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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换旗枪来!” “大爷莫恼,我一个顽劣之人,不懂茶,也辨不错滋味好坏,慕家深谙茶道的是我二哥,只可惜他……”慕锦成黯然地摇摇头。 “你二哥如今怎样了?”宗彰紧跟着问了一句。 慕锦成搓搓手,万般无奈道:“谢大爷挂念,燕安城钱庄来信说,判决下来了,说是秋后流放,按我本心,我是要为他投状申诉的,可现下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只能先委托那边的掌柜帮忙照应着。” 宗彰拧眉,转动手上的玉戒道:“我与你二哥相交多年,他性格谨慎持重,做事细致入微,实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慕锦成连连拱手:“难得大爷也觉得我二哥是被冤枉的,在下有一事相求,若能得您丈人刑部侍郎徐大人相助,此事或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这……”宗彰面上一怔。 他没想到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不过客套一问,他竟然如何直截了当顺杆爬。 慕锦成端起那杯凉掉的茶:“大爷放心,我不会白要你帮忙,我必以此相报。” 宗彰是聪明人,立时明白他的意思。 慕家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他原不想见慕锦成这个纨绔,本打算让他等得不耐烦,自己走掉,却不料絮儿找了他,说了顾青竹的一系列的行为,这让他对这俩夫妻产生了兴趣,故而才匆匆而来。 宗家的产业虽多,但茶业还是占着大头,蒸青茶饼已经慢慢没落,他今年勉强将茶山上的茶卖出去了,但不知陪了多少笑脸和好话,今年可以糊弄,明年怎么办,以后又该怎么办? 三个舅子今年钱分得少,已经催逼了好几次,他迫切需要炒青,才能保住他日后源源不断的财源,而现下拥有炒茶技艺的慕家人就在眼前,条件相当诱人,而他付出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种显而易见的好处,是个傻子都会选。 宗彰掩唇轻咳了一声:“我是很同情明成兄的,至于我岳丈,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只怕……” 慕锦成赶忙接口道:“我并不需要徐大人做什么逾矩的事,只要能引见帮衬一二即可,旁的自然还是慕家来。” 宗彰颇为满意慕锦成的说辞,遂顺水推舟答应道:“既如此,我给岳丈写一封信,劳他老人家问一问。” 慕锦成赶忙起身,拱手致意:“多谢,多谢,待夏茶上时,慕家自会兑现诺言。” 宗彰瞧了外间,端起茶盏道:“三爷客气,瞧着天色将晚,留在府里吃个便饭?” “不啦,不啦,家里老人还盼着我们回去呢。”慕锦成连连摆手,他自然知道,他这是送客的意思。 慕锦成出了宗府,在停在拐角小巷里的马车上刚坐下,顾青竹也跟着出来了。 “这么巧?我也是刚到。”慕锦成打帘子,伸手扶她。 “徐萍要留饭,我哪有不走的道理?”顾青竹在车厢里坐定,拢了拢裙子。 “他们夫妻倒是默契,连送客的说辞都是一样的。”慕锦成忍不住笑。 “瞧你心情不错,都谈妥了?”顾青竹横了他一眼,温柔妩媚。 “按你的法子,几时出过错。”慕锦成嘴角眉梢都是笑意,挑帘吩咐庆丰驾车回家。 马车碌碌,身形摇晃的顾青竹倒没有自得,反而问:“宗彰是不是到未时才去见你?” “你怎么知道的?”慕锦成张着嘴,错愕道。 顾青竹摸了摸手腕上的赤藤镯:“徐萍让絮儿去找宗彰拿柑橘,试想一个大家族的长子怎么可能管一篓柑橘放在哪里?再说,絮儿去了很久才回来,我便猜是徐萍让她去的,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对炒青动了心。” “还是我媳妇厉害,把人心猜得透透的!”慕锦成挑了大拇指赞。 顾青竹靠在车厢小几上说:“炒青的诱惑这般大,我早已知道,只是宗彰是宗家长子,未来的家主,怎么会如此信他夫人的话?而且,我瞧他们的屋子装饰得十分豪华,难道宗家的财富并不像外间看见的那样?”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之前我听宗彬喝醉酒说过一次,很多年前,宗家老爷子宗令显坐船出门做生意,偶遇徐萍父亲徐立言携家眷赴任,那时他还只是个七品小县令,家境清贫,没有钱雇大船,只能和一帮子贩夫走卒一起挤在一条肮脏的小船里。 那时正逢秋日,风大浪急,小船人多,一不小心便倾覆了,徐立言一家几口恰被过路的宗令显救了,宗令显见他行李物品全都丢了,知他是去外地赴任,不仅送了金银衣物,还好心送了一程。 当时徐立言嫡妻正怀孕,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徐立言酒后与宗令显议了儿女亲家,只是可惜徐夫人连生三胎都是男丁,直到纳了一房姨娘才生了徐萍,她虽是庶女,可却是宗家唯一的女孩,又生得貌美嘴甜,故而很得徐立言夫妻的喜爱。 如此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两家再无缘得见,徐立言一路官运亨通,早把当初的承诺忘到脑后去了,再说宗彰及冠,到了议亲的年纪,媒婆几乎将他家的门槛踩低了,宗令显一时没法抉择,反倒想起之前的约定。 他请人去徐立言任上查访,几经辗转,多方打听,却发现当年落魄的小县令已经成了刑部侍郎,而且家中还有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儿,宗令显得了这个惊人消息,立时带着宗彰去了趟燕安城,备了厚礼,上门拜访。 虽说当年之诺是一时感谢,可身居高位的徐立言不可能违背约定,若是闹僵了,宗家一定要个说法,天子脚下,只怕被有心人抓住弹劾他的把柄。 如此,徐立言只能忍痛将女儿嫁与宗彰,若不是有这种渊源,一个商户之子怎么可能娶到官家女子,哪怕她是个庶女,也全无可能。 徐萍当初自然是不愿意远嫁的,但父命难违,再说,宗家为了迎娶她,新造了院落,并收罗了当时所有最好的物件,添置在她的房内,几乎是当公主敬着。 现下,她怀了孩子,宗家上下,不要说宗彰不敢给她半点气受,就是宗令显在她面前都不敢摆脸色,而且,徐家认为她识大体,觉得低嫁亏待了她,她那三个哥哥都在各处衙门里任职,关系盘根错节,帮宗家销茶,根本不算事。” 顾青竹轻笑:“原来如此,当初听二爷讲斗茶大会的事,我对她印象颇深,不仅茶艺了得,还是宁江城引领服饰妆容第一人呢。” 慕锦成有些心疼顾青竹,将她顺滑的鬓边碎发别在耳后:“你今日素面朝天,又着意去了头面和玉佩,就是想让她放松敌对情绪吗?” “我是去办事的,又不是与她斗美,再说,你也知道,我不喜那些,戴着沉,还怕丢,好贵的。”顾青竹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呀,旁人只恨少,你倒好,竟嫌弃。”慕锦成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喟叹一声。 顾青竹握着他的大掌,扳着他的手指头:“如今好了,柳家、邓家、宗家都被搅了进来,我就不信,单凭一个钱家,如何能同时对付三家,他若是想干掉他们,只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乱 慕锦成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拇指在她的手背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你自嫁了我,总没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待这一切都安定了,你说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好不好?” 顾青竹抬眼看他,清澈的眼眸宛如一潭深水:“若我说,我要跟你回你的时代去看看,如何?” 慕锦成突然将她抱紧,将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揉了揉:“如果能回去,我请你吃各种茶美食啊!” 他的语调夹杂些许鼻音,顾青竹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拍他的手臂道:“快放开!” “不放!”慕锦成手臂略松了松,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顾青竹只得由着他抱着。 他自小就是温柔乡里生,富贵窝里长的,哪里经过这种事,这些日子的变故接二连三,他能熬着不倒不疯,已经很不容易了,顾青竹对他这会儿一点小情绪流露,只当看不见。 两人回到慕府,刚下车,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慕三爷,慕少夫人,请留步!” 慕锦成闻声回头,颇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人:“谢小姐?” 顾青竹含笑上前:“谢小姐这么晚在这里等我们,必然是有事吧,若不嫌弃,请来府里喝杯茶。” “求之不得!”谢莹半点不客套,提裙上了台阶。 慕锦成看了眼顾青竹,夫妇两人约莫猜到她的来意。 在前厅坐定,小丫头上了茶,谢莹低头轻呡,叹一声:“为这一口清香,磋磨了多少人!”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顾青竹不答反问:“我见谢小姐第一日就在茶行登记过了,今儿是最后一天,可是有什么要改动的?” 谢莹或许是等久了,也不虚假客套,直接道:“我听说,有几家大商户早早与慕家定好了铺子,我去得早,不了解这个规则,不知这会儿可还来得及?” 慕锦成翘起嘴角,露出惯常痞痞的笑容:“我一直认为谢小姐是足不出户的,却不知消息也这般灵通,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有几家提前和慕家谈妥了,可他们给得价钱高,谢小姐可确定一定要按他们的来?” 谢莹抬眸,她那双不大的眼睛有极亮的神采:“有多高?” “加价五成以上。”顾青竹呷了口茶,好意提醒道:“谢小姐看上的可是酒楼,若是按这个价格,可是要超过二十万两的。” “钱,我有,我只是好奇你用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加价,从而让你筹够救钱庄的银两,据我所知,柳家大少爷是第一个,可是他……”谢莹没有说完,而是很有耐心地等顾青竹的回答。 顾青竹觉得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和这样的人说话,拐弯抹角反显得自个过于愚蠢。 她直言道:“我们除了手上的这些铺子,就只剩制茶技艺了,慕家时运不济,若按当下被踩踏的行情,根本卖出我急需的钱财,就只能用制茶技艺换了,谢小姐对此似乎也有想法?” “既然已经有人参与,自然不在乎多一人还是少一人,酒楼,三十万两内,我都能接受。”谢莹说得面不改色,好似三十万两只是三十两一般。 慕锦成拧眉问:“谢小姐好气魄,巾帼不让须眉,只是你说到柳青,他怎么了?” 谢莹轻抚袖边花纹,淡然道:“此事过去有些日子了,少夫人可记得那一日,在鱼市街,柳青的马差点冲撞了你的马车,当日,我正在自家的布店里, 亲眼看见,他在路边拐角处,和钱家大爷钱溢站着说话,而后骑马离开,不过十来息,就发生了冲撞事件,这件事,难道不蹊跷吗?” 顾青竹微微点头:“多谢告知,我们会注意的。” 谢莹又喝了一口茶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明日茶行见。” “好,我送送你。”顾青竹起身。 走出大门,两人客气告别,顾青竹看着谢莹上了她家的马车,方才回去。 两夫妻在松芝院陪三位长辈吃了晚饭,略坐了坐,便被寇氏催着回去休息。 不管好过还是难捱,日子过得流水似的,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园子里的夜来香开了,晚风将馥郁的香气隔湖吹过了,沾了水汽的味道,闻着倒清雅起来。 “咱们转转吧。”昏黄的灯火下,慕锦成挽住顾青竹的手。 “也好,今日刚巧晚了点,咱们四下悄悄查一查。”顾青竹轻声道。 两人走在小径上,慕锦成问:“你说,谢莹说柳青的话,有几分可信?” 顾青竹看着天边几颗淡星,慢慢说道:“她或许看得不错,但柳青和钱涨到底说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按理,就算他们图谋什么,也不能立时就在大街上实施,而且,那日你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有回头看街角。 由此可见他的马突然失控,并不是他故意为之,若按我猜想,他大概也是怀疑钱涨在他的马上做了手脚,只是他没有确凿证据,并不好直说,另外,他那日上门致歉,本想解释误会,但又怕二爷说他推卸责任,故而只是白跑一趟。” “钱涨委实可恶,可谢莹早不说,晚不说,偏拣今天说柳青的事,她想挤掉柳青取而代之?”慕锦成将脚边一颗石子踢到一旁,惊了草丛里的青蛙,只听扑通一声水响。 此处溪水流经紫藤花廊,这会儿正是疯长时节,藤叶茂盛,花枝垂坠,加之今夜月色不明,廊中黑漆漆一片,那一声响惹出了一声娇呼,随之是一个含糊的男声。 “里面的人,快滚出来!”慕锦成疾走几步,大喝道。 此时家中只有三位女长辈,熊管家和薛宁都不在,看家护院的人也大多被带去了燕安城,现下只有庆丰几个有限的人手,偌大的两处院落,看护起来实在有些吃力,难免会被一些不安分的人钻了空子。 黑暗中有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慕锦成将顾青竹掩在身后,点着了火折子,他惯在风月场所混,这种声音,只用想的,便知不是好事。 里面的人以为被两头堵住了,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隔了一会儿,从花荫处走出两个人。 慕锦成一看两人穿着,一个是园子里丫头打扮,另一个是二门外的小厮衣着,这两人的腰带慌乱中系反了,丫头腰间系着松绿色的,小厮则系着桃红色的,想来刚才必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两人抬眼一看是慕锦成,慌得一下子瘫在地上起不来。 慕锦成四下张望,见不远处来了两盏灯笼,他吼了一声:“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原本打算晃荡一圈就回去喝酒打牌的两个婆子,立时跑了来,远远的就陪着笑脸问:“三爷,少夫人,这么晚,你们怎么在这儿?” “来瞧瞧你们怎么查的夜!”慕锦成铁青着一张脸,像极了地狱阎罗。 一个胖婆子走近,拿着灯笼一照,吓了一跳道:“要死了,朱家小子,你几时混到这里来了?哎呀,春妮,你娘要是知道你这般胡来,可得要打断你的腿!” “三爷,都是奴婢一时糊涂,不关朱哥的事!”春妮跪在地上哭泣。 “都是谁家的丫头小子?”慕锦成不耐烦地问。 那个胖婆子赶忙回禀:“这小子是风园总管事张婆子的儿子朱栓,在二门当差,那丫头是管园子里花木的花婆子女儿春妮,现每日看护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奇怪了,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来了?” “先将这两人捆起来,叫他们家人速来回话处置。”慕锦成撇开目光,带着顾青竹走了。 另一个婆子小跑着去了,胖婆子站在一边看着,她连连唾口水:“你这个骚蹄子,作死作到外面来了吗,屋里不够你浪,还要在这里鬼混,居然还被三爷逮个正着,你想死,别连累我们熬夜不得睡!” 眼看着喝酒打牌泡了汤,胖婆子可劲儿骂。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跑了来,三下两下就将人捆住了。 张婆子先赶到,她一脚狠踹在春妮身上:“你这个臭婊子,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做我朱家媳妇了,做梦吧。” 花婆子跟着来了,她推搡张婆子:“我女儿不好,你儿子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公猫不撩,母猫能翘尾巴吗?” 一旁的胖婆子不耐烦地说:“你俩有完没完,三爷等着问你们话呢!” 两个老妇人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一起赶往白天回事的屋子。 慕锦成本不想惊动卢氏,可婆子们说话做事声儿都很大,卢氏听着不对,打发茯苓出来查看,正遇见两个互骂的婆子。 在府里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留了,当下,慕家正是多事之秋,卢氏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将两人打了一顿赶出去。 至于张婆子和花婆子,卢氏早就想收拾了,她直接削了张婆子总管事之位,只让她们两个一起管花木,如此争吵的机会越多,犯错的可能也会更大,只待机会成熟,将她们全都赶出府去。 折腾到一更天,慕锦成和顾青竹才回到蕤华院洗漱休息。 慕锦成气恼道:“家里出事才几天,这些家伙们就胆敢如此胡来,今日恰是被我们撞见,若是被婉成或允湘两位小姐遇着了,这可怎么得了!” 顾青竹帮他擦头发,温和道:“依我看,今日之事出得好,你有没有想过,待我们夏至去了燕安城,家里如何安置?” 第三百七十八章 竞拍第一天 慕锦成回头望她,想了想道:“今儿不过是个意外,祖母年纪大了,母亲身体不好,罗姨又有孕在身,若到那时,我会将私学里的教习调一些过来护院,再说,姐夫是南苍县县令,又有另外四家牵制,就是钱家有心作妖,量也翻出什么大浪来。” 顾青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第二日,慕锦成和顾青竹直奔茶行,邓寒江领着小余儿和韩秋生在门口迎客。 不大会儿,茶行里已经座无虚席,慕锦成说了卖铺子的规则,特别提到要新东家留下掌柜和伙计,每个来竞拍的商户只有在同意书上签了字,才能参加竞价。 邓寒江一锤敲响,慕家铺子从小铺子开始拍售,商户竞争十分激烈,每一百两加价一次,成衣店已经从一万两加到了两万两,经过半个时辰,价钱还在一路上扬。 成衣店铺子看着不大,只有楼上楼下四间房,楼上卖男女成衣,楼下有布料和裁缝间,三生成衣店有一对夫妻裁缝,既可按客户需要量身定做,也能做出苏杭最新最好的款式。 懂这行的都知道成衣店的价值所在,他们想要的,并不是明面的房子和积压了一季没卖到的布料,而是那两个手艺精湛的裁缝。 接下来是杂货铺,看着成衣店价钱一路飙升的王老八,急于得手,直接在底价上加了五成,一下子惊了在场的人,趁大家还没回过神的工夫,王老八催着邓寒江一锤敲定。 后面的车马店是邓泽硕预定过的,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在座的人都抓紧报价,也有的学精了,二百,五百往上加,邓泽硕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喊价,足加到七成,后面的商户觉得没赚头了,才纷纷撤了。 郑泽硕终于松了口气,但好歹完成了约定,再说,车马店真实的价值,也在这几轮的竞拍中得到了验证。 这样激烈的竞拍,持续了一整天,有的铺子被热捧,但有的铺子因为地理位置不佳,本身没有附加的价值,只能按底价卖出去。 因着这次竞拍只收现银和三生银票,杨广儒带了钱庄的几个伙计亲自在场,清点银钱和票据。 忙到傍晚,慕家店铺只卖出一半,大多是小铺子,竞拍到的商户欢喜地离开,更多没买到铺子的,则有些沮丧,明天都是些大铺子,照今日的火热程度,价钱恐怕还得往上翻,没点雄厚的家底,只怕是来也白来。 今日的情形,完全超过慕锦成和顾青竹的预期,他们原以为各家商户会忌惮慕家之前的坏运气,以及钱家潜在的威逼,却不知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能阻挡。 这可算是给慕锦成和顾青上了鲜明真实的一堂课,比妙机道人讲得更透彻。 两人在回家的马车上一直在热烈地谈论这些事,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呼唤:“青竹!” 顾青竹挑帘一看,惊喜道:“满仓哥,好久不见你了。” 庆丰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路边,顾青竹直接跳了下来。 慕锦成撩袍下车,责怪道:“急什么,当心摔了。” 梁满仓下马,牵马走过来说:“是啊,我最近一直在外面查肖添寿命案中葛五的下落,今早得了一些线索,正要赶去查验。” 慕锦成惊讶道:“真的?这倒是个好消息!” 梁满仓盯着他们脸上看了又看,而后拍拍慕锦成的肩膀:“慕家的事,我也是回来才知道,刚见着你们的马车,就想着和你们说一说,瞧你们精神头不错,也不消我多说了。” 顾青竹笑道:“放心吧,今儿店铺竞拍得不错,明儿再有这样,我们就能将慕家最艰难的时刻撑过去了。” 梁满仓点点头:“那好吧,天色不早了,我还得赶路,等我回来再细说。” 顾青竹望了望他身后:“你怎么一个人去,张西呢?” 梁满仓撸撸追云的鬃毛:“现下春茶了了,春茧刚上,他和其他捕快跟杨主薄下乡收赋税去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我担心葛五狡兔三窟换地方,就想着先赶过去抓住他再说。” 顾青竹见他破案心切,只得叮嘱道:“那你万事小心。” 梁满仓翻身上马,挥挥手道:“不过一个钱庄伙计,只要见着了,没有逮不到的理。” 他的自信,让原本有些担心的顾青竹稍稍安定了些,她目送他飞奔出了南门。 两人回到家里,在松芝院吃饭,顾青竹见卢氏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地问:“娘,你前些日子头疼不是好些了吗?今儿又难受了?” 卢氏给她搛了块鱼:“我没什么,你们忙了一天,安生吃个饭,早些回去休息。” 见她不肯说,顾青竹转而看罗霜降。 罗霜降架不住她探寻的目光,只得说:“你娘也是怕你们多烦忧,因着昨儿做了丑事,受了罚,今儿花婆子的女儿春妮,在她自家屋里上吊……” 慕锦成急问:“死了?” 罗霜降摇头:“没有,被去串门的人救下来了,今儿一早花婆子就来你娘面前号丧,求你娘做主将春妮嫁给朱栓,这样一来,名声虽不好,但也不会太丢人,若是春妮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背着偷人的名声被赶出去,这辈子也别想嫁人了。” 顾青竹气愤道:“他们已经被赶出去了,嫁也好,娶也好,与我们慕家何干?这两人干出这般伤风败俗的事,花婆子还有脸来求,真是恬不知耻,再说,昨儿的事,错不在春妮一个人,朱栓既然做了那等下作的事,为啥不娶?这不是玩弄人家姑娘吗?” 罗霜降叹了口气:“问题就在这儿, 张婆子原就看不上春妮,说她好吃懒做,不会伺候人,朱栓是个没主见的,又没挣钱的本事,哪里拗得过他强悍的娘,自然是缩在家里,不敢出声,由着春妮闹得要死要活。” 慕锦成脱口骂了一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做男人!” 顾青竹搁下筷子,劝道:“娘,你也别气恼了,这事闹到这般地步,阖府上下大概都知道了,按说,二门的小子想要进内宅,得过两道门,素日里,都有人看守,昨儿晚上,看门的婆子干什么吃去了?倒让他钻了空子,可见平日里,婆子懒散喝酒赌钱是常事。 他们两个的丑事不仅害了自个,还连累慕家的名声,咱们府里现下主子少,丫头婆子一大把,今儿不是到了慕家拮据地开不出她们工钱的地步,而是为了安生起见,不如将园子里的人都辞了吧,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罗霜降赞同道:“青竹说的有道理,今日花婆子没羞没臊地闹了半日,没得逞,明儿必然还会再来,不如借这个由头,把园子里乱七八糟的人都清出去,门户紧实了,庆余他们也好看护些。” 卢氏明白眼下慕家的处境,遂答:“也好,趁这个机会,将各院里偷奸耍滑不安分,与外头勾连的人都撵了,咱们也落个自在清静。” 慕锦成低头,有些惭愧道:“都是儿子没用!” 卢氏拍拍慕锦成的背:“这不关你的事,平日里家中只我们三个女眷,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伺候的人,白养着他们,反生是非龌龊,不如赶了,只留几个贴心的,用着也顺手。” 慕锦成想了想道:“如此,外头的小厮,我让庆丰看着裁,他跟爹时间长,家里下人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比我清楚些。” 卢氏抚了抚额角:“我回头让茯苓理一理,那些跟你爹和二哥出去没回来的下人家眷,只要没大错,慕家自然是要讲情理,留下照顾的。 女的可以补充到各处院子里,男的自然在外头听差,其他的人,尽快结算工钱,慕家百年,虽然家生子经过几代,早攒下一份家业,日子好过得很,但该我们主家给的,也别少了他们,免得在外面说我们的闲话。” “嗯。”寇氏点头,“咱慕家虽一时受挫,但百年大家的气度不可少。” 吃了饭,慕锦成和顾青竹回了蕤华院,将明日要竞拍的铺子又理了理。 而另一处,一家父子三人就没这般安生了。 钱涨将茶盏重重墩在桌上,褐色的汤汁撒出一滩:“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将慕家打压得一块布头都卖不出去,只等着耗到钱庄倒闭,毁掉三生招牌,没想到,今日的铺子居然卖得这么火爆!” 钱溢抖着二郎腿,讥诮道:“大哥,你可别忘了,那乡下丫头可是得了妙机亲传的,再加上慕锦成本就是个不讲常理的人,你今儿的败绩也不算什么。” “老二!”钱涨豁得站起来,瞪着那双睡不醒的眼睛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败了!你在慕家事上出了多少力,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成败!” “够了,你们是想气死我吗?”钱有财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道:“兄弟两个见着面就吵吵,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么!” 钱涨重新坐下,偏头看向窗户,而钱溢也不抖腿了,敛了笑容道:“爹,这不过才第一日,明儿,我去看看,总得给他搅黄几家。” 钱有财干瘦的脸抽了抽,昏黄的灯火下,仿若骷髅,分外狰狞:“宁江城的事该动动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钱溢搅局 钱涨恶狠狠道:“昨儿就让人放出风去了,据看着城门口的人回来说,那家伙已经连夜赶去了,只怕明日就会有消息,等掀了慕家最后一座靠山,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蹦跶的!” 听了大儿子的话,钱有财十分满意,他干笑了几声,尖锐而恐怖,好似山中食腐黑鸦见着死物的叫声。 钱涨和钱溢也跟着桀桀地怪笑,惊得外间树上夜宿的鸟儿扑棱棱飞了。 第二日,来竞拍的小商户明显少了很多,倒是来了几位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宗彰、柳青、杜观渔、谢莹等都到了,隔了会儿,钱溢突然也来了。 见众人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钱溢摇着一把洒金折扇道:“锦成卖铺子,你们各家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呢。” 他大咧咧往桌边一坐,邓寒江给小余儿递了个眼色,小伙计给钱溢送了一杯茶。 邓寒江站在桌前,公事公办道:“今日时辰已到,慕家铺子继续竞拍,钱二爷是新来的,还请签了同意书,否则无权参与。” “什么同意书?别家可没这玩意儿!”钱溢将那张纸翻得哗哗响。 “钱溢,你大哥上次就来过了,他对我家这些铺子都没兴趣,你莫不是背着他来的?”慕锦成眉梢微扬,挑衅道。 在南苍县,钱家二子面和心不和,早不是秘密,长子钱涨把持着钱家赚钱又体面的行当,只把赌坊和妓院给次子钱溢管,赚的钱大部分还要交给钱有财,故而钱溢虽是个纨绔,但花钱并不大方。 慕锦成此番言语,无疑是暗指他没钱参与竞拍,还厚着脸皮在同意书上找茬。 “签就签!”钱溢夺了小余儿的笔,鬼画符似地写上自个的名字。 竞拍如常进行,宗彰只象征性的看中了一间瓷器铺子,几家冲着瓷器铺子来的小商户,一时傻眼了,刚想加价,宗彰已伸出一只手,朝高台上翻了翻。 邓寒江高兴地大声道:“宗大爷加价一倍!” 小商户立时泄了气,加一倍的价,早超出了他们心里的价位,再说,这间瓷器铺子也是从外头贩来的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宗彰见旁人都盯着他看,显然他有些操之过急了,遂道:“我媳妇怀着身子,性子变得十分古怪,最近不知怎的突然喜欢上瓷器,我索性买间铺子给她折腾。” 宗家高攀徐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徐萍性子刁钻傲慢,不是一天两天了,旁人看他的目光多了些同情。 柳青定的是粮铺,如今店里没有存粮,价钱是实打实的,很多邻县的粮行对它都十分满意,想要借这个现成的跳板,直接介入南苍县的粮食买卖。 一百,两百,你来我往,其他商户轮番加价,柳青只默默看着,并没有急于参与。 只等邓寒江最后问:“还有没有加价的了?” “我加一千两!”柳青扬手,沉声道。 “还有没有了?”邓寒江连问三遍。 无一人敢跟着加价,粮铺自然归了柳青。 这价钱比之前他预定的五成,涨了不少,但他面上半点都没显露出来,城府之深,让慕锦成心惊。 连着两个店铺都被大户收入囊中,小商户们唉声连连,邓寒江适时放了小铺子出来调剂,钱溢不断在中间挑刺,可竞拍还是很快进入白热化的争抢,一百两一百两蹭蹭往上加。 见情形完全不由自个掌控,钱溢转而对一旁的杜观渔道:“这些个小铺子,钱家多的是,别看这些傻子抢得欢,其实根本不挣钱!” 杜家并不是极其大富大贵的人家,自家店铺在生意上被钱家倾轧也是常有的事,杜观渔早见识过钱家的阴险狡诈,这会儿钱溢无缘无故与他这般说,他虽不甚明了他的目的,但也不敢乱接腔,只与他虚与委蛇,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借口去方便离开了。 杜观渔相中的是胭脂铺,自古女人的钱最好赚,之前成衣店引发的竞拍热潮就可见一斑,他在外间绕了一圈,见谢莹坐在其中,以为她也属意于此,便坐在她后面,低声说了会儿话。 谢家是这几年突然来的,行事低调,不常与别家走动,故而外人不大了解她家的来历和背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大家都是生意人,对方正经说话,谢莹自然客客气气与他问答了几句,经过旁敲侧击一番,杜观渔发现她根本意不在此,心中倒是松了口气,遂坐等胭脂铺子。 钱溢仍旧坐在哪里喝茶观战,旁边的人却一个个离开了,后面的人挤挤挨挨,他那一片倒空着好几个位置,众人见着他,跟避瘟神似的。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慕家的待卖的铺子已经拍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除了一般人买不起的酒楼,就是一些不太被看好的小铺子。 各家商户经过几轮竞价,有实力有胆魄的抢到了合意的铺子,而一些想着捡便宜的,稍一犹豫,就错失了机会,故而,下午还有很多人期待着最后一搏。 慕锦成只觉钱溢坐在那里碍眼,不耐烦道:“你不买铺子,在我这里干坐,算怎么回事,有这闲工夫,不如去万花楼盯着你的生意去,我昨儿听王老八说,有人要给小翠赎身,你这个摇钱树要是挪了位置,小心你爹把你的皮揭了蒙鼓敲!” “谁说我不买了?”钱溢瘫在椅子上,斜睨他一眼:“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今儿落难,我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自然是要买下酒楼帮帮你。” 慕锦成扯了扯嘴角,讥讽道:“酒楼底价二十万,你拿得出吗?” 钱溢色眯眯地讪笑:“二十万两不算贵啊,让慕家二夫人给我钱家做掌柜,我爹说了,二百万两也值!” 慕锦成义正辞严的纠正:“钱溢,你休要胡吣,南苍县世人皆知,三生酒楼是慕家送我二婶的聘礼,她是主子,不是掌柜!再说,你能不能拍到,掌柜厨子肯不肯跟你干都难说呢!” 钱溢嘿嘿一笑:“瞧瞧,我就一说,你急什么,知道了,当你这个侄子维护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肚里怀着你的种呢!” 慕锦成见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气得挥拳就打,钱溢躲闪不急,被一拳揍了个乌眼青,疼得嗷嗷叫。 邓寒江冲上来抱住捂眼跳脚,一副拼命架势的钱溢:“钱二爷,莫恼,你与我们三爷相处日久,他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何故惹他!” “我我我……他打我,倒是我的不是了!”钱溢又踢又闹。 “打的就是你这个嘴里不干净的家伙!”慕锦成撸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 之前借口净面洗手小憩,顾青竹一直在临时居所陪着谢莹,这会儿出来,见此情形,她看了眼慕锦成,见他这幅样子,显然没有吃亏,也就不想多管。 谢莹望着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一言不发,只回到自个之前的座位上。 钱溢没捞着好处,还白给慕锦成打了,在旁人面前丢了面子,故而越发不肯走。 午后,邓寒江见其他商户来得差不多了,便继续竞拍店面。 零零散散的小铺子,在几轮竞价后,就被陆陆续续卖掉了,最后只剩下三生酒楼。 “二十万两起价,有没有加价的?”邓寒江敲了一下小锤。 “二十一万两!”谢莹眼都不眨,直接加了一万两。 “二十五万两!”她的话音刚落,钱溢突然开口叫价。 场上还有些商户没走,他们都在等着看这最后一场精彩竞价,听到钱溢的话,立时哄闹起来。 慕锦成有些担心地看着顾青竹,钱溢今日来,必是来捣乱的,慕家与钱家,已是仇家,若让钱溢占了三生酒楼,这是多么让人恶心的事。 慕锦成先前用最粗暴的方法都没能将他赶走,如今只能等寄希望在谢莹身上。 顾青竹之前将谢莹带到她原来住的临时居所,借口休息,已与她谈妥,钱溢不插手酒楼便罢,若是他搅合,无论酒楼加价到何种价位,谢莹都一定要取得最后的所有权,而顾青竹给的条件,不仅是酒楼最终按三十万两结算,还有夏茶的优先权。 谢莹面对这种万无一失的交易,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念之间,酒楼的价钱已经飙到了三十万两,竞价的两人好似已经不在乎酒楼本身,而只单纯斗气拼家底,场上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等着再一个高价爆出。 正在这时,庆丰突然走了进来,附在慕锦成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慕锦成腾的站起来,面色巨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竞拍台,聚集到他的身上,顾青竹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但肯定不是好事,赶忙站起来道:“邓管事,今日竞拍就到这里。” “不行!今儿必须竞拍到底!”钱溢瞪着猩红的眼睛,如狼一般道。 邓寒江赔笑道:“我们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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