看见马背上的身影。 及到跟前,韩守义接过如风的缰绳,牵去后场,顾青竹则递了一杯茶给慕锦成。 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他喉咙几乎干得冒烟,又喝了一大杯,才缓过来。 “爹的药方呢。”顾青竹问。 “在这儿。”慕锦成从袖袋里拿出信。 顾青竹抽出来看了看,点了蜡烛,将口封住。 “守备大人已经同意帮忙,云初在雅室等着呢,我们去吧。”顾青竹低声道。 慕锦成点头,与她一起去见云初。 “云大人,我二叔旧毒复发,定不是偶然,你是否能给我透个底,这到底为什么?”慕锦成一脸担忧地问。 这次若不是谭立德还留在燕安城,及时救治,慕绍台说不定已经毒发身亡,但很显然,这不是以死为目的的暗害,而更像猫捉老鼠的警告。 因为,操纵这件事的人,算准了所有的时间和相关人等,只要及时,慕绍台不会死,但若当真哪里出了纰漏,意外死了,他也不在乎。 如此玩弄人命的人,实在太过可怕了! 云初摇摇头,一筹莫展道:“我的消息大多来自守备大人和京中内线回禀,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其他发现,甚至连导致慕将军毒发的原因,都没找到。” 慕锦成咽了口口水,顾世同已经从几日饮食里猜测到了罪魁祸首,京中居然还未有发现,是因为他们对慕绍台曾经中过的毒不了解,还是根本不想查?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中元节 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当务之急得先救人。 慕锦成想到这里,抽出信道:“这是我岳父写的药方,烦请云大人传递。” 云初接过,收在袖子,站起来道:“你们别太担心,守备大人说两日必达,是启用了最高级别的传递,官署里的亲卫立时出发,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明儿就可送到。” “多谢,多谢!”慕锦成拱手行礼。 云初抱拳回礼,离开三生茶馆回官署去了。 他半点不耽搁,迅速安排人手送信后,再次走进马三宝的书房,那只可怜的茶盏仍旧躺在地上,泼洒出来的茶汁已然干了,只剩几片还没泡开的叶子散在地上。 云初弯腰捡起茶盏,马三宝正批阅公文,头也不抬道:“事情办妥了?” “亲卫已经出发,只是……”云初欲言又止。 马三宝笔走龙蛇,写下几个字后,见云初没了下文,不由得骂道:“磨叽什么,有屁快放!” “爷,八百里加急,可是传递紧急军务才会用到的,这次给慕家传药方,会不会……”瞥见马三宝悬笔不动,云初喉头滚动了一下,将下面的话强行咽下去了。 马三宝将笔搁在笔山上,一脸严肃地问:“会什么?会惹火烧身?你是怕哪些京官参我,还是林坤趁机搞事?” 云初攥了攥拳头:“赵良洲是林坤的人,他今儿吃了明亏,他日必然要报复,再说,这些年等着爷出岔子的,几时少过?爷避到留都来,不就是不想蹚浑水吗?” “是我想简单了,有些事,避不过,如你所言,没错,八百里加急是传递紧急军务的,可又谁说,那张药方不是最紧急的军务?”马三宝从案后站起来。 他踱到云初面前:“慕绍台对慕家人来说,是血脉相连的家人,而他对大黎国来说,是骁勇善战的猛将,他的生死不仅会影响未来安南战局,更可能会牵动京中各股势力。 安南战事后,慕将军解散了,慕绍台解甲归田,只在留都做一个无权无势的闲官,可他的下属袍泽却散在军中各处,慕家管家熊永年和慕绍台的常随庆余,至今滞留京中,他们为什么留下,又四下活动,难道是为了看风景儿? 至于像宁渡薛宁之流,更是遍布江湖山野,如今慕绍台只是羁押在大理寺,尚未定罪,纵使有人蠢蠢欲动,尚师出无名,而若慕绍台一旦身亡,唇亡齿寒,只要有心人一鼓动,一场内战浩劫必然在所难免,到那时,才算是紧急军务吗?” “若是燕安城那些武将肯为慕家出头,慕三爷又怎么会从燕安城回来求见爷呢?”云初低声辩解道。 “之前慕家花大价钱捞人,将成堆的银钱送进了某些贪官的口袋,说句实话,耿直的人是看不上的,更兼着人人得过且过,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慕锦成自然无功而返。 当初,他们通过莹儿求见我,我也看不上他这种将天下官员,都当贪官的商贾之家,可他那位夫人胆识过人,茶艺精湛,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而今,慕家肯将一座山的矿藏捐给了朝廷,这个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若这次慕绍台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得寒了多少人的心,造成多么坏的影响,谁还肯信任朝廷,为大黎国舍生忘死,赴汤蹈火? 那些人,不是不动,而是择机而动,是为国奋勇杀敌,还是搅动朝堂风云,都在这一张药方上!”马三宝拍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了。”云初摩挲着手中茶盏,点点头。 “既然明白了,就赶快倒茶去,我一下午都没得喝,这会儿说了这么多话,渴得很。”马三宝回到大案后,提笔继续批阅公文。 隔了会儿,云初轻手轻脚地送了茶来。 马三宝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问:“最近矿石开采怎样?” 云初躬身回答:“日夜开采十分顺利,整片都是露天矿,每天差不多能采七八千到一万斤。” 马三宝接着又问:“中山冶炼厂那边如何?” “军器监新招募的铁匠全部到了,已经锻打出了一批刀剑箭矢,兵部催得紧,京城那边的军器监正往中山派熟练工匠,力争出多少铁,就打造出多少兵器。” “看来,皇上的抉择就要见分晓了。”马三宝目光凝重。 云初瞥了眼大案上展开的邸报,寥寥几行字,却如刀剑般刺入眼睛。 安南海寇接连骚扰海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最近更与南蛮勾结,图谋不轨! 马三宝喝了茶,继续处理公务,云初在旁小心伺候。 再说慕锦成和顾青竹,自打药方送出去后,心里一直牵挂慕绍台的毒,却不敢回家说,实在煎熬,幸而过了两日,云初就送消息来,说慕绍台按方喝了药,病症得到控制。 得了这个话,慕锦成夫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这一日,正是中元节,他们早早回去,特意多烧了些纸钱。 慕绍堂今年新丧,慕绍台又在狱中,两个儿子都逢了难,寇氏心里更比旁人痛苦几分。 这么多年,慕明成第一次祭奠生母,他在山庄无人处烧了纸钱,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里的压抑得到了一点缓解,心情转变些许。 其他人也各有烦恼,慕婉成虽不喜蔡氏,但她到底是将她带到这个世上的人,她没得卢氏允许是不能另外烧纸钱的,故而,只能在给她爹烧纸的时候,默言几句。 隔了十多年,慕绍亭和宋瑞宏的冤案终于告破,宋允湘背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今日也不例外,身子一下子撑不住,竟然哭昏过去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抬回屋里,顾青竹狠命掐她的人中,宋允湘才幽幽醒转。 苏醒的宋允湘好似没了记性,惊讶地看着围着她的众人:“我怎么了,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寇氏只当她哭傻了,一把抱着她哄:“允湘不怕,外祖在这里。” 顾青竹望见她眼里的莫名其妙,突然想到,这会儿醒来的,是大湘! 她赶忙上前道:“祖母,允湘表妹思念父母,一时太过伤心,该让她安静地休息休息。” “好好好,快歇着,你父母的大仇已报,应高兴才是,日后可不许这般吓外祖了。”寇氏拍拍宋允湘的背。 “是,外祖母,都是允湘不好,害您担心了。”宋允湘垂下眼眸,柔柔弱弱地说。 “行了,行了,咱们都散了吧。”寇氏挥挥手,转而又对琳琅道:“你一会儿在我箱子里找几根参,送给表小姐补补,她身子骨几时变得这么差了。” “是。”琳琅低声答应。 众人都走了,顾青竹隔了会儿,偷空折返,宋允湘正坐在屋里发呆,左云被她找了个由头打发出去了,她一见顾青竹,犹如看见救命稻草。 她一把抓着顾青竹的手,神色慌乱道:“三表嫂,小湘不知哪去了,我找不着她,这下怎么办!” 顾青竹将她拉到桌边坐下:“她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沉睡了?这些日子白天都是她在应付,她精气神不如你,再添忧伤愁苦,自然是扛不住的。” 宋允湘凝神感应了片刻道:“她的气息太弱了,我差点以为……” “她这次只怕要睡得久一些。”顾青竹摇摇头。 “那我怎么办?”宋允湘愁眉苦脸道。 顾青竹拧眉:“你与她共处这么久,仿她有那么难吗?不说难辨真伪,单只是学到像,应该不是难事吧。” “我……我……”宋允湘结巴了两次,到底没说什么。 顾青竹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宋允湘低下了头。 她是现代女性,若说模仿一个古代女子,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职场中人,谁还不会演戏,只是要她含胸驼背,声若蚊呐,连走路都迈不开步子,那就太憋屈了。 可如今,小湘再次昏睡,若她不想被当妖怪打杀,就得模仿她,且是越像越好。 顾青竹见她明白自个的意思,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匆匆走了,前头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忙。 这一日,一家子老的伤心,小的也伤心,罗霜降便不敢把担心露出来,茶馆开了,矿藏也捐了,为什么这么久慕绍台还没有回来。 她夜里做噩梦,常梦见,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法改变原本的结局。 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一身冷汗惊醒,好在她肚里有个孩儿提醒她,一切还有希望。 晚间得空,顾青竹特意来看罗霜降,她今天表现的太过冷静,顾青竹怕她把情绪藏在心里,影响肚里的小孩。 慕绍台的旧毒复发的消息断然不能讲的,但京中对他们的案子有所松动是真,她得给她些盼头,不管怎样,生孩子如过鬼门关,眼见日子快到了,断不能出岔子。 第二日,卢氏去慈恩寺祈福,慕锦成不放心,两夫妻陪着去了。 顾青竹准备了些茶叶,送给方丈和了然。 了悟大师初夏又到南边讲经,炒青是惯常见到的,倒是头回喝茯茶,听说是贡茶异变而成,不禁念了声佛,世上万物,皆有因果。 慕锦成夫妇去看望了然,卢氏则虔诚地跪在佛主面前,喃喃低语,而后求了签,居然得的是个上上签,听了了悟的解语,一切顺遂,她心里十分欢喜。 三人在慈恩寺吃了斋饭,直到午后方才回来。 他们刚到山口,骑在马上的慕锦成就见薛宁牵着马,匆匆出来。 他忙问:“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薛宁疾走几步上前:“三爷,你回来的正好,守备大人突然来了,我正准备去慈恩寺上找你们。” “这会儿?”慕锦成讶然。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战事再起 他想不出他为什么来,上次处斩钱家人,也只是云初到茶馆里说了一声,今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居然让他亲自找到山庄上来。 “对,老夫人正跟守备大人在茶香院说话呢。”薛宁拢住如风的辔头,点头道。 他二人说话的当口,顾青竹扶着卢氏下了马车,慕锦成跃下马背,三人一起走进了茶香院。 马三宝依旧端坐在上次坐的位置上,寇氏陪坐一旁。 顾青竹一眼看见他身上的官袍,心下一惊,他居然是从官署直接来的。这是多么急的事,急到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三人行了礼,卢氏是当家主母,在寇氏下首陪坐。 慕锦成再次拱手道:“不知守备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马三宝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二叔的事有眉目了。” 慕锦成一听这话,立时高兴道:“那太好了,二叔几时放回来?我得派人去接,不,我亲自去接!” 马三宝摇了摇头:“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近来,安南海寇屡犯海民,昨日更勾结南蛮,强占了合浦郡辖下的上林县。 破城后,将拒不投降的县老爷吊死在城楼,城中成千上万的百姓惨遭洗劫,海寇奸~淫掳掠,无所不做,一夜之间,满城血腥,尸横遍野。 皇上收到八百里加急军报,气愤难挡,急令兵部三日内发兵攻打上林,收服失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为你二叔上了请战书。 现如今,只有你二叔重披铠甲,再战安南海寇,才能证明他的清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我二叔他……”慕锦成猛地咬住自个的舌头,将差一点就要蹦出来的字死命卡在喉咙里。 慕锦成深吸了几口气,强行镇静道:“我二叔征战安南五年,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伤,如今,他已不再年轻,旧伤遍体,伤痛成疾,既然只有战场上敌人的鲜血,方可洗刷慕家冤屈,我,愿代他出征!” “锦成!”闻言,卢氏失声叫道。 “娘,你别担心。”慕锦成给了卢氏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件事太过突然,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慕锦成就独自做了重大决定,顾青竹用力揪着身侧的襦裙,紧张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的一片孝心固然好,可你想过没有,你二叔戎马半生,性情耿直,一世清名被人玷污,你觉得,就算他伤痛难忍,他会缩在家里,等你这个后生晚辈,用性命为他平冤昭雪吗?”马三宝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慕锦成躬身行礼:“那……我便陪他战场上走一遭,请守备大人同意我们叔侄同往,生死与共,斩敌凯旋,洗刷污名!” “三爷,还有我们!”薛宁不知何时,将西府府兵,原慕家军老卒全部带来,齐刷刷跪在院中。 “守备大人,请成全!”慕锦成亦单膝跪地。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今日上午,所有州县都发了告示,所有安南老兵,不论是种地还是当官,全部集结,两日后开拔,你们不愧是慕家人,慕家军,都是血性男儿,我做为督军,会和你们一同前往。”马三宝起身,郑重地拱手行礼。 众人伏地回礼。 “锦成!”卢氏眼泪汪汪,挖心剜肝一般,可她深知以大局为重,只能低声呢喃。 “守备大人,容老身多问一句,如此仓促起兵,是否有胜算?”关系到慕家两代男丁,寇氏不得不问。 马三宝解释道:“安南海寇之患由来已久,朝堂上,是和是战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如今皇上突然做了决断,却也不是一时冲动,粮草早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秘密准备,前些日子又得了你们捐献的矿藏,这让皇上有了与敌抗争到底的决心,如今上林县失守,出兵师出有名,老夫人请放心,这次是有备而战。” 寇氏默默地点了点头,难怪前段时间粮食的价钱居高不下,如今看来,粮价短时间内不会降。 一旁的卢氏低声问:“二老爷是武将,上战场义不容辞,可我女婿总该放回来吧。” “苏瑾是南苍县县令不假,可他还曾做过户部侍郎,这次粮草押运都是他的事,恐怕也回不来的。”马三宝摇头道。 “这……”卢氏咬牙。这一下子,慕家的男丁,除了病了的慕明成,全上了刀剑无眼的战场。 “娘,姐夫管粮草,是在后方,没事的。”慕锦成忙安慰道。 “后日大家就要到守备官署集结,这两日与家里人多聚聚,另外,慕少夫人是我的义女的消息,我今早叫人散出去了,三爷一走,慕家只剩妇孺,留下这句话,能保慕家无人敢欺。”马三宝接着又说。 不得不说,他思虑周全,这话好似定心丸,让寇氏和卢氏脸上紧绷的神情缓了缓。 闻言,顾青竹赶忙矮身行礼:“青竹见过义父。” 马三宝本想说,这是假的,只为护他们太平的权宜之计,可真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时,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嗯。” “你与莹儿是旧相识,日后若遇着什么事可以找她,她府里有我的亲卫守护,同样也会护佑你的。”马三宝站起来说。 “谢谢义父。”顾青竹屈膝福了福。 “那就这样吧,官署里,还有些杂务要处理,我先回去。”马三宝告辞。 慕锦成和顾青竹送他离开。 “青竹,我……”慕锦成愧疚地看顾青竹。 “我理解你,二老爷旧毒刚解,身体虚弱,若让他一个人上战场,必定凶多吉少,这幕后之人太过心狠手辣,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见旧毒没能要二老爷的性命,就想着在战场上,借刀杀人,你若不去,倒很可能称了那些人的心。”顾青竹打断了他的话。 “可我一去,可能……”慕锦成低下头,踢脚边的小石子。 顾青竹一把捂着他的嘴:“不要乱讲,你们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慕锦成一把握住顾青竹的手,心里思绪翻腾,他要去救二叔,没有错,可又怎么忍心让她担惊受怕! “老祖宗让叫三爷和少夫人呢。”琳琅站在不远处招手。 “来了。”两人跟她一起回到云栖院。 “锦成,你……”罗霜降约莫已经知道慕锦成要上战场,她捧着肚子,一脸愁苦道。 “罗姨放心,我一定将二叔好端端地带回来。”慕锦成安慰道。 “你才多大,那些海寇凶残暴虐,杀人不眨眼,你生来菩萨心肠,如何能赢他们!”罗霜降内心纠结,她当然希望慕绍台平平安安回来,但若慕锦成有个好歹,她拿什么脸面见卢氏! 慕锦成故作轻松道:“薛宁他们也去的,人生总有第一次,杀敌也是一样的。” “我的儿!”卢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下来。 “好了,哭什么!绍台在安南五年,怎么和海寇南蛮打仗,心里清楚得很,锦成亦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他每日练刀,难道是无用的? 你们要多往好的方向想,相信锦成定能将他二叔和姐夫带回来。”寇氏跺了跺拐杖,一脸严肃道。 “是,娘。”卢氏转身擦了眼泪,低声回道。 寇氏挥挥手:“琳琅、茯苓,你俩叫厨房多做几个菜,今晚咱一家子一起吃个饭。” 两个大丫头,答应着去了。 “妹子,妹子!”莫天林刚得了征兵的消息,急跑回来,站在云栖院外叫。 “怎么了,出什么事?”顾青竹走出来问。 “我听说锦成要上战场了,我也要去!”莫天林一脸兴奋地说。 “你别凑热闹,锦成是去帮他二叔,薛管家也要带人去,你再走,谁来管山庄?”顾青竹拧眉,毫不客气道。 “那我不走了,但朝廷征兵,老鸦岭的兵役还是要出的,总不能交钱吧。”莫天林双手一摊道。 顾青竹回答:“就算出人,也不过三五个,到时和薛宁的人在一起,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行,那我先去和他们商量商量。”莫天林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晚间在云栖院吃饭,众人心事重重,没有什么胃口,可又不敢在寇氏面前表露出来,故而,这餐饭吃得味如嚼蜡。 罗霜降留顾青竹说话,慕锦成便先回茶香院洗漱。 顾青竹给罗霜降把了脉:“罗姨,脉象平稳,胎儿正常,你想和我说什么?” 罗霜降抚着肚子道:“我本指望将军能在孩子出生前回来,给小孩儿起名字,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我就想锦成是不是能帮着想一个。” 顾青竹浅笑:“锦成毕竟与小弟是平辈,且他又不曾用功读书,哪里会起名,不如这样,咱们到时先取个小名叫着,等二老爷回来,再正式起名,或者请祖母起名。” 罗霜降点点头:“嗯,好吧,是我想的不周到。” “名字不着急,只是眼瞅着日子越发近了,罗姨若是想要走动,一定要让秋雁跟着,遇着雨天,不要出门。” 顾青竹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晓得,你快回去吧,锦成还等着你呢。”罗霜降催促道。 顾青竹回到茶香院,慕锦成已经洗漱过了,正散着头发,坐在桌前写字。 “你写什么呢?”顾青竹走过来问。 慕锦成迅速拿起一张纸,将写了一般的内容盖住:“你先去洗漱,我一会儿写好给你看。” “搞什么名堂?”顾青竹蹙眉。 但她还是依言拿了换洗衣裳,进了洗浴间。 慕锦成又续写了几个字,而后将信笺塞进了一个信封。 他又将抽屉里之前写的,各种茶的制茶方法的纸拿出来,仔细整理了,放在桌上。 而后,点一炉沉香,沏两杯茶。 静坐桌边,一夜太短,他有许多话要与顾青竹讲。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顾青竹擦着头发,从洗浴间出来,正看见端坐沉思的慕锦成,一身深蓝长衫,挺拔如松,侧颜俊美,眉峰微拧,昏黄的灯光,照不见他眼中复杂的情愫。 仿佛感应到顾青竹的目光,慕锦成回眸,眉眼舒展,已不似刚才:“来,我帮你擦。” 顾青竹坐在桌边,慕锦成将柔软的棉帕子包裹她顺滑如黑绸的乌发,手指轻捻,慢慢吸干发间水气,他这样做过许多次,得心应手,而今更格外用心些。 屋里一时安静了,墙角水钟滴滴答答,声声催人。 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分别在即,更觉时光如被外间黑夜吞噬般快速飞逝。 顾青竹心里像塞满了茅草,全不是滋味,隔了会儿,实在熬不住砰砰心跳,遂打破沉默道:“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 慕锦成收了帕子,将她满头海藻般的青丝松松绾起,用一根青玉簪子别住。 “是这个,我原本是准备等你下次恼我的时候,拿出来哄你的,现在只能暂代七夕礼物了。”慕锦成说着,将写了制茶法子的纸递给顾青竹。 顾青竹一张张翻看,都是她不曾听过,见过的:“这些都能成吗?” 慕锦成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法子,我知道,至于怎么制,还得靠你多实践,有些细节,我或许写得也不周全。” 顾青竹将那些纸放回桌上,垂首道:“你今天只想对我说这些?” 慕锦成一愣,顾青竹非常喜欢茶,当初,为了炒青,整日都想着与他合离,如今怎么会对新的制茶法子完全没有兴趣? “我……”慕锦成呡唇,十分艰难道,“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他转身将抽屉里的那封信拿了出来,上面赫然三个大字——和离书! “你……你居然给我这个!”顾青竹脸色瞬间铁青,她咬牙道。 “青竹,你听我说……”慕锦成抱住气极欲走的顾青竹:“自古以来,哪一场战争的胜利不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积起来的? 此番去安南,我早做好了马革裹尸,笑傲疆场的准备,可你是无辜的,不能为我困守在慕家,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你便带着和离书回顾家坳去吧。 那里山高云淡,茶香水美,若能再遇一懂你的人,生几个小孩,美满幸福过一生,我纵然埋骨他乡,也安心了。” “不!我不要!”顾青竹低吼,忍了许久的悲伤,瞬间决堤,两行热泪奔涌而出。 “青竹,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可自打成亲以来,我没有让你过上一天舒心的好日子,反倒令你跟我吃了很多苦,如今该到了放手的时刻。 你也知道,我是未来穿来的人,也许一朝身陨,就又穿回去了,我们相隔千年,再也不会相见,你……仍旧是完璧之身,我怎么忍心让你枯守一辈子。”见她泪水涟涟,慕锦成心疼不已,但还是硬着心肠说。 他的话,对顾青竹而言,宛如穿心利剑,她突然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胡乱吻他,她不会,也没有章法,更谈不上技巧,咬了他的唇,磕了他的牙,更让慕锦成尝到眼泪的苦涩。 “青竹……”慕锦成用力推她,“你别这样!” “你不喜欢我吗?”泪珠凝结在顾青竹长长的睫毛上,在灯光下闪着水润的光。 她大大的杏眼里饱含泪水,像极了一只纯良无辜的小鹿,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拒绝她。 “我喜欢,一直一直喜欢。”慕锦成低头,怜惜地吻去她的眼泪。 “我也喜欢你,从来只喜欢你一人。”顾青竹低喃,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 顾青竹极少这样说,更不会如此大胆示爱,慕锦成慌乱得不知所措:“青竹,你……我……” 他的身体疯狂地想要她,而他的理智拼命让他远离。 他一天比一天更爱她,曾经无数次梦想做她的爱人,但绝不是这个时候,他能留给她的,本就不多,怎能做这般对她不负责任的事! “我们是夫妻,我要和你生孩子!”见他一再推拒,顾青竹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还恶狠狠地用牙尖磨了磨。 她的话勾魂摄魄,酥麻的痛感更让慕锦成发热发昏。 顾青竹再接再厉,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只求瓦解他所有的坚持,对着他的唇又咬又吻,更像一只小狗似的,把口水沾了他一脸。 “青竹!”慕锦成嗓音暗哑地低唤。 什么和离书,什么穿越,都统统见鬼去吧。 他要和顾青竹在一起,一辈子,若是命运不公,他就逆天改命! “嗯。”顾青竹柔柔媚媚地应。 她几乎用尽全力,抛却所有的羞涩,只想和他在一起! 她像小兽呜咽般的声音,撩拨了慕锦成的心,几乎燃烧了他的血! 慕锦成展臂抱起顾青竹,一低头,吻上那片微凉润甜的柔软。 烛光跳了下,爆了一个灯花,慢慢暗下去。 迟来的洞房花烛,有情人缱绻缠绵。 帐幔低垂,月移影动,院外虫鸣依旧。 一切如常,又一切似新。 世间多少感情,一见钟情,亦或日久生情,能长长久久的,唯深爱而已。 第二日,天光微明,慕锦成偏头看了眼熟睡在他怀里的顾青竹,莹白的薄肩半露在月白里衣外,微敞的衣襟下,留有他情动的痕迹,他拢了被子盖住她,心满意足地继续拥妻而眠。 两人俱是平生第一次,昨夜堪比大战,窗外的鸟雀,准时叽叽喳喳,顾青竹睡得迷迷瞪瞪,听见声儿,翻身就想起床,却不料浑身疼得发软,一下子扑回到慕锦成的怀里。 “媳妇儿。”慕锦成稳稳地接住她,将早安吻印在她的嘴角。 顾青竹伏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想起昨夜,一时羞得不敢面对他。 慕锦成细细密密地吻她,喃喃道:“你等我,我保证平安回来,和你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嗯。”顾青竹羞答答低应。 “是不是很疼,我给你按摩下。”慕锦成抱着她,抚摸她的背。 “我没事。”顾青竹埋头嘟囔,哪里好意思说。 慕锦成将她抱下来,轻轻柔柔地为她按摩,顾青竹的脑袋整个扎在被子里,不敢见人,他的手法是真的好,隔了会儿,她身上的疼痛就缓解了。 两人起床,顾青竹发现褥单上的点点红梅,连忙扯了下来,团做一团,红着脸抱在手上。 慕锦成接过去,笑着吻吻她的脸颊:“傻丫头,我来弄。” 召回安南旧部的告示,和征新兵的布告,贴满了南苍县的大街小巷,庆丰和宝应看到后,快马加鞭赶回青竹山庄。 “爷,薛管家说你要去安南,我也要跟你去!”宝应一见着慕锦成,就着急地说。 “瞎胡闹!那是战场,随时会死人的,又不是南苍县的戏院酒楼,带你一起去玩!”慕锦成一口拒绝。 宝应皱起眉头道:“可……可爷出门在外,总得要人伺候啊,我打小就跟着爷,饮食起居没有我怎么行。” “我去就是一个小卒,哪还要人伺候!你老实在南苍县待着,帮廖青料理好府上的事。”慕锦成顿了下,又说:“战场上刀剑无情,若是真打起来,我只怕顾不上你,到时白丢了小命,岂不可惜了了。” “爷!”宝应红着眼睛叫。 “行了,别跟个娘们似的矫情!”慕锦成瞪了他一眼,宝应立时不说话了。 庆丰上前拱手道:“爷,我跟你去吧,我的功夫虽说不是顶好的, 但对付一般人还是够用的,说不定还能帮到爷。” 慕锦成摇摇头:“薛宁等人到时要与我同往,山庄上一时少了几十号人,防守必然转弱,老祖宗年纪大了,二夫人又快临盆,你留在这里,听少夫人安排,帮莫天林守住山庄。” 慕绍堂临终让他跟了慕锦成,这种托付,庆丰半刻也不敢忘,他继续劝:“可爷出门总不能一个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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