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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知谁会在哪里使绊子下黑手。 这一千斤的允诺,不仅立时让五家皆大欢喜,还吸引了几家小茶山东家的注意。 宾主尽欢,慕明成送客,却有几位一直和他天南地北闲聊。 慕明成嘴上应付,心中暗忖,自个与这几位小茶山东家不过数面之缘,今日并没有邀请他们,这会儿,酒也喝了,饭也吃了,还赖着不走是什么意思? “慕二爷,咱们能否与你借一步说话?”待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位笑着开口道。 “那……,还请到远望院里坐。”慕明成看了眼长宁,转身相邀。 长宁先一步去安排,随后,慕明成陪着几人重新落座,安溪上了茶。 慕明成拱手,直言相问:“不知几位有何事?” 先前那人满脸堆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几家家里都有几百亩茶山,原本自个制些蒸青茶饼到东市卖,可现下行情一年比一年差,今年简直无人问津,茶饼还堆在家里。 之前慕家落难的时候,我们几家有心无力,没能帮上忙,如今也不敢奢望二爷能帮我们制茶。” “那你们打算与我说什么?”慕明成扫了他们一眼。 那人继续说:“我们想得简单,就是想将三季鲜叶卖给慕家,既然蒸青没了市场,总不好将茶山也荒废了,那都是五六年的壮年茶树,正是产茶的时候,不采摘,可惜了!” 慕明成心中一动,面上不显道:“鲜叶的价钱可不比干茶,你们也愿意?” 另一个人忙不迭地说:“愿意,愿意,慕家价钱公道,足斤足两,只要你们愿意每季全收,我们当然愿意!” “这样吧,等过些日,夏茶快上的时候,我亲自到你们茶山上去看看,若是鲜叶确实好,我可以做主收你们的,但这个只在当季有效,待到秋茶时,会再去看的。”慕明成斟酌了下说。 之前,慕明成与他们并没有过多交集,对他们为人也不了解,谨慎起见,他只答应先去查看。 但只这一个松口,就让那几人十分高兴,齐声说,欢迎,欢迎。 “烦请留下地址,届时,我必然登门拜访。”慕明成让长宁取了笔墨。 几人挨个留下了地址,又反复说了一些自夸的好话,方才结伴离开。 隔日,几人坐在茶香院闲话,慕明成说起这件事,顾青竹赞同道:“二爷的决定极好,原本我们有鲜叶,短茶工,如今茶工技艺娴熟,反倒嫌鲜叶不够了。 今年春茶茶价高,茶市也比往年多,可过度采摘,会减少茶树的寿命,我思量了很久,自个现栽茶树,时间来不及,外间虽有鲜叶收,但品质没法保证。 若是这些小茶山的茶树果然健壮,我倒愿意和他们长期合作,到时不仅收购他们全部鲜叶,还可以指导他们种植,只要茶品好,养护得当,保管他们赚钱。” 熊永年连连点头:“少夫人这个法子好,青竹山庄上的茶园虽移栽了几百亩成树,又另有上千亩幼苗,可到底还没成气候,若是由他们提供优质的鲜叶,刚好可以度过三年过渡期。” 慕明成叩了叩桌子道:“那就这么定了,待夏茶上的时候,我去看看。” 顾青竹笑了笑:“二爷对茶叶的了解,无人可比,你去最合适,可至于他们怎么伺候茶园,除草、整垄、施肥,还是我去看了放心些。” “那就将韩叔父子带着,两旬后是夏至,到时一起去看,以后这一块就交给秋生经管。”慕明成呡了口茶说。 “好。”顾青竹答应。 之前,韩秋生与熊吉为保护慕明成和宋允湘受了伤,如今已经大好,两人也订了亲,且他们两家对慕家始终不离不弃。 慕明成自然记得这两份情,他有意栽培秋生,给他历练成长的机会,顾青竹哪有不肯的。 “少夫人,念平闹着要你。”春莺抱着哼哼唧唧的孩子进来。 顾青竹接过抱着,小孩儿立时乖了,安静地偎在她怀里睡觉。 慕明成起身,含笑道:“我晚些要回宁江城,先回院里收拾收拾。” 顾青竹曲身行礼。 转身抱着念平回到云栖院,念安正在摇篮里安睡,顾青竹将熟睡的念平放下,盖上小被子。 一旁乳母不好意思地说:“少夫人,您莫怪,念平小少爷是真的聪明,你一走,他就醒了,奴婢怎么也哄不住,只好让春莺寻您去。” 顾青竹笑着摇头:“无事,他还这么小,哪里看出聪明不聪明,不过是恰巧醒了而已。” 此后,雨水渐多,拉开了夏天的大幕。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山中虽有大树遮蔽,可也有些闷热,忽一日中午听见了蝉叫。 夏至这一日,恰逢雨后初晴,慕明成和顾青竹带着韩守义父子,一同去看几家小茶山。 虽说只有五家,可相隔甚远,马车只能到山脚下,剩下的山路都得靠双脚行走。 慕明成的伤腿逢着阴雨天,就十分酸疼,但他一直坚持着。 一连看了四家,几人都很满意,茶树正值壮年,只是由于茶价低廉,养护马虎,鲜叶不够肥壮,达不到最高品级。 顾青竹与几位茶山老板说了合作打算,这是当下,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自然是一口答应。 及到申时,还有最后一家茶山没有看,顾青竹见慕明成满头大汗,遂劝道:“二爷,眼看着要下雨了,咱们不如改天再来看吧。” 第五百一十七章 断骨再造 慕明成接过长宁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挥挥手道:“只剩一家了,又隔着不远,今儿一次看完算了。” 顾青竹见他坚持,只得先上了马车。 及到山脚下,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此山比别处更陡峭些,半山腰缠着朦胧的烟霭,一条条茶垄隐约可见。 长宁砍了几根拇指粗的柞树做手杖,几人冒雨上山,许是下雨的缘故,一路上一个人也没遇上,他们只能望着茶垄进发。 远远地看见高坡上有几间矮房屋,想来是住在茶山上的人,眼看就要到了,几人一鼓作气往上爬。 山路蜿蜒狭长,长宁走在前面开路,慕明成和顾青竹一前一后走在中间,韩守义父子跟在后面。 今儿,慕明成走得太久了,他的伤腿越发不得劲儿,几乎打起颤来,他微微往旁边让了让,本想停下歇会儿,却不料脚下山石经过多日雨水冲刷,底下已经掏空了,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几乎是一瞬间,他整个人倒仰了下去,顺着山坡急速翻滚! “啊!”顾青竹惊叫着,想要抓住他,却什么也没拉住。 走在前面的长宁,一转头,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向慕明成俯冲了下去。 韩守义一把拽住顾青竹,退到安全的地方,朝底下大喊:“长宁,长宁,二爷怎么样?” 没有听到应答,韩秋生顺着湿滑的山坡慢慢往下走,就看见三丈外,长宁抱着昏迷的慕明成大喊,他原本的伤腿再次鲜血淋漓。 顾青竹站在高处问:“秋生,你可看见他们了?” 韩秋生仰头大喊回答:“少夫人,二爷好像摔着腿了!” “什么?!你快叫长宁不要动,我马上下来!”顾青竹说着,不顾韩守义的劝阻,提着裙子,往下走。 她本是山里的姑娘,懂得这样的天气,山路最难走,她小心翼翼来到慕明成身边,跪在地上,为他检查伤势。 长宁见她眉头紧锁,不安地问:“二爷不要紧吧?” 顾青竹忧心道:“只怕有些不好,秋生,你去砍几根细树枝来。” 韩秋生答应着去了,顾青竹从里裙上扯下一块布,撕成几条,用秋生砍来的细树枝将慕明成的伤腿固定住。 剧烈的疼痛让慕明成醒了过来,他瞥见腿上的伤,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这不仅仅是痛的,还是对未来的恐惧,这一摔,好巧不巧的,又伤在这条腿上,原本就跛,再断,还能站起来吗?! 正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顾青竹对山坡上的韩守义喊:“韩叔,你去山上叫人,抬一副门板来,越快越好。” 此时,已走了大半个时辰,折回去叫赶车的庆丰是不可能的,慕明成也等不起,顾青竹只能寄希望山上茶园里有人。 “好!”韩守义答应了,急急地往上赶。 万幸茶园里有人,茶山老板在山下久等慕明成未到,见天要下雨,便折返回来了,正和茶工们说事,听说,慕明成在来的路上摔伤了,吓得赶忙下了门板,跟着来救人。 几个壮劳力,一路托举爬坡,终于将慕明成送到来的路上。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茶山老板搓着手,慌做一团。 慕明成是应他的约来看茶山的,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卖了茶山也不够他赔的! 顾青竹冷静地问:“老板,你山上有多少人?” “今儿本是打算采茶的,故而,这会儿正有二十多人在。”茶山老板一五一十地说。 “找八个有力气的,送二爷担架下山,另外,叫剩下的人快去找我爹,叫他速回青竹山庄。”顾青竹有条不紊地安排。 “是是是,我立时按少夫人说的办!”茶山老板说着,转身点了几个茶工的名字。 顾青竹趁这个机会,低声安慰慕明成:“二爷,你别担心,我爹肯定能治!” 慕明成呡唇不语,心里一片晦暗。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下着小雨,地面湿滑的情况下,八个大汉轮流抬担架,一个个全都汗流浃背。 一直在车架上等的庆丰见此,吓了一跳,赶忙迎了上来,几人仔细地将慕明成安置在车厢内,一路上,庆丰尽量赶得平稳些。 慕明成的担架占了车厢大半,顾青竹和韩守义在一旁照料,秋生和庆丰坐在车辕上,长宁心里急,独自运轻功,先赶回山庄准备。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出了这个事,整个山庄都忙乱起来,熊永年立时打发人去请谭立德,莫天林则骑马出去找顾世同。 待慕明成被抬回山庄,寇氏一见他浑身湿漉漉的,鲜血混着雨水,染得被扯破的淡蓝长衫都变了色,立时哽咽了:“明成,你吃苦了!” “都是孙儿的错,叫祖母担心了。”慕明成扯起嘴角想要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入眼,一片鲜血淋漓,卢氏看着手抖心更抖,她紧紧攥着帕子,怕得语不成调:“明成……” 她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和害怕,手指被丝帕绞得发白也不自知,痛极的慕明成,心中却一暖,不由得脱口而出:“娘……” 顾世同风风火火地赶来,十万火急道:“快抬进去,准备热水,干净帕子!” 顾青竹想要跟着去,却被他推了一把:“还不去换衣服,你想生病,连累我外孙啊!” 春莺忙上前搀扶:“少夫人放心,亲家老爷来了,二爷定然无事的。” 顾青竹点了点,和春莺回去了。 远望院中,一通忙乱后,慕明成已经换了干净衣裳,躺在床上,顾世同把了脉,就为他摸骨。 隔了半刻钟,顾世同坐在床边小杌子上说:“二爷,你别担心,那些血都是被山石擦破的外伤,你的腿骨只是旧伤愈合处有些裂开了,并无大碍。” 慕明成苦笑:“顾先生,你别安慰我了,我的伤,我自个知道,这般钻心地疼,怎么可能只是轻描淡写的裂开?” “二爷,我是医者,谎话只是用来安慰那些时日不多的病患的,除此以外,我还是会实话实说的,你的疼,并不是因为这次裂开,而是一直疼,对不对?” 慕明成沉默不语。 顾世同接着说:“我知道,你的伤是因为拖得时日太久,之前,我说过,谭先生用得是寻常法子。” 慕明成突然开口问:“这么说,顾先生还有不寻常的法子能治我的腿?” 顾世同也不遮掩,直言道:“当然,不过,那个法子太过残忍,一般人受不住那个痛。” 慕明成惨白着脸道:“还有比我这一日日痛累加起来还要痛的吗?” 顾世同眉头一挑:“你可知我说的是断骨再造,这个法子是要将伤处再次打断,重新正骨,这其中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 有些人,只听一听便吓破胆了,我想谭先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与你提及这个法子。 而今,你恰巧裂开,我才想要不要趁机……” “顾先生,万万不可!”谭立德拎着药箱进来,高声制止道,“断骨术虽好,却不能保证完全恢复如初,若是失败,只怕这条腿就废了!” “谭叔,我那时在牢里,多有不便,我理解您只能保我苟活下来,如今,顾先生既然有法子让我恢复,我没有不试的道理。”慕明成挣扎着拱手行礼。 顾世同转头对谭立德说:“他既然这么强烈要求,必然是受够了疼痛的折磨,他这次伤处又裂开了,就算愈合上,后半生也只能一年比一年更疼下去。 咱们为什么不能把今日之祸,当一个老天赏的机会呢?” “爹,你就让明成哥试试吧,若他好了,是女儿的福气,若他不好,女儿认命,会伺候他一辈子的!”随后~进来的谭子衿,幽幽开口道。 谭立德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眼慕明成,叹了口气道:“也罢,今日,我和顾先生联手,终归胜算大些。” “谢谢!”慕明成仿佛看见了光,所有的疼痛都可忍耐。 谭立德和顾世同在一旁商议,谭子衿拧了帕子给慕明成擦汗,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快,先让人熬药去。”谭立德将一张方子递给谭子衿,将她打发出去了。 “来,喝了这个,睡一觉,一切都过去了。”顾世同从药箱里拿出麻沸散,用酒调了一小杯,递给慕明成。 慕明成半撑着身子,一口灌下,在他完全昏迷之前,只听顾世同和谭立德说,谁来敲断他的腿比较好。 慕明成昏睡到傍晚,他醒来的时候,屋里点着昏暗的灯,长宁守在他的床边。 长宁揉了揉眼睛,惊喜道:“爷,你醒啦,谭小姐亲手熬了药,捂在暖焐子里,我这就给你拿去。” 慕明成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我的腿?” 长宁笑,笑得眼泪哗哗淌:“刚才,老夫人和夫人来看你,两位先生都说接好了,只要好好养着,肯定能恢复如初。” 慕明成颤着手摸自个的腿,疼,却又没那么疼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且慕明成是旧伤再断,调养的时日更要长些。 他这一伤,惊动了五大家,他们纷纷派人来探望,实则更想问二十天前的口头允诺,是不是会作废。 慕明成养伤中,顾青竹自然而然接过了管家的责任。 三生茶馆的生意已经稳定,宋允湘各家铺子都有三生老掌柜管着,外头的事基本不用她多操心。 现下,夏茶上市,慕明成之前答应过五大家的,现在不能因为他伤了,就放弃兑现,为此,顾青竹让炒茶房如期开火炒茶。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截获密信 五大家诸人客气的话说了一箩筐,可送来的鲜叶每家都是只多不少,生怕少了,让别人占多了便宜去。 顾青竹本就想让慕家茶树休养,这次夏茶只补了些茶馆即将短缺的白茶黄茶红茶,连炒青都制得不多,除了给各处铺子派了一些待客用,其他的都留下了,防着安南那边再次征茶。 柳、宗、王、杜、邓五家,每家夏茶一下子多了一千斤,除了宗彰有燕安城的销路外,其他的都只在宁江城的东市茶市卖。 加上原本该给他们制的,统共有五千多斤茶一起涌进东市,各路茶商个个是人精,茶价更是随着市场上茶叶数量多寡瞬息万变。 今年的夏茶价钱没有打破春茶价钱,这本无可厚非,但低过七百文一斤就让人难以接受了,去年白露茶还卖八百文一斤呢。 撇开宗家,四大家的少东家,借赏荷之名,专门为这事在柳家议了一回。 几人坐在柳家湖上凉亭里喝茶,杜观渔气恼道:“今年夏茶价钱邪了门了,低得太不像话,害我被我爹臭骂了一顿!” 因为按序加制的缘故,杜家排在最后,茶商收他家的时候,价钱压得格外狠。 邓泽硕端起茶盏,又放下,叹气道:“柳兄,你说,这炒青是不是要过时了?那咱们和慕家订的契约还有什么用,我买他家铺子的时候,可是加了价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歪在美人靠上喂鱼的王老八笑哈哈接口:“你小子要是反悔了,将铺子转给我好了,我不差那点小钱儿。” 邓泽硕瞪了他一眼:“去去去,玩你的去,我这正说正经事呢。” 柳青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你慌什么,夏茶价低实属正常,各路茶商买春茶时花了大价钱,这会儿,见我们一起卖茶,自然想要压价。” 邓泽硕咬咬牙道:“凭什么慕家春上得了高价,要在我们这会儿找补!” 柳青抬头,眯眼看向湖中大片起伏的荷叶,没有说话。 邓泽硕有些尴尬地自言自语:“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多制那些茶,我们几家,也就是宗彰最高兴!” 王老八拍掉手里的碎屑,走过来坐下:“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赞成了,之前,是你们一直软刀子逼迫慕家交出炒青技艺。 如今茶市刚多出几千斤,引起那么一丁点茶价波动,你们就受不了了?这要等以后,我们家家制炒青,价钱再低一些,你们难道还要怪慕家教你们不成? 凭良心说,今年慕家给各家多制茶,本是好意,且他家夏茶一两都没卖,关键是你们抗不过茶商,非要降价卖,旁人有什么法子呢。 还有,我再问你,炒青就算价再低,也总比你家那些压仓底,等着霉烂的蒸青茶饼赚钱吧!” 邓泽硕被他问得面红耳赤,连声辩驳道:“我晓得你和慕锦成关系好,你家里财大气粗,看不上这点小钱,也不用在这里为慕家歌功颂德!” 王老八撸起袖子,拧着脖子道:“嘿,姓邓的,我是看柳大哥的面子才来的,怎么,我说句公道话,还得看你脸色啊!” 眼看情形不妙,杜观渔赶忙劝架:“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不是说好来商量事情的嘛,怎么自己人倒先闹起来了。” “这还有啥说的,他头一个胳膊肘往外拐!”邓泽硕端起茶,猛喝了一口。 柳青扫了他们一眼:“王宝说得也没错,慕家这次丁点茶都没卖,要不然价钱还得低三成。 依我看,不是炒青过时,而是我们大家赶在了一起卖茶,让茶商错以为炒青已经能大量炒制了,而你们又没顶住压价的势头,这才被茶商狠赚了一笔。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以后在东市卖炒青,要想稳住价钱,就得有个规矩,一天放出固定的量,不能由着茶商做主,而是要将茶价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 邓泽硕不耐烦地叩叩桌子:“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这规矩,光我们说也不起作用啊,宗家不说了,慕家肯定是大家,他能听你的吗?” 柳青沉吟了片刻道:“慕二爷现下正伤着,等他好了,我们再与他说说,按理,这对慕家也是有利的。” 意见不一,这一天终归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定案,几人略坐了坐,便散了。 隔了几日,顾青竹就在山庄上听廖青说了这件事,夏茶价钱大滑,他们几家若是没有点动静,她倒要奇怪了。 至于他们议出了什么来,廖青不知道,也不好臆猜,顾青竹思虑了几日,想了一个法子,与慕明成商议过后,给柳青写了一封信。 信中言辞诚恳,是请柳青担任茶业商会的会长,将宁江城大大小小茶业聚拢起来,对外管理茶价,对内调解纠纷等等事务。 这无疑是与柳青的规矩不谋而合,却比他单一目的更完善。 接了信柳青高兴归高兴,但他有自知之明,第二日,他亲自来了一趟山庄,在慕明成病榻前,坚持让他担任会长一职。 他自然有自个的小算盘,若是慕明成当了会长,以后若是炒青过时,他手上还有白茶、黄茶、红茶、黑茶的制茶技艺,少不得要传授一二,到时哪里还要为怎么赚钱烦心。 慕明成推辞不过,只得暂且应下,只等伤愈后,与诸家详细商谈。 这边一时安定,再说安南。 慕锦成接到顾青竹产子的消息,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中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嬉戏。 他据此以为顾青竹生的会是龙凤胎,却不料是两个男孩儿,完全没有应验梦境。 这日夜里,他又做这个梦,两个孩子的笑声清脆如银铃,仿佛就在耳边。 “爷,快醒醒,赵虎打下来一只鸽子!”宝应摇他的手臂。 “什么!”慕锦成一个翻身坐起来,“发现啥了?” “看!”拎着弹弓的赵虎将一个小竹管递给了他。 “我就晓得徐武养这些鸽子没啥好事!”慕锦成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 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子时。 慕明成挠挠头:“怎么只有一个时间?他想通知谁,在哪一天的子时,做什么事?” “不知道啊!”宝应皱眉,“我们盯了好几个晚上,今儿才在一群里打下来这么一只。” “一群?完了,完了,那鸽子还活着吗?”慕锦成跳下床,急急忙忙穿鞋。 “铁弹子打的。”赵虎吐了下舌头。 言下之意,这鸽子只能炖汤了。 外间晨光微露,慕锦成捏着纸条,往主帐飞跑,宝应和赵虎紧跟在后面。 幸而离着不远,守卫见是他,立时进去禀报。 薛宁是慕绍台的谋士,昨夜谈得晚,就在旁边的铺上睡了,这会儿,两人一起被惊了起来。 慕锦成一进来,劈头盖脸地问:“薛宁,你上次拣的那只鸽子呢?” “你不是又想吃吧,没门!”薛宁刚躺下一会儿,红着眼珠子,没好气地说。 慕锦成扬扬手里的小纸条:“谁要吃那没有拳头大的东西,我说的是要紧事!” 慕绍台接过一看,拧眉问:“你想怎么做?” “徐武这是将一个消息分成几个纸条,让送信的鸽子裹在一群鸽子里飞,这个送时间的鸽子若是不到,对方就会认为中间出了岔子,不会执行原定计划。”慕锦成语速极快,一口气说道。 “我晓得了,这会儿,我拣的那只鸽子就派上用场了。”薛宁点点头,“我这就去拿。” “让赵虎去拿,你最善模仿,这时间得改改。”慕锦成狡黠地笑。 “真有你的!”薛宁会心一笑,看了眼纸条,提笔写了两个字。 赵虎跑得极快,薛宁刚写完,他就将鸽笼送来了。 三五息后,一只灰羽在朝霞中振翅高飞,一路追寻鸽群。 隔了会儿,三人正在帐中吃早饭,徐武带着人来了。 他装腔作势,拿捏着声音道:“裴大将军让我来知会你们一声,接皇上御旨,征南大军围困陇素城已经半年有余,粮草辎重耗费巨大。 然,慕家军作为先锋久攻不下,现下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现命令你们,后日子时攻城,这次若还是失败,军法处置,决不轻饶!” 慕绍台冷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御旨,我怎么不知道?” 徐武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地说:“这是皇上给征南统帅的密令,你有什么权利知道,只要照做就行了!” 慕锦成龇牙:“徐武,你敢这么说话,看来,上次没打够!” “你不要胡来啊,裴大将军还等着我复命呢。”徐武说着,一头窜出了帐篷。 他已经被慕锦成打怕了,虽然每次慕锦成也受到了责罚,但他跟铁打的似的,半点事没有,且根本不长记性,下次遇见了,一言不合还打他。 “这次想干啥,一次偷营不成,还想再来一次?”慕锦成摸摸下巴上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慕绍台眉宇间有深深的担忧:“当真是黔驴技穷了,用过一次的计谋,还用第二次?他说的子时,和字条上的子时,会是同一天吗?会不会有诈?这样吧,我晚些时候和督军大人商量一下再说。” “那行,我走了!”慕锦成抓起桌上的一个包子,转身出了帐篷。 他在外头溜达了一圈,看见云起端着热水,他抢过,一拐弯,低头垂眉,进了马三宝的帐篷。 “你怎么来了?”马三宝刚才练剑,出了汗,正脱外衫,准备擦洗。 慕锦成坐在矮凳上:“刚才徐武来说,皇上下了密令,让慕家军后日子时攻城。” “密令?我怎么不知道?”马三宝擦了把脸道。 慕锦成摊摊手,接着说:“密令真假,我不知道,但我截获了一封密信,子时倒是真的。” 马三宝穿上戎装,嗤笑:“又来?裴应都若是胆敢假传圣旨,再勾结南蛮,不管他想做什么,这次都绝无生路!” 慕锦成挑眉:“既然揪住了狐狸尾巴,我那法子是不是可以提前派上用场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阵前夺帅 马三宝沉吟片刻:“你的法子必须一击必中,等云起那边确定了消息,再动手不迟!” “好,晚些时候,我二叔会来和你说攻城的事,你可千万别提我来过。”慕锦成点点头,行礼出去了。 马三宝望着他的背影,面上愈发凝重起来。 云初走到他身边,马三宝低语了几句,他立时去了。 两日后亥时三刻,徐武站在高坡上,看着灯火通明的慕家军军营,人奔马嘶,大堆人马鱼贯出了营寨,他冷笑了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开。 而一个时辰前,慕锦成已带着飞鹰营的人提前出发,埋伏在十里之外,往征南大营的必经之路上。 夏夜的露水湿了甲衣,草地里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众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月亮偶尔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头来,凉水般的月华闪过他们冰冷漆黑的甲衣。 “听,有人来了!”梁满仓耳朵贴在地上,低声道。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前方草丛发出小虫惊慌跳跃的声音,倏然,大道上尘土激荡,数十骑黑衣黑马,从浓得如同墨汁一般的夜色里闯进来! “拉绊马索!放箭!”慕锦成高声疾呼。 哒哒哒,箭矢如蝗,直奔敌军,他们如同天兵天将突降,来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大部分马都被绊倒,马上之人更来不及拔出兵器,中箭者众多,大路上哀嚎一片。 飞鹰营将士猛冲上去,与几个侥幸躲过箭雨的家伙搏杀,一边是有备而来,一边是惊慌失措,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胜败立现。 “说吧,谁请你来的,来干什么?”慕锦成举刀逼问领头人。 蒙面黑衣人拧头道:“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哪来那么多废话!” “很好,你有骨气!”慕锦成甩手砍翻了旁边一个人,冷笑道,“慕家军优待俘虏不假,但不会姑息负隅顽抗者!” 慕锦成杀气腾腾,其余黑衣人俱都两股站站,不知是受伤疼的,还是被他的气势吓的。 “你……”领头的男人本以为慕锦成会与他讲道理,却没料到,他直接挥刀杀人。 “怎么,只许你们杀我三城无辜百姓?却见不得我宰你们这些入侵者!”慕锦成直接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用力一压,男人受伤的胳膊一颤。 “有本事,你和我正面过招,背后放黑箭算什么本事!”男人抱住胳膊伤处,咬牙道。 “你一个海外南蛮,闯入我大黎国地界,还要与我说什么光明正大,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慕锦成手上一动,男人的脖子渗出了一串血珠。 “说!”飞鹰营众人大吼,其威骇人。 “我说,我说。”终于有人熬不住,胆怯地开口。 “闭嘴!”领头人大喝一声,猛地往慕锦成刀口上撞去! 眼见他要自戕,慕锦成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既然来了,想死,哪那么容易!” 男人如同一个黑麻袋似地瘫在地上,慕锦成踢了他一脚,望向众人道:“在我这儿,说实话的,有活路,若是不说,或胆敢说假话,我保管让你们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慕三爷,咱们是一个个问,还是分开问?”旁边一个兵士问。 “你你你……”黑衣人听了他的名字,声音都抖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慕锦成慕三爷,这个名字在陇素城人人皆知,次次攻城数他杀得最猛,上次劫营也是被他坏了好事。 “几时了?”慕明成看了看天。 “约莫亥时两刻了。”梁满仓回答。 慕锦成挥手道:“五人一组分开问,但凡说不上来,或与旁人讲岔的,一律格杀勿论!” “是!”兵士拱手而去。 众人立时分工,将人分开审问。 黑衣人全都听见了慕锦成的话,哪里还敢撒谎,俱都说了实话。 慕锦成听完汇报,用力握住刀柄:“好你个裴应都,难怪要将我们拦截下的粮草,存在他自个的大营里,竟然是要留给城中南蛮,还想趁我们攻城的时候,偷运进城,你算盘打得好,我就如你所愿!” 慕锦成一边换上黑衣人的衣裳,一边说:“满仓,你将人分成三股,一股跟我走,一股打扫战场,押送这些俘虏,另一股,你带着速去见督军大人,告诉他这个情况,后续全听督军调配。” “是!”梁满仓迅速分派了人手,三股人行动迅速,大道上恢复了平静,不知名的小虫又在草丛里吟唱,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慕锦成伪装的黑衣人,子时时分准时出现在裴家军军寨前,徐武早守候在暗处,见到来人,立时现身。 “东西都在西南角,马车也是现成的,直接赶走即可。”徐武压低声音道。 说完,他就想离开,却听马上黑衣人哑着嗓子说:“徐将军,我父王有些东西要交给裴大将军!” 这完全不在原来的计划之中,徐武拧眉:“你们拿了东西快走,哪来那么多事,休要惹恼了大将军!” 马上人低低地笑:“我保证,裴大将军见着我的东西,必定高兴,说不定还要赏你呢。” 徐武将信将疑,伸手道:“那拿来吧,时间紧迫,东西由我转交也是一样的。” 马上人一挥手,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荷包,落在徐武的手上,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是徐将军带路该得的,其他的,还是由我来吧。” 徐武咬了咬牙,将荷包揣进怀里,不满道:“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可快着点,万一让人看见了,大家都得玩完!” 慕明成没说话,翻身跳下马,朝身后的人挥挥手,独自跟在徐武身后~进了军营。 既然粮草存在西南角准备被盗,必然是没有防守的,其余众人直奔那里。 进裴应都营帐前,慕明成主动将身上佩剑解了下来,他本就不是用剑的,到时反而碍事。 徐武见他如此懂规矩,心里的警惕放下了大半。 挑帘入内,裴应都正坐在大案后,见徐武和一个黑衣人进来,立时低声呵斥道:“你疯了,怎么将人带到这里来了?” 徐武谄媚道:“大将军,梅勒小王爷说有东西献给您。” 裴应都一脸疑惑道:“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密信上并没有提及?” 慕锦成低头垂目,压着嗓音道:“此物至关重要,父王嘱我当面转交,以感谢大将军今日援助之恩!” 裴应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何物?快拿出来!” “这……”慕锦成觑了眼徐武,佯作为难道,“这……” “你下去等着!”裴应都愈发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挥手将徐武赶了出去。 慕锦成将手探进袖袋里,一步步走近大案:“裴大将军,您看……” “嗖”,寒光一闪,自他袖中拿出的,哪有什么宝贝,而是那边削铁如泥的镶宝匕首! 而这把寒凉若冰的匕首,此时正横在裴应都的脖子上! 裴应都惊得后背发凉:“你你你……,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慕家军是截了你们的粮草,可现在不是还你们了么,咱们合作一直很愉快,今儿到底为什么?” 慕锦成变回了自个声音,厉声道:“裴大将军,我说我们为什么久攻不下陇素城,却原来有你这个大内奸!” “慕……慕锦成,怎么……怎么是你?!”裴应都大惊失色,大声叫嚷,“来人,来人!徐武,徐武,你死哪里去了!” 门帘一动,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裴应都红着眼睛大喊:“你来得正好,快抓住他,慕锦成造反,阵前夺帅!” 那人不疾不徐地拱手行礼:“三爷,徐武被我们抓住了,其他营帐的人,也被我们控制住了,接下来怎么办?” 裴应都一听,脚下踉跄,跌坐在地上,发狂地喊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只是修改了你们密信的时间,让梅勒小王爷带着人,提前一个时辰来而已。”慕锦成冷哼,“有道是,玩火者必自焚,你早该料到有今日!” “慕锦成,我要杀了你!”裴应都突然从大案下抽出一把剑,猛地刺向慕锦成! 只可惜,匕首比剑更快,他的右手被齐齐斩断,鲜血四处喷溅! 慕锦成将疼得满地打滚的裴应都,交给刚才进来的人,他高举着虎符,走出大帐,对校场众人高声道:“裴家军将士听令,全军立时出发,攻打陇素!” 一夜兵变,裴家军虽有心护主,但裴应都是死是活,尚不得知,众人不敢贸然行动,况且,如今虎符就是军令,此时不遵,会被当场处死。 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裴家军在慕锦成带领下,全部奔赴战场。 再说马三宝听了梁满仓的禀报,立时和薛宁立时制定了对策,由梁满仓和他的亲卫乔装成运送粮草的南蛮,骗开城门,里应外合。 薛宁带着梁满仓立时去做准备。 马三宝看了眼云初,后者点头,快步离开。 当夜之战,从子时一直打到天亮,战况惨烈,由于裴家军和蓝家军后期的参与,再加上陇素城西门洞开,马三宝亲卫浴血奋战,内外夹击下,陇素城终于破了! 只是城中南蛮王爷带着几名得力大将,通过早已挖好了地道,趁乱逃走了。 次日,征南大军入城,受到百姓夹道欢迎,众人都十分欢喜,马三宝却一直肃着脸。 虽然打了胜仗,但慕锦成阵前夺帅是事实,谁也堵不住上万裴家军的悠悠之口,再说,裴应都是征南大将军,不可能不清不楚就没了手。 马三宝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还要裴应都通敌的确凿证据,如今裴应都死不认账,梅勒又拒不开口,如此一来,慕锦成说的,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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