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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了海寇胃口?那无异于羊入虎口,边海百姓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南宫轩轻啜了口茶,微微一笑:“慕二爷的担心,本王很理解,但你有所不知,海寇原本就是当地海民,虽然他们是因为这种那种原因落草为寇,但根本上还是被活不下去逼的,若是打开边贸,允许正常通商,海民能卖出辛苦捕捞的海货,过上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的安稳日子,谁又想做那刀尖上舔血的营生?” “七王爷说得有理,百姓都想安生过活,若边境贸易畅通,互通有无,各自有钱赚,就算有些人想要暗中搞事,也是不得民心的,必然以失败告终。”慕明成点点头,深有感触道。 南宫轩放下手中茶盏说:“没想到,慕家虽世代行商,却是心存大义之家,不愧是屹立百年的大家族,我临行时,我父王叮嘱我,一定来看看你们。” 说完,南宫轩拍了拍巴掌,不一会儿,进来一排十个小内侍,每人都捧着一个黑漆大托盘,上面覆盖着一块明黄锦缎,随后,几个侍卫搬进来几个大箱子。 慕明成和顾青竹赶忙跪下,南宫轩站起来,脸色肃穆道:“传皇上口谕,慕家捐矿藏有功,赏黄金万两!” “谢主隆恩!”两人齐声高呼。 南宫轩抬了抬手:“慕二爷和少夫人快快请起,这些就是矿场上出产的黄金,我听户部和军器监的人上折子说,这里的矿场,金铁含量丰富,产量高,这恐怕也是马三宝想要再次出海的底气和胆量。” 轻风微动,掀开托盘上锦缎一角,露出一个黄灿灿的金元宝,浑圆饱满,闪着耀眼的光,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几乎是转瞬间,慕明成便收回了目光,他笑道:“若是七王爷有兴致,我陪您去看看矿场。” “好,我正好奇呢。”南宫轩欣然答应,转头对顾青竹说,“那里尘土飞扬,难免脏乱,且俱都男子,又都是干苦力的,衣着不当,言语粗鄙,少夫人到底不方便,就不用去了。” “是。”顾青竹屈身行礼。 慕明成陪着南宫轩去看矿场,前头早有人去知会过,矿场管事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立时叫停众人,一起下跪迎接。 且不说那边情形,只说顾青竹,带他们走了,她将赏银俱都交给熊永年入账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佩服她爹,若当时没有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这会儿,只怕成了最大的麻烦,在大黎国,私铸金银是犯法的,更不要说,开采冶炼黄金和铁矿了,现下既得了皇上的封赏,想来官家对于慕家的怀疑大抵是要消除了。 半个时辰后,两个男人说着话,一路回到茶香院。 “……贡茶案就是这样,丁永道居然在我被关进刑部大牢的时候,突然高升,调到雅州任茶马司正使去了,这事可不是他一人所能办到的,内里必然还有勾结,还望七王爷彻查,我爹为我枉送了性命,还请七王爷为小民做主!”慕明成悲痛难抑,一揖到地。 南宫轩负手,微叹了一声:“慕老爷的事,确实十分遗憾,我前些日子被放回自个的府邸,才听管家讲,你爹曾拿着赤珠莲花灯来求助,奈何,我那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能帮上忙,这次,我一定将那些食俸禄卖朝廷的蛀虫,全部挖出来,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南宫轩在天黑前匆匆离开,赶回宁江城。 他果然雷厉风行,不过几天,就将留都各衙门肃清了一遍,将包括知府林坤在内的,一些相互勾结,彼此包庇的官员全部抓了起来。 留都各衙门十分清闲,现一下子抓了一大批,却半点也没影响公务运行,可见平日里官员冗多,大部分是光领钱不做事的主。 对那些罪责轻的官员,南宫轩直接罚没俸禄,降级处理,至于那些讲不清,或者拒不承认的卖弄老资格的顽固派,全部交给留都刑部审讯,若是三日里没有结果,刑部侍郎自行脱帽致仕,七天没有结果,就该轮到刑部尚书了。 刑部若是胆敢弄虚作假,或者为了逃避处罚,对关押的犯人实行刑讯逼供,得到错误供词,出了冤假错案,处罚同上。 在如此严苛的要求下,刑部整日整夜忙得焦头烂额,从小小的书吏,到二品大员,全都行动起来,翻阅的卷宗堆积如山,官署里的灯火,昼夜不熄。 南宫轩对此非常满意。 至于那些罪责巨大,牵扯到丁永道案子中的人,南宫轩全部派人秘密押解进京,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合审。 他的雷霆手段,宛如秋风扫落叶,很快起到了效果,留都刑部终于将那些人审查清楚,并写了详尽的折子交给南宫轩。 隔了一日,对各级官员的处罚就张贴在刑部门口和其他各处城门,这在宁江城可是百年未遇之事,平头百姓和大小商贾俱来围观,听那识字的人,一一念一遍姓名官职,以及所犯之罪。 受过冤屈,吃过苦头的人,个个额手相庆,还有人买了鞭炮来放,故而,在不年不节的宁江城,杂货店的鞭炮都卖光了。 三生茶馆内,秋阳温润,郑家禄开始绘声绘色讲述新的故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 等你来寻 慕明成和顾青竹商议后,决定将一半赏钱给温如礼进货。 虽然现在才是深秋,但爱美是夫人和小姐们的天性,抢在年前进一批时新首饰玉器,必然很抢手。 三生珍宝行的生意停了有些时日了,时下风清气正,也该有所改观了。 时下正是秋高气爽之际,几乎是一夜之间,宁江城仿佛换了天,头顶瓦蓝瓦蓝的,一碧如洗,干净地连一丝云都没有,高树矮灌全都变了装,金黄火红,尽展妖娆。 懒懒的阳光斜照进天井里,慕明成坐在茶馆柜台后,听郑家禄抑扬顿挫地讲七皇子审案的故事,微尘漂浮在光影里,只觉岁月悠长,心中清明安然。 门口忽而一暗,慕明成转头望过去,就见谭子衿言笑晏晏地陪着一位容貌清秀俊逸的年轻公子走进来。 他目光一滞,旋即站起来,浅笑道:“两位喝点什么茶?” 谭子衿面无表情,倒是那位锦衣公子很高兴,他凑到柜台前问:“这就是鼎鼎大名的三生茶馆呀,据说,你们这儿有五种茶,是五种颜色的,今儿先来壶黑茶,打明儿起,我每天来喝一种。” “欢迎光顾三生茶馆,小店是有五色茶,却是不止五种茶,像茉莉花茶,桂花茶,皆也香味取胜,公子是否也尝尝?”慕明成说着,将茶单递给他。 “子衿,你要不要来杯桂花茶?”锦衣公子饶有兴趣地看,头也不抬地问。 慕明成听他这样亲热地唤,心里突然钝钝地疼,自己终将失去她了吗? “好。”谭子衿背身站着,她的目光望向郑家禄,好似正被他的故事吸引。 慕明成看不见她眼中的晶莹。 “这里还有讲古的?可真稀罕,子衿,咱们就坐这里吧。”锦衣男子看见大堂后排有一处空桌,伸手就想拉着谭子衿。 “文瞰文大爷,我们没那么熟,请叫我谭小姐!”谭子衿拧眉低喝,一甩袖子,往旁边跨出一步。 “你难道不想试试他的真心吗?”文瞰满不在乎地拉开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这与你不相干,苏杭最大丝绸商文家大少爷,当真要坐在这里喝茶?”谭子衿看了看周围的茶客。 “我是想坐雅室呀,可我怕谭大小姐与我说不了几句话,就会避嫌离开,只好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喽。 再说,若不坐在这里,怎么能看清某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我可是等着你死心,答应我呢。”文瞰倒是乖觉,立时改口,还状若无辜地摊摊手。 谭子衿偏头不看他。 她之前做绣品,与文家有过一些往来,那时还是文家老爷当家,却不料刚过去几个月,文家家主就换成了大少爷。 谭子衿在宁江城开绣品铺子,自然需要最好的布料,她派俞管事去进货,结果竟然将这位神尊带了回来,既不能赶,又不能撵,还得每日陪着到处闲逛。 之前几日都是俞管事作陪,可他昨儿在聚仙楼陪喝多了,这会儿还没醒酒,文瞰又闹着要来喝茶,谭子衿只得亲自陪同。 文瞰第一眼就看中了谭子衿的美貌和才能,他旁敲侧击询问过俞管事,但都被他巧妙避开了,昨晚,他设宴答谢,借着酒劲儿,套出俞管事很多话,包括谭子衿和慕明成现下降至冰点的关系。 他能在众多兄弟中,一举夺得家主之位,本就不是软弱良善之辈,他想得到的,总会想方设法去争取。 慕明成打发小伙计送茶,他仍旧坐在柜台后,可再没有听故事的心情,只觉那缕阳光刺眼得很。 谭子衿是背着他坐的,他只能看见旁边那位锦衣公子一直偏头小声说话,他紧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慕谭两家是世交,谁家有什么亲戚,几乎都是知道的,他从来没见着,也没听说过这个男人,想来并不是表兄堂兄之类,那又会是谁,居然能那般直呼闺名? 他心里突然气愤难挡,那是他的谭子衿,为什么要与这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地说话!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郑家禄结束了今日讲古,故事继续留待下回分解,意犹未尽的茶客,陆续起身离开,他们看见谭子衿与一位俊秀公子同桌喝茶,再看慕明成的目光,难免带着同情和怜悯。 慕明成出山主持三生茶馆,智慧谋略无人能挡,但他到底跛了腿,而谭子衿可还是谭家大小姐,容貌无双,又会挣钱,这两人看着,远不如之前般配。 如今在自个店里,还被旁人横插一脚,真真是窝囊至极! 被每个离开的茶客审视一番,谭子衿不免闷气,可文瞰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茶,她不便拂袖离开,只得拧眉陪坐着。 “谭大小姐,你要不要喝一杯黑茶?这味道确实与众不同。”文瞰细细品尝,抬眼问。 “不,你自个喝吧。”谭子衿摇头。 “喝一杯嘛,又不是酒,怕什么!”文瞰倒了茶,递到谭子衿手边。 “我都说不喝了!”谭子衿微恼,声音不免高了上去。 “男人不好,丢了便是,倒是这么好的茶,不容辜负!”文瞰瞥见慕明成走过来,语含挑衅道。 慕明成沉声道:“茶虽好,但子衿已经说不喝了,这位公子何必强求!” 文瞰盯着他的跛腿看:“你便是慕明成,她打小订的娃娃亲?人人都道,慕家二爷是位谦谦君子,却没想到是个瘸子! 我叫文瞰,苏杭来的,我听说你打算退婚,为何还不干脆点,早点还她自由,我还能敬你是个男人,而不是个无用的残废!” 不待慕明成说话,谭子衿已经猛地站起来,厉声打断他的话:“文大爷,你太过分了,说什么瘸子残废!我们两家是有些生意往来,可不是以干涉旁人生活为前提的!” 文瞰挑眉,却没再说话,他的不服全都写在眼睛里。 “我想文大爷是误会了,我与子衿是父辈早就定下的亲事,成亲是迟早的事,哪有什么退婚之说。”慕明成走到谭子衿身旁,温柔看着她。 他的眼眸深邃,仿佛一汪深潭,此时水波微澜,流光溢彩,看得谭子衿羞涩地低下头。 文瞰环视周遭,冷笑道:“你能给她什么?将她困在这家茶馆里,做一个端茶倒水的老板娘?” “慕家家主夫人如何?”慕明成不理文瞰,低声问谭子衿。 文瞰不甘就此失败,倨傲道:“家主夫人?你也好意思说!慕家早不是一年前的慕家,这样的夫人头衔,有什么稀罕!文家后宅也缺……” “文大爷,请自重,若你再这样口无遮拦,德兴绣坊宁愿断了生意,再不往来!”谭子衿立时打断他的话,愠怒道,“恕我不能奉陪!” 她说完,涨红了脸,疾步向外走去。 “子衿!”慕明成拔腿去追。 奈何他的伤腿不得劲儿,根本赶不上。 街市上,人潮川流不息,慕明成拖着伤腿,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却仍然追丢了,几乎一个转身,慕明成就寻不到谭子衿。 他茫然四顾,颓丧地坐在桥边大柳树下,望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发呆。 苏杭文家,但凡做绸缎生意的商户,没有不知道的,他家每年都会推出最新布料,不论是质地还是花样,都是绝无仅有的,据说,燕安城里的高门大户都常常派人去采买。 这样的人家,让此时的他拿什么比? “明成哥。”他身后传来谭子衿的声音。 慕明成蓦然回首,苦笑道:“子衿,你去哪儿了?我追不上。” “那你就放弃了吗?”谭子衿咬唇,眼中晶莹欲滴。 “不,我就在这里,会一直一直等你回来。”慕明成喉头哽咽,觉得自己太无赖了。 自个差点把最爱的人丢了,还要她回头来找。 “都是我的错,明知你有伤,还任性……”泪珠终于滑落,谭子衿无声哭泣。 慕明成惶恐地站起来,从袖袋里拿出帕子递给她:“你别哭了,之前是我犯糊涂,钻了牛角尖,子衿,你等我,等我来娶你!” “明成哥。”谭子衿终于等到心中答案,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哭得像只受伤的小兽。 高大的柳树,垂下万千枝条,细细密密将两人笼罩,慕锦成慌乱地举着手,隔了三五息,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别哭了,仔细叫旁人瞧见。” 谭子衿不好意思地背身擦了眼泪,将帕子握在手中:“被我用脏了,等我洗了,再还你。” “好。”慕明成微笑点头,“咱们走吧。” 谭子衿低头,羞赧道:“我不去茶馆,待会儿被韩掌柜看见,多丢人呢。” “那我去看看你的绣坊吧,韩掌柜说了好几次,我一时忙就忘了,想起来时,又怕你正忙着,不好打扰,所以一直耽搁着。”慕明成紧走了几步,跟上她道。 “最近刚开张,没那么忙的,只有几家老客定了绣品。”谭子衿刻意将裙下的脚步迈得小一些。 “你家绣娘手艺向来好,只不过在宁江城是新店,旁人暂时不知道罢了,如今,天气渐渐转凉,喝茶的人多,你若愿意,得空给茶馆绣一些靠垫。 记得把德兴的标识绣上,让人一眼就能看见记住,到时,我只要将靠垫往雅室一放,便可一举两得。”慕明成走在她身侧,帮着想主意。 第五百章 顾二妮产女 德兴绣坊在南苍县一直经营得不错,口碑很好,现下只要介绍出去,就不愁没有生意做。 两人慢慢前行,远处落日西坠,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晚风起了,松翠色的袍角和湖蓝色衣袖交叠在一起。 文瞰一连三日去三生茶馆喝茶,慕明成只当他是寻常客人,次次以礼相待。 第四日,他突然与俞管事告别,自回苏杭去了。 让他铩羽而归的,只是慕明成简单的一句真心话。 他说:“此生,我只娶谭子衿一人,与她朝朝暮暮共白首。” 论家世财富,文瞰半点不怯,唯有这个,他自认比不过慕明成,没有三五美妾,日日只对一人,实在太无趣了些。 他放弃得很干脆,甚至没有和谭子衿当面辞行。 争用全力,败亦洒脱,这是一个大家族家主该有的气度做派。 谭子衿还是后来听慕明成说,文大少没喝遍三生的茶,怎么就不来了?方才知道,文瞰早几日就离开了。 “难不成,你还想他日日在你跟前晃悠啊!”谭子衿斜睨了慕明成一眼,娇嗔道。 “说起来,我还得谢他呢,他让我看清了自个的真心。”慕明成深情地将一盏桂花茶递给她。 谭子衿低头呡了一口,好甜好香,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茶馆的生意好起来,顾青竹便整日在山庄茶园里转悠,看着老鸦岭男人女人们给茶树修枝除草,培垄积肥。 之前买的小茶山上的几百亩茶树俱都成活了,夏茶秋茶都没采,长势十分好,来年春茶必然肥嫩粗壮。 另外扦插的几十亩,后年才可以开采,至于了然给的小茶苗,怎么也得要三年,而茶种育出的苗,则要等更久的时间。 慕家有一座千亩茶园,这里明年再种一些,离一千亩也不远了。 顾青竹对此很有信心,也充满希望。 而在千里之外的宁江城,一家新开不久的妓馆后院,顾二妮刚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 一个新生儿,躺在大汗淋漓的顾二妮身旁。 桌边,一个女人正在清洗手上的血污:她肆无忌惮地骂道:“一条贱命,偏这么金贵,生个孩子还难产,不过,生个丫头片子正好,十三年后就能挣钱了。 可这世上没有这么好吃的闲饭,下个月,顾二妮你给我老老实实接客,要不然,我让你们祖孙三代生不如死!” 听着这样冰冷残酷的女声,仿佛是往冬日里的胸膛塞冰碴子,冷得人直打哆嗦。 “是是是,素姑娘。”朱氏唯唯诺诺道。 “你叫我什么?!”女人尖锐的声音,好似能刺穿人的耳膜。 “翠妈妈!”朱氏立时改口,她的头几乎低到裤裆里去。 “哼!你最好给我记住了,若是在人前叫错,我剥了你的脸做面具!”女人鄙夷地看了眼朱氏,将擦手的帕子扔进水盆。 朱氏瑟瑟发抖,不敢言语半句,直等她走了,才来看顾二妮。 “她她她……”上下牙打颤,她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二妮看了眼朱氏,异常冷静道:“她叫素娘,原是钱涨屋里的人,几个月前,她顶着万花楼花魁小翠的脸,将那些妓子们都带到了京城,我的命也是她趁乱救的,可如今看来,想在这腌臜地里活下去,还不如死得干净。” 朱氏看了襁褓中熟睡的孩子,叹了口气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如今有了这么个累赘,就是想跑也没法跑了。” “她长大也是卖笑的命,还不如早些溺死算了,先前害我差点难产死掉,以后还得让我卖身养她!”顾二妮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满是怨愤。 朱氏低声劝道:“既上了贼船,又如何能下,若不是她救你,你也会受钱家连累,被卖入娼门,嗐,就是这样倒霉的命啊!” 顾二妮偏过头,她不信命,却被命运无情捉弄! “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瞧人家钱大小姐,为了活命,逃避发配边疆的苦役,连脸都换了,至于那个宋大爷,虽被素娘治好了疯病,却因为变脸变得十分秀气,被那什么了,送进宫当差去了。 你瞧瞧,你不比他们幸运多了,起码没遭那个罪。”朱氏挨到床边,低声劝,“再说,等过了年,钱大小姐生下孩子,还不是一样,千人枕万人骑的,她之前那么张狂,到如今,还不是如此低贱的下场!” 朱氏絮絮叨叨没完,顾二妮不想听,生孩子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一闭眼,便昏昏睡去。 “若不是要靠你养活,老娘才懒得哄你!”朱氏端起水盆,嘟嘟囔囔出去了。 日子一天天流水似的,过了霜降,山里早上便开始有霜了,天气转凉,顾青竹另拿了钱给莫天林,置办老鸦岭大大小小几十口子的冬衣冬被。 山里不比南苍县,寇氏卢氏第一次住在山中,夏日凉爽,冬日没有暖阁火盆是不行的,熊永年找了泥瓦匠,在云栖院改造了一间暖阁。 顾青竹为整个山庄能过一个暖和的冬天操心着,老鸦岭人也积极行动起来,妇人孩子除了捡拾板栗,还会采摘最后的菌菇野果。 男人们忙完了茶园里的活,就去伐木,整个冬天,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做饭取暖,需要很多柴禾和火炭,得早早准备起来。 宋允湘躺了大半个月,身体好些了,却变得沉默寡言,心不在焉。 慕婉成常去看她,见她如同丢了魂似的,不似以往,心里不免害怕,可又不敢告诉寇氏和卢氏,只得去寻顾青竹想办法。 “三嫂。”慕婉成在茶香院找到顾青竹,她正准备和熊永年老任头查看茯茶发花的情况。 “四妹妹,怎么了?”顾青竹放下刚拿起的茶砖问。 慕婉成扯着她的袖子,走到一边,低声道:“三嫂最近可去看过允湘表姐?” 顾青竹疑惑地说:“她怎的了?我听左云说,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又有别处不舒服?” 慕婉成摸摸脖子,有些胆怯道:“她身体没事,我只是觉得她不似之前爱热闹,说话也古古怪怪的,我昨儿问她花果茶的事,她居然说不知道,三嫂,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四妹妹,允湘之前在钱家遭遇过惊吓,并没有彻底好,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难免情志低落,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忙完这里,马上去看她,好不好?”顾青竹安抚地拍拍宋允湘的肩膀,柔声道。 慕婉成见她正忙着,一时只怕走不开,只得点头答应了。 顾青竹心里明镜似的,宋允湘本体灵魂昏睡了很久,是现代宋允湘制出的花果茶,如今慕婉成贸然相问,她如何能知道呢。 “咱们继续!”顾青竹挥挥手,动手解开茯砖上的纸。 茶叶呈黑褐色,条索紧致,油亮有香气,可惜却没有看见半点金花。 顾青竹凑近闻了闻,是黑茶的味道,可为什么没有金花? 难道一定要伏天才可以制出来? 顾青竹一连拆了几个茯砖,都没有发现金花,这批茯砖有六七千斤,难道全坏了不成! 她抬眼看熊永年和老任头,他们大概也没见着金花,几个拆开的茯砖零散地放在茶架上。 顾青竹心里不甘,她往里走了几个茶架,随手又拿了一个茯砖来拆。 只撕开一角,就见茶梗撑开的缝隙里,冒出点点金色,在暗黑色的茶砖上分外显眼。 “熊叔,任叔,这……这个有金花!”顾青竹兴奋地招呼。 “真的?” “我就说一定有!” 熊永年和老任头急急赶过来,宝贝似地传看茶砖。 “我往后面找找。” “我到前头看看。” 两人心里重燃希望,分头去找。 不大会儿,三人重新聚到一起,经过认真查看,库房了的茯茶十之有八都发了金花,虽然多少不同,但只要时间足够,都会生满的,只有一进门的几排,没发出来。 顾青竹仔细看了看道:“这里邻着门,水汽风干比后头的快,这或许是不出花的原因。” “那怎么办,要不补淋水?”老任头拧眉问。 “此时已快入冬,错过了节气,就算补淋水也未必发花,还可能将茶叶弄坏,再说,这些虽然没有金花,可也是黑茶,不如自个留着喝吧。” 熊永年点头道:“少夫人说得是,咱们一年消耗的茶叶也不少,若真叫拿金花茯茶自个喝,只怕舍不得,这个刚好,就算待客,也是极好的。” 三人说定,熊永年和老任头留下清点出具体的数量,顾青竹则去看望宋允湘。 左云一见她,忙往里让,嘴上说着:“表小姐,少夫人来看你了。” 宋允湘正在桌前呆坐,一听声,忙想将桌上的一本手写的册子收到袖袋内,奈何慌乱间,没有卷好,竟然塞不下。 “左云,你去我屋里,问右玉要一罐酸奶来。”顾青竹转头吩咐道。 “是。”左云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顾青竹挨着桌边坐下,淡然道:“小湘,你那些不用收了,我早就看过了。” “三表嫂,我……”宋允湘咬着唇角,低下头,将册子重新放回桌上。 顾青竹随手翻了一页:“这是大湘写的制花果茶的法子,十分详实,只要有相关的食材,再按上面的步骤,任谁都能做出一杯来。” “三表嫂……”宋允湘抬眼看她。 “你是很聪明的女孩子,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要我说吗?”顾青竹反问道。 宋允湘摩挲册子道:“大湘向来不喜欢蘸墨写字,她宁愿用炭笔,也不肯用毛笔,这次居然写得如此工整。” “她是来自现代的人,我想她一定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她将制花果茶的法子写得如此详实,或许,不仅是为了去宁江城卖茶,还为了留给你,以防她突然离开。 若我猜得没错,她大概还会留下其他的记录,你不妨在你惯常放东西的地方找找。”顾青竹轻声提醒。 第五百零一章 年前琐事 宋允湘赶忙去翻箱笼,在最底层,果然找出另一个册子,她急急翻看,里面记的,都是在她昏睡的每一天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连二巧送的一盆菊花,都被记下了颜色。 她手指微颤,眼泪一滴又一滴,打湿了手中的纸张。 她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性格迥异,一个活泼,一个安静,当一个人昏睡的时候,另一个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必然要伪装。 而伪装最怕拆穿,现代宋允湘记下日常的点点滴滴,就是担心她们再次交换身份,衔接不上,却不料她直接离开,连交代一句都来不及。 “小湘,大湘没做成的事,你愿意为她做吗?”顾青竹将桌上的帕子递给她。 “我……我努力试试!”宋允湘擦了眼泪,吸了口气道,“她用这种方式,证明她曾来过,我要帮她记着!” “其实不难的,你一会儿尝尝酸奶,味道不错,右玉照大湘的法子一次就做成了。”顾青竹上前拍拍她的背。 “谢谢三表嫂。”宋允湘低声道。 顾青竹摆摆手:“一家人,这有啥谢不谢的,过些日子,等你身子彻底好了,我让熊叔多备些水果,你按法子试制下,也不枉大湘当初一番苦心研究。” “嗯。”宋允湘点点头。 顾青竹离开的时候,左云正抱着小罐子进来,她迟疑地唤:“少夫人……” “拿进去给表小姐吃吧,以后每日去拿一罐,她身子弱,瞧着面色也不太好,你以后用心照顾些,有事或者需要什么,只管来找我。”顾青竹微微一笑道。 “是,少夫人。”左云屈膝行礼。 顾青竹匆匆走了,她每日总有忙不完的事。 莫天林买了整匹的布和大包棉花,老鸦岭的女人一闲下来,就聚在一起缝棉衣做棉鞋,见着顾青竹都热情地打招呼。 有手巧的,会送她自个纳的鞋底,千针万线,密密实实,顾青竹笑呵呵收下,而后打发右玉回送一些红糖或者猪油,都是难得的,也算是礼尚往来。 入了冬,山里明显冷了,经霜的青菜和萝卜,个大水分足,手巧的妇人们开始制作腌菜,为过冬做准备。 一场小雪后,山庄上组织了两次围猎,捕获了好几头麂子獐子,其他野鸡野兔则更多了,除了留下一些吃的,其他全用盐腌了起来。 如此一来,只要遇着晴天,山庄空地上就搭起架子晒腊肉腊肠,小孩子和狗最喜欢围着打转,常被看肉的老人骂。 嬉笑,吵闹,油滋滋的味道,让整个山庄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 养了大半年的三百只羊,经过苞谷半个月催肥,现下已经个个膘肥体壮。 莫天林出山联系了几处买家,留下种羊,和几十头体格健壮的母羊,以及准备过年吃的肥羊,其余的都赶出去卖了。 一头羊一两银子,到手两百多两,他一文未留,喜滋滋交给熊永年记上账。 山庄上还养着一大窝鸡,莫天林一只也舍不得卖,单留着给顾青竹坐月子吃。 过了大雪节气,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了,连着下了几天鹅毛大雪,封山堵路,到处白皑皑一片,满眼都是琼枝玉树的美景。 男人们又出去打了几次猎,将肉分割好,直接冻在山洞里,铲了雪埋着。 暖阁里燃着热乎乎的火盆,女眷们围坐,喝一杯宋允湘制的热花果茶,闲话几句家常,很容易就消磨掉一个下午。 如今,顾青竹的肚子已经藏不住了,因着是双胎,什么都得准备两份,除了顾青竹亲手做的,右玉和春莺一得空,就赶着做小衣裳小鞋子,琳琅和茯苓也会一起帮忙。 一家子都在盼望着。 每日临睡的时候,肚里的孩子常会闹腾一下,一个连蹬两脚,另一个才会慢慢用头顶一下,每到这个时候,顾青竹就会轻轻抚摸,与他们喃喃低语,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 安南的冬天虽不似山里这般冷,可夜里也是冻人的,熊熊燃烧的篝火边,慕锦成又将马三宝给他的那封信拿出来瞧。 虽然他已经看了无数遍,几乎能倒背如流,可他还是要拿出来,仿佛能透过纸,看见千里之外的爱人。 “别看了,瞧这纸被你摸成什么样了。”梁满仓挨着他身边坐下。 “青竹大概有四个多月身孕了吧,还是两个,一定很辛苦。”慕锦成将信折好,小心地收在海水纹香囊里。 “要不是信安县突发瘟疫,咱们早攻下陇素了,现下,南蛮抢了秋粮,又有了喘息的机会,这仗一时半会恐怕打不完!”梁满仓从篝火架子上舀了一碗热茶喝。 “这瘟疫发得蹊跷,虽然用我丈人记录的法子及时控制住了,可却错过了攻城良机,还被南蛮抢了秋粮。”慕锦成给篝火加了一根柴禾棍,拧眉道。 梁满仓低头沉吟片刻:“瘟疫以前也发过,但不管是不是巧合,慕将军向来爱民如子,他怎么可能任由瘟疫蔓延,不顾百姓安危,而只想着攻城邀功呢,再说,若放任不管,瘟疫迟早会传染到军中,就算暂时攻下陇素,只怕也守不住。” “话虽是这么说,可那裴应都老贼为此参了我二叔一本,说他优柔寡断,延误战机,若不是马督军也上了折子,陈述安南瘟疫的严重性,力赞慕家军抗疫有功,只怕我二叔的官职就被阵前撤掉了。”慕锦成忿忿地说。 “他们不睦,早已有之,慕将军之前为我哥的事顶撞过裴应都,还差点闹到皇上面前,这梁子自那时就结下了。 而且,最近证实丁永道是海寇暗桩,我哥也是被他害的,这事说起来,简直就是变相打裴应都的脸,如此种种,新仇旧恨叠加,叫他如何不使绊子呢。”梁满仓仰头喝光茶水,抹抹嘴角道。 “如今城中粮食充足,防守严密,南蛮用城中百姓做盾,我们打了几次都攻不下来,如今只能围而不攻,消耗他们的储备,我看这个冬天,只怕就要这样耽搁下去了。”慕锦成抬头看看了天,有些颓丧道。 梁满仓站起来拍拍他肩膀:“谁不想早些结束战争,回去过安生日子,可战局随时有变,并不是我们能过左右的,现下能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到时决一死战。。” “嗯,走吧,该咱们警戒了。”慕锦成起身,与他一起走了。 篝火的火焰渐渐小下去,可不大会儿,又有人围坐过来,朝火炭上扔几根小树枝,火苗一下子就欢快地窜了出来,照亮周围几张年轻或不年轻的脸。 他们的面庞黝黑,眼中的光彩却分外闪耀。 及到腊八,各处学塾都放了假,顾青松回到顾家坳,顾世同去接顾青英,柳元老夫妻一辈子没有儿女,顾世同便将他们请到顾家坳过年。 眼看着离年不远了,顾青山和方奎也回到村里,顾家坳人难得闲下来,便开始出山卖羊,置办年货。 顾世福家的羊群最大,一共有十来只,村里人都很羡慕顾世福,大儿子在外面开面馆,赚着活便钱,他们在村里种茶养羊,一年怎么也要有个十几两的结余。 如今再没人敢提顾青山被退婚,顾世福瘸腿的事了。 有句话说,否极泰来。 正应在顾世福家。 这几日,顾世福正忙着,他请顾世同做媒,找郑家禄提亲。 郑招娣性格温柔,善良能吃苦,又与顾青山心心相印,顾世福自然想要早些办喜事,等着抱孙子。 而郑家禄在三生茶馆讲古,每个月起码有五两银子进项,若是逢着阔绰的茶客打赏,他还能额外多拿一些。 这收入不仅打消了孙氏的顾虑,还让她积极筹备起来,将新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将没用过的喜被喜枕拿出来晒,满院子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顾世同为此专门去了趟宁江城三生茶馆,和郑家禄说了顾青山求娶郑招娣的事。 郑家禄淡然道:“世同,你也知道,招娣娘去得早,我只这一个宝贝疙瘩,你这会儿与我谈她的终身大事,我也不瞒你说,青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老实孩子,只要我女儿愿意,我没啥意见,可年前时间仓促,只怕办得不够体面。” 顾世同叩了下桌子道:“你放心,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待到明年二月初,天气转暖,正好办喜事,你看如何?” 郑家禄点点头:“你办事妥帖,我听你的。” 顾世同回村,将这话讲给顾世福听,后者点了头,这桩亲事就算定下来了,顾世福忙着准备各种聘礼。 这桩婚事,顾青山自然一百个愿意,顾大丫更高兴,自个的好姐妹马上就要成了姑嫂一家人。 因着顾青竹身子不便,雪路湿滑,不常回顾家坳。顾大丫决定去山庄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还拉着郑招娣一起,这样,她娘就不会责备她偷懒了。 冬闲时节,大着肚子的顾青竹,只能在屋里和廊下走动,右玉和春莺紧张她的肚子,这也不许,那也不让,恨不能叫她整日躺在床上养着。 顾大丫和郑招娣的到来,简直是苦闷顾青竹的救命稻草。 三人坐定,不待右玉上茶,顾大丫就已经兴奋地开口说:“青竹,你知道吗?年后,招娣就要嫁给我哥了!” “真的?!这消息太好了,青山哥和招娣终于要成亲了,恭喜你呀,招娣。”顾青竹轻轻拍了下巴掌。 “都是你照顾我爹,要不然……”招娣没有将话说完,伸手覆盖在顾青竹的手。 “什么要不然?”顾大丫不明所以,大大咧咧地问。 顾青竹反握她的手,笑着说:“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主要是郑叔故事讲得好,有些茶客是想听后续,才来喝茶的,若这么论起来,我还得感谢郑叔来讲古,为三生留客呢。” “青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顾大丫追着问。 (云梦颈椎劳损,压迫神经,导致左臂剧烈疼痛,实在无法坚持下去,只能暂停更文,望各位大大理解支持。) 第五百零二章 忙年 顾青竹戳了下她的脑门,嗔怪道:“你呀,心里整日不装事,我一会儿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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